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陽教

    樓上萬古雷請大家入室歇息,靜等楊正雄來報消息,看他們如何行動。

    再說楊正雄諸槐急匆匆趕到少林兩位大師下榻處,一陽教來人還未走,便坐下來聽。

    一陽教來了三個人,只聽一面白無鬚的人道:「這麼說來,金獅鏢局不出贖金?那就休怪我們手辣,被俘鏢師立馬就地處決!」

    惠明大師道:「阿彌陀佛,貧僧再三勸導張施主歸還人鏢,少林派不欲與貴教結怨,贖金之事,少林派無力支出如此巨大的數額,並非捨不得破財,貴教若盡殺被俘鏢師,於情於理不合,務請張施主三思!」

    張洛冷笑道:「本座一見面就把話說明,沒有贖金,休提放人。大和尚一文不給,連人帶鏢都想索要,這無異於癡人說夢!」

    蔡陌早就怒火填膺,但人鏢在人家手裡,不得不忍氣吞聲道:「兩位大師說了,金獅鏢局雖不是少林寺開設的,但鏢師都是少林出身,因此少林寺不能不管。主持大師特派兩位大師來此,意欲與一陽教和解,請貴教放人放貨,從此大家相安無事,免傷和氣……」

    言未了,張洛道:「少林也好,武當也好,本教只見銀子不見人,你若帶了銀票來,夠數就放人,不夠數就等著領死屍!」

    惠可大師道:「阿彌陀佛,施主未免太不講禮,如此擅殺無辜,天理難容,我佛以慈悲為本,奉勸貴教改惡從善……」

    張洛道:「夠了,誰耐煩聽你嚕嗦,若拿不出銀子,還有個辦法可以充抵銀子。」

    惠可大師道:「施主請說。」

    張洛道:「久聞少林所藏武林秘藉較多,可將一指禪、金剛混天功秘本交出,這是其一。第二,少林寺從今後聽命於一陽教,金衣特使到少林寺時,方丈必須率眾出迎,執行教主令諭,不得有誤,第三是……」

    蔡陌再也忍不下一口氣,厲聲道:「住口!你滿嘴胡言,把少林寺置於何地,你……」

    張洛喝道:「大膽!今日是你有求於我,若和議不成,立斬金獅鏢局鏢伙鏢師,然後拿下你這班人,受盡苦刑處死……?

    惠明大師道:「施主不必動肝火,有話好說,所列條件,待貧僧等商議後,再作答覆。」

    張洛道:「限明日上午回答,不准延時!」

    惠可大師道:「明日上午貧僧在此恭候!」

    張洛等大咧咧起身離去,室內一片愁悶。

    惠明大師道:「咱們蹤跡已露,正雄、諸槐,立即把梁施主、楊施主等人請來議事。」

    楊正雄、諸槐急忙走了,室內一時沉悶,兩位大師閉目靜思,蔡陌則心急火燎。

    片刻後,梁宏、楊士誠和幾個少林俗家弟子急匆匆趕來,惠明大師又命十八羅漢也來議事,把與張洛的談話說了一遍。

    眾人聽後又驚又怒,但人鏢在人家手中,要動武又投鼠忌器,無可奈何。於是罵的罵,怒的怒,歎息的歎息,誰也無良策。

    楊正雄想了一會,毅然道:「各位前輩,小子有一孔之見,不知當說不當說!」

    惠可大師道:「群策群力,有話直說。」

    楊正雄道:「依晚輩之見,不如與天豹鏢局聯手,夜裡突襲救人,否則……」

    蔡陌道:「你又來了,天豹鏢局只有卓彤算得上高手,其餘人皆無名之輩,與他們聯手反是累贅,要動手咱們自己動就是了……」

    梁宏道:「不然,江南神劍萬古雷……」

    蔡陌道:「江湖上胡亂吹噓,咱就不信萬古雷有多大能耐,休提休提!」

    梁宏惱道:「萬古雷有無能耐,江湖上自有公論,小犬不幸陷於狼窩,老夫只有求助於萬公子,否則以我們之力,只怕難以救人!」

    蔡陌慍道:「咦,什麼話,梁兄你未免太小瞧了少林,你若去求姓萬的,老夫就撒手不管你兒子,梁兄你就看著辦吧!」

    梁宏怒道:「小犬為金獅鏢局走鏢,身陷匪巢,你這做總鏢頭的,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惠可大師連忙道:「阿彌陀佛,三位不必爭吵,容大家商議,定出方策為上。」

    楊士誠道:「事情明擺著,多一人多一份力,萬公子身邊能人不少,若雙方聯手,救人尚有希望,又何苦丟棄朋友,孤軍作戰!」

    蔡陌道:「咱們不認識天豹鏢局的人,誰知他們為人如何。那鐵金剛卓彤就算不上是正道高手,與這樣的聯手,豈不玷污少林英名?此事還請兩位師兄慎重!」

    惠明大師道:「久聞鐵金剛亦正亦邪或者說不正不邪,行事有偏頗之處,至於江南神劍,倒不曾聽說有甚劣跡,合作一事尚須斟酌。」

    沙燕道:「萬古雷、季國盛等人曾隨燕王造反,後又被燕王丟棄,不過是些名利之徒。」

    楊正雄道:「他們是什麼人與救人無關,如今情勢緊急,救人要緊……」

    沙燕之母劉秀英垂淚道:「老身只有一子,身陷賊窩,性命已在旦夕,兩位大師若不及時施救,生還無望。萬公子武藝高強,若與他們聯手,救人有望,否則只怕凶多吉少!」

    蔡陌不悅道:「親家,緣何出此言,有咱在此,少林兩位師兄和十八羅漢在此,何愁救出天龍等人,咱不信天豹鏢局……」

    梁宏道:「夠了,請兩位大師拿主意吧,老夫亟盼雙方聯合,人多勢眾……」

    惠明大師道:「師兄,意下如何?」

    惠可道:「梁施主之言有理,雙方聯手較為有利。可是萬施主等要在夜間行動,這未免有欠光明正大。不如與彼等相約,明日到一陽教呈上拜帖,大家以武功決出勝負!」

    楊士誠道:「好則好,要是人家一怒之下把人殺了呢,到時只怕後悔莫及!」

    惠可大師一愣:「阿彌陀佛,施主說得是,看來只有依從萬施主之意了!」說完歎息。

    蔡陌道:「師兄,少林清譽不容玷污……」

    梁宏扯了扯楊士誠的袖子道:「走,找萬賢侄商議救人要緊,等他們慢慢商議去吧!」

    楊士誠也心急若焚,二話不說,抬腳就走,梁雅梅、楊正雄連忙跟了出來。

    蔡陌大怒,喝道:「站住!你們若私自去找姓萬的,楊正雄、梁雅梅從金獅鏢局除名!」

    惠明大師道:「兩位施主且慢,容貧僧等斟酌一番,事關少林寺清譽……」

    梁宏道:「大師,老夫只為救人,並非去為非作歹,小犬蒙大師指點武功,恩重如山,老夫決不會忘恩負義。但人命關天,大師遲遲不能作出決斷,老夫只好另行設法,請鑒諒是幸!」說完抱拳施一禮。

    楊正雄道:「家父要走,做兒子的只好跟隨,請師伯寬恕晚輩冒犯之罪!」說完施禮。

    惠可大師歎道:「去吧去吧!但你們擅自行動,不聽貧僧調度,從此與少林無緣!」

    楊正雄急了,對楊士誠道:「爹,你聽見師伯的話了,請爹爹回房就座,免讓兒子進退兩難。師伯既已來此,定會作出決定,請……」

    楊士誠道:「你受少林之恩,自該聽從大師調遣,為父不是少林派的人,不必聽命於大師。不如你留在此,爹去找萬公子吧!」

    梁宏道:「雅梅,你不要違了派規,回去聽候調派,爹與你楊叔去,各行其事。」

    兩人交代完,提腳就走。楊正雄、梁雅梅心中雖不願,也只好回屋就座。

    梁、楊二老在路上邊走邊說。

    梁宏道:「那年你我兩家離開萬東家而去,萬東家遭難時我們又不在,如今去找古雷……」

    楊士誠道:「為了救出兒子,哪還顧得上這塊老臉,說不得只好美言相求了!」

    二老惴惴不安找到了萬古雷、羅斌,臉上十分尷尬,一見面就道:「二位賢侄,本無顏面再來求助,當年為兒為女……」

    萬古雷忙道:「二位叔叔何出此言?愚侄不知二位住宿何處,不曾前去問候,還請鑒諒!請進屋裡說話!」

    羅斌也道:「二位伯父請進!」

    屋內有聞大龍、王志成,萬古雷把二老引到耿牛屋中,耿牛則去隔壁守衛,不讓小二進屋瞧見聞、王兩人。

    楊士誠道:「當年與賢侄分手,後聞萬兄遇難,未能盡一份心,說來慚愧!」

    萬古雷道:「往事不必重提,請二位叔叔不必放在心上……」一頓換了話題,「楊兄、梁兄被困在一陽教總壇,小侄擬於今夜前往救人,不知少林兩位大師意下如何?」

    梁宏歎道:「兩位大師不諳世事,做不得主,那蔡陌也有多年未走過江湖,自高自大,依靠他們救人怕難成事,特來請賢侄助力。」

    接著,他把商議的情形說了,萬古雷、羅斌當即又領二老去見聞大龍、劉志成,商議今夜去總壇救人事宜,徵詢二人高見。

    聞大龍道:「只有夜間去闖,成功把握較大。由我二人帶領各位進去,還可讓汪兄率人裡應外合,必能救出那些鏢師。」

    萬古雷等引二老見了卓彤,阮奎等人,仔細定下方略,分配好人力,決定晚間動手。

    三更,萬古雷等人來到一陽教總壇前的林子。聞大龍指著兩邊說,樹上藏有弓弩手,一邊十個,箭頭有毒,一聽有動靜就射箭。

    萬古雷道:「這麼多人進林,難免不發出聲響,由我和耿賢弟進林,把人點了穴,大家再進林子。」說完和耿牛,一左一右躥上樹梢。

    萬古雷走的是左邊,他按聞大龍所示位置方向飛躍,接近時在樹梢上靜聽,離他不遠有人發出輕微的鼾聲。他輕輕一躍,到了那棵樹上,發現椏杈處有兩個人低頭打瞌睡。他往下一跳,就落在兩人面前,順手就拍了他們的穴道,怕他們跌下樹驚動其餘人,連忙用手抓住衣襟,才發現此舉多餘,兩人用帶子把自己捆著,所以敢打瞌睡。接著他又靜聽,發現三棵樹外,又有兩人在睡覺。他隨即一躍,舉手點了兩人穴道。就在此時,他聽見對面林中有物摔到地上的聲音,緊接著有人道:「陳三,他娘的從樹上摔下來了是不是?你小子真笨……」可話聲突然中斷,接著是嘁裡嚓啦樹枝折斷的聲音,又有重物跌在地上。

    「咦,周老六,你怎麼了?」有人問。

    這聲音就在前面不遠,萬古雷躍了過去,卻見有兩人下了樹,當即摸出飛環刺,還沒出手,就見兩人撲通一下跌在地。

    萬古雷便繼續向前,發現樹上有人輕聲交談。一個說不對勁下去看看。一個說不如發出響箭報警。萬古雷不再猶豫,立即打出飛環刺,兩人便沒了聲息,稀里花啦從樹上栽了下來。這一次驚動了道路兩邊剩下的六個人,只聽耿牛那邊有人叫道:「不好,有……」話未完便嚥了聲,接著又是跌落的聲響。萬古雷聽見自己一側靠林子盡頭樹葉聲響,立即打出飛環刺,兩個人應聲跌落。耿牛那邊也把最後兩人擊斃,清除了路兩邊的埋伏。

    接著,眾俠安然通過林子。在林中朝城堡看去,只見城堞上每隔兩個雉堞就掛著一盞風燈,城牆上有武士巡邏,數了數,正面是十人,左面右面看不見,不知有幾人。

    聞大龍悄聲道:「原來夜間每一邊城牆只有四人巡邏,今夜加了人,四面牆有四十人。」

    看了一會兒,與聞大龍、王志武商議,只要制住下面牆上的十人就可進堡。兩邊側牆上的崗哨不走到前面來也很難發現,因為距離太長,待進堡後再派人將他們擊殺不遲。

    商議定,萬古雷、耿牛、羅斌當先躍出,如風掣電馳,眨眼間幾個起落,便到了城下。

    接著三人躍上雉碟,十個站哨的武士正走來走去,瞬間便被三人點倒。萬古雷在城上招了招手,眾俠立即衝出。萬古雷又把城門打開,以方便出入。眾俠入城後,各按原先謀划行事。聞大龍去找汪承亮,劉志武帶萬古雷、羅斌、耿牛和

    四個怪人去救人。劉志武輕車熟路,領著大家避開教宮,在房屋間穿梭,不一會就到了土牢。裡面有十隻惡犬,要十分小心。萬、耿兩人在掌中扣好了幾枚飛環刺,然後輕輕躍上牆頭。剛一站穩,就聽見院中「唔、唔」惡狗的怒哼聲,發現十條惡犬分散在院中,當即打出飛環刺,但還是有一兩頭發出叫聲。

    靠門的屋子裡亮著燈,頓時有人走了出來道:「叫什麼?咦……」

    他發現惡犬死了幾條,但接著挨了一枚飛環刺,「吧嗒」一聲,跌倒在地。

    有兩頭惡犬剛發出吠聲就被擊倒,屋中又躥出一人,未及看清怎麼回事就被飛環刺要了命。萬、耿二人下到天井,進屋裡取了鑰匙,把東西廂房和正屋的牢獄打開,找到了梁建勳、沙天龍、楊正英三人。他們戴枷鎖腳鏈,又費些時候才得以打開。金獅鏢局二十多人全在,但一個個行走困難。幸而聞大龍帶了汪承亮來,他命手下背起鏢師鏢伙,趕忙往外走。

    「當、噹噹噹、當……」突然教宮樓上敲起子一陣鑼聲,驚動了睡夢中的男女老少,一時間人聲沸騰,亂成一片。

    原來,在教宮樓上的崗哨,發現大門城牆上無哨兵巡視,又見莊院中有許多人在行走,料知發生了敵情,急敲警鑼。

    汪承亮大驚,道:「這如何是好……」

    萬古雷道:「你們把金獅鏢局的人送去,這裡由我等阻敵,儘管放心,包你無事!」

    汪承亮急忙衝出堡外,帶著他的人走了。

    這時,秦憂等四人按事先謀劃,在廚房放起火來,其餘眾俠則退到城牆外,排成一條長線,阻止敵方追殺逃走之人。只聽堡內人聲沸騰,盞茶功夫還不見人出來,有的又忙著去救火。這時秦憂等四人衝了出來,說裡面已集隊,點起了燈籠火把。眾人見城裡亮成一片,緊接著大隊人馬走了出來,城垛上則來了一排弓弩手,沐香菊、季蘭當即向城上發射鐵丸,打得城垛上的弓弩手死的死逃的逃。但他們畢竟人多,一些人向眾俠發射毒箭。

    忽聽一聲鑼響,弓箭手停止了發射。

    迎面隊伍中,走出幾個人來,他們手舉令旗揮舞,只見人影晃動,剎時人朝兩邊分開,把入莊大門空了出來。緊接著三聲鑼響,門裡走出一支衛隊,之後是一乘無遮攔的轎輦,一個白髮無須老頭昂然坐於其上,由八個人抬著長桿,後面又是一隊武士。

    揮旗的人把旗一揮,高聲喊道:「教主聖駕到,行參見禮!」他一字一拖。聲音悠揚,很像京城裡叫賣的小販。

    緊接著所有武士下跪,匐伏下身軀,齊聲高喊:「教主壽比南山,福如東海,蒼松翠柏,高壽齊天……」一連喊三遍,叩三個頭。

    萬古雷等看得瞪口呆,旋又笑了起來。

    卓彤大聲道:「這老小子竟然來這一套,大概在皇宮住得久了,也想當皇帝,真叫人好笑!」一頓吼道:「賊太監,出來送死!」

    萬古雷笑道:「盛經子,你好大的威風,今日管叫你威風掃地……」

    言未了,對方有人大喝道:「住口!什麼人如此大膽,犯了大罪,出來領死!」

    萬古雷道:「天豹鏢局萬古雷,今夜前來索要鏢貨,限爾等及時交出所劫之物,解散害人的一陽教,否則……」

    「住口!萬古雷你好大膽,今日管叫你有來無回,一個個受盡酷刑而死!」

    羅斌喝道:「誇口何用,出來見個高下!」

    內務總管張洛冷笑道:「無知狂徒,先殺你祭刀,讓你的同夥開開眼界!」

    話聲一落,只見一個穿血蝴蝶衣裝的年青漢子走了出來,陰沉沉地指著羅斌:「你死!」

    羅斌抽出刀,冷笑道:「通名!」

    「名」字才出口,對方的刀已劈到頭上。從出刀到劈出,速度之快,令諸俠吃驚。

    公冶嬌道:「雷哥,羅兄他……」

    羅斌這些年得萬古雷指點,又經歷了千軍萬馬廝殺的錘煉,一套三環刀法已使得出神入化,比起當年,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語。萬古雷心中有數,安慰公冶嬌道:「放心,沒事!」

    公冶嬌注視場中,只見羅斌果然今非昔比,出刀簡捷兇猛,十分高明,便放下了心。

    兩人鬥了十來個回合,不分勝敗。血蝴蝶武功之高,確實出乎眾意外。

    公冶嬌道:「血蝴蝶也非當年可比……」

    話還未完,突聽身後有了響動,只見有許多人奔了過來,萬古雷眼尖,看出是少林一撥人,不禁大喜。只見兩個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衝到場中,其餘人則集中站一邊,眾俠見狀便集中在另一邊,讓出地方。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兩位大師頌起了佛號,「兩位施主暫停,貧僧有話要說。」

    羅斌立即跳出圈外,走了回來。

    惠可大師又道:「哪位是教主,貧僧有事請教,貧僧乃少林寺東序長老、都寺惠可,此乃師弟監寺惠明,請教主答話。」

    張洛、許貢走了出來。張洛道:「本座乃教宮內務總管張洛,他是許貢,有什麼話對本總管說,教主豈能輕開金口!」

    惠可大師道:「少林與貴教並無過節,貴教劫了金獅鏢局鏢貨,濫對鏢師鏢伙施刑,如此公然行惡,天理難容……」

    張洛與許貢等當年是太祖皇帝的四大貼身侍衛,韓通、姜仁跟隨吳乾仁走了,他二人則是盛經子的心腹。由於在皇宮久了,除了皇上和盛經子,什麼人都不在他們眼中。你少林寺的長老又怎樣,還不如個七品芝麻官,說出來的話有誰聽。因此話未完,張洛就喝道:「住口!你這和尚不在廟裡吃齋念佛,卻跑到本教來胡言亂語,足見你不守清規,既然你要過問江湖上的事兒,那我問你,銀子帶來了沒有!」

    此時梁宏、楊士誠找到萬古雷,謝他救了人。梁宏道:「愚叔先回城裡找了大和尚,蔡陌不信人已救出。愚叔要他們立即去接應,兩位大師便率人趕了來。半路遇上汪承亮,他的人背著鏢局的人,正拚命往城裡來,蔡陌這才相信人果真救出。大師請汪承亮把人送到旅舍,那裡留了幾個人照料,所以我們能很快來到。今日賢侄不可心懷仁慈,對一陽教要痛下殺手,否則禍害無窮!」

    萬古雷道:「今日定要滅了一陽教,請二位叔叔放心。但對方高手甚多,交手時小心。」

    這時又聽惠可大師道:「奉勸貴教改惡從善,發還鏢貨,以免刀兵之爭……」

    張洛喝道:「少廢話,今日你們來得去不得,一個也休想活命!」說完手一揮退下。

    緊接著一個血蝴蝶躍了出來,舉刀就砍,此人正是和羅斌交手的那人。只聽一聲喝斥,褚槐飛躍出場,惠可大師則一躍而回。

    場中兩人激鬥起來。褚槐劍術大開大合,剛猛靈活,血蝴蝶的刀法詭詐多變,出手陰狠。十招過後,諸槐走了下風,但一時不會落敗。又鬥了十招,諸槐守多攻少。

    少林一方見此情形,這才知道對方的厲害。蔡陌見諸槐連對方一個年青人都戰不下,反而走了下風,這才感到事態嚴重。若憑己方之力,怎敵得過對方這麼多人,但即使加上天豹鏢局的二十多人也無濟於事,今日之局大大不妙。不如先求自保,逃得性命,回少林寺搬兵。於是對惠可大師輕聲道:「對方人多勢眾,我方力薄,不如先行撤走,不必硬拚……」

    惠可大師道:「為時過晚,對方凶殘,決不會放過我方,只有與天豹聯手一拼!」

    此時場中越鬥越激烈,褚槐已使出了全力,但仍被逼得一步步後退,再鬥下去,不死必傷。萬古雷示意羅斌,把他替換下來。

    羅斌提氣一躍,喝道:「我來鬥你!」

    血蝴蝶不得不回身對付他,諸槐這才趕緊回陣,但面子上卻下不去,心中又羞又怒。

    沙燕趕忙來安慰他:「槐哥,你已盡力,那姓羅的連十招也支持不住,虧他還敢逞能出場,你只管等著看笑話就是了!」

    諸槐正希望如此,便盯住場中細看。這一看,不禁入迷。

    羅斌刀法乾淨利落,有時會舞起圓環,有時直截了當,出刀又快又狠。相比之下,自己招式繁複,拘泥於招式中,往往要等一招充分展出後才變招換式,延誤了時候。再看血蝴蝶,出手巧妙,攻勢凌厲。自己相比,確實遜了一籌。他悟性本高,領會了不少武功奧秘,不禁大喜過望,先前的懊惱一掃而光。站在他旁邊的沙燕本以為羅斌馬上就會狼狽不堪,哪知羅斌換了兵刃後竟如此高明,驚得她大張了嘴,幾疑自己看花了眼。

    和嬌嬌在一起的季蘭也感到吃驚,幾年不見,武功竟這般高明,與孫銳鋒可說是不分上下。一套刀法,招式精妙,應用得當,對陣中十分機智,出刀的方位,往往恰到好處,不禁對他另眼相看,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而自己的武功,已不能和他相比。

    此時場中兩人已鬥了三十招,血蝴蝶似已盡全力,仍無法戰勝敵手,於是突然施出了五龍指。他看準了對方舉刀招架的剎那間,左手五指箕張,閃電般向對方脅下插了過去。

    羅斌倉促間舉掌相迎,卻聽萬古雷在叫:「不可!」已知對方施出了煞手五龍指,急忙一提氣使了個旱地拔蔥,一個身子往空中騰起。這一下反應極快,躲過了凶狠的一擊。只聽「嘶」一聲,勁氣從腳底下穿了過去。緊接著他在半空將腰一擰,使個飛燕穿簾,一刀劈了過去。

    血蝴蝶一擊不中,消耗了不少功力,一時間氣息接不上,不敢硬架,只得退後三步。

    羅斌這次有了警覺,小心對方五龍指,進攻時盡量封住其左手出招的機會,並施出全力猛攻,一口氣殺得血蝴蝶連連後退。

    坐在輦子上的盛經子大怒,尖聲叫道:「你是一號血蝴蝶,連這麼個小子都對付不了嗎?這個面子我可丟不起,快些宰了他!」

    血蝴蝶一驚,立即展開反攻,完全是拚命的招式。你砍過來一刀我不避讓,立即還你一刀,要死兩人一塊兒死。

    羅斌見狀,只好讓著點兒,他可不想死。

    這一讓,血蝴蝶有一施展五龍指的機會,羅斌此時已無法閃避,只得一掌推出。只聽一聲震響,羅斌罡氣被穿破,蹬蹬蹬通了三步,內腑已經受傷。血蝴蝶也被他的掌力震退了三步,但傷勢比他輕得多。他立即往前一撲,一刀向羅斌砍去。羅斌口角溢血,已無法招架,眼看一命嗚乎。卻聽得一聲尖叫伴隨著一聲大吼,他知道耿牛上陣擋住了對手,旋即頭一暈,身子歪倒在地,被季蘭抱個正著。

    原來是羅斌受傷時,季蘭驚得大叫,連忙躍出,公冶嬌和耿牛都施出一步趕蟾,比季蘭先到一步。耿牛舉刀架住血蝴蝶,公冶嬌卻一劍刺出,她要以攻止攻。沒想到兩人就像約好了一樣,配合這般默契,血蝴蝶哪裡來得及改招換式,竟被公冶嬌一劍刺了個透心驚。

    與此同時,萬古雷也施的是一步趕蟾,與耿牛、嬌嬌同時到達,他因為站得邊一些,便打出了一掌。這一掌把血蝴蝶屍身打得倒飛兩丈。

    一陽教幫眾見狀,一個個怒吼起來。

    「嗖嗖嗖」,剎那間七個血蝴蝶躥了出來,四女三男,眨眼間就把嬌嬌、古雷、耿牛圍住。秦憂等四人也立刻躍出,各人找了對手。但他們都找男的,男的只有三人,陶悲便往後縮。剩下的一個女的,去合鬥公冶嬌。陶悲無奈,又躥了上去。鬥不了三合,他便被對方殺手忙腳亂,不得不全力對敵,顧不得對方是個女的。

    萬古雷道:「各位,這七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盛經子的臂膀,千萬莫留情!」

    與他交手的血蝴蝶是個女的,咬牙切齒罵道:「姑奶奶要將你碎屍萬段!」

    話聲落,她張開五指,向萬古雷出手。

    萬古雷只想速戰速決,他還要留著力氣對付盛經子,當即以八成功力推出一掌。

    血蝴蝶不知他功臻化境,妄想以五龍指要他性命,哪知卻害了自己。

    只聽轟隆一聲響,血蝴蝶內腑被震碎,向後退出四步栽倒在地。萬古雷連忙躍回,趕快調息,他必須保持十成以上功力對付盛經子。

    此刻場中六對高手,打得激烈萬分。

    盛經子氣得尖叫:「萬古雷,你休要得意,本座不把你活剝了皮,誓不為人!」

    萬古雷忙著調息,不予理睬,只關注鬥場。見嬌嬌的武功大非昔比,不禁十分高興。在劍術上,嬌嬌壓倒了對方,只須防對方五龍指。剛剛這麼想,就見對方施出了五龍指,嬌嬌不閃不避,舉掌相迎,不禁大急,但已來不及阻止。只聽「轟」一聲震響,嬌嬌退了一步,血蝴蝶退了三步。正欲飛身上去,又見公冶嬌一步跨出攻了一劍,對方已無力躲閃,寶劍穿胸而過,兩手往上一揚,栽倒在地。

    一陽教教眾大驚,教中最厲害的殺手血蝴蝶,轉眼間三人斃命,對方武功之高,叫人膽寒,一時間士氣大衰。

    此時耿牛也與對方拼了一掌,血蝴蝶搖搖晃晃退後三步,還未站穩,耿牛跨一步又是一掌,打得她吐血身亡。

    剩下的四個血蝴蝶怒極,突然間撇下對手,一個個騰空而起,在半空手一揚,向萬古雷、公冶嬌、耿牛打出了暗器。

    三人舞起刀劍,把三稜釘擊落。但血蝴蝶已撲到。一男一女對付萬古雷,另外一男一女分別對付耿牛、嬌嬌。

    與此同時躍出了四個太監,手執彎刀,與秦憂等人斗在一處。萬古雷力敵二人並不畏怯,剛鬥得兩招,楊大刀衝了出來,替他分去一個男的。剩下女的自知不敵,又一個倒翻躍出四丈外。萬古雷知她要用暗器,急忙掏出飛環刺,她剛一落地,飛環刺已經打到。以萬古雷的內功打出的飛環刺,不僅勁大,速度也快。血蝴蝶知道不妙,急用彎刀格擋,只掃飛了兩枚,第三枚擊中她腹部,第四枚擊中她咽喉,頓時仰倒在地,氣絕身亡。

    此時少林監寺惠明大師亮出一柄戒刀,步入場中索戰,熊震宇被派出戰。卓彤大吼一聲躍出,道:「大師讓我,此乃卓某之宿敵!」

    惠明聞聲只得讓開,對方外務總管太監張泰飛身而出,以彎刀直取大師。

    場上幾對高手兔起鶻落,伏低躥高,人影交錯,鬥得十分激烈。萬古雷退回己方,監視著場中拚鬥的情形。與公冶嬌、耿牛拚鬥的血蝴蝶,用的是同歸於盡的狠毒打法,這使得嬌嬌與耿牛時時處於險地,幸而他二人不時使出一步趕蟾功夫,巧妙地避開了對手的反撲。而楊大刀對付的那個血蝴蝶,也在用同樣的方法對付楊大刀。古雷知楊大刀性情粗魯,武功又不如對方,再鬥下去就會上當。於是身軀一晃,向血蝴蝶躍去。

    果然,楊大刀被對方捺起了怒火,你小子不怕死,難道大爺就怕死嗎?那就來個同歸於盡!不對不對,俺要活著,拚個受傷宰了他。

    念頭一轉,正好血蝴蝶一刀砍來,楊大刀虎吼一聲,不閃不躲,一刀劈了過去,同時將身一側,舉手臂擋刀,拼著丟掉一條臂膀。

    眼看危急之際,血蝴蝶突然一閃,到了他側面,一刀出身,楊大刀已無力閃避。幸得萬古雷已趕到,一劍直刺到血蝴蝶後腰,迫得他轉身格擋,楊大刀才保全了一條性命。他不禁怒極,一轉身劈了出三刀。血蝴蝶的兵刃被萬古雷以粘字訣粘住,哪裡能躲得開,拚命閃開了兩刀,第三刀卻無法再躲,被一刀砍掉了腦袋。他於激怒中不肯停手,虎吼一聲向與耿牛拚命的血蝴蝶衝去,但被對方派出的魏揚武擋住。

    萬古雷一心要除去血蝴蝶,不能留下一人,為避免再與人鬥,他退回原地,注視著兩個血蝴蝶的舉動。這時嬌嬌已把對方逼住,耿牛似乎打出了火氣,一刀刀猛劈,對方已招架不住。幾乎在同一時刻,兩個蝴蝶倒地而亡。

    萬古雷忙把兩人叫回,道:「趕快調息,等著對付盛經子,防他逃跑!」

    此時場中響起了慘嚎聲,與秦憂等動手的太監一個接一個了賬。

    盛經子眼看他精心培育出來的八個寶貝徒弟無一活著,氣得再也沉不住氣,「呼啦」一聲,他從輦上騰起,落到場中,尖叫道:「沒用的東西,你們給我退下!」

    剎那間,他的部下都退了回去。只有熊震宇脫不開身,被卓彤殺得步步後退。

    盛經子見他們不停手,氣得大罵道:「你們敢違反本教主令諭,給我死!」

    「死」字一出口,他手一揚,飛出一把三稜釘,向卓、熊二人打去,緊接著身軀一晃,撲了過去。他的舉動,誰也沒有料到。只見燈火映照中,從他手中飛出一把小黑點,眨眼不見。

    遂見卓熊二人急揮兵刃護身,「叮叮叮」響了幾聲,把暗器擊落,但同時兩人又發出痛呼,想是中了暗器。與此同時盛經子已躥到熊震宇身後,雙掌擊出,熊震宇狂噴鮮血,身軀猛撞卓彤,把卓彤撞得仰面朝天倒下,緊接著盛經子從他身上掠過,腳尖在他胸口上一點,卓彤一口鮮血噴出,當場氣絕。

    這不過是一眨眼的事,場外雙方人眾只來得及驚喊出聲,盛經子已回到原地站立。

    一陽教的人沒想到教主會對自己人下手,一個個驚懼交加,瞠目結舌。只有太監們大聲歡呼,盛讚教主功臻化境、天下第一。

    在天豹鏢局、金獅鏢局一方,誰也沒料到盛經子會突然打出暗器,更沒料到暗器出手人就飛掠而出,因此無人能對卓彤施救,一個個悲憤無比。萬古雷最先掠出,耿牛西門儀、羅斌稍慢一步也到了場中。萬古雷雙手抱起卓彤屍身,急忙躍了回來,伸手一探鼻息,心中無比激怒,正待向盛經子索戰,忽聽盛經子尖叫道:「金獅鏢局的頭兒滾出來,跪下請罪!」

    蔡陌大步走出,道:「你暗下毒手,不講江湖規矩,是個卑鄙小人……」

    「住口!你若跪下求饒……」

    「你這該死的太監,咱要你的命!」

    盛經子尖叫一聲:「你死!」雙肩一晃,已到了蔡陌面前,只見他五指箕張,一把抓出。蔡陌早巳亮出虎口雙鉤,一鉤反撩對方前臂,一鉤攔腰掃去,出手狠辣。

    盛經子收回右手,左手一把抓去,只聽嘶一聲,指尖發出罡氣,擊向對方前胸。蔡陌不知五龍指的厲害,並未改招換式,鉤未掃到人家的腰肋,便覺五股勁氣擊在前胸,如被五棍鐵棍擊中,嘴裡一鹹,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往後退去。盛經子右手一甩,一道銀光一閃,飛出一條亮銀鐵索,一下纏在蔡陌的脖子上,再一抖,蔡陌騰空飛出,摔在五丈外。

    盛經子接著尖叫:「天豹鏢局的頭兒滾出來領死!」

    一招將蔡陌斃命,又是大家始料不及。一驚之後,一陽教的人狂叫起來,太監們歡口乎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氣焰更是囂張。

    蔡明珠和幾個少林俗家弟子此時跑進場中去抬蔡陌的屍身,太監們愈發歡呼雀躍。

    萬古雷在對方的囂叫中走出,盛經子仔細地打量著他,恨聲道:「萬古雷,你小子殺了本座的弟子,你死有餘辜!」

    萬古雷道:「我正是來打發你下地獄!」

    盛經子尖叫道:「放肆!……」

    萬古雷喝道:「大膽!」

    盛經子一把抓了過來,萬古雷一閃,但對方又一把抓來,出手之快,生平罕見。他連忙變化身形步法,但依然擺脫不掉對方的攻擊。一時只好採取守勢。

    旁觀諸俠不禁懸起了心,尤其是嬌嬌更為著急,她隨時準備躍出援手。

    盛經子一心以五龍指取勝,打算兩招奏效,沒想到對方異常滑溜,身形變化極快,五龍指勁氣都打在空處,白耗了功力。

    萬古雷此時並未施出全力,他以防為主,謹慎地試探著對方的功力。從交手的幾個回合看,盛經子武功確是高強,半點大意不得。他要誘使對方在猛攻中喪失銳氣,再伺機反攻。

    十招後,盛經子怒極,發瘋般出掌踢腳,對方反攻的拳掌更撩起他的憤火,因此他恨不得立即把對手撕成碎片。

    萬古雷此刻被逼還手,再躲閃下去就會吃虧,只有以攻止攻。但這樣一來,露出破綻,被盛經子乘隙而入,於是險象環生,使場外人眾一個個看得驚心動魄,為兩人捏把汗。忽然,兩個極快閃挪騰跳的身影突然停住,眾人定晴望去,只兩人手頭都握著一根閃閃發亮的軟銀鞭,那銀鞭已繃得筆直。

    原來,盛經子在纏鬥中又施出煞手,試圖以亮銀鞭去纏萬古雷的脖頸,被萬古雷一把抓住,兩人較起了內力。

    這是最危險的拚鬥,人人都明白這樣做的後果,一個個懸起了心。

    突然,盛經予左手五指箕張,朝萬古雷胸前抓去,驚得諸俠大喊出聲。照常理判斷,兩人手握亮銀鞭,借物傳功,拼起了內力,不可能再動手。是以盛經子忽然能向對方出手,怎不令人震驚。而萬古雷此時已無法躲閃,只有等死的份兒。這一剎那間,眾太監狂喊起來,而俠義道一方則嚇得大叫。

    叫聲未止,卻見萬古雷以空著的手迎上。兩下裡肉掌並未接觸,就聽轟哧一聲響,震得兩人往後退,但並未放了亮銀鞭。盛經子沒想到對方內力也這般強,而且五龍指無法穿破對方罡氣,不禁大吃一驚。但他一向驕橫慣了,一心只想擊斃對手,一絲也未想到自己也可能被對方所傷。他尖叫一聲,運起五龍指,一次次向對方擊去,不把對方擊斃誓不罷休。

    萬古雷此時陷入了極危險的境地,盛經子濫施內力,你只能照他的樣奉陪,一點也不能巧。沒奈何,他一手運動抵禦對方的勁力,一手舉掌封住對方的五龍指,把功力提到了十成。如此這般地拚命打法,看得惠可、惠明兩位大師念起了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佛號一停,兩人突然飛身而出,躍到鬥場兩人中間,四掌齊出,擊向亮銀鞭。只聽一聲大震,兩位大師蹬蹬蹬退出一步,高銀鞭斷作兩節,盛經子與萬古雷也被震得各退三步。

    諸俠不禁鬆了口氣,兩位大師合力使萬古雷和對手分開,避免了同歸於盡的悲慘結局。

    這時萬古雷趕快調息,兩隻眼緊盯盛經子,只見他也在調息,似乎比自己要糟。便大步走了過去,不能讓這鬼太監有喘息之機。

    盛經子耗力太多,正想藉機調息,見萬古雷反而向他進攻,不禁氣得尖叫一聲大步迎上。兩人一個出拳一個出五龍指,一掌一掌拼。

    少林兩位大師隨即返回,以避偷襲之嫌。

    萬古雷力拼五掌之後,已受了內傷,盛經子傷得比他還重。突然間,盛經子後躍五丈,手一揮:「大家齊上,不留活口!」

    太監們一愣之後,吶喊一聲,衝了過來。

    眾俠一擁而上,展開一場大拚鬥。

    季蘭、西門儀守在羅斌身旁迎敵,萬古雷則緊追盛經子而去,公冶嬌悄沒聲在他身後。

    盛經子躥進大院,直朝他的「教宮」奔。

    公冶嬌幾個縱躍,擋住了他的去路。

    盛經子哪將她看在眼內,伸開五指向她抓來。公冶嬌一閃,一劍反撩,左掌擊出。盛經子被迫後退一步,公冶嬌乘勢攻擊,劍如閃電,一劍緊似一劍,把盛經子罩住。

    萬古雷內力只剩五成,正愁追不上盛經子,見嬌嬌將他阻止,不禁大喜,叫道:「嬌嬌,他已受傷,別讓他逃了!」

    嬌嬌道:「放心,他走不了!」

    盛經子怒極,施出全力,欲奪路而逃。無奈對手雖是個年青姑娘,武功卻高得驚人,急切間卻衝不過去。片刻間萬古雷已趕到,立即以劍出手,配合嬌嬌攻擊。

    盛經子左避右閃,險象環生,他想罷手逃開,但功力大折,力不從心,自忖無法逃走,便生了拚命之心。於是他不再躲閃,以手中半截亮銀鞭以攻對攻,來個同歸於盡。

    萬古雷功力不足,被迫後退。公冶嬌卻不然,她總是搶先一著,盛經子雖慢一步,但打出的半截亮銀鞭依然能傷她性命,她只好閃開。

    萬古雷見一時奈何不他,便掏出飛環刺,侍機攻擊。此時天光已亮,看得清楚明白,只見公冶嬌雖佔上風,但盛經子卻穩住了陣腳,功力似乎有所增強,不禁吃了一驚,連忙長吸一口氣,持劍攻了上去。

    這一來,盛經子抵擋不住,只好拚命。

    萬古雷乘其與公冶嬌對攻之際,左手打出飛環刺,右手劍也跟著刺出。盛經子聞腦後風生,不得不撤招換式。公冶嬌一提氣,一劍扎中他左腰肋。盛經子大吼一聲,五指扣住劍刃,不讓劍鋒朝裡進,右手亮銀鞭朝她頭上砸了下去。公冶嬌大驚,撒手向後躍出。此時萬古雷飛環刺打空,劍尖卻扎進了他右腰肋。盛經子立即以右手五指抓住劍鋒,萬古雷無法刺深。

    盛經子手拔出公冶嬌的劍,迎面朝萬古雷擲出,萬古雷只好撒開握住劍把的手閃開。

    此時公冶嬌飛一般躥到,兩掌齊出,正打在盛經子肩背上,盛經子一口鮮血噴出,一個身子飛了出來,跌在三丈外的地上。公冶嬌剛喘得一口氣,盛經子又從地上跳了起來,把腰肋上的劍拔出,向公冶嬌撲來。嬌嬌見他那猙獰的模樣形同鬼魅,嚇得連忙逃了開來。

    萬古雷拾起嬌嬌的劍,從一側躍了過來,截住盛經子,兩人立刻狠鬥起來。才鬥得三招,萬古雷心中驚駭無比,盛經子雖經重創,但功力並未減弱多少,此人定是練的童子功,內力十分綿長,若今日不將他除去,實是大害。於是使出粘字訣,並雜以狂龍八式猛攻,迫得盛經子步步後退,四步之後,又以攻對攻拚命。公冶嬌看了片刻,咬緊銀牙飛躍過來,以雙掌攻向盛經子。不一會,她又一掌擊中盛經子,盛經子悶哼一聲,趔趄著退了兩步,被萬古雷一劍穿胸,盛經子尖叫一聲,一掌擊在他臂膀上。萬古雷痛得連忙退開,手臂已不能舉起。公冶嬌乘機接過他的劍,又連刺幾劍,盛經子才萎頓倒地,翻了幾個滾嚥了氣。

    公冶嬌喘了口氣,連忙問古雷:「你傷得重嗎?趕快調息,我替你護法。」

    古雷道:「快出去助陣,我不要緊!」遂從盛經子身上拔出劍,同嬌嬌一同出門。

    此時,外間空地上殺聲震天,諸俠以少敵眾,打得十分激烈。萬古雷惦念著羅斌,急忙趕到原先站立之處。只見季蘭、季國盛、趙芝蘭把羅斌圍在當中,力敵八個敵人,情勢緊急,便衝了過去,引開了一名太監。嬌嬌則助季蘭,兩招傷了一名錦衣衛武士。季蘭等三人精神大振!片刻就把兩名太監殺死,其餘人連忙逃開。古雷把對手用劍劈翻後,放眼察看場中局勢。只見西門儀與張洛交手,打得難分難解。耿牛對上許貢,也難分上下。四怪人和四女在一起,雙雙迎敵,所向披靡。其餘人雖與二至三人廝殺,但仍佔著上風。又見少林兩位長老對付康鶴、張泰,把他們打得步步後退,只是出於仁心,未下煞手將他們擊斃。其餘僧眾手舞銅棍,下手卻不留情,不時將賊眾擊翻。縱觀全局,己方穩操勝券,不由放下了心。

    他對兩位大師嚷道:「兩位大師不速速將敵頭領擊斃,還要讓他們逃出去害人嗎!」

    惠可、惠明一懍,果然施出煞手,不出三招,先後把張泰、康鶴擊殺。然後念聲佛退了回來,只在一旁押陣,不再出手。

    萬古雷正欲去助耿牛,只見耿牛已把許貢一刀劈死。西門儀稍後也把張洛擊傷,在旁邊不遠的耿牛一步跨了過來,一刀把張洛捅死。接下來,他一步跨出就捅死一個,公冶嬌學他的樣,施出一步趕蟬,去助自己一方的俠士,出其不意,一步來到敵身邊,一劍結果了他。

    萬古雷運起中氣喝道:「盛經子已被誅,爾等還要頑抗下去自取滅亡嗎!」

    敵方本已軍心潰散,只因害怕事後受盛經子的懲罰,故爾咬緊牙關拚命。一聽說他已被殺,哪裡還有鬥志,紛紛棄械投降。

    打鬥停止,眾俠處理善後事宜。

    首先是查點鏢貨,其次遣散堡中被擄來的婦女工匠,把盛經子的銀庫打開,分發盤纏。

    「教宮」室內的豪華,令人震驚,盛經子窮奢淫逸,揮霍搶掠來的財物,罪該萬死!

    處理完畢,少林大師感謝萬古雷等人的救助之恩,說回去稟明方丈,來年端午派出高手,助萬古雷除掉祁連老祖,為江湖除害。

    沙天龍、楊氏兄弟、梁家兄妹等又受萬古雷一行人的救命之恩,內心不免有些慚愧,再三表示感謝,大家互道珍重而別。

    此役滅了一陽教,消息傳出,江湖震動。

    ※※※※※※

    萬古雷等回到太原府,把卓彤的遺骨葬於天豹莊的後面,全莊人隆重祭奠。

    五天後,天豹莊又大辦喜事。由萬古雷做大媒,讓黎成喬鶯、李傑黎香蕊、查俊邱萍、褚紅張秀雲完婚,大慶三日。

    之後,請沖天鶴柯瑞夫婦、鎮中州賀元彪夫婦和楊大刀留莊,與四對新婚夫婦共同主持太原商務。原兩衛弟兄抽出五十人,隨諸俠前往京師。萬古雷決定奪回京師家產,切斷精英會財源,迫使皇甫楠現身。

    一切安排妥善,眾人分幾批上路。

    來到京師,已是十二月。五十名弟兄分住旅舍,羅斌之母舒玉瓊與季蘭一家等人也住旅舍,其餘人回到鎮遠鏢局,鏢局平安無事,公冶夫婦氣色極好。第二天,古雷、嬌嬌和耿牛去見宮知非,把滅一陽教的經過和此來的打算說了,宮知非等很是贊成,但要他謹慎行事。

    當晚,萬古雷、羅斌、耿牛又去福壽巷找邢益父子,他們從房頭上進去,見花錦樓無燈,只有竹梅居有亮光,而且傳出一陣抽泣聲。

    三人悄悄繞到屋後,聲音是從樓上傳出來的,便躥到瓦簷上,使個倒掛金鉤竊聽。

    只聽邢開泰的聲音道:「娘,別哭了,哭壞了身子也於事無補,爹爹很快會回來的……」

    又聽巧兒她娘抽抽嗒嗒道:「那人心腸狠毒,你爹要是回不來,一家人都休想活命!」

    巧兒道:「他敢,來了就和他拚命!」

    邢開泰道:「憑我們手上這點功夫,爹說了,休想是人家的對手,是以我們只有忍下一口氣,等待時機……」

    巧兒道:「忍、忍、忍!要忍到什麼時候?等耿牛他們回來,叫爹爹就反了精英會!」

    「噓,你嚷什麼,找死嗎?」邢開泰斥道:「即使萬公子他們回來,也不能莽撞行事。」

    巧兒娘道:「你爹顧慮重重……」

    邢開泰接嘴道:「爹也是為了娘,為了我和妹妹,不得不忍氣吞聲度日。」

    巧兒娘道:「這個娘知道,你爹也是無奈,但這樣苟且下去,何年何月是個了!」

    巧兒道:「我看只有等耿牛他們回來,大家好好商量出個辦法……」

    邢開泰道:「但願爹爹今晚無事,只要爹平安回來,什麼事都好商量。」

    巧兒道:「要是爹不回來怎麼辦?」

    邢開泰道:「這個……到時再說!」

    巧兒道:「爹不回來,我們就去救……」

    邢開泰道:「你又來了,憑我二……」

    巧兒道:「怎麼是我二人,不會到鎮遠鏢局去求助嗎,耿牛臨走時也是這麼說的。」

    邢開泰道:「萬公子不在,其他人會理睬我們嗎?要知道,這可是冒險得很吶!」

    巧兒娘歎道:「事到緊急時,只有去鎮遠鏢局求助了,捨此還能有什麼法?」

    巧兒道:「哎呀,真急死人了,從午時算起,到現在也有三個多時辰了,真急死人!我看去錢莊問一聲,就說家中有事……」

    邢開泰道:「咳,你好糊塗,你忘了爹臨走時是怎麼說的?爹去會見總壇來的人,又不是去見生意上的客人,由不得爹想什麼時候回家就回家,所以要我們安心等待,不准去……」

    巧兒接嘴道:「要是爹會見生意上的客人,用得著為爹擔心嗎?正因為……」

    邢開泰忽然道:「噓,噤聲,有人上樓。」

    屋子裡靜了下來,又聽門響,有人出去了,片刻就聽見巧兒的歡呼聲:「爹,你回來啦,好叫娘擔心,也不早些回來……」

    旋又聽邢益歎口氣道:「不懂事,你以為爹不想回來嗎,可爹走不掉哇!」

    一陣腳步聲,邢益進了客室。

    巧兒娘道:「好了好了,他們沒為難你吧?瞧你眉頭不舒,莫非……」

    邢益道:「說不為難是假話……」

    巧兒接口道:「慢慢說慢慢說,先喝茶。」

    古雷示意羅、耿,翻到屋頂上,輕聲道:「下去,再上樓……」

    三人跳到地上,萬古雷道:「邢東家在樓上嗎,萬古雷、羅斌、耿牛造訪」

    最先衝到走廊上的是巧兒,她一臉驚奇,朝下探望,一見果是他們,喜得連忙道:「快來快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邢益、邢開泰也隨後走了出來,父子倆都很興奮,連忙請他們上樓。三人一躍而上,進屋與夫人見了禮,分賓主坐下。

    邢益道:「三位何時回京?」

    萬三雷道:「昨日下午。」

    巧兒埋怨道:「那為何不來我家?」說話時眼睛去瞧著耿牛。

    萬古雷道:「事情多,又怕不方便……」

    邢益道:「老夫剛從錢莊到家,總壇來人,老夫遭到斥責,老夫正為此發愁,幸而公子已經返回,只有請公子救我全家了……」

    萬古雷道:「怎麼,前輩遭到懷疑了?」

    「非也,是為錢的事。總壇指責我運回總壇的銀兩少了,說我辦事不力,還懷疑我侵吞獲利銀兩,派人來查賬務。弄了半天,賬目查實,口氣才鬆了下來。但限令老夫大年三十之前,要湊集十萬兩銀子送交總壇。現在離過年還有半個月,老夫上哪兒去湊這個數!」

    巧兒娘道:「阿彌陀佛,老身當是什麼大事,原來他們只要銀兩,那老身就放心了。」

    邢益歎道:「夫人有所不知,所有商舖都無這多現銀,我若湊不齊這數字,大禍就會加身!」一頓,對萬古雷道:「上個月我好不容易才湊了五萬兩交來人帶回總壇,這十萬兩銀子一時叫我上哪兒去湊?總壇個個月都催銀子,我只好少留本錢,把銀子給他們。本錢減少,生意自然做不大,又上哪兒賺百十萬兩銀子?」又一頓,續道:「我把種種情形說了,來人半句也聽不進去,他要坐鎮錢莊,督促我湊銀子。年關將近,生意火紅,他說沒理由湊不齊。」

    萬古雷道:「前輩如何打算?」

    邢益搖搖頭,道:「只有盡力去湊,湊不齊也沒法。這一路上思來想去,只有萬公子來收回家業,我一家人才能解脫。」

    萬古雷笑道:「這個容易,我明日就能辦到。但收回之後,我想請前輩繼續任總管,一家人也不必搬出福壽巷,仍住在這裡,我和弟兄們搬回來,好在房舍甚多,不愁住不下。」

    邢益一驚:「公子要我仍然做總管?」

    萬古雷道:「是的,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邢益一點未想到萬古雷要用他做萬家產業的總管,一時目瞪口呆,回答不出。

    邢夫人也感到意外,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巧兒卻跳了起來,拍手道:「好啊好啊!」

    萬古雷道:「前輩若一時不能決定,不妨全家人合計合計再答覆晚輩。」說著站起來。

    邢夫人激動地說道:「公子若信得過拙夫,則是邢家之大幸,老身感激萬分!」

    邢益站起來一揖:「多謝公子誠信老夫,本該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老夫若留任總管,此乃叛逆行為,屬精英會之大忌,彼等定使盡手段置老夫於死地,活不過數日,還要累及家小,是以……」

    萬古雷笑道:「前輩說得是,前輩背叛精英會,皇甫楠定是恨之入骨,前輩一家風險極大,在下也不好強留前輩。但前輩是否有安全之地藏身,以保一家老小性命呢?今夜暫說到此,等前輩作出決定,在下再收回產業。」

    邢開泰道:「萬公子可想過,京師產業若被公子奪了去,精英會必然傾巢而出,不奪回產業決不罷休,到時公子……」

    萬古雷道:「我收回產業的用意之一,便是把皇甫楠逼出來,他與我有殺父之仇,此仇不共戴天,我就是要找他決個生死!」

    羅斌道:「邢兄放心,我方與精英會已多次交過手,除了皇甫楠父子和那個什麼鐵臂翁沒有照面之外,其餘的大多較量過,精英會想要把天豹莊滅了,只怕永遠做不到!」

    耿牛道:「俺怕的是他不來,來了才好呢,俺見一個殺一個,決不手軟!」

    萬古雷道:「奪回萬家產業,就斷了精英會的財路,皇甫楠非跳出來不可,如前輩所言,必會派出高手來奪產業,這就免不了一場狠鬥。他們會或明或暗、或東或西,攪你個不得安寧。因此,前輩一家留此,確有極大風險,前輩一家多斟酌斟酌,我給前輩留兩天時間思索,不知夠了嗎?若不夠,可以再放寬。今日暫別,後日夜裡我們再來聽答覆如何?」

    邢益道:「多謝公子,後日我一定回話。」

    萬古雷等從房上走了,邢益一家坐下來商議。巧兒興奮已極,力主全家留下。

    邢益道:「丫頭,你莫嚷。爹留下做總管,皇甫楠能饒得了爹嗎?他派出高手來殺爹,又來家中行兇,你娘天天在擔驚受怕,我問你,這樣的日子,你娘過得下去嗎?」

    邢開泰道:「那就收拾東西逃走。」

    邢益道:「逃走也是叛變,皇甫楠照樣饒不了我們,必會派人四處追蹤,我們一家東逃西躲,成天膽戰心驚,照樣沒好日子過。而且,不是爹說句喪氣話,只怕逃不出他的手去!」

    巧兒道:「對呀,與其東躲西藏,不如在這裡呆著,萬公子的人不少,怕他何來?」

    邢益歎道:「爹在皇甫楠手下多年,深知他凶殘本性,爹若背叛了他,他一定生方設法要取你爹性命。爹縱不怕死,但你們也逃不過這一劫,是以爹左右為難……」

    巧兒娘道:「逃走是死,留下也是死,不如留下來,要死也死得從容些!」

    巧兒道:「我不相信我們一家會死,萬公子手下有那麼多人,他們不怕,我們怕什麼?」

    巧兒娘道:「說得是,我們投靠萬公子,才有一線生機,否則只有等死!」

    邢益道:「夫人,皇甫楠對人雖狠,對我卻算好的,這幾年任商務總管,地位不低,一家人衣食不愁,若是忽然背叛了他,當了萬公子的總管,良心上似乎有些過不去……」

    巧兒娘道:「你替他賣命經營,他給過你什麼好嘴臉?他當年殺了我全家,你莫非心安理得?我們這一輩人陷於賊窩不夠,還要讓這一雙兒女也毀在他手上嗎?」一頓,續道:「夫君若是覺得皇甫楠待你有恩,那你不妨繼續為他賣命。但妾身要帶他兩兄妹投奔萬公子,縱使遭不幸,妾身也心甘情願!」

    邢益大驚,忙道:「夫人千萬莫誤會,我並非不願背叛皇甫楠,只因事關重大,我才說出心中的種種顧慮……」

    夫人道:「萬公子要收回產業,你若不願為公子出力,當然得離開這裡,那麼到何處去?是不是等皇甫楠再派給你一件差事?」

    邢益道:「若為全家安全著想,這是最妥善的辦法。此後等他們決出勝負,我們就有出路。萬公子若是勝了,我們一家也就解脫。萬公子要是敗了,我們依然可以過下去……」

    夫人道:「這辦法是好,可惜妾身不願再苟活下去,萬公子與妾身同仇敵愾,他若是殺了皇甫楠,也就是替妾身報了仇!」

    邢益道:「夫人,你低估了皇甫楠。萬公子武功再高,也鬥不過皇甫佑安父子……」

    邢夫人道:「妾身已下決心……」

    邢益歎道:「夫人,這後果……」一頓,又道:「今日天晚,我們都好好想上一想,好在萬公子給了兩天期限,明日再議如何?」

    邢夫人道:「好,明天再說。」

    第二天一早,邢益父子匆匆走了,巧兒娘與巧兒遣走婢僕,坐在客室裡密談。

    巧兒娘道:「巧兒,你如何想?」

    巧兒道:「投奔萬公子才是正理,這可是個好機會,娘要勸說爹爹,用不著害怕。」

    娘道:「為娘已下定決心,若你爹依然猶豫,娘就帶你兄妹到鎮遠鏢局……」

    巧兒道:「娘,何必去鎮遠鏢局,萬公子要收回家宅,我們不走留下就是了。」

    娘道:「說得是,我娘兒三人留下。」

    「爹一向聽你的,不妨再說上一說就會……」

    「這事娘不勉強他,這叫人各有志。」

    「娘,當年皇甫楠殺你全家的事,娘為何不肯說出來,女兒已長大了,可以說啦!」

    「這個……以後再說,你和你大哥只要知道娘一家是被皇甫楠殺的就夠了。」

    「娘,你說吧,究竟是怎麼一事呀!」

    「娘不願提起,過幾天再說,先把眼下的事處置好。娘帶你投奔萬公子,另外還有個打算,想在萬公子的朋友中,替你挑個如意郎君。」

    「啊喲,休提休提,怪羞人的!」

    「女大當婚,這有什麼可羞的。娘替你找個正道英雄,讓你終身有托,娘才安得下心。」

    「我才不嫁人哩,我要跟娘在一起。」

    「傻話,女人都要嫁漢,娘問你,那耿牛你覺得如何?娘看他滿老實的,對你也不錯。」

    「哪有的事,娘你別胡猜!」

    「怎麼是胡猜?你打他他也不惱,要是換了人,只怕早翻了臉。」

    「娘說他好?好在哪裡?」

    「這個,娘一時也說不上來,你說呢?」

    「他武功高,人瞧著老實,別的就不知道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他是不是真老實。」

    「娘看他挺好,這事等娘探探他的口風。」

    「啊喲,不成不成,現在提這事太早。」

    「那你多注意他,以後再提。」

    「我要看他聽不聽我的話,如果不聽,那就讓他滾蛋!如果百依百順,那……」

    「他又不是條狗,怎麼百依百順?」

    「爹一向就是聽娘的,所以我也……」

    「你有時不講理,叫人家怎麼聽你的?」

    「講不講理他都得聽!」

    「咦,你這個丫頭,跟誰學的?」

    娘兒倆笑起來,談談說說過了一上午。

    午飯時,邢益父子回來了。飯後,又議及昨夜之事。邢開泰也主張為萬古雷干,只有邢益長吁短歎,顧慮重重。

    開泰勸他道:「爹,投靠萬公子,爹留任總管,既有地位又有面子,一家衣食不愁……」

    邢益道:「這些為父都知道,但為父怕精英會傾巢而來,那時家毀人亡,悔之不及!」

    巧兒娘道:「大年三十之前,能湊齊十萬兩銀子嗎?若湊不齊,會受到什麼處置?」

    邢益道:「將我押回總壇下牢,聽候處置。我會當面向皇甫楠說出實情,他或許會看在往日的情份,饒我不死!」

    巧兒娘冷笑道:「他要是不饒你呢?」

    邢開泰道:「爹,銀兩明擺著湊不齊……」

    邢益道:「這個爹知道,湊多少算多少。」

    巧兒娘道:「我已作出決定,再不更改,夫君要是不願投靠萬公子,妾身也不勉強。」

    邢益歎道:「夫人,我是為全家著想……」

    夫人板著臉站起,回臥室去了。

    邢益唉聲歎氣,和邢開泰回商舖。

    晚上,一家人又會聚商議這事。

    巧兒娘道:「妾身已作出決定,再不更改,夫君若不能捨棄精英會,那就各走各的道!」

    邢益急道:「夫人,在下豈會獨自去偷生?萬公子留我做總管,這機會確實難得。但萬公子是不是真心實意,我並沒有把握。要是過了段時間就讓人替代我呢,須知管這麼多生意,能信得過嗎?還有就是派人來監督,地位在我之上,事事聽命於人,我徒有虛名……」

    夫人插話道:「縱使如此,也比在賊窩好。但妾身不相信萬公子是這樣的人,夫君未免過慮。他要是不相信你,又何必讓你做總管,把家業奪回來就是了。」

    邢開泰道:「娘說的是,他何必多此一舉。奪回產業,派人經營,不必留下爹爹。」

    邢益道:「這不見得,萬公子只怕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只有讓我經營。待他的人熟悉了商務之後,再把我踢開。」

    巧兒道:「爹,不會的,莫亂想!」

    夫人道:「如果萬公子信不過你,那你就回來,一家人和和睦睦過日子就是了。」

    邢益長吁短歎,憂心忡忡。

    夫人道:「不管怎樣,只能走這一步!」

    邢益道:「容我再想想……」

    第二天晚上,萬古雷等三人如約而至。

    萬古雷開門見山,問道:「經過兩日磋商,不知邢總管如何決定?」

    邢益道:「承蒙公子開恩,在下十分感激,決心追隨萬公子,與精英會決裂!」

    古雷大喜:「好極好極,在下等都盼望總管棄暗投明,與我等共謀大業。」一頓,續道:「邢總管在皇甫楠手下,每月俸祿多少?」

    邢益道:「在下每月支取五十兩銀子,開泰每月三十兩銀子。」

    萬古雷一笑:「我收歸產業後,邢總管一家每月支取一千兩銀子,不知意下如何?」

    邢益一怔,道:「公子之意是……」

    萬古雷笑道:「總管每月為萬家賺取數萬兩或數千兩銀子,一千兩俸銀不算多。此外,萬家產業全權由總管經營,旁人不來過問。我帶來的五十名弟兄,可分些人到各店舖,一則幫忙,二則做護院。他們每人每月支領三十兩銀子。其餘諸俠,羅賢弟會交給總管一個清單,按單上所列數支取。不知總管……」

    邢益熱淚盈眶,站起一揖:「多謝公子,大恩大德,永不相忘……」

    萬古雷趕緊站起來回禮:「總管千萬莫如此說,總管深明大義,實為我等之大幸!」

    巧兒娘淚流滿面,跪了下來:「公子救我一家,大恩大德……」

    萬古雷慌得連連作揖:「請夫人起身,莫折煞了晚輩,晚輩承受不起……」

    巧兒扶娘起身,她自己也淚流滿面。

    邢開泰十分激動:「蒙公子誠信,在下一定追隨公子,縱使刀斧加身,死也不悔!」

    羅斌笑道:「邢老弟放心,你們一家大小的安全,我們自會照應。從明日起,耿牛弟隨兩位去店舖,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有他在,不怕皇甫楠派人行刺。至於家中,更不用愁,都是高手,誰敢來此撒野,定叫他有來無回!」

    巧兒娘大喜:「好好好,這就放心了!」

    萬古雷道:「邢老弟主持錢莊,派十名弟兄給你。這十名弟兄任過軍中百戶、總旗,武功有一定造詣,可保錢莊安全。除他們外,請兩位前輩扮作師爺,保護賢弟。耿賢弟就跟著總管,有他在一旁,只管放心。」一頓,又道:「我們明日下午陸續來家,總管一家就住花錦樓,竹梅居安頓公冶大人一家……」

    邢益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花錦樓我一家怎住得完,還可以安頓幾位前輩。」

    萬古雷道:「這樣也好,總管一家住樓上,下面住幾位高手,確保安全。請總管督促下人打掃房間……」一頓又道:「福澤樓住的都是些什麼人,總管能不能駕驅他們?」

    邢益道:「都是我手下的人,待我把話挑明,去留由他們自己決定。」

    商議定,萬古雷等高高興興回鏢局。

    次日上午,羅、耿分別去知會諸俠和五十名弟兄,下午陸續到達萬宅。

    邢益一家四口,親自接待眾人。西門儀和萬古雷進到內院,巧兒母女倆忙著和諸女招呼,西門儀一愣,問萬古雷:「那位夫人是……」

    萬古雷道:「是邢夫人。」

    西門儀道:「可知其娘家姓氏。」

    萬古雷道:「不知。怎麼,先生與她……」

    西門儀道:「有些面熟,如此而已。」

    公冶一家住竹梅居樓上,萬古雷、西門儀、羅斌、耿牛住樓下。花錦樓房間多,樓上除邢益一家,羅燕等六位姑娘也安排在樓上。樓下則安排吳公公三人和阮奎等三位前輩。其餘人住福澤樓,帶家眷的住平屋。

    當晚在庭院中設下盛宴,眾人一醉方休。

    次日大家聚在竹居前議事,決定由降龍刀阮奎、神鏢張清和、旋風刀李澄、神彈女沐香菊帶十名弟兄到錢莊坐鎮。其餘店舖由邢益分配,每家鋪子去四名弟兄,共五家鋪面,安插了二十名。剩下的二十名弟兄留下做護院。碼頭上的事,由張鎮東、陳衛、張權處置。為保龜鶴幫的安全,萬古雷指派羅斌、秦憂、羅燕、嚴寒、鍾蝶等九人暫住碼頭。議完事,張鎮東等三人先到龜鶴聯絡,午膳之後去收復碼頭。

    眾俠磨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情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