第二十一章 正邪決勝

    清早,僧人來報,大雄寶殿匾額上有神魔教寄刀留柬。

    取來一看,內容與魔鷹昨日所說大同小異,不同者,條上署名為三教主。

    鍾吟等人不以為意,準備結盟大會的瑣務事宜,僧人進進出出,拾案捧燭,忙個不亦樂乎。

    結盟大會定在未時,即中午時分。

    俠義會姑娘們全穿黑色勁裝,個個粉雕玉琢般,清麗嫵媚,端莊矜持,她們出現在大門外廣場時,又惹得各派弟子議論紛紛。

    華山派丁申與吳霜玉、顧艷紅也過來與她們說話,狀極親熱,惹得旁人羨慕不已。

    峨眉弟子項家駒對季善說:「敢不敢再去一親芳澤?」

    季善說:「有何不敢,你瞧,武當那兩個小子不是正走過去嗎?」

    他說的是張勝、翁生榮。只見兩人已到俠義會姑娘面前,便趕忙也走了過去。

    眾女裝作沒瞧見他們,自顧自說話。

    這時銀鳳將湯文媛拉過一邊,問道:

    「今日與天下第一莊公開對陣,妹妹你心裡還怯嗎?」

    湯文嬡一笑:「那晚回來路上,他把人家那個狠罵啊,姐姐你要是在旁邊聽著才好呢,保管你也要害怕的,我還敢嗎?」

    銀鳳笑了笑,又正色道:「今日不比往常,他們既然要阻止我們各派結盟,恐怕不會一對一的比試武功,弄不好是群起而攻之,一場混戰,要是我們被衝散了,你單獨一人面對他們,你有勇氣一斗嗎?」

    文媛咬咬銀牙,道:「他們對我已經無情無義,我怎能再那麼傻,由他們作賤。」

    銀鳳道:「這就對了,你只要施展出迷蹤步三絕劍法,他們又怎奈何了你,你的功力比我們姊妹都高,只要心不怯,理又正,你怕何人?就怕你到時又負疚內愧,甘心受人擺佈,除了我們姊妹傷透了心,恐怕吟弟更要傷懷的呢,你可再不要惹他生氣了呀!」

    文媛道:「鳳姐,你真好,放心吧……」

    她倆姊妹正說要緊的話,那項家駒,季善卻過來左一揖右一揖。

    這個說:「二位姑娘請了!」

    那個說:「向二位姑娘請安。」

    湯文嬡柳眉一豎,正要發作,羅銀鳳將她止住,溫和地對兩人說:「對不起,失禮了,我姊妹正有要事商談,改日再會吧。」

    項、季兩人大失所望,只好目睹二女走往一邊。

    銀鳳邊走邊道:「媛妹,你的心思姐姐知道,吟弟的心思姐姐也知道。你不用擔心,時日一到,瓜熟蒂落,這事就包在姐姐身上。」

    文嬡臉一下子紅到耳根,低聲說:「鳳姐,你真好,只是香妹……」

    銀鳳道:「香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心地善良,當初我的事她一點兒也沒有反對,她與你也情同手足,不會作梗的,這點你放心!」

    文媛又是感激又是害羞,直到今日她才放下了一半心,只要丁香再無異議,那個酸丁諒也不會反對。由是更堅定了她反抗無名島的決心,無論再出現何種情況,她再也不會糊里糊塗自投羅網。

    她激動地對銀鳳道:「放心,小妹決不讓姐姐失望,小妹我……」

    「還有我呢!」突然一個男子聲音在身後響起,驚得她二人猛地回身,卻連個人影也沒有。

    兩人驚異間,後面又有人道:「不讓姐姐失望什麼呀,說來聽聽!」

    兩人又急忙轉身,卻原來是鍾吟,正笑嘻嘻靠在一棵樹身上望著她倆。

    「呸!」兩女同時啐道:「嚇死人了!」

    銀鳳道:「當了盟主,還來戲弄屬下,這成何體統?」

    文媛道:「人家說人家的悄悄話,要你來聽麼?」

    鍾吟笑道:「悄悄話麼?我最愛聽了,說來聽聽,讓本盟主高興高興!」

    文媛用青蔥也似的手指,在粉臉上刮:「沒羞,堂堂武林盟主要聽人家女兒的悄悄話。」

    銀鳳笑道:「香妹說得不錯,他不但酸,而且臉皮越來越厚!」

    鍾吟道:「我百忙中來看你們,反招來一頓罵,天理何在?」

    文媛笑道:「喊冤麼?找廣仁方丈去吧,他會用佛法開導你。」

    鍾吟雙手亂搖:「不成、不成,我不願當和尚,還要娶妻生子哩!」

    銀鳳、文媛羞得滿臉通紅,狠狠瞪了他一眼,啐道:「呸!張嘴就沒好話!」

    銀鳳道:「再沒規矩,我把香妹叫來,看我們三人收拾你!」

    鍾吟告饒道:「好啦、好啦,小弟認輸,這就投降了吧。說真的,我找嬡妹有事……」

    銀鳳道:「你怕她不敢面對無名島?」

    鍾吟點頭,臉上已無玩笑神情。

    銀鳳道:「嬡妹敢不敢面對無名島,還不是得看你怎麼樣了。」

    鍾吟一愣:「看我?」

    「不錯,看你!」

    「這話怎麼說?」

    「問你呀,你對人家究竟……」

    文媛急忙打斷她:「姐姐,不要說……」

    銀風道:「我偏要說。」

    文嬡轉身就想溜,被銀鳳拽住了。

    「別走,有什麼害臊的,遲早總得要點破。」

    又對鍾吟道:「嬡妹歸宿如何,不問你問誰呀?」

    鍾吟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雖然他感到作難,但他知道決不能顯露出來,否則傷害了文媛的自尊心,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巧妙地回答道:「這還用問麼,但憑姐姐作主。」

    文嬡芳心這回才算落了他,不禁又喜又羞,她的願望總算實現了,從此再無後顧之憂。

    能夠與心上人仗劍走天涯,還有什麼人能將她從個郎身邊拉走呢?

    銀鳳道:「那好,你總算有個口信了,媛妹,放心了吧?」

    文媛哪裡還抬得起頭來,只微微點點頭。

    銀鳳對鍾吟說:「看見了?你對嬡妹還有沒有不放心的?」

    鍾吟道:「沒有了。不過,今日強敵當前,形勢凶險,開結盟大會時,俠義會人就站我身後,一來好照應,二來好顧到全局。」

    銀鳳道:「謹遵台命,盟主儘管放心,小女子會知照俠義會各位。」

    鍾吟也學她口氣:「既如此,煩勞二位女俠了……」接著口氣一變,油嘴滑舌道:「不對,不對,煩勞二位賢妻……」「妻」一出口,他人早在四丈外了。

    兩女又好氣又好笑,但芳心卻甜蜜無比,特別是文媛,這無疑鍾吟親口肯定了親事,不再只是含蓄的一句:「由姐姐作主。」

    還有什麼話比這更能安她的心?

    兩人手拉手又往大門方向走來,卻發現了田超、陳竹韻、姚強、何大忠四人,正從山下上到廣場。

    站在門邊不遠的田秀秀、丁香等人也發現了他們,大家歡呼著一擁而上,拉著竹韻問長問短,就像八輩子沒見面了。

    文嬡、銀鳳也笑著走過去,看得各派子弟羨慕不已,怎麼俠義會人不僅俊秀可人,情感如此深厚,當真親如兄弟姐妹呢。

    方冕問田超,怎麼也來了。

    田超道:「丁伯父他們剛走了一天,瘋道爺就回來了,叫我們幾人馬上動身,說是少林寺場面大著呢,人少了不行。家中有各位參事守著就行了。」

    「道爺呢?」

    「不知道。」

    丁香說:「道爺不來,你就沒經念了!」

    姚菊秋道:「小孩子家,就只學得個嘴上挖苦人,沒出息。」

    他們說說談談,熱熱鬧鬧,不知不覺,大會時間已到。

    只見在門外排了香案,香案上放著一隻香爐。沿香案兩邊,斜擺著十幾把椅子,正對香案,卻只支著一把椅子,那自然是盟主席位了。沿大門站著兩排持棍和尚,一邊九個,是羅漢堂十八棍僧。

    各派負責人瞧見這個架式,知道大會馬上開始,便忙著將本派人員招攏,按事先指定地點,排好隊伍。

    俠義會諸小俠,則分男女兩排,站在兩排椅子後邊。

    大門裡又有幾個小沙彌抬著椅子出來,有兩張放在盟主席兩側,有四張放在盟主席後,眾人也不知道給什麼人坐。

    「當——當」

    大殿巨鐘響了,那沉鬱堅毅、渾厚博大的聲音,晃悠悠盪開去,震撼著人們的心,震撼著古老的山峰蒼翠的密林。

    「通、通、通通、通通通通……」

    雄渾的大鼓緊隨而起。

    這本是佛門普度蒼生的福音,而今卻是懲伐妖邪的戰鼓。

    三通鼓後,由少林寺廣濟大師、廣慈大師、廣度大師導前,各派掌門在後,魚貫從大門中走出,依次走到坐椅前站好。

    之後出來的是武當掌門清虛道長,少林掌門廣仁大師、俠義會會主鍾吟。

    三人走至主席位上,並不忙著就座,反而背轉身,面向大門。

    只聽一聲清朗的聲音,傳遍在場每人的耳膜:「恭迎少林上代高僧!」

    椅前各派掌門齊齊躬身致禮,眾人也跟著躬身。

    只見四位高矮不一,年已古稀的高僧,雙手合十,慢慢踱到椅前就座。

    四位高僧坐下,盟主位的鍾吟、廣仁、清虛方才坐下,一干掌門人也跟著坐下。

    鍾吟等眾人坐定,又站了起來,舉目一掃,場中弟子秩序井然,就是來觀禮的三山五嶽好漢,也都擁擠在兩邊一點不亂。

    場中人數最多的要數丐幫,起碼也有四百多人,全是五袋以上弟子。八袋的高手站在最前面,不下二三十之多。

    鍾吟以內力將話送出,但他說話時聲音如常,就像在室內與人談話一般。

    他說道:「各位遠道而來的武林朋友,由少林、武當、峨眉、崆峒、九華、黃山、衡山、羅浮、青城、丐幫、金陵俠義會合組之正義同盟,已於昨日已經成立……」

    兩側不下千人的觀眾,立刻便竊竊私議起來。

    「什麼?昨日已成立了?」

    「這個年青人是誰?何以坐了主位?」

    「……」

    鍾吟今日背插長劍,這是他第一次帶兵器,平日邵爺爺給的那把紫金劍,都交由方冕帶著。今日裡有神魔教的三教主,無名島的太上護法,他為防備萬一,帶上了從未用過的紫金劍。

    他依然書生打扮,一襲青衣,瀟瀟灑灑。

    待議論聲稍停,他又繼續說道:「經各派掌門慎重推選,選出三位正副盟主,盟主由本座鐘吟擔任,副盟主由少林方丈廣仁大師、武當掌門清虛道長擔任……」

    那日只選了鍾吟為盟主,事後鍾吟覺得不妥,又與各派協商,增補了兩位副盟主。

    此言一出,兩側觀眾又是一陣喧嘩。

    有人在亂中以內力喊出這樣一句話:「乳臭未乾之小兒,也敢當此重責,這許多名門大派,想是無人可選,哀哉哀哉!」

    這話又引起了喧嘩,有反對的,有支持的,吵作一團。

    鍾吟不以為意,自管自說下去,他並未提高聲音,可喧嘩聲卻壓不住他的每一個字。

    他說道:「正義同盟之宗旨,乃對抗神魔教、無名島,以及任何企圖稱霸武林,虐殺欺辱武林同道之幫派會教以及個人。任何武林正道人士和改邪歸正的綠林朋友,均可參加本同盟。一旦掃除妖邪,武林再無大害之日,本同盟便可解散,決不一統武林,做那以強凌弱,以多壓少,逞個人一時之快的、傷天害理的事情。自今日起,凡我正義同盟之子弟,有在扛湖中做出違反正義公理之事者,本同盟定將嚴懲,望盟中弟子,慎言慎行,好自為之。此外,本座正告神魔教、無名島,妄想以血腥之屠殺,摧毀我同盟,滅我各派精英之圖謀,決不會得逞,我同盟必傾全力,同仇敵愾,置敵死命,除惡務盡,決不姑息!」

    他剛說完,一聲大喝,震懾全場:「好狂的東西,也不睜眼看看,山下招魂的來了!」

    鍾吟早已看見山道上旗旛飄動,知道對手已經來了。對這個狂吼擾亂的傢伙,他立即回擊:「你這個躲著張狂的小人,何不站出來讓大家瞧瞧!」

    那人沒有回答,也再沒人關心他,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傳來的吹打聲吸引去了。

    然而各派弟子背向山林,卻是瞧不見。

    鍾吟將手一擺,各派弟子後轉,有秩序地朝兩邊退縮,將盟主和各派掌門座位當做界線,站在他們椅後,這就將場地騰空,讓給對手,空出交手場地。

    吹打聲中,只見十個青衣武士護著一面黑底上繡著紅白兩朵牡丹的大旗走進廣場。大旗後有二十個黑衣武士吹著嗩吶笙簫等樂器。之後又是紫衣武士,接著是幾乘小轎,由黑衣武士抬著,跟著轎子的是十名紅衣大漢。小轎之後,又是一隊青衣和黑衣武士。

    來到廣場,幾乘轎子並排放在一起。轎夫停下轎後,將那轎頂幾下就拆了下來,裡面坐著的人便都露了面。

    只有一乘轎子沒將頂卸去,這就顯得有些個神秘。

    鍾吟看清了坐在轎裡的人。

    神魔教總護法屠龍太保雷彪。

    右護法血手印史剛。

    左護法魔鷹展飛。

    還有一乘轎子沒揭開,大概坐的就是那位三教主了。

    鍾吟暗暗冷笑,這年來幹掉了幾個魔頭,神魔教除了教主外,大概也就這麼幾個名頭大的人了。

    這時,總護法雷彪開口了。

    他道:「少林廣仁答話。」

    廣仁大師坐著不動,手捻念珠,回答道:「施主有何問?」

    雷彪冷笑一聲:「昨夜留刀寄柬,你都看到了?」

    「阿彌陀佛,老衲看到了。」

    「那就立刻退出什麼同盟不同盟,否則,今日叫你少林血染天門,片瓦無存!」

    「少林組盟,意在與爾邪教一決存亡,施主休想恐嚇少林。」

    「那好,今日本座讓你知道厲害。」

    「且慢,施主請聽老衲一言,望施主等勿再倒行逆施、作惡江湖。我佛普度眾生,佛曰: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你給我住口,廣仁,識時務者為俊傑,今日不解散同盟,本教定要滅你少林!」

    鍾吟一聲冷笑:「雷彪,口氣何須如此托大?神魔教彙集一班魔頭,就自以為天下無敵了麼?今日正道人士組盟,有敢犯我者,定叫你當場血濺五步之地!」

    他說得斬釘截鐵,再無絲毫書生的斯文口氣,想是他記起了白衣書生留在「鳧」上的囑托,不再有縱容妖邪之慈心。

    「好大的口氣!今日老夫要瞧瞧鍾吟是怎樣一個三頭六臂的人物!」突然有個怪裡怪氣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不在場中,似乎還在林子裡。

    湯文嬡一驚,低聲道:「盟主,熊壯飛來了。」

    鍾吟點頭,回答熊壯飛的話:「今日鍾吟也要瞧瞧自稱天下第一莊的莊主熊壯飛,又是個怎樣自高自大的狂夫!」

    湯文嬡心裡一抖,個郎好硬的回話,從未見他如此高傲,如此尖銳地對人說話。

    不光文媛心裡這麼想,連熟悉他的俠義會諸俠,也感受到了他的氣魄、他的凌厲,不失為一個大派同盟的盟主。

    「好哇!老夫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

    這句話才一落聲,場外林中從左側走出了一隊人。

    這隊人短衣袖短褲,全是一色上紅下綠的綵衣。每人背插雙劍,魁梧凶悍。一點數,足有四十名,在他們之後,是上綠下紅的年青女子,也是背插雙劍,有二十人。然後是一個年約六旬豹頭環眼的矮壯老頭,在他後邊是兩個雞皮鶴髮的老者。史劍仁、熊浩、孟珠等人則走在最後。

    湯文嬡心跳加劇,對鍾吟道:「三位盟主,無名島傾全力而出。這六十名男女武功高強,又能組成進攻劍陣,此陣叫五返七轉玄元劍陣,乃祖師所創。劍陣一成,可攻可守,但以攻為主,十分厲害,一兩百高手恐也不是對手呢!還有兩個護法劉尚武、徐志強,乃莊主師弟,武功不弱於莊主,那兩位太上護法張一鶴、梁古音,屬下只聽說過,從未識廬山真面目,甚至以為不在世上。兩位老人據說功力之高,七煞指能傷人百步外,請小心了。」

    鍾吟點頭,面色冷峻,對她道:「不必擔心,今日之局,穩操勝券!」

    他說得信心十足,決無畏懼之態。

    湯文嬡芳心大慰,挺胸而立,再不把自己置於無名島淫威陰影之中。

    兩位副盟主讚許地點點頭,但心中卻十分擔憂。這麼厲害的魔頭,能接得下來麼?

    廣仁大師扭頭朝四位師叔看看,只見兩位高僧各捻念珠,垂目靜坐,彷彿場中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似的。

    再說無名島人來了之後,對神魔教不置一詞,雙方也互不答理。

    鍾吟心一動,揚聲道:「各位朋友,此次我等各派結盟,並不謝絕各地好漢觀禮,怎奈無名島的人居然在禹縣來的路上,以毒藥迷翻了不少武林人士,極其殘酷地將人吊在林中,此種做法,實今天下好漢齒冷!」

    那熊壯飛聽了大怒,罵道:「鍾吟,你敢信口雌黃,造謠中傷,我無名島堂堂天下第一莊,豈能做此偷雞摸狗之事,你純是血口噴人,無恥之極!」

    鍾吟冷笑一聲,轉對兩側觀禮的好漢們說:「請觀禮諸位中,受此折磨的同道出來證明,看本座是否言之不實。」

    合肥神鞭駱正陽與兩個弟子走出人叢,高叫道:「鍾盟主乃我等救命恩人,我等就是遭丁毒藥暗算的受害人……」

    接著,他把那天的事講了一遍。

    在他講述時,又擁出了幾十人,等他講完,紛紛作證。

    熊壯飛看看不像假,氣得大吼道:「是哪些無恥敗類,敢敗壞我天下第一莊的名譽!」

    鍾吟不緊不慢道:「這個麼,本座知道。」

    「什麼?」熊壯飛理直氣壯了,「你小子既然知道有人冒我天下第一莊之名,為何又咬定是我莊所為,你出爾反爾,是何居心?」

    鍾吟道:「冒名是你說了?本座事先怎知道你們不是同盟呢?」

    「說,誰幹的?」

    「神魔教!」

    「神魔教干的與本莊何干?」

    「他們打的是天下第一莊的旗號,你們兩家不是配合默契冬?一個收黑道壯大自己,一個強迫白道向自己稱臣,你們明裡不是一家,暗中勾勾搭搭一樣見不得天日!」

    熊壯飛大吼:「住口!今日定叫你小子命喪當場!」

    旋又對屠龍太保雷彪道:「你們竟敢栽贓,陷天下第一莊於不義,是何居心,快快從實招來!」

    他的口氣大得很,竟像在無名島對人說話一般。

    雷彪一聲大笑:「哈哈,無名島什麼時候有過什麼義不義的了?何須別人陷你不義,你在中原武林所為,有目共睹。熊老兒,此事以後再說,今日對付這個同盟要緊。」

    熊壯飛道:「不錯,同盟既以我天下第一莊為敵,豈能就此作罷,那好,今日事了,再與你等算帳!」

    這局面再微妙不過了,三雄對立,終要拚個死活。

    鍾吟從懷中取出「鳧」,對他們道:「看見此物了麼?古人以為,見此物者,必有刀兵之災。本座秉承『鳧』主人白衣書生柳大俠遺言,誓將邪魔掃除,決不留情。你等已見此物,就等著現報吧!」

    他把鳧收好,準備動手了。

    神魔教諸人看得好不欽羨,他們奉大教主令,要千方百計取得此物,至於此物用途,卻無人知道。

    鍾吟厲聲道:「你們準備如何較量?是你們一家出一場呢,還是兩家一齊上?正義同盟今日定叫你們片甲不留!」

    神魔教總護法屠龍太保雷彪道:「無名島自可先動手,本教等一等無妨,反正你正義同盟之人,今日活不過亥時去!」

    鍾吟叱道:「神魔教坐山觀虎鬥,等著撿便宜對麼?只要無名島無異議,本盟接著就是,且讓你雷彪逍遙一時!」

    無名島莊主熊壯飛道:「天下第一莊豈能讓別人代勞,正義同盟都是些陶犬瓦雞、土牛土馬的東西,不堪一擊!……」

    一個公鴨嗓唱起歌來:「嘟、嘟、嘟,吹法螺,黃口小兒吹法螺……」

    一個清朗口音打斷了他:「不對,不對,哪裡是什麼黃口小兒子?明明是黑口的老不死,老甲魚呀!」

    眾人循聲一望,靠近廟門前的一株樹上,枝椏處坐著瘋道爺和方冕。

    瘋道爺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方冕也不知什麼時候離開隊伍上了樹的。

    廣仁大師和清虛道長大喜,要想上前見禮,被鍾吟止住,搖搖頭笑道:「二位不必拘禮,他老人家放浪形骸慣了的,喜歡來就來、愛走就走,多禮反使他老人家厭煩。」

    兩人只好坐下。

    只聽道爺道:「好,算你小子說得對,重來重來。嘟嘟嘟,黑口老頭吹法螺,吹得無名變有名,吹得第一變第二……」

    「不通不通,第一怎麼變第二了?」

    「老兒當屠狗太保的馬前卒,不是變第二了麼?渾小子,哪裡不通!」

    除了無名島的人,全場都笑開了。

    當然,神魔教的人只敢在心裡笑。

    熊壯飛怒氣填膺:「張名高,替我把那個瘋子斃了!」

    張名高嘴上說:「是!」心中卻叫苦不迭,老爺子也不想想,自己是瘋老道的對手嗎?

    他硬著頭皮,抽出長劍,大喝道:「瘋老道,下來領死!」

    道爺小眼一翻:「道爺何等身份,豈肯同你小子動手?」。

    峨眉弟子項家駒從隊伍中大步走出:「峨眉派項家駒,特來稱稱你的份量!」

    項家駒存心出出風頭,好引起俠義會姑娘們的注意,這是他與季善商量好的,武當弟子張勝,翁生榮也是這個心思,所以項家駒出陣時,張勝也恰好出列,不過比他慢了一步。

    鍾吟看見這兩人出陣,眉頭一皺,但不好阻止,只有叫人救助,便向何大忠使個眼色,何大忠點頭表示明白。

    張名高一見是什麼峨眉弟子下場,不禁大為高興,生怕錯失良機,忙道:「看招!」

    瘋道爺道:「你瞧,渾小子,有人比你還渾,真是自不量力!」

    方冕道:「初生犢兒不怕狗呀!」

    場中這時已經動手。

    說來令峨眉掌門不信,要不是親自見了的話,她怎能相信這種話呢?她親自調教的俗家弟子,武功是年青一輩中的姣姣者,三招便被人挑去長劍,要不是站得最近的武當弟子張勝替他擋了一劍,早就命喪當場。

    這使沒有見過無名島武功的人,才知道傳言不虛,無名島武功果然卓爾不凡,於是對今天的戰局感到憂慮。

    項家駒滿面羞慚,慌不迭退回行列回去。

    武當弟子張勝,也沒走過第四招便敗下陣來,若不是何大忠頂著,他還能有命?

    何大忠乃金陵武術名家田永奎的弟子,自加入俠義會後,受到鍾吟的調教,他為人忠厚勤勉,所以武功雖不如丁辰等人,卻也是一把好手了。

    他一進場就展開了迷蹤步和三絕劍,直把張名高逼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熊壯飛看見來人踩的一種步法實在巧妙不過,施展的劍法又極為狠辣,所以張名高處處被動,心思一轉,道:「以慢制快,以靜制動,收斂心神,不浮不躁。」

    張名高忙按師傅指點去做,果然好了許多,能夠站住腳一斗了。

    熊壯飛這才放下心,將目光轉向對台上的湯文媛,喝道:「叛師背祖的賤人,還不滾過來領死!」

    湯文媛心神一振,手足無措,幸得銀鳳在旁及時提醒她道:「別理他,有吟弟在呢!」

    湯文媛心神一定,昂起頭,一副高傲冷峻的樣子。

    鍾吟以傳音入密對她讚道:「棄暗投明,光明正大,媛妹你真是個好姑娘,哥哥可是愛煞了你!」

    文媛聽得芳心大喜,臉上卻一陣羞紅,也不敢拿眼去瞧他。

    熊壯飛看得火冒三丈:「劉護法,替我拿下這賤人!」

    劉護法應了聲:「是。」緩步踱到場中,一指湯文嬡:「叛徒速來下跪受擒!」

    瘋道爺罵道:「渾小子,看見了麼?這個傢伙白長了一把子年紀。連大義滅親都不懂,你說不是白活了麼?」

    「既然白活,還不如死了吧!」

    「他自己會死麼?」

    「不要緊,只要幫幫他就可以了。」

    話聲中一聲嬌叱,羅銀鳳下了場。她貌美苗條,看得場中人議論紛紛:「這小姑娘,能是人家護法的對手麼?」

    峨眉項家駒、季善,武當張勝、翁生榮急得出了聲:

    「姑娘,快退回!」

    「哎喲,你不是他的對手,快退!」

    「……」

    羅銀鳳是得到鍾吟認可才下場的。

    她要為湯文媛爭這一口氣。

    這時,神魔教玉面無常楊燦叫道:「崆峒漏網之魚,今日休想再逃!」.只聽一聲怒吼:「史剛,十年前的血債,今日該你償命了!」

    場中隨話聲早落下一人。

    史剛陰惻惻一笑:「悟玄子老道,崆峒早已在江湖除名,你這漏網之魚還敢抬著崆峒的破招牌張揚,真是自投閻王門,再好不過!」

    原來悟玄子從一見到血手印史剛起,就全身血脈賁張,殺掌門滅崆峒的刻骨仇恨使他不能自已。這時聽楊燦一罵「漏網之魚」,哪裡還能忍耐,於是憤而下場,指名索戰。

    此刻,悟玄子兩眼噴火,長劍在手,一指血手印吏剛:「出來,你總不會自貶身份做縮頭之龜吧!」

    這邊,羅銀風見師叔下場索戰,不禁分了心,有心想退回,又怕遭人恥笑,壞了俠義會名頭,但她又對師叔放心不下,是以進退兩難。可是,人家卻不管那一套。

    「丫頭,接招!」無名島護法劉尚武,說打就打,他使的是一支單鉤,鉤上又有尖刀,就像一把劍帶了鉤子,非常奇特。

    羅銀風不敢大意,立即收斂心神,施出天罡劍一段應敵。

    她二人動上手,看得場中諸人又驚又羨,特別是項家駒等四人,心中實是愧煞已極,自己比起人家的身手來,差了何止一大截。不禁自慚形穢,打消了去結緣的念頭。

    再說悟玄子一叫陣,血手印史剛坐不住了,他慢慢站起來,踱著方步,道:「你是晚一步死都等不得了,讓老夫這就打發你升天吧!」

    悟玄子再不答話,一運手中劍,使出了崆峒秘技靈蛇劍上半段十八式的招式,長劍有如一隻青蛇,劍芒吞吐有如蛇信,將血手印史剛裹在劍網之中。

    史剛功運雙掌,招式狠毒,掌上紅色越打越濃,引得場外有人驚叫:「看,血手印!」

    悟玄子十年來苦練武功,功力自然有了長進,奈何他秘籍失傳,後又被八公老人不知藏何處,所以始終未能獲得崆峒絕技,就是這靈蛇劍,也只會十八式,最厲害的三十六式卻載在秘籍裡,那是要練了內功心法後才能練的劍式。而內功心法一練就走火入魔,所以這三十六式終未練成。

    而血手印史剛,武功本就極高,悟玄子報仇心切,低估了對手,所以走了二十多個回合後,悟玄子便感不支。但毀派之血仇豈同個人恩怨,他決心施出平生所知的險招,欲與仇人同歸於盡。

    主意已定,正好史剛一掌往他小腹擊來,這本是誘敵虛招,哪知悟玄子不避不閃,凝聚平生功力,挺胸直上,一劍刺史剛前胸。

    高手過招,招式都較一般武,林人快速得多,何況悟玄子有為而施,劍光一閃,劍尖已至史剛前胸。史剛怎料得到對方想與己同歸於盡,匆忙間身往左閃,一掌正擊到悟玄予小腹,而自己左臂亦被悟玄子一劍刺穿!

    悟玄子挨了致命一掌,擊散了內家護體罡氣,「哇」一口鮮血直噴丈外,一個身子倒飛而起,遠出四丈外,卻被坐得較近的鐵面丐伍敏躍出接住。

    全場爆發出一陣驚呼。

    羅銀鳳與那無名島護法劉尚武動手,由於對方內力深厚,一支劍鉤舞起來勁風呼呼,她不敢硬接硬架,只憑著迷蹤步與敵周旋,還不時偷眼去看師叔,因此處於下風。這時猛聽師叔一聲「哇」吐出,感到大事不好,立即猛攻一招,向師叔那兒躍去,正值悟玄子身軀已落到伍敏手中,羅銀鳳慘叫一聲飛撲過去。

    這時鍾吟也正好趕到,握住悟玄子的手一搭脈,脈象已亂,內腑碎裂,已無法救治了,不禁心中一陣悲傷。

    羅銀鳳跪在師叔身旁,哭得死去活來。

    悟玄子忽然睜開了眼睛,嘴皮動了動,似有話要說。鍾吟趕忙手搭悟玄於靈台穴,輸入一股內力,悟玄子這才有了精神。

    「銀鳳,崆峒一脈,」他艱澀地說道:「就交給你了……」說著,顫巍巍地從衣袋中摸出一個玉珮,交給銀鳳,「你作為下一代崆峒……掌門,要……要找回秘……秘籍,光大……

    門……戶,我……」

    悟玄子話未說完,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銀鳳捧著玉珮,泣不成聲。

    此刻,方冕正與無名島護法劉尚武打得不可開交。

    就在悟玄子受傷之際,瘋道爺叫聲:「不好!渾小子,快去!」

    方冕一個大鵬展翅躍進場中,正好銀鳳脫身,劉尚武欲追之際,被方冕擋住了。

    劉尚武一看,來了這麼個大頭圓臉的愣小子,氣不打一處來。憑他的身份,怎麼盡遇到些姑娘小子,便大喝一聲:「找死!」恨不得一鉤就把那大圓腦袋鉤下來。

    方冕道:「小爺今天要把你打得叫爺喊娘,讓你知道天外有天!」

    方冕施展出天罡劍第二段式,一下就把目高於頂的劉尚武逼退兩步。劉尚武氣得哇哇直叫,運足內力,扳回劣勢。

    再說鍾吟把悟玄子屍身抱起,默默走向大殿,少林諸僧以及各位掌門,紛紛起立目送。

    廣仁大師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悟玄子道兄塵緣已盡,了此一生,老衲慕送道兄仙去,後事自有後來人了結。阿彌陀佛……」

    銀鳳抽泣著跟進大殿,守在悟玄子身邊。

    鍾吟安置好悟玄子遺體,低聲道:「鳳姐千萬節哀,這仇自有小弟索報……」

    「不!吟弟」,銀鳳咬緊銀牙,「此仇我非親自了結不可!」

    鍾吟道:「小弟遵命,鳳妹就在此陪伴前輩。」說完朝死者躬身一揖,大步出殿。

    他懷著傷感、仇恨,走到了盟主席前,若不是為了掌握全局,他恨不得抽身下場。

    「香妹,」他對丁香說,「去陪鳳姐。」

    丁香趕緊進去了。

    方冕以天罡劍、三絕劍、迷蹤步三大絕技迎戰劉尚武,兩人打了五十個回合後,劉尚武已經攻少防多。

    方冕自鍾吟悟通白衣書生留在「鳧」上的練功心訣,幫他習練內功以後,內力已然大增,那劉尚武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畢竟抗不住三大絕技的猛攻。

    這情景使熊壯飛大吃一驚,自己的護法連一個毛孩子也戰不過,往下怎麼得了?他不能眼看護法栽在一個大孩子手上,於是大喝一聲:「劉護法退下!」

    劉尚武求之不得,急忙抽空退回。

    瘋道爺嚷道:「渾小子,回來,人家打你不過,你也不給人家留點面子,堂堂一個護法打不過你這渾小子,這『天下第一』的招牌不就砸了嗎?以後還拿什麼去唬人!」

    方冕身形一晃,早已回到道爺身邊。

    熊壯飛聽道爺這般挖苦,氣得暴跳如雷:「好老道,有種的下場來,別光會耍嘴皮子!」

    道爺笑嘻嘻說:「耍嘴皮子第一的就是你,道爺甘拜下風!」

    方冕道:「天下第一,這法螺吹得比什麼人都響,道爺自然是忝居第二了!」

    道爺一瞪眼:「胡說,道爺從不吹法螺。」

    屠龍太保突然說道:「熊莊主,與其只動嘴,不如上吧!」

    手一招,兩名紅衣武士下場。

    一人叫道:「俠義會的小子出來受死!」

    鍾吟想,今日神魔教是專對俠義會的了,這要小心應付呢。

    他輕聲道:「呂、何二位上!」

    「遵命!」呂振飛、何大忠一齊答應。

    二對二,雙方立即撕殺起來。

    鍾吟仔細觀察對方路數,發覺二人招數詭異,步法也甚奇特,而且兩人配合甚好,時時在閃騰中交換了對手。他們兩人四支劍,劍身略寬,稍短,使用靈活,武功不下於楊燦、鄭建功等人。已方兩人雖有迷蹤步,但各自為戰,不如對方配合起來威力大。

    瞬間二十多招過去,居然打得不分勝敗。

    雷彪冷笑一聲,手一招,又有兩個紅衣武士躍出,仍然指名俠義會應戰。

    鍾吟道:「姚兄、雁妹下場。」

    姚強、蔣雪雁領命,躍入場中就打。

    兩對紅衣人乍看不相關,幾招以後,就看出來了,四名紅衣武士配合得十分緊洽,比兩人配合還要厲害。

    鍾吟明白了,紅衣武士是老魔精心調教出來的陣法高手,他們以兩人為一組,誘人上當,如果所料不差,他們定然還要索戰。

    果然,馬上又有兩名紅衣武士出來索戰,自然挑的是俠義會中人。

    鍾吟指定田超、陳竹韻下場。

    六對對手騰挪閃移,風車似地快速轉動,直看得一干人眾,目眩頭暈,驚心動魄。

    不出所料,紅衣武士增至六人,威力大增,俠義會諸俠,已陷於被動。

    又有兩個紅衣武士出場。

    鍾吟道:「丁兄、秀妹注意了,下場後直逼二人,不要讓他們靠攏一夥,他們練的是陣式,若聯成一氣,就難對付了。」

    丁辰、田秀秀領命出場。

    丁辰應面對面迎上,但他卻一個縱躍,落到紅衣武士身後去了,那人吃了一驚,急忙轉身迎敵。

    田秀秀剛落在對方左側,人未站穩,煞手就出。

    他二人人本聰慧,鍾吟一點,馬上心領神會,這一改變位置,兩名紅衣武士果然未站到應站的方位上去,陣勢就等於缺了一角。

    最後兩名紅衣人竟未出來索戰,不免引起一陣議論。

    鍾吟心中明白,和丁田二人對手的兩名武士,若站好位置,最後兩名紅衣人才會出場。

    只要仔細觀察戰況,就會看出,其餘三對紅衣人佔了三個角,唯獨後上的一對沒佔住角,這就證實了他的猜想。

    那麼,最後一對紅衣人應放在什麼位置呢?看來只有中間最合適了。

    再看場中,雙方打得十分激烈,俠義會小俠們都能發揮所長,忽而三絕劍的辣手招式,忽而以自身原有武功攻上幾招,使對手完全摸不著路數。

    鍾吟想,不如己方先出,不讓最後一對紅衣武士進入中心,看他們的陣式還能不能擺得成。

    他轉眼一看姚菊秋,那小妮子正瞪大著眼瞅著他,一副求戰心切的神態。

    他又轉向方冕,方冕明白是叫他和小丫頭下場,雖有點不情願,嘴裡不敢說出來。要是派湯文嬡跟他聯手,他保管要喜歡得跳起來。

    鍾吟道:「冕弟、菊妹,看見了麼?最後那對紅衣人的位置應在中間,你們下場索戰,不讓他們進入。冕弟以天罡二段,迅速傷一人,再把菊妹的對手也傷了,然後見一個傷他一個,看他們怎麼辦。要是老魔親自下場,你們就快退。」

    方冕道:「明白了。」

    姚菊秋白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別那麼好勝,傷不了就不傷,別大意啊!」

    方冕不想跟她囉嗦,道:「快走!」

    兩人身形一動,同時落進場中,果然不等叫陣,兩名紅衣武士便衝了出來,直朝中心躍去。可還沒躍過一丈,白光一閃,一劍橫掃過來,嚇得兩人趕緊側躍,才算躲過。

    他倆一看,是剛才斗無名島護法的大頭小子,知他甚是了得,心中不禁有些發慌。但三教主親臨,哪敢稍露怯意,大吼一聲,四劍齊出。

    方冕一劍擋過,姚菊秋挺劍就刺。

    紅衣人十分被動,又被迫退三尺。

    姚菊秋這小妮子看著嬌小嫵媚,可動起手來就像只小雌虎,又猛又惡,唰、唰、唰三劍,劍劍狠辣,把對手逼得手忙腳亂。

    方冕一施出天罡二段劍式,再以三絕劍相輔,十招下來,對方就招架不住。

    姚菊秋則和對手戰個平手,對手已穩往了陣腳。

    方冕全力施為,勢不可當,第十一招就斷了對方兩個手指,第十二招將其大腿刺傷,紅衣武士只得敗退下去。

    雷彪看得臉色乍變,心知要糟,果然又聽到第二聲慘叫,和姚菊秋交手的紅衣武士,被姚菊秋一劍刺胸倒地。

    原來,方冕知她好勝,便將對方雙劍挑開,賣出個極大破綻,讓小丫頭順利得手。

    他二人立即分頭撲向與陳竹韻、田超動手的紅衣武士,以二對一,輕易又傷了兩人。

    雷彪趕緊大喝一聲:「退下!」

    剩下的六個紅衣人又倒下了三個,直把他氣得眼睛都出了火。立即一個「一鶴沖天」,從轎中穿出,快若疾風撲向離他最近的人。

    與此同時,魔鷹也已躍出,撲向傷了紅衣武士的何大忠。

    雷彪襲擊的是田超。

    田超猝不及防,慌忙中以迷蹤步閃避,但雷彪何等身手,掌雖未擊到田超身上,掌風卻將他打得衝出一丈來遠,趔趄著倒在地上。

    何大忠也同樣未躲過魔鷹展飛的突襲,被展飛發出的罡氣刺傷,栽倒在地。

    方冕等人大驚,立即仗劍撲向二魔。

    方冕刺向展飛。

    丁辰刺向雷彪。

    陳竹韻拚命前躍,抱起了田超。

    呂振飛救起了何大忠。

    此時場中接連落下兩人,一是少林達摩堂廣慈大師,一是武當掌門師弟清明道長。

    廣慈大師道:「各位小俠速退,待老衲會會屠施主。」

    雷彪獰笑道:「禿驢,讓廣仁來吧,你不是本座對手。」

    丁辰、方冕等人便連忙躍開。

    廣慈大師道:「勝了老衲,自有方丈出頭,施主請出招吧!」

    雷彪哪將廣慈大師放在眼裡,「呼」一掌就迎面擊來,二人立時動上了手。

    這邊清明道長與展飛也大打出手。

    廣慈大師武功並不遜於掌門師兄,比羅漢堂廣濟大師高出半籌。他長於金剛伏魔掌,掌掌罡風怒嘯,皆有開碑裂石的勁力。但雷彪是黑道上一等一的大魔頭,武功自有驚人處。他施展開陰煞掌,冷風砭骨,厲害非常。

    清明道長用的是劍,只見劍式柔如水,卻招招都含煞機。而展飛只憑一雙手掌,掌中夾指,招招狠毒。

    眨眼間不過二十招,廣慈大師、清明道長雙雙受傷倒地。

    早有廣度大師、清風道長雙雙把二位搶回,扶進大殿治療。

    其實,才一交手,鍾吟就看出二位僧道前輩不是兩個老魔的對手,但他又不能當著眾人撤回他們。

    要知這一仗並非俠義會一家,別的名門大派出手,自己怎好阻擋,顯得小瞧了人家,總不能讓俠義會包攬了一切呀!

    下一陣該怎麼辦,對方都是魔頭,別的人上陣不敵,莫非自己現在上陣麼?

    忽然場中多了兩個灰衣老和尚,原來是坐在自己後面的兩位前輩高僧。

    其中一位道:「阿彌陀佛,老衲玄天,與玄寂師弟領教二位施主高招。」

    雷彪一看,笑道:「原來是你兩個和尚,怎麼,塵緣未了,也要來耀武揚威麼?本座可不怕你!」

    玄天也不答話,一指戳出。

    雷彪一驚:「一指禪!」

    立即揮出一掌,一股罡風迎出。

    「嘶——彭!」一聲尖嘯,一聲大震。

    這邊玄寂也動上了手,虛飄飄拍出了一掌。

    展飛一指戳出,使的是玄陰指。

    「嘶——彭!」同樣一聲尖嘯,一聲大震。

    那邊,玄天與雷彪同時退了一步。

    這裡,玄寂與展飛同時退了一步。

    雙方功力相等,場外人眾連大氣也不敢出,心也提到半空,緊張地注視著一場難得一見的搏鬥。

    鍾吟的心跳也加快了。

    不知什麼時候,丁香、羅銀鳳已回到了隊伍行列,這時直瞅著他,憂心忡忡。

    鍾吟只點了點頭,沒敢把注意力從場中引開,這是關鍵的一搏,己方若是輸了,對方和無名島氣焰就高了。

    此刻場中四人相互對峙,並不急於出手。

    突然,雷彪、展飛先後吐氣開聲,只見四條人影疾風般攪在一起,讓人看不出誰和誰交手以及怎樣出的招式,等到雙方忽然又站定了,這才看出四人調換了位置,互相易了位。

    雙方神色十分凝重,互相盯視對方,即使一絲一毫的小動作也不放過。

    鍾吟雙目銳利非常,雙方交了幾招,他看得清清楚楚。

    當然,他只注意盯著玄天大師與屠龍太保那一對,無法兼顧玄寂大師與魔鷹。

    勝負未分,功力相若。

    這就使後果非常嚴重。

    這不是比武較技,點到為止。

    功力相等的人要麼就此罷手,要麼,兩敗俱傷,而且傷得很重,因為對方的目的是殺人。

    今天這種情勢下,就只能是兩敗俱傷。

    他該怎麼辦?

    總不能叫兩位大師退下。

    這關乎少林在武林中的威望,地位。

    他只有默默等著這個不好的結果,他實在不願意讓兩位高僧受到重傷。

    此刻,場中第三輪交手開始。

    雙方都提起了十成的功力。

    掌風呼呼,指風嘯鳴,罡氣將廣場上的灰沙捲得四處翻飛,遮迷了人們的眼睛。

    也不知對了多少招,待雙方身形停下時,看得出來,仍然分不出勝負。

    但是,意外的事突然發生了。

    只聽雷彪哈哈一笑:「老和尚,你已經中了萬花毒粉,一時三刻就等著圓寂去吧!」

    展飛也陰笑道:「你們使出了全部功力,這毒粉也就吸取得多,認命吧,老禿驢!」

    兩位高僧一提內力,果然已經不行,慌忙縱身後躍,但已力不從心,只退了五步遠。

    孰料,二魔齊聲大吼:「納命吧!」

    竟然各出一指一掌,欲致兩位高僧死命。

    然而,又發生了意外的事。

    只見一道人影,倏地落到兩位高僧中間,兩臂一伸一縮,兩位高僧自動落入他的懷中,同時三人已拔空而起,恰恰避過了二魔攻出的一掌一指發出的罡氣。

    豈止如此,那一手一個抱住兩位高僧的人影,身子在空中的剎那,又後飛而下六丈遠近,這又避開了二魔可以發出的第二輪攻擊。

    這救了高僧的不是別人,正是鍾吟。

    鍾吟一落地,又輕輕一躍,把兩位高僧安置在他們的空椅上,立即取出解藥讓二老服了,方才閃開身子,讓廣仁大師他們照顧。

    四個高僧中的一位念了聲佛:「施主相救之恩,少林必報。」

    鍾吟趕緊行禮,道:「聖僧為普救武林眾生,不惜干擾清修,令晚輩好生欽佩。今兩位大師中好人詭計,晚輩及時出手,何恩可言,晚輩愧不敢當!」

    這時只聽瘋道爺罵道:「好不要臉的總護法,左護法,原來儘是偷偷摸摸放毒之輩,今日當著天下英雄面前,還是自己撞死了的好!」

    方冕道:「道爺,他們的老本已經輸得差不多了,眼都輸紅了,這叫狗急跳牆嘛,人家輸不起了!」

    「怎見得人家虧了老本?」

    「喏,什麼胭脂三煞完蛋了兩煞。叫什麼崔玉貞、邢雲龍的,還有護法勾魂,叟馮瑞祥、鬼王齊正光也都真的見了鬼。還有什麼座前衛士奪命太歲宇文彪、歐陽森、鄭建功、邙山四鬼,石門三凶,啊喲喲,一個個通統完蛋,你說,不是輸得差不多了麼?還有多少賭本?」

    「怪不得呀,輸得連什麼三教主也拿出來當賭注了,對的、對的。」

    這是說給全場人聽的。

    這無疑是把神魔教秘而不宣的老底,通統抖落在天下英雄面前。

    這立即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那些懼怕神魔教如鬼魅的人,今日既看到了正義同盟的力量,也聽到了神魔教損兵折將的大好消息。

    真是振奮人心哪!

    就在這時,鍾吟對少林方丈道:「今日決不能放過雷展二獠,待晚輩找他們挑戰,方丈須防止無名島乘隙而進,他還有兩個太上護法未動呢!」

    廣仁大師道:「盟主千萬小心。」

    鍾吟道:「不妨,可慮者,是那個什麼三教主還無動靜,需慎加防範。」

    武當掌門清虛道:「盟主怎樣防其萬花香粉之毒?」

    鍾吟道:「道長放心,傷不了我的。」

    這時,只聽雷彪、展飛正向瘋道爺挑戰。

    「下來啊,無憂老道!」

    「他已嚇破了膽,就只敢躲著說風涼話!」

    瘋道爺道:「今日是你壽終正寢之日,你當道爺不願為你送終麼?你瞧,送你下地獄的人馬上就來了!」

    方冕道:「輸紅了眼的賭徒,往往是最不要臉的,道爺,別理他們!」

    鍾吟此時已飛身躍入場中。

《血染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