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又是煙花三月,草長鳥飛,春日融融。

    藍人俊辭別白眉老人舒望月,心似火急望洛陽趕。

    一年還差著點兒,他就把功夫學成了。

    這不是他說的,是白眉老人的話。

    除了輕功,還有老人授他的「五指針」曾試過威力以外,別的心中並無把握。

    回想在白馬寺抄經以來的經歷,他見到的武林人,莫不是個個高手,就是柔若小草的蒼紫雲,本領也比他高。

    據說,武林高手都是從小從名師學武的,十數年、數十年不等,自然都練成了好身手,可自己呢?這麼短的時間。只練了一套劍,一路拳,這拳也可變掌,交叉使用。

    這些是不是都太少了呢?

    對了,還有天下名門派的一些精華招式,他只要一看,就知道是哪一派的。

    就憑學到的這些功夫,能不能幫蒼紫雲報仇呢?

    要是幫不了她,又該怎麼辦?

    想起蒼紫雲,他的心甜極了。

    「還有小園桃李在,留花不發待郎歸。」

    嘿嘿,郎來也!花也可以開了吧!

    他有時在路上也會得意地笑出聲來。

    此次上路,他身輕似燕,走來一點不吃力,一兩天不吃東西也渾不在意。

    白眉老人給他的十兩紋銀,還有七兩裝在衣袋裡,用去的三兩,一兩買了套新衣,二兩是住店吃飯用的。他有時在郊野露宿,連店也不住,故此走了廿天,錢還剩下大半。

    他想,留下五兩銀子,再到小鏡鋪買鏡子去,這回別再讓那姓左的公子將了軍。

    這天,他進入了開封境內。

    日頭當午,他也未進鎮歇息,只管一個勁朝前走。

    忽然,馬蹄聲響,他走在道邊,並不以為意。這麼寬的路,走人走馬,各自請便,兩不相干的。

    聽蹄聲得得,馬兒不少呢。

    灰塵瀰漫,一個個騎士從他身旁衝過。

    他不得不停下步來,讓灰塵落定再走。

    可是,奇怪,衝過去的馬兒又掉回了頭。

    為首的騎士在他身前兩丈外勒馬停住。

    「喂,你是幹什麼的?」馬上騎士喝道。

    藍人俊從灰霧中瞧去,見是一個滿面虯髯的大漢,相貌威武,十分凶悍。

    藍人俊心想,真是多管閒事,人家走人家的路,於你何事?這種人理他作甚!

    他把頭轉開一邊,理都不理。

    虯髯漢身後跳下了兩個赳赳武夫,大踏步走了過來。

    一條漢子喝道:「不長耳朵的東西,問你話。你聽見了麼?」

    越是說話不客氣,他越是不愛理。

    「咦!這小子骨頭賤,討打哩!」

    馬上的虯髯漢道:「不必動手,把他帶走,事結之後再問,若無相干便放了他!」

    兩條漢子答應著,一邊一個拉著他的雙臂喝道:「跟我們走,會騎馬麼?」

    藍人俊聽見有馬騎,又是走的同一方向,便點點頭,只是不說話。

    兩條漢子拉扯著他,將他扶到一匹馬上,他兩人則合騎一匹。

    虯髯大漢舉起馬鞭,喝道:「弟兄們快走,莫誤了時候,讓吉鳳幫小瞧了咱們!」

    二十多條漢子齊聲吼道:「遵命!」

    於是一個個縱馬揚鞭,跟著虯髯漢飛一般往前趕去。

    藍人俊心想,這班人貌似兇惡,倒也並不粗暴,看情形他們要去與什麼吉鳳幫相會,但又為什麼把我給拉著呢?真是怪事,何不跟著看看去。

    他生性素來豁達,這樣一想,也就心安理得騎在馬上,跟著這班蠻漢子跑馬。

    一行人跑了一盞茶光景,便離開了官道,沿一條羊腸小道行進,馬速也放慢了。

    又走了一刻光景,眾人繞過了一片小樹林,便來到了一片曠地上。

    嘿,離他們十多丈的地方,已有二十多騎等在那裡。

    見了他們,對方便下馬,亮出兵刃。

    這邊的好漢們也勒住馬,下了坐騎,紛紛從馬鞍上抽出兵刃,簇擁著虯髯漢,大步走了過去。

    雙方相距兩丈時,便站住了。

    藍人俊也被推搡著跟了過去。

    對方中間站立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頜下儲須,面貌也很威嚴。他旁邊站著一個面目清秀俊麗的黑衣少年。在他們稍後一步的地方,站著三條大漢,其餘人則散在兩旁。

    黑衣少年不住地打量著藍人俊,面上顯現出一種驚異神,情。

    藍人俊卻漫不經心,好奇地打量著對面的這群漢子。

    他注意到,這二十多人衣著顏色雖有不同,但胸前都繡有一隻彩色鳳凰,為首的老者與黑衣少年也不例外。

    所不同者,老者胸前的鳳凰是金線,黑衣少年胸前的鳳凰是銀線。那三條漢子胸前的也是銀線。其餘人有紅線、黃線乃至黑線。

    他又轉頭朝自己這一夥胸前打量,發現這夥人身上也有標記。

    虯髯大漢胸前繡著三隻金線牛,餘人中只有兩人胸前有兩頭金牛,餘人一頭金牛。

    這時,兩邊首領對上了話。

    虯髯大漢道:「陳幫主果然信守諾言,如期而至,祝勇十分欽佩!」

    對方老者答道:「祝幫主言行如一,陳某人也十分敬慕!」

    藍人俊心想,兩人都佩服對方,言辭如此客氣,原來不是來打架的。

    祝幫主又道:「既然雙方人數如約而來,今日就一決高下。金牛幫如果輸了,即日起退出開封地盤。金中幫要是僥倖勝了,陳幫主如何處置?」

    陳幫主朗聲一笑:「吉鳳幫如果輸了,開封地盤雙手拱讓,即日起退出開封。」

    祝幫主大聲道:「好,一言為定。只不知今日以幾局定輸贏?」

    陳幫主道:「三局如何?」

    祝幫主道:「好!不過,動手之先,有話請教。」

    陳幫主道:「不必客氣,祝幫主請說。」

    祝幫主用手一指藍人俊:「此人是貴幫的眼線麼?」

    陳幫主等人都來瞧著藍人俊,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書生,道:「此人是誰?」

    祝幫生道:「既然不是貴幫眼線,等將他放了再動手!」

    說完走到藍人俊身邊道:「對不住,誤會了,先生迅速離開此地,自管上路去吧!為表示在下的一點歉意,奉送盤纏二十兩!」

    話才落音,有一個幫伙當即掏出銀兩遞過來,要藍人俊接著。

    藍人俊搖頭道:「既然是誤會,也就算了,這銀子在下不要!」

    幫眾們都十分驚奇地瞧著他,這人是傻還是呆?放著現成的銀子居然不要!

    突然,那個黑衣少年叫道:「喂,書生,你過來,我認識你!」

    這話一出,祝幫主等人臉色大變。

    藍人俊搖頭道:「老弟,你認錯人啦,在下可沒見過你!」

    祝幫主一聽,懷疑地盯著藍人俊,要是對方果真認識他,必是眼線無疑,那就不能白白放了他。

    黑衣少年道:「哎呀,你這人好糊塗,去年你還救過我呢!記得嗎?在林子裡,喂,想起來了沒有?」

    藍人俊仔細瞧瞧他,覺得是有些面熟。

    少年見他猶猶豫豫,一副呆傻相,不禁氣得頓足:「喂,死人,你怎麼把我忘了?」

    藍人使這才想起來,不是那個著男裝的蠻丫頭又能是誰?

    她在林子裡不知為什麼受了傷,還是自己將她抱到馬上送回家的。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他見對方情急,連忙大聲嚷嚷。

    少年嗔道:「哼,總算你的記性沒有被狗吃掉!」

    她馬上對著幫主咬了一陣耳朵,陳幫主連忙雙手抱拳:「恩公曾救小女一命,不勝感激,無奈今日與金牛幫有事,此情尚圖後報,望恩公見諒是幸!」

    祝幫主不等藍人俊答話,一步跳過來,伸手捏住他的脈腕,厲聲道:「你是吉鳳幫的什麼人,是來助拳的麼?」

    藍人俊見他變了臉,知其有了誤會,忙道:「助什麼拳,那是去年的事,今日不過巧遇罷了。」

    吉鳳幫少年嬌叱道:「放開他!一個文弱書生你們也要為難麼?」

    祝幫主一愣:「你不會武功?」

    藍人俊道:「會啊!」

    「既然會武功,怎麼扣你脈門你不躲閃?」

    藍人俊道:「在下怎麼知道你要扣脈門?還以為你拉手是為了友善呢!」

    這話引得金牛幫的人大笑,連吉鳳幫的人也忍不住失笑。

    真是十足的外行話!

    一個會武功的人,豈能輕易讓人家扣住脈門,任人宰割?

    這書生好玩極了,居然說自己會武功!

    祝幫主也意會到這一點,放了他的手,道:「你這點功夫祝某領教了,今日放了你,快走吧!」

    黑衣少年叫道:「快快過來!」

    藍人俊道:「過來幹什麼?在下還要趕路呢,沒來由被押到這裡來,耽擱了不少時候!」

    黑衣少年氣得跺足,罵道:「去去去,救過人家就拿架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藍人俊楞了,道:「此話從何說起?」

    少年道:「你還欠我的債沒還,去年一不注意被你溜了,這次看你溜到哪裡去!」

    她氣哼哼說完,把手一揮,兩個幫眾穿列而出,過來抓住藍人俊的胳臂,把他拉了過來。

    藍人俊道:「姑娘,你說話不沾邊,在下何時向你借過債,有憑據麼?」

    少年眼珠一轉,道:「當然有,等此間事了,再把借據拿出來給你看!」

    藍人俊大怒,道:「好,在下不走了,等著看你的憑證,這事非同小可,不弄清決不走,藍某豈是賴賬的無賴?」

    「好,一言為定,等一會再和你驗憑證!」少年口氣也很硬。

    這時,陳幫主也給弄糊塗了,怎麼恩人又變成欠債人了?

    只聽祝幫主道:「哪位弟兄出陣討教?」

    金牛幫立即出來一條大漢,胸前繡著兩頭金牛,手握鋼刀,大聲道:「金牛幫青牛堂主談天成求教!」

    吉鳳幫當即出來一個中年武士,手執一根齊眉棍,道:「吉鳳幫三舵主郭炳,特向談堂主領教!」

    談天成足立八字,左手抱刀,右手握拳,置於腰鳳右腳猛踏一步,然後劃個弧形,虛踏半步,拉開架式,說了聲:「請!」

    郭炳兩足八字並立,左手握棍,身胸挺直,右手握拳,見對方亮開門戶,便將長棍雙手握住,朝天一舉,說聲:「得罪!」

    話聲一落,棍在半空舞了個圈,發出「呼呼」的嘯聲,猛地一個「橫掃千軍」,向對方腰際掃去。

    談天成見對方勢猛,不敢硬接,連忙後退一步,使個「回頭望月」,避過棍鋒,以刀削對方手腕。

    郭炳不等招式用老,立即撤回長棍,順勢轉身,再次使個「橫掃千軍」,從反方向擊對方左腰。

    兩人功底紮實,臨陣經驗甚豐,一來一往,殺了個棋逢對手。

    藍人俊第一次以行家眼光看人交手,不禁十分感興趣,琢磨著兩人進招避招,會使出什麼招數。看著看著,嘴裡不禁念了出來。

    「嗯,他要用玉女穿梭,刀麼,要使古塔藏花……」

    他這麼自言目語,看得入神。

    兩幫的人見他口裡才說出,交手的人就順從人意使出他說的招數。這情形就像一個教拳的師傅教兩個大徒弟動手過招一樣。

    藍人俊見自己說得很準,這下更來了勁,說著說著已經不是猜測推估了一招使出什麼招式,而是按他腦中所想該使出什麼招式方好。

    這麼一來,道道地地成了他教兩人過招。

    場中激鬥的兩人就像以人做棋子下象棋一般,場外的人說什麼,場內的人就做什麼。只不過下象棋下圍棋是兩人對壘,這場廝打是由他一人在場外謀劃而已。

    當然,場中兩人可以不聽。

    可是,事出兩人意外,你不能不聽。

    因為,在那一瞬間,沒有再比藍人俊指點的招式更好更妙的招式。

    兩人恰恰是從他的指點中,悟出了不少訣竅,武功提高了一籌。

    所以,兩人一高興,忘了雙方打鬥的目的,一心一意照著藍人俊的指點去使招式,逢到自己出招絕妙,對方閃避靈巧時,兩人口裡都會爆發出一聲由衷的贊語:「好!」

    荒唐!

    這哪裡還是兩個幫派火拚,爭奪今後生存的地盤?

    這明明是兩個同門師兄弟,在師傅的指點下,和和氣氣、親親熱熱過招切磋技藝。

    兩邊觀戰的人一時都愣住了。

    兩個幫主起初莫名其妙,後來愈看愈生氣,這麼打下去還能有個結果麼?

    藍人俊見兩人極聽話,他說什麼人家就做什麼,愈發來了興致,說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這時,猛聽有人喝道:「住手!」

    圈中的兩條好漢正打得高興,忽聽自己幫主下令叫停。便各自後躍一丈,收式停住。

    兩人面帶笑容,互相不約而同向對方抱拳致禮。

    這還成何體統?

    兩個幫主臉都氣白了,同時喝道:「回陣!」接著又一起手指藍人俊:「你到底幫誰?!」

    藍人俊向兩個幫主瞧瞧,一時答不上來。

    「對啊,我到底幫誰?」他問自己。

    「我誰也不幫!」

    他回答自己。

    那黑衣少年一雙俊目飛現異彩,叫道:「喂,呆子,你的武功挺好啊,一年不見,當刮目相看啦!」

    陳幫主年紀到底大些,聽女兒這麼一說,提醒了他。

    他趕忙哈哈一笑,道:「少俠深藏不露,陳子壽看走眼了,失敬失敬!」

    祝幫主一瞧,馬上悟了過來,雙手抱拳道:「大俠果然高明,屬下承蒙指點,祝勇感激不盡!先前多有得罪之處。望大俠海涵!」

    噫?兩位幫主由氣勢洶洶,一變而成恭敬溫和,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他們忽然省悟,得罪了這位年青高手,要是站到了對方一邊,自己一方豈能吃得消?

    不過,還是有人不服氣。

    哪一邊的人不服氣?

    兩邊的都有。

    吉鳳幫的一舵主徐惠尚,金牛幫的金牛堂堂主張永勝站出來了。

    這兩位可不是等閒人物。

    吉鳳幫下屬三個分舵,以一舵主武功最高,是總舵主的得力幫手。

    金牛幫分金牛堂、白牛堂、青牛堂三堂,三個堂主以金牛堂堂主武功最高,是僅次於幫主的重要人物。

    他倆見藍人俊是個不起眼的書生,光憑嘴裡說一通就想嚇唬人,沒那麼便宜的事,即使是幫主說了話,他們也不服這口氣。

    俗話說,光說不練假把式,這傢伙任人擺佈,豈是一個高手受得了的折辱?

    特別是金牛堂主張永勝,就是他把這個書生捉了來的,是高手豈能就範?

    兩人跨步上前,同聲喝道:「請大俠賜教!」

    這一喊,兩人又感意外,不由愣了愣。

    兩個幫主也知部下的意思,要試試這書生是不是個貨真價實的練家子。

    藍人俊從未在江湖走動,不懂江湖那一套規矩,以為人家向他求教呢。

    他連忙雙手一搖,道:「不客氣不客氣,兩位先動手吧,待在下著幾個回合,才知兩位的不足之處,到時在下再出聲示招,只不過兩位動手時要有分寸,以免傷人,如何?」

    徐惠尚、張永勝大怒,這小子目高於頂,竟敢戲弄自己,你聽聽,他還要「指點」自己一番呢,真是氣死人了!

    兩人又是不約而同大吼一聲,齊向藍人俊衝來,遞出手中兵刃。

    徐惠尚使的是鬼頭刀,張永勝使的是竹節鞭,兩人的武功路子都是剛猛激烈一類,這一下從兩方同時攻到,威力可想而知。

    兩位幫主同聲叫道:「不可!」

    但已經來不及制止,黑衣少年嚇得尖叫出聲。

    藍人俊沒想到要向他請教的人,居然一起來打他,使他莫名其妙,也來不及申辯理由,只得腳尖一踮,身子一斜,從兩人合擊的空隙中鑽了過去。

    眾人只覺眼一花,藍人俊已到了兩人身後,一鞭一刀均已落空。

    藍人俊道:「二位,你們不是要在下指點麼?怎麼對著我打起來了?這究竟是何道理?」

    兩人一招遞空,連人家衣角也沒碰著,這個臉丟得不小。於是大吼一聲,轉身又撲過來,朝著藍人俊身上遞傢伙。

    徐惠尚使的是「仙人指路』,右腳弓步,刀由頭上盤旋一周,「刷」地一聲,刀尖直奔對方胸口。

    張永勝的竹節鞭,使的是「蒼龍探海」,鞭頭直點對手下腹。

    他二人一左一右,動作迅猛,勢不可擋。

    黑衣少年跺腳喝道:「還不住手!」

    忽然,進攻的兩人覺得去勢突止,刀鞭都遞不進去了。彷彿有什麼東西阻止了鞭頭、刀尖一樣。

    二人急忙定眼一看,只見藍人俊兩隻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鞭頭刀尖。兩人大驚,又趕忙往回猛抽。

    一抽,抽不動。

    兩人大喝一聲,再抽。

    仍然抽不動。

    素來性情剛猛的兩人,立即沉住氣,運功於臂,身子往下一蹲,吐氣開聲:「嘿!」

    藍人俊紋絲不動,面不改色,也不作態,就像什麼事也沒有一樣。

    還是抽不動,兩人面紅耳赤,互相望望,也不知該怎麼辦。

    扔了兵器,這個臉丟不起。

    奪回兵器,又根本辦不到。

    藍人俊見他們不動了,便鬆開雙指道:「兩位,有話好說,怎麼能拿兵刃隨便往人身上捅呢?要出人命的。」

    張永勝、徐惠尚聽他說這些呆話,真是哭笑不得,只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下台。

    他們闖蕩江湖半生,可沒見過這麼高的功夫。

    兩位幫主急忙上來拉開兩人,對藍人俊拱手道:「少俠藝業驚人,佩服佩服!」

    藍人俊道:「兩位幫主且莫如此說,在下師傅一再告誡在下,強中更有強中手,且莫以為自己天下第一,在下這點功夫,是微不足道的。」

    他是老老實實重複師訓,可是傳到徐惠尚張永勝耳裡,不啻是教訓他們不該自恃武功高強,隨便與人動手。

    他倆哭笑不得,只是極尷尬地站在一旁。

    黑衣少年高興得要死,喚他道:「呆子,還不快些過來!」

    藍人俊道:「怎麼,你要抖出在下欠賬的證據麼?」

    黑衣少年見他如此呆傻,又好氣又好笑,道:「不錯,你過來和我在一起,免得被你溜了!」

    藍人俊大為生氣,果然大步走到了他跟前:「在下決不會逃走,只管放心!」

    黑衣少年道:「待此地事了,再與你算賬,你等著好了!」

    陳幫主一聽女兒要與這位奇人過不去,嚇得連忙阻止道:「青兒,胡說些什麼,大俠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只能竭誠相報,快請大俠到家中做客才是正理!」

    黑衣少年笑道:「爹爹不必擔心,孩兒自有算賬的理由!」

    祝勇道:「陳幫主,今日之事如何了結?」

    陳子壽道:「事出意外,改日再鬥如何?」

    藍人俊插嘴道:「你們兩位也真是,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麼?何必,一定要動刀動槍,鬧出人命來呢?」

    陳子壽道:「衝著大俠一句話,吉鳳幫與金牛幫的過節,從今日起一筆勾銷,祝幫主,你看呢?」

    祝勇也豪爽地答道:「大俠出面調停,陳幫主胸襟又如此寬闊,祝勇要是再糾纏,還是個人麼?好,金牛幫從今日起退出開封地盤,再不來相擾!」

    陳子壽忙道:「祝幫主,此話差矣,偌大個開封,既容得下吉鳳幫,也容得下金牛幫,有飯大家吃,何必爭那麼一點利,從此兩幫握手言歡,彼此相助,祝幫主意下如何?」

    祝勇大喜:「多謝陳幫上慷慨大量,今日起,金牛幫與吉鳳幫不分彼此,情同一家!」

    藍人俊大喜,拍手道:「兩位幫主深明大義,化干戈為玉帛,好好好,在下恭賀各位!」

    兩幫幫眾俱都十分歡喜,免去了一場拚命官司,從此兩家言和,同在開封謀生,這樣的好事,有誰不贊成呢?

    頓時,兩邊人擠擁在一起,相互搭肩拍背,互通姓名,親熱已極。

    陳幫主遂邀請金牛幫全體以及藍人俊同往開封做客。

    祝幫主也欣然同意。

    於是,一行人熱熱鬧鬧,歡歡喜喜向開封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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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字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