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呂方在汩羅江中,曾與歐陽彬見過一面,知是一位江湖異人,忙上前見禮,韓仙子問明鐵背蒼龍已經往長離島去,因曾聽歐陽彬說道:長離島非等閒之地,怕他前去涉險,忙催促幾人下了小舟,由呂方駕舟章駛長離島而去。

    這是下弦之月,鄱陽湖面,籠罩著一層灰濛濛的薄霧,霧雖薄,但仍不能透視太遠,一二十丈以外,即無法看清,舟行湖中,似被一個巨大的沙罩,扣在湖面,夜靜無風,水波不興。霹靂火呂方運槳更是熟練,雙槳入水,毫無聲息,但舟行卻如箭馳,他那雙槳一翻之力,小舟即已向前衝出數丈遠去。

    連韓仙子這過去在洞庭湖中討生活的幫主,看得也連連點頭。

    那長離島是在鄱陽湖深處,由星子下船,尚有二十多里水面,舟行最快,也要半個時辰。起初大家都沒言語,因這鄱陽湖水面上,長離島的船隻隨處均可遭遇到,幾人雖都有一身超絕的武功,不把長離島的船隻看在眼裡,但若被發現了行跡,深恐因此會發生枝節,誤了救援。

    星子這一帶代湖面最狹,越向南行,湖面越寬,霹靂火呂方對這鄱陽湖水面,最是熟悉,也深知長離島船隻出沒的水路,因此小舟過了狹處,即避開正道,沿湖岸而行。

    霹靂火呂方就說:「過了這一帶,我們的行蹤即無須隱秘了,此地最是荒涼。長離島的船隻,從來未曾在此間出沒過。」

    韓仙子這才問道:「跳樑小丑,我倒不怯他,只是我有一句話要問你,你師傅既知雲裡金剛兩祖孫前去涉險,為何不予阻止?那二島主左衝,既然和雲裡金剛有師徒之份,怎會對他不利,卻令我不解。」

    韓仙子這一問,正是其餘三人所要想問而沒有出口的,因此都回頭望著呂方。

    霹靂火呂方歎了口氣,說道:「韓堡主所說的何嘗不是正理,若那雲裡金剛老前輩,肯聽我師傅一句話時,何須這麼急迫地勞動各位呢,正因雲裡金剛老前輩說什麼也不相信,那長離島的二島主左衝,會對他祖孫有不利的行為,不勸他還好,我師傅一勸,他更急急地要前往。因為我師傅早知他那拗性子,故煩堡主與各位前來相助。」

    「至於二島主左衝,我師傅說,此人本來就是個奸猾邪惡之徒。據師傅暗訪所得,當年雲裡金剛的子媳,即死在他的手中,雖然是否即為他所殺,尚不得而知,但已知其早垂涎他那媳婦的美色,據那時被害的現場推測,可能是因奸不遂,正當雲裡金剛之子返回,故左衝怯怕事洩,將兩人殺以滅口。此事島中人都有傳言,只瞞著雲裡金剛兩祖孫。至於此次,是因那櫻姑長成以後,其美艷更勝其母,左衝色心不死,兩番命九尾金蠍前往說媒不成,剛探聽到的,是左衝待他們兩祖孫一到,即要將雲裡金剛幽禁。非待他允婚不可,一面並強逼櫻姑成婚。你想雲裡金剛哪會屈服,屆時必然以兵刃相見。那左衝雖可不怯,九尾金蠍亦難敵得過雲裡金剛,但現在島上的那一隱名惡道,甚是可慮,又兼是蓄意設謀,更可斷定此去凶多吉少。」

    說至此,那歐陽彬別看平日嘻嘻哈哈,玩世不恭,其實也最嫉惡如仇,倏地一躍,立身船頭,仰天一聲長嘯,霍地兩支破袖一拂,只見兩袖生風,奉來平靜的湖面,頓掀狂瀾,那小舟已如急弩般,直向前衝去。

    歐陽彬是固聽霹靂火呂方,說那長離島二島主左衝,恁地作惡,恨不得即刻踏上長離島,手刃這惡徒,故施展流雲飛袖的功夫,催舟前進。窮酸歐陽彬這一施展凌雲飛袖,四人都被震驚,韓仙子當年一牙頭拐,曾捲去了窮酸一隻破袖,可說最知窮酸武功深淺的了,沒想到一別十年,會增長到如此威力,鳳兒雖然日常與窮酸相見,但卻沒見他顯露過流雲飛袖的威力,也是驚駭,玉麟和呂方那就更不要說了。

    霹靂火呂方簡直連運槳也忘了,其實他不用運漿,小舟已如飛前進,歐陽彬兩隻破袖,交相拂處,看他未運用全力,有似舞蹈般,衣袂飄飄,但狂飆生兩肋,排浪起狂瀾,弩馬驚,亦無其快。

    韓仙子見霹靂火呂方驚得發呆,忙喝道:「歐陽先生運起神功催舟,你還不把舵!」

    呂方經韓仙子這麼一喝,這才趕緊取了一隻槳,沒入舟後水中,權且掌舵,認準長離島方向,轉過船頭,那稍一刻工夫,早見薄霧中,現出一片黑影。

    霹靂火呂方忙道:「歐陽先生請稍停,前面已是長離島了。」

    窮酸歐陽彬聞言,這才兩袖停拂,其實他這流雲飛袖的功夫,最耗真氣,歐陽彬曾不止一次來此暗探,亦知前面已是長離島,呂方不言,他也會停運神功。

    當下呂方再又運起雙槳,並向四人說道:「家師在島的西北角上,接應雲裡金剛老前輩,只是不知可還在否。」

    韓仙子道:「既如此,我們就在西北角上靠岸。」

    忽又想起,不曾問過歐陽彬,不知西北角上,是否可以入島,長離島既然按河圖佈置的,豈能隨意登岸,忙向窮酸歐陽彬詢問。

    歐陽彬道:「西北角是乾位,乾、坤、艮、兌、相生相助,由此進入中宮,最是相宜,東北進而可走艮位,退而可西走兌宮,西南踏坤位,正是進可攻而退可守之地。而且這長離島我甚熟悉,那西北角上,蘆葦甚多,岸上更怪石嶙峋,最易隱秘。」

    韓仙子道:「如此說來,鐵背蒼龍這老兒,誤打誤撞,還走對了方位。」

    說話間,小舟已從長離島北部繞過,直奔了西北。小舟因不能距岸太近,湖上霧氣仍濃,故看不出長離島上有何異狀。陡然間,霹靂火呂方將船頭一掉,大家即知已到了地頭,呂方運漿也更輕。不讓雙槳帶出一點聲音,但舟行的速度,卻並未減慢,漸近,那長離島也漸由一片灰濛濛的影子,更為清晰而顯明離岸僅不過有半里之遙。

    突然湖面水花一翻。舟側露出一人,半身浮在水中,呂方首先認出是師傅鐵背蒼龍,忙將雙槳一翻,小舟立被定住,韓仙子、鳳兒和玉麟,也相繼認出,鐵背蒼龍不待招呼,已遊行至船邊,聳身出水,翻上船來。

    首先對玉麟一拱手道:「柳老弟辛苦於,難得韓堡主與鳳姑娘也下山相助。」

    說話間,已發現窮酸坐在船頭,一時未認出來,韓仙子已笑道:「老兒,這是歐陽先生,怎麼你也忘了不成?」

    鐵背蒼龍聽說是歐陽彬,當年汩羅江中的一幕,頓時在心中湧起,知他武功在自己之上,難得他也前來相助,心中大喜,忙和窮酸拱手相見。

    歐陽彬呵呵笑道:「你這條孽龍好大膽,竟敢獨自前來,大概不得其門而入吧。」

    韓仙子知鐵背蒼龍是個言笑不苟的剛直老兒,窮酸見人就開玩笑,聽他開口就呼他為孽龍,生怕他因此不快,正要插言,哪知鐵背蒼龍一聽窮酸之言,不但無不快之色,而且一句「不得其門而入」,說中了他心中焦急之事,忙道:

    「歐陽先生莫非懂六通之術麼?說來慚愧,我雖知長離島非比等閒,故特煩柳老弟轉請韓仙子和鳳姑娘下山相助,但沒想到那惡道竟還是個左道旁門之徒。不知他以什麼障眼法兒,害得我轉來轉去,幾次都進入不去不說,而且轉了半天,轉得我頭昏眼花,結果仍然又轉回了原處,你說這不是怪事麼?」

    歐陽彬又呵呵笑道:「我才叫你是孽龍,那知你還是條福龍,若你貪近路,從東南角上岸,恐怕你早已成了一條困龍了。」

    韓仙子忙道:「歐陽先生休得打趣,且聽他說話,長離島中現在情況如何?」

    鐵背蒼龍歎口氣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我轉了半天,始終進不得長離島,那裡還知道島中情形,我那老哥哥雲裡金剛兩祖孫,進去已有兩個多時辰了,至今情況不明,他們一離了我那裡,我不過是前後腳,即尾隨前來,而明知其前往涉險,卻又無法相助,我這時心中之焦急,就可想而知了。」

    說話間,霹靂火呂方已將小舟駛入蘆葦中泊定。

    歐陽彬自船頭站起身來,說道:「休得焦急,隨定我來,包還你一個無恙的雲裡金剛。」

    說罷,倏地一點船頭,騰身空中三丈多高,霍地兩隻破袖猛往下一拂,竟又憑空上升兩丈,再又拂時,又向上竄出一丈餘高下,這時窮酸身在空中,離地高有八丈有餘,輕功之高,令幾人都目瞪口呆。

    玉麟不愧名師之徒,一見窮酸施展輕功,也覺技癢,也雙腳一點船板,騰身空中亦有三丈高下,不讓丹田氣洩,猛又一吸氣,兩臂一抖,右腳尖向右腳背上一點,竟也竄上了一丈多高。

    玉麟跟隨窮酸離船,鳳兒天性最是要強,那甘示弱,和玉麟一般,也施展上乘輕功梯雲縱,玉麟竄高約有五六丈,鳳兒也不在五丈以下。

    這時歐陽彬在空中,兩臂霍地一分,刷地一聲,有若大鵬掠雲般,已向岸上落去。

    玉麟與鳳兒兩人,也忙向歐陽彬去處飛墮。

    窮酸歐陽彬,可不是炫耀輕功,而是飛身空中,察看岸上地勢。他們三人飛落岸上,韓仙子可不行了,年老到底不能以筋骨為能,鐵背蒼龍和霹靂火呂方,水裡功夫算他兩人了得,輕功卻還遜於三人,趕忙捨舟登岸。

    上得岸上,一看,窮酸和玉麟鳳兒,丁字形一站,正在向島中窺探,那窮酸歐陽彬不斷將頭連點。

    韓仙子在前,鐵背蒼龍和霹靂火呂方在後,三人來至近前,窮酸一挽破袖,伸手一指,說道:「你們看見了麼?那叢叢修竹,一堆一堆嶙峋的亂石,和那大大小小的沙丘。看似天然,其實全是人工佈置的,按河圖之數,堆積而成。」

    窮酸在指點,玉麟、鳳兒和韓仙子三人,即全神貫注,向那些修竹、亂石、沙丘探看。

    鳳兒一面看,一面背誦著窮酸在雪屏峰所說的河圖之數,只聽她不停地念道:「二、七居上,一、六居下,三、八居左,四、九居右,五,十厝中。」

    窮酸歐陽彬壓著嗓門兒,輕聲點頭笑道:「鳳姑娘好記性,我只,說過一遍,難為你已記得毫釐不差。」

    鳳兒白了他一眼,並不理他,又念道:「北方為上,數是二、七,西方為左,左數三、八……」

    方念至此,玉麟本也在心中默念那河圖之數,早已悟解過來,忙道:「歐陽先生,我似乎已悟解出來了,但不知是也不是。」

    窮酸歐陽彬的兩道長眉一掀,說道:「柳老弟名師之徒,既已悟解,定然不差,你且說說看。」

    玉麟邁:「據晚輩看來,他這長離島按八卦方位佈置的,將長離島周圍,分成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方,每方又各有一個河圖,每一河圖,又分出東、南、西、北、中五方。」

    窮酸聽玉麟這麼一說,將手猛一拍,說:「著哇!我說柳老弟不凡,果然一見就悟解出來了。」

    鳳兒聽窮酸在贊玉麟,她的天性要強,忙道:「那陰陽之數,我也解出來了。」

    窮酸聽得掀眉再加上瞪眼,說:「鳳姑娘還錯得了嗎?我窮酸洗耳恭昕。」

    鳳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別瞧不起人,這河圖裡陰陽之數,是按先後天來分的,先天之物是陽,後天之物為陰,那堆堆的怪石,和那沙丘,均屬先天,屬陽,那叢叢的竹木,則是後天所生,是陰,要入長離島,只要逢陽而左,遇陰而右就行了。」

    至此,窮酸歐陽彬已呵呵放聲大笑,夜靜,笑聲陡發,聲震長空,大家都是一驚。韓仙子生怕敵方驚覺,不由一皺眉,心說:「對方主要人物是誰,尚且不知,豈可如此輕敵?」

    那窮酸大笑之後,竟面容一正,掉頭對韓仙子說道:

    「果然珠聯璧合,好一雙毓秀鍾靈的少年,我們且看未來江湖,這兩朵奇葩,大放異彩。」

    韓仙子聞言,也望著玉麟和鳳兒,微笑點頭,玉麟卻被說得來訕訕地,那鳳兒見歐陽彬把玉麟和他並在一起說,而且語台雙關,那臉蛋兒就又紅了。

    正在這時,忽見一條黑影,從幾人身側的一堆怪石之後縱起,快似一縷輕煙,一掠而過,直向空中撲去。

    幾人一見,都是一驚,大家萬料不到身側有人,均未發覺。這人好俊的輕功,全都未看清這人的身形,雖然大家在談話之際,一時大意,但全有一身超絕的武功,這人現身飛掠得縱星突然,若無極頂的輕功,也逃不過幾人的眼睛。

    因此,大家都是一驚,只有鳳兒,眼珠兒恁地一轉,抿嘴一笑。

    玉麟見鳳兒一笑,心中也是一動,心思:「莫非是金風弟麼?」

    鐵背蒼龍忙嚷到:「不好!若我們身形敗露,恐於我那老哥哥兩祖孫不利,我們得趕緊往裡闖進。」

    窮酸歐陽彬道:「我們一時大意,雖然此人敵友不分,但仍以早進去為宜,若果是島中人,確甚可慮。」

    隨向玉麟和鳳兒道:「適才你們兩人悟解的均不差,你們兩人可作一路,韓堡主等三人與我一路,分向島中闖進,我前已說過,島中除河圖之外,別無其他變化,只管放心大膽前去。」

    說罷,一招手,即斜刺裡往右旋去,韓仙子與鐵背蒼龍,和霹虜火呂方,趕忙緊緊跟隨。

    他們四人一走,玉麟忙問道:「鳳姑娘,適才那入島之人,莫非你認識麼?」

    鳳兒一霎眼,露出一排編貝似的銀牙,輕聲笑道,「玉哥哥,你別問,到時自知,他們已走了,我們別落在後面,快走!」

    走字方才出口,已聳身飛旋出去,玉麟也不敢怠慢,跟蹤而進,按兩人悟解所得,左旋右轉,兔起鶻落,心中默記著河圖之數,不大功夫。突見前面有一沙丘,較所經之地的沙丘都要高。

    玉麟停步呼道:「鳳姑娘,你看前面那一沙丘,可能已是河圖中央之地,我們且上至高處一看如何?」

    鳳兒一撇嘴道:「那窮酸把河圖說得來有如迷宮,其實不過如此,我們不是已瞭如指掌麼?何須再看,徒然耽誤時刻。」

    玉麟聽鳳兒如此說,也就不再堅持,兩人繞過沙丘,果然仍如入無人之境,一面默記那陰陽點子,一面腳下不停,不大工夫,已將河圖走完,鳳兒更是得意,停步回頭,望著玉麟一笑道:「玉哥哥,你看如何,那窮酸把河圖說得簡直是天上有,地下無,其實不過如此。我們不是輕易的進來了麼?」

    玉麟聞言,卻不以為然,心說:「我們若不經他指點,豈能如此輕易呢?」

    玉麟對窮酸歐陽彬,一見投緣。心中對他甚是尊敬。

    就道:「雖說如此,也不能大意了,此間尚非長離島中樞之地,是否還有機關,尚不得而知。鳳姑娘,我們仍應小心為是。」

    鳳兒卻抿嘴一笑,說:「玉哥哥,我才不信,長離島果真就是龍潭虎穴,我們走著瞧!」

    說罷,伏腰又往裡闖,哪知明明河圖之數,業已走完,前面即又見叢叢修竹,處處怪石峋嶙,起伏儘是沙丘。

    鳳兒在前,以為這河圖不過如此,見前面一般也有竹樹沙丘,以為故佈的疑陣,全沒將它放在心上,認定無事,直往前闖去。

    玉麟也因適才進來的太容易了,一時大意跟定在鳳兒身後,單只留心島中的暗樁伏卡,哪知兩人轉來轉去,約有半個更次,仍未發現有人居處,玉麟心中不由大疑,這長離島不過是湖中一個小島,縱橫絕不會超過十里,以自己兩人的腳程論,走了這半天,應該是穿過長離島而有餘,祁有半間房屋未見不說,而且半個人影皆無。

    那鳳兒是打前頭往裡闖的,其實她早已發覺不對了,只因素來要強,一者是不服氣,而且當著玉麟面前,不好意思認輸,故腳下並不停留,只有一股勁猛闖,哪知轉來轉去,仍是轉不完的叢叢修竹,處處沙丘,心中就發急起來,試著按河圖之數,先後天陰陽之理,遇陰而右,遇陽而左,但轉了半天,仍然無法轉出,心中越急,越是發慌,心氣一浮,就漸漸嬌喘吁吁。

    她這一來,可把玉麟冤苦了,玉麟是跟定在她身後,先見鳳兒毫不在意,以為她認識道路,此刻發覺有異時,已半個時辰過去了。至此,窺著鳳兒雖已嬌喘吁吁,但仍不認輸,玉麟心中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又著急雲裡金剛和那櫻姑的安危,歐陽彬和韓仙子等入島,恐怕早已打得火熱了,自己兩人未趕到,豈不勢孤。

    想至此,忙招呼鳳兒道:「鳳姑娘,請止步,我們別也著了人家的道兒了。」

    鳳兒聞聲止步,跺著腳道:「這惡道可惡麼!」

    說至此,突然霎了霎眼,那嘴兒就嘟嚕起來了,說:

    「玉哥哥,別是那窮酸使壞吧!」

    玉麟正在默察那週遭的地勢,聞言回身道:「這等要緊時刻,歐陽先生豈會愚弄我們,據我適才觀察所得。確仍是河圖的佈置,但似有了變化,我們到是別再亂撞了,且靜下來,看能悟出這其中的秘奧不。」

    鳳兒被說得臉上一紅,玉麟又接著說道:「據歐陽先生所說,島中這惡道,對河圖亦無高深的理解,絕無八卦五行生剋的變化,那麼我們何不按反五行之理,從反方向試試?」

    方說至此,突聽有後方「啪」的一聲,似有人投擲土塊,聲音雖然不大,但聽得甚真,兩人聞聲一驚,倏地旋身戒備,同時右後方,一叢修竹之後,發出一聲輕笑,說:

    「還不隨我來!」

    語聲方落,一條黑影,已向土塊投擲的方向,如飛而去。

    鳳兒聞聲,面上頓露喜容,忙道:「玉哥哥,快走!」玉麟聽得甚真,這時也想不到其他,隨定鳳兒身後,向那黑影追去。

    前面那條黑影身法奇快,鳳兒似已施展全力,玉麟也毫不怠慢,但始終追不上那人,和他保持著五六丈的距離,成了個不即不離,玉麟從後面看,只辨出那人是小巧的身材。

    玉麟心中一動,心想:「看鳳兒聞聲時,面露喜容,似與前面那人熟識,別是金風兄弟吧?」

    想至此,霍地一伏腰,騰身猛竄,從鳳兒頭上,一躍四五丈遠,直向她身前落去,腳一點地,再又縱起,施展八步趕蟾的輕功,追趕上去。

    玉麟輕身功夫本來就高,這又是猛勁,才幾個起落,已趕上前面那人。

    那人似已聽到身後風生,知有人趕來,陡見他身形突然一矮,不往前進,卻往左後方斜刺裡暴退。

    玉麟沒防到前面這人如此刁鑽,等到他忙收勢止步,那人回頭似乎一笑,已又隱身到一個樹叢之後去了,但那人一回頭,雖不過一瞬間,玉麟已看清了,哪裡是金風,原來也是個姑娘。

    玉麟一愕,而且滿不好意思,先前認定是金風,故拚命地追趕,哪知人家是個姑娘,故一時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鳳兒已自後趕來,似在忍著笑,嬌聲道:「玉哥哥,瞧你,人家好心來為我們引路,你倒把人家趕走了,我問你,你這麼追趕人家怎的?」

    鳳兒這麼一說,玉麟更難為情,忙解釋道:「我以為前面那人是金風弟,因此趕上前來一晤,沒想到我認錯了人,果然太孟浪了,正要請問,鳳姑娘認識這位姑娘麼?那一身俊功夫,好叫人佩服,而且這位姑娘對河圖的正反變化,似乎瞭如指掌,若非其對此間早有所悉,則必是一高人,難道鄱陽湖左近,除令師枯竹老前輩外,尚有世外異人隱跡麼?」

    鳳兒方要答言,驀地前面遠處,火光一閃,隱隱傳來人聲沸騰。

    鳳兒顧不得回頭,忙道:「玉哥哥,快走,他們已打起來了!」

    就在那火光一閃之際,玉麟和鳳兒都已看清,和兩人立身之處,相距不過一里左右,現出一大片房屋,那火光一閃之後,雖光亮頓滅,但仍可看出一片燈光,不斷游動,而且人聲越來越清晰可聞。

    這一發現,知適才已穿出河圖,前面再無埋伏,哪還怠慢,且將這姑娘丟在一邊,逕向那火光人聲之處撲去。

    果然前面再無阻擋,一里路遠近,不過眨眼工夫,即已趕到。一看,好大一片房舍,竟和一個小市鎮一般,兩人來到此地,似是房舍後面,奇怪的是,並無人前來阻攔,兩人也不在意,忙飛身上房,左有一分,隔著約有兩丈遠的距離,再向前面看時,見那火光之處,還在十幾重屋脊之前。

    兩人更不用招呼,展開身法,向前猛撲,到得最前面那重屋脊之上,向下一看,只見下面是一個廣場,怕不有五七畝寬廣,不下二三百人,手持燈球火把,寒森森刀光耀眼,冷颼颼兵器交輝,將韓仙子和鐵背蒼龍,與霹靂火呂方三人,團團圍困,那窮酸歐陽彬,卻蹤跡不見。

    鳳兒一見,即要縱身躍下,玉麟忙止住她,悄聲說道:

    「鳳姑娘別急,我們且暫不露面,你沒見場中麼?對方重要人物,似乎並未完全出場。」

    一句話將鳳兒提醒,趕即又伏下身來,和玉麟藉著屋脊隱身。

    大概那二島主左衝,和九尾金蠍樂和等,自恃河圖有似迷宮,不慮有人闖進來,而且幾人前來,的確出其意外,又是分途而進,韓仙子與鐵背蒼龍,和霹靂火呂方三人現身,一時使得他們手忙腳亂,竟忽略了房上也來了人。因此,鳳兒和玉麟兩人到來,雖未隱秘身形,怛也未被人發覺。

    兩人在屋脊之後,剛隱好了身子,場中已起了變化,兩人方到之時,即見鐵背蒼龍在前,韓仙子與霹靂火呂方在後,是丁字形的站在場中,這時三人腳下並未移動,那長離島中人卻在往上圍,到了五丈遠近,方停止未進,圈子這一縮小了,那燈球火把,更把場中照耀得如同白晝。

    玉麟早認出長離島這面,為首這人,即是那九尾金蠍樂和,手中持著那只串鈴,背上背著藥箱。

    玉麟心中不由一動,這九尾金蠍在自己島中,那藥箱仍不離身,其中必有詭計,他曾聽雲裡金剛說過,九尾金蠍一身都是暗器,說不定藥箱中亦有蹊蹺。

    玉麟方在想,已見那九尾金蠍大搖大擺地去至當場,似乎全沒把三人看在眼裡,去至鐵背蒼龍面前一站,兩人像已搭上了話,可惜太遠,人聲又嘈雜,聽不真切。

    鐵背蒼龍這老兒年在六旬以上,但火氣不小,幾句言語不和,似乎已被激怒,突然一聲暴吼,向前一撲,已向九尾金蠍抓去。

    鐵背蒼龍兩手齊發,似無招式,其實這老兒練就一雙臂上功夫,堅逾鋼鐵,兩手齊發,立即將對方罩在爪下。

    九尾金蠍陰惻惻地一笑,當年橫行北五省,從沒把武林中人看在眼裡,鐵背蒼龍雖名滿三湘,但江南和北五省。

    卻不曾露出臉,九尾金蠍哪知厲害,鐵背蒼龍兩爪抓到,九尾金蠍卻不退反進,身法夠快,右手中串鈐一幌,鳳凰點頭,縮肩旋身。

    九尾金蠍對敵,全憑一身小巧功夫,因沒把鐵背蒼龍看在眼裡,故踏洪門,走中宮,串鈴幌處,連珠響亮,他想得好,要以串鈐聲擾亂鐵背蒼龍心神,同時縮肩,旋身,滑步,左手駢指猛點鐵背蒼龍的氣門商曲穴。

    兩人動作雖有先後,但九尾金蠍賊滑,快如電閃,因此倒像是同時出手。

    哪知他快,鐵背蒼龍是三湘成了名的老英雄,豈是等閒之輩,挫腰,沉腕,兩條鐵臂向懷中一圈,已又向九尾金蠍兩太陽穴抓到,這正是善攻者,攻其必救,同時已將九尾金蠍圈在兩條鐵臂中。

    九尾金蠍大驚,沒想到這老兒恁地了得,輕敵上當,總算他一身小巧功夫不凡,身子陡然向後一仰,兩腳一蹬,向後倒射出去,脫去這一險招。

    九尾金蠍樂和暴退出去,鐵背蒼龍早知他有一身歹毒的暗器,若容他緩過手來,會令你防不勝防,也忙搶步而上,又是一招驪龍探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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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龍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