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恩怨糾纏 波折叢生

    宋岳微一怔思,即道:「姑娘為何猜測在下不願採用『純陰之氣』治療之法?難道有什麼危險或其他緣故不成?」

    梅芳貞展齒一笑,嫣然道:「奴家之言倒並非此意,而且用這種治療之法,並無危險,縱不能好,也能延長一年壽命,只是天地純陰之氣,最有效而最易尋找的惟有女人。」

    宋岳心頭一震,脫口道:「女人?」

    「不錯,這是目前惟一治療之法,三日御一女,借陰柔之氣,沖和體內陽熱之毒,故奴家剛才說怕相公不願採用。」

    宋岳聞言,頓時明瞭,臉色一整道:「多謝姑娘指示,但在下豈能為苟延生命而玷辱令譽,不要說並無十分把握,就是此法縱能根治我傷勢,在下也不屑為之。」

    梅芳貞微微一笑,顯出無法捉摸的神色,嬌聲道:「相公既然如此說,奴家也不便多言,就此告辭,容圖後會!」

    說著,即一揮手,緩緩轉身,就欲離去。

    其實她知道事情尚未了結,如此做作,不過是欲進故退之計,果然,宋岳一見梅芳貞欲走,喝道:「且慢!」

    梅芳貞媚眼一轉,回轉嬌軀道:「相公有什麼吩咐?」

    「范姑娘之事,姑娘尚未說清楚!」

    「范紈蘭心神喪失,現為奴家婢女綵衣第五蝶,奴家剛才已經說清楚,相公還有什麼不明白?」

    宋岳此刻覺得梅芳貞說話,處處顯出並非正派人士,不由神色一冷道:「范姑娘身為四異之後,豈能為人婢僕,這事在下萬分不相信。」

    在旁始終緘默的三個綵衣少女,倏然粉臉一變,靠左邊的一個嬌叱道:「做敝主人婢女,並非丟人之事,尊駕何以言露冒瀆!」

    梅芳貞轉首喝道:「香兒,豈可對宋相公不禮貌!」接著對宋岳道:「相信與否,是相公之事,但人在眼前,相公盡可自己問一問。」

    宋岳目光轉視范紈蘭,見她目光呆滯,臉色始終一片木然,毫無表情,對自己視如不覺,知道問也是白問,在這剎那,腦中靈光一現,倏然冷笑道:「以在下目察,范姑娘顯然服下了迷神藥物,心神受制;姑娘承認否?」

    梅芳貞臉色鎮定,嬌聲道:「不錯。」

    宋岳大怒道:「你原來心懷叵測,意存不軌,嘿嘿,姓宋的豈是容易受人蒙蔽……」

    梅芳貞嬌容一沉,冷冷道:「我是一片好意,相公何出此言?」

    宋岳冷笑道:「范姑娘被你所制,當然心神喪失!……」

    「但如我不以藥物相制,范姑娘失心瘋狂,後果豈堪想像?」

    這一針鋒相對,宋岳竟為之一怔。

    但他看出對方來意絕對不善,微一轉念,即道:「你既是好意,就請把范姑娘留下,讓我慢慢治療?」

    靠右邊的綵衣女子插口道:「相公何不說是想以范姑娘為工具,治療本身傷勢?」

    這話刻毒已極,聽得宋岳劍眉猛挑,厲聲道:「你怎能污辱宋某人格?」

    梅芳貞倏然蕩冶一笑道:「相公自身難保,何能保人,假如范姑娘不願呢?」

    宋岳長劍嗖然出鞘,身形倏欺,冷哼道:「那就看看在下能否把她留下。」

    此語一出,場中又起一片殺機。

    梅芳貞始終不慍不火,聞言嬌笑道:「相公既然自以為能把她留下,請便!」說到這裡,轉首忽對范紈蘭喝道:「蘭兒,出來,讓他知道你意思如何?』』

    范紈蘭一聲應諾,身形驟然一飄,一雙玉腕,猛然揚起,一圈一搗,就向宋岳擊去,使的正是「霹靂霸之快,的是武林罕見。

    綵衣四蝶神色同時一驚,以宋岳已受重傷,還能震出如此凌厲劍氣,功力之深厚,的確譽不虛傳。

    在這剎那,梅芳貞一聲嬌叱:「姓宋的,你自找晦氣,怨不得我們心黑手辣!」

    喝聲中,身形皆晃,猶如四隻彩色蝴蝶,圍繞著宋岳,四雙玉掌,翩翩起舞,直向宋岳攻去。

    這情勢一變為五打一,但宋岳身懷絕藝,豈會懼怕,長劍回掃,身動如電,避過范紈蘭掌勢,連刺四人。

    劍勢方出一半,梅芳貞紛臉鐵青,粉腕一揚,竟向宋岳長劍拍去,口中嬌叱道:「宋岳,你先嘗嘗我的厲害!」

    宋岳一聲冷笑,長劍半途加上三分真力,正欲推出,陡覺對方這一掌之力,震在劍身上,竟使自己劍身一顫,劍勢竟半途停頓,再難遞出半寸,不由心中大驚。

    他想不到對方功力竟這般深厚,手腕一緊,劍勢迴圈,正欲變招,范紈蘭及另外三女卻趁宋岳這空隙微露剎那,六掌二拳竟飛切而入,襲向宋岳週身要穴。

    八道幽幽的勁氣,如天羅地網,密密罩住四周。

    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宋岳心中驚怒交集,一聲嗔叱:「好賤婦,小爺就領教一下綵衣四蝶的身手。」

    長劍舞起一團光芒,密密護住四周,身形垂直上升,摔身暴退一丈,避開對方聯手一擊,腳一落足,劍圈似刺似點,身形復起,一退而進,正欲反攻為守,豈知身在半空,丹田之處,倏然升起一股奇酷熱氣,令人難受之極,如處爐火之中,恨不得立刻脫光身上所有衣衫。

    而且,凝聚在奇經八脈的絲絲真元,竟有渙散不繼之象,這情形與梅芳貞剛才所言症狀,絲毫不差,宋岳心中陡然一沉,暗暗呼道:「糟!」

    在這種情形下,退既不成,戰又不利,而且必須強制傷勢,不露弱點,不由腦中光旋電轉,身形卻立刻旋身一轉,回身屹立原地。

    這情形豈能瞞過梅芳貞,她剛才眼見宋岳劍勢奇奧,心中也升起一絲凜意,雖然明知宋岳已經身受掌傷,但卻不知道他傷勢到何種程度,如今見他汗下如雨,立刻一陣得意狂笑,冷酷地道:「宋岳,你要領教姑奶奶身手,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告訴你,梅芳貞就是昔年『南海六蛟』老大羊公黎之妻,哈哈,今天四異之後,一為我婢女,一將在掌下授命,好不痛快……」

    原來偽裝的嬌笑善意,立刻變成了陰森猙獰,語聲中,一揮手,三個綵衣婢子及范紈蘭緩緩成扇狀包圍,向宋岳欺去,梅芳貞卻首先電射而起,雙掌帶起一片狂飆,猛然向外揮出。

    宋岳耳聞這陣話,心中恍悟對方身世,奔波江湖七年,一些昔年的武林掌故,已漸耳熟能詳。

    「暴雨飛芒」艾炎昔年曾以一袋飛芒,挖下了南海雄霸海上的巨梟「南海六蛟』的眼珠,這段往事,曾在武林中傳誦,想不到這艷冶女子竟是巨盜之妻,思念至此,宋岳暗呼,還虧自己先前就沒有看走眼,否則真要大上其當。

    這剎那,耳聞對方語聲諷刺,出手毒辣,掌風已襲上身,宋岳明白自己傷勢,再也不能力拼,長劍平推,身形微閃,大喝道:「原來你是南海六蛟之妻,怎無緣無故,找到姓宋的頭上來,又何必糟踏范紈蘭姑娘?」

    梅芳貞冷哼道:「父債子還,四異既結盟,找你還不是一樣?」

    雙掌一翻,又欲擊出,宋岳大喝道:「話說明白再打不遲,何必急在一時。」

    「今天諒你也跑不了,有什麼屁快放!」

    其實,宋岳心中一團紊亂,暗暗焦急。

    商亞男的不辭而別,隻身深入青海,已經是凶多吉少,如今竟突然出現失蹤欲尋不得的范紈蘭,偏又心神喪失,視自己同陌路仇敵,但是自己能不設法相救嗎?

    商亞男與范紈蘭二女孰重,在宋岳心中衡量著……

    可是依二人與自己的感情及關係,覺得實在分不出輕重,在責任而言,自己皆應該加以保護。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宋岳暗歎一口氣,假如在普通情形下,帶走范紈蘭,再遠赴青海,對自己來說,並不困難。

    而在今天身受「殘血掌」力的情況下,卻有些自身難保之感覺。

    尤其以剛才對方自稱不答應與曹剛及厲天嘯聯手報仇,暗暗尾隨而來,讓別人先上頭陣,這種心機及手段,端的詭毒無比,如要帶范紈蘭脫身,確實困難。

    不過宋岳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滋味,艾炎挖下「南海六蛟」的眼睛,只不過是受「紅燈教主」之命,征服不臣服者,與四異又有何干?

    但這種話又能向誰去說?宋岳腦中一片雜念,目注對方,一面卻想思出一個兩全之計,既不必動手,又能帶走范紈蘭,而不耽擱追縱商亞男的行程……

    梅芳貞見宋岳怔思不語,知道在拖延時刻,一聲冷笑,道:「宋岳,你不必空費心計,既然沒有什麼話,姑奶奶就讓你的魂魄離開此地吧!」

《江湖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