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鳳兒也沒想,自己昨兒夜裡,是怎生害怕來著,也忘了葛琳那張慘白得像殭屍般的醜臉,雖在光天化日之下,猛可裡一見,實在怕煞人,見酒保非但不迎來,卻往後退,早將眉兒一挑。

    玉麟知道鳳兒的性情,只怕她又要惹事,忙上前道:「店家,快去替我們準備三人的吃食,吃了我們還得要趕路。」

    酒保連聲應話,趁機轉身就走。

    當下三人坐定,那葛琳又是好半天沒言語了,本來就是一張沒表情的醜臉,若她在說話時,她那甜美的聲音,尚還能令人可親,這一不言語了,那就不但令人注意到她的醜來,而且更像對著一塊寒冰一般。

    玉麟說:「可惜,她的武功這麼高,聲音更甜美,只是太醜了,若及得鳳兒一半時,有多好呢!」

    須知玉麟並無別意,皆因適才那酒保,分明一見這葛琳姑娘,怕得那般模樣,心生感觸,葛姑娘雖平易近人,人卻不敢和她親近了,且那駭怕之心,形諸顏色,避之有若蛇蠍,想這葛姑娘,心裡不知要怎生難過了,偏偏兒的,她又是個女人,是女人醜陋到這般地步,也就更是不幸。

    玉麟想至此,也就在仰佩之中,對她更生了憐惜,當下沒話也找話和地搭訕,只是那葛姑娘。反而冷冷的,全沒昨兒夜裡那麼有說有笑。

    鳳兒可是個不安份的,要她坐下來不東張西望,那可比登天還難,這時光早將店內看清了。這飯鋪不大,總共才二十來個座兒,冷清清的,只西邊角上,有一個酒客伏案而臥,顯然已是酒醉,不多一會,酒保送來酒菜,這等荒野小鎮,還能有好的菜餚麼?鳳兒噘著嘴一皺眉。玉麟想到昨晚那精緻餚饌,這葛姑娘平日何等錦衣玉食,只怕她難以下嚥,當下歉讓道:「葛姑娘且將就食用些兒。」

    那葛琳到底沒甚不快之處,只是女兒家心意難測,人總是人,大概在她這種年齡,最多變幻,最易無端煩惱之故,今見玉麟自入得店來,百般體貼入微,芳心甚是感動,對他的好感更增加了幾分,立時她那目光又射出神來,聲音又變得甜美了。說道:「我非初入江湖,更未曾養尊處優,只怕小妹妹難以下嚥呢。」

    葛琳和玉麟兩人,心中有了這多變化,那鳳兒天真得緊,全然不覺,聞言道:「琳姊姊!……」剛叫得一聲,突然抓著她的胳膊,睜圓了眼珠兒往外望。

    葛琳和玉麟心知有異,看時,只見街面來了一個紅人,一身紅色道袍,面孔也紅,連頭髮也成了棕色。玉麟心中駭得一跳,以為是冤家路狹,又和離火真人相遇。

    那鳳兒亦是猛可裡錯認了,心中小鹿兒亂撞,是故抓著葛琳的胳膊,待看清這老道雖與離火真人衣著相似,但卻年輕得多,不過四十來歲,而且頭髮沒像離火真人那般火紅。

    鳳兒拍了拍胸脯,說,「琳姊姊,要是有人欺負我,你幫不幫我呢?」

    葛琳見她天真得確實可愛,方要答言,玉麟已沉聲道:

    「鳳妹噤聲!」

    只見那紅袍老道已來到店外,大聲說道:「左賢弟,我何處不曾找遍,原來你在這裡。」

    玉麟忽然記起來了,原來這紅袍道人,雖非離火真人,卻是他的弟子,那晚自長離島中逃走的赤陽子,忙往他身後看去,其徒在此現身,只怕離火真人亦來到這附近,若真個到了,可得提防那老怪物,現今玉麟自忖,已是不怯這赤陽子了。

    鳳兒那晚在長離島中,到得晚了一步,不曾和赤陽子對面,是故不曾認得,見玉麟面露緊張之色,好生奇怪。

    這時,那赤陽子已直向那店角伏桌而寐的那人走去,可知那人姓左,赤陽子聲若洪鐘,早將伏桌的人驚起,只見他眼角向三人這面一掃,卻不起身相迎赤陽子,說道:「道長休得大驚小怪,昨晚我有事離去,這才回來呢。」

    這人鳳兒可看清了,竟是那晚被鄱陽漁隱擒住,後來聞說當晚即已逃走了的,長離島的二島主左衝。

    玉麟更看出有異來,這兩人再同流合污,並在此荒野之地現身,必有事故,且適才分明是在裝睡,只看他兩眼神光充足,毫無惺忪之態,即可知道。心說:「莫非這兩人是衝著我們來的麼?」

    鳳兒一見左衝,立即想起那櫻姑被辱之事,這鳳兒你沒惹她,她還要沒事生事的,早嚷道:「玉哥哥,這不是那個什麼二島主麼?截著他,好歹替櫻姊姊出口氣。」

    玉麟尚來不及喝止,鳳兒一按桌沿,已飄身竄出,說:「你還想逃去?」

    那左衝呵呵一笑,全不以鳳兒為意,卻向那赤陽子道:「道長,你看這妞兒如何?」

    鳳兒已到,聽他口齒輕薄,更是火了,卻聽那赤陽子道:「左賢弟喜歡時,我替你擒來。」火紅袍袖一展,已將鳳兒截住。

    左衝一雙色迷迷的目光,盯在鳳兒身上,兀自坐著不動。

    鳳兒不識赤陽子,哪知厲害,紅著臉,駢指猛向他的章門穴點到。

    玉麟見鳳兒飄身離座,怕她吃虧,早已搶到赤陽子身側。玉麟認識他,赤陽子可不識玉麟,皆因那晚月光黯黔,玉麟又未與他正面對敵,故此不識,那鳳兒更不認得了,赤陽子那把這兩個小娃娃看在眼裡,火紅袍袖在胸前一交,分向兩人拂去,他還怕傷了鳳兒,只用了五成力。

    鳳兒嫉惡如仇,只想為櫻姊姊出氣,這紅袍道人橫身阻攔,已是有氣了,聽說要擒她,更氣得咬牙,哪知指未點到,赤陽子的紅袍已捲起一股勁風,迎面拂到,來勢強勁,這才心驚,趕緊收招,斜刺裡上步,側身讓過。

    玉麟卻知赤陽子了得,半年前在長離島時,連窮酸歐陽彬尚且傷在他的手中,一見袍袖佛到,猛吸一口真氣,左掌迎著一引,立將來勢卸下,右掌卻也用了五成力,倏地拍出,沉聲說道:「道長何苦助其為惡,何不潔身自愛呢?」

    須知玉麟知他了得,右掌早已暗遠太乙神功,兩人此時功力悉敵,何況赤陽子輕敵,待玉麟左掌發出那一神奇的掌力,卸了他的勁力,胸前已是門戶洞開,說時遲,玉麟右掌力注太乙神功,已當胸襲到,赤陽子方愕然間,那強勁掌力已直逼胸際。

    玉麟不願傷他,鳳兒豈肯將他放過,他這裡暴身後退,鳳兒已如影隨形,趁他腳步尚未站穩之時,晃身探臂「叭」的一聲脆響,打了赤陽子一個嘴巴。

    要知鳳兒功力雖然比赤陽子差得多,但小巧的輕身功夫,卻在那赤陽子以上,又是當赤陽子驚惶失措,暴退尚未站穩之際,鳳兒人又刁鑽,是故那赤陽子著了她的道兒,這一掌打在臉上,火辣辣的好痛。

    赤陽子當下怒吼連天,圈臂一翻,左掌遙劈玉麟,右掌可用上了十成功力,向鳳兒攻到。

    鳳兒已知這紅袍老道了得,但鳳兒的刁鑽溜滑,連離火真人尚且奈何她不得,赤陽子這一掌豈能劈得中她,赤陽子這一掌夠快,鳳兒更快,早滴溜溜一盤旋,已繞到葛琳身後,嚷道:「琳姊姊,你幫不幫我啊!」

    葛琳一直安詳地坐著,聞言向外一指,笑道:「幫你的來了!」

    早聽門外一個破鑼嗓子嚷道:「歐陽大爺,在這裡了,好妖道!你還往哪裡走!」

    來的這人,朝天鼻,大環眼,闊嘴咧至耳根,原來是勿惡到了,後面一人踢踏踢踏,趿鞋響亮,卻是窮酸歐陽彬跟在勿惡身後,逕奔進來。同時聽得呼的一聲,玉麟和赤陽子已換了一掌,兩人各自後退了一步。

    玉麟早見到了兩人,心中大喜,本來和赤陽子並無仇隙,又不願傷他而開罪其師,是以立即繞過一張桌面,不再向赤陽子進攻,那勿惡奔得最快,赤陽子聞聲,亦捨了玉麟,返身怒嘯迎去,勿惡幾乎和他撞個滿懷,他來得神氣,紅影一晃之時,已駭得一哆嗦,趕緊閃身,躲到緊隨而來的歐陽彬身後。嚷嚷:「歐陽大爺,交給你啦!」

    歐陽彬呵呵一笑,流雲飛袖以雷霆萬鈞之力,向赤陽子拂去。

    鳳兒忘了現刻還躲在葛琳身後,一見勿惡那怯勁兒,早笑得花枝兒亂顫,說:「姬大爺,別跑啊!抬出你的名兒來,雜毛老道絕不敢動你一根汗毛。」

    勿惡方對鳳兒咧嘴尷尬的一笑,窮酸歐陽彬的左袖已相繼拂出,赤陽子大喝一聲,倏忽間即已全力拍出兩掌,兩人功力竟不相上下,一時間震得桌翻凳飛。店尾搖晃不已,只葛琳纖掌撐著的那張桌面,屹然不動,店裡的夥計,則已逃得精光。

    歐陽彬腳一點地,招手呵呵笑道:「雜毛。來來來,我窮酸今日與你拚個強存弱亡。」話聲落時,已到了街心。

    原來那勿惡在田家鎮酒樓之中,待發現被鳳兒戲弄,將身邊銀子騙去,大環眼三轉兩轉,趁酒保沒瞧見,捉空兒溜出酒店。

    勿惡不但不惱,反而咧嘴直樂,皆因他從小就調皮搗蛋,古怪刁鑽,這一來卻好啦,要搗蛋調皮,今而後可有了伴兒,你想那勿惡怎的不樂。

    哪知找來找去,玉麟和鳳兒蹤跡不見,卻撞著了歐陽彬,其實不是他撞著窮酸,而是窮酸撞著他,那歐陽彬在五老峰山苦練了十年,沒想尚未離山,又再敗在赤陽子手中,別看他生性豁達,心中卻難過已極。

    是故,那晚自長離島回山以後,即不聲不響地易地潛修,立意要洗雪前恥。那窮酸歐陽彬雖然生性豁達,但只要是人,尤其是武林中人,豈有不想人前顯勝,浪裡奪尊的,半年時間雖短,但武功卻已突飛猛進。

    須知當年,那歐陽彬自平江得識金刀太歲石雲亭和石瑤卿等,初入江湖,首敗於韓仙子,再挫於紅鳩婆,那還可說是技不如人,半年前在長離島,受了赤陽子掌毒,卻是由於輕敵之故,歐陽彬不識赤陽子竟如此厲害,若然他事前提防,赤陽子絕非其敵的。

    窮酸雖是易地潛修苦練,但卻並未離開廬山,而是隱居於九奇峰中,那玉麟與鳳兒,不過不知罷了,待得黃鶴樓半年約會之期眨眼即屆,才離了廬山,奔九江,亦是溯江北上,這日到了田家鎮,無巧不巧,遠遠的即見到姬勿惡,似在尋找什麼人,雖是十年不見,但那長相特別,一眼即認出是他來。

    窮酸一見他,心中可就樂了,心說:「這小子專門調皮搗蛋,慣會捉弄人,倒不知他和什麼人同道,此間和他相遇,定然亦是赴黃鶴樓之約的了。」稍不見晃身到了勿惡身側。

    那勿惡久找玉麟和鳳兒不著,心中正發急,猛可裡人影一晃,一人大喝道:「小子,你往哪裡走?」

    勿惡駭得一跳,愣地一拳搗去,歐陽彬哈哈一笑,心說:「好哇,你這小子出手就打人,我得給你嘗點苦頭。」流雲飛袖兜起一股勁風,在他雙腳上一掃,窮酸歐陽彬真要是拂著了他,勿惡這小子怕不當時就廢了,這一拂,卻是用的巧勁,寬大的破袖早將勿惡的腿纏住。

    勿惡聽得笑聲,同時認出了歐陽彬,心說,「糟!這位爺我可惹不起。」可是收拳已來不及了,嘴裡剛叫得一個「酸」字,窮酸哈哈笑聲未落,已將勿惡兜了個跟頭。

    那勿惡咧著大嘴,呲著牙,搓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嚷嚷:「好哇!酸……」

    窮酸一瞪眼,破袖作勢欲拂,立即把勿惡這一聲「酸」,酸回去了,倒不知他是喊跌得酸痛呢,還是想喊酸大爺,顧不得疼痛,忙往後退,將手連搖道:「得啦!歐陽大爺,大人不介小人過,我沒看清是你,大爺饒我這遭兒。」勿惡嘴裡雖在喊著大爺,大環眼可在亂轉。

    歐陽彬呵呵一笑,說:「小子,你尾巴一起,准知你要撇尿,想在我面前使壞,你還差得遠哩,快老老實實的告訴我,怎麼來到這裡?」

    勿惡咧嘴一笑,這才告訴窮酸來此之故,把怎地玉麟與鳳兒來江邊偵查情魔和泗島神君,自己找了半日,卻蹤跡不見之事一說。

    歐陽彬聽得一驚,情魔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泗島神君既是他的師叔,當然更是了得,玉麟和鳳兒豈是敵手,若然兩個娃娃初生之犢不怕虎,惹了這兩個魔頭,如何是好?

    他尚不知那情魔和涸島神君,被鳳兒和玉麟搗得狼狽不堪,若然知道,也不如此白擔心了。

    且說窮酸一聽就急了,當時即和勿惡兩人尋找,好歹發現了泗島神君那兩隻燒燬了的巨舟殘骸,根據種種跡象,今日早晨,兩人方尋來此間,那知未找著玉麟和鳳兒,卻與赤陽子相遇。

    窮酸一見赤陽子,真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赤陽子初時並未發現窮酸,好像也在尋找甚人似的,若然窮酸對他偷襲,赤陽子焉是敵手?

    但歐陽彬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豈能作無恥之事,立時現身相見說:「雜毛老道,我們可是久違了,真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人生何處不相逢,此間又得相見。」

    那赤陽子被窮酸幾句話說得一愣,皆因那晚在長離島中,星月不明,赤陽子突然而至,和窮酸對面不過三五掌,是以一時間未認出他來。

    窮酸呵呵笑道:「你這雜毛倒知趣得緊,我正要找你,你卻送上來了,來來來,雜毛!我窮酸再領教領教你那赤陽掌!」

    歐陽彬苦練了十年,未出山,只因一時大意,竟受挫於這赤陽子,且險險地幾乎將命也送掉,如何不恨,嘴裡雖在呵呵而笑,心裡卻恨極了,話聲未落,左手流雲飛袖捲起一股凌厲狂飄,已向赤陽子攻到。

    勿惡一瞧,歐陽大爺動了真火,這可是少有的事,當下大環眼一翻,暗地裡作了計較。

    窮酸流雲飛袖拂出,赤陽子猛可裡記起了他來,一聲狂笑道:「掌下亡魂,還敢不知死活,道爺今天再成全你!」

    火紅袍袖一展,飄身避過,同時向歐陽彬拍出一掌。

    歐陽彬這一流雲飛袖發出,知他必有此一著,早將全身真力貫注右臂之上,欺身進去,以雷霆萬鈞之力,向他拂去。

    窮酸一連拂出兩袖,雖有先後之分,卻無異於同時連環拂出,赤陽子又輕視他是自己掌下遊魂,待得勁風襲到,驚駭而想以全力迎敵時,哪還能夠?窮酸袖角,早拂到胸際,駭得往後便倒,平身縱出,但胸上已隱隱作痛,已經傷在歐陽彬手中了。

    勿惡可看出便宜來了,窮酸歐陽彬和赤陽子剛動上手,他已將銀梭掏出,正當歐陽彬以十二成勁力,出乎赤陽子意外的凌厲,被震退之際,勿惡銀梭已抖手打出。

    梭出手,勿惡方出聲,嚷道:「雜毛老道,不成敬意,看梭。」

    赤陽子驀聽銳嘯聲中,瞥見白光一閃,正當險險傷在歐陽彬流雲飛袖下,心中駭然之際,銀梭已迎面打到,只因要防歐陽彬再攻,同時要避銀梭,一時間手忙腳亂。那銀梭堪堪擦著耳輪掃過,雖沒受傷,卻火辣辣的痛,駭然,也怒極。

    窮酸哈哈大笑道:「雜毛,別怕,我不乘人之危,歇會兒,我們再來打過。」

    雙方對手過招,豈容對方以緩氣的機會,皆因當時歐陽彬吃了赤陽子的苦頭,經過半年苦練之後,他是誠心要再嘗試他那赤陽掌,以雪那長離島中之恥,而這赤陽子的功力怎及得離火真人,非給他以緩氣的機會,那赤陽掌也無法施為。

    話聲未落,卻聽那銳嘯之聲再起,勿惡的第二支銀梭再又出手,這次勿惡雖沒出聲,但那銀梭去勢卻慢,赤陽子方恨得咬牙切齒,這時,這等暗器豈在他心上,眼覷著歐陽彬,掄左臂,反掌向他銀梭劈,直把勿惡襲來的銀梭,視如小兒玩物一般。

    哪知手掌方劈,銀梭尚未襲到之時,那赤陽子已一聲「噯唷」左臂臂彎之處,已中了一隻暗器,還幸赤陽子武功高強,待辨得暗器風聲,那一劈依然劈出,臂彎卻同時上震,那暗器雖未避過,卻未傷及筋骨,僅傷了表皮,赤陽子微一用勁,將這暗器震落,才看出也是一隻梭形暗器,只是比前兩隻小了一半,而且漆成黑色。

    原來勿惡這暗器,是一手三梭,那銀梭前兩隻,因系中空有孔,故發出時必有一聲銳嘯和白光,後一隻卻是實心,別看大小僅及前兩隻的一半,份量卻比前兩隻重,那手法更損,連發三梭的第一隻,不在傷人,旨在用以試探對方武功,是以普通手法打出,第二隻和第三隻相繼打出時,卻全然不同,前一隻隻用五成力,後一支則以全勁,是最後一支梭風猛勁,因以後發而先至,又當那第二支的聲誘敵之際,對方若不知他這暗器陰損,武功縱然高,也准逃出他這銀梭之下,是以赤陽子著了道兒。

    赤陽子雖然不過傷了表皮,但人身一見血,真氣難聚,哪知赤陽子的看家本領赤陽掌,也就無法施為了,哪還敢再停留,立時怒極而逃。

    兩人也不追趕,勿惡可就神氣啦,一面抬起地上銀梭,一面朝天鼻一皺,說:「歐陽大爺,可不是我吹牛了吧,像這樣的雜毛老道,再多幾個,也不在我眼裡。」

    窮酸氣這勿惡不過,本想一見這赤陽子,要洗雪前恥,待他赤陽掌施展出來,看還傷得自己不能,卻被勿惡將他傷在銀梭下,逃走去了。

    雖說如此,但十年不見,勿惡的武功竟也倍增了,尤其他的銀梭,有如其人,端的刁鑽陰損得緊,隨呵呵笑道:「你別得意,這赤陽子豈是等閒之人,今日他一時大意,傷在你銀稜之下,早晚你可要小心,再遇到他時,你可就有苦頭吃了。」

    勿惡全然不懼,拍著胸脯兒道:「歐陽大爺,你這可是長他人志氣,滅了咱家威風,一字劍領袖天南,再憑我這手中三支銀梭,不敢說威震江湖,但要像這糟老頭,我還沒放在心上,歐陽大爺,你別擔心啦!」

    窮酸聽他越說越神氣,若再搭理他時,定還會不完,當下呵呵一笑,說:「走!找他們去啦!」

    兩人找來找去,找到這店外,勿惡眼尖,早見店內紅影閃動,即嚷嚷:「在這裡了,好妖道,你還往哪裡走!」

    歐陽彬也見到了,並見玉麟和鳳兒全在店內,先放了心,這才和赤陽子對了兩招,皆因怕毀了店房,即退至街心,存心要和赤陽子分個強勝弱敗。

    赤陽子適才一時大意,傷在勿惡銀梭之下,雖僅傷了表皮,但人身一見血,真氣難聚,赤陽掌無法施展,是故忙忙逃走,現今傷口已包紮好了,心中正在惱恨二人,他還怕窮酸走了呢?即怒沖沖隨後跟出。

    玉麟在長離島上,曾眼見歐陽彬傷在赤陽子手中,若非枯竹老人及時趕到,療得掌毒,歐陽彬恐早已沒命了,是故也忙即跟出,要相機助他。

    鳳兒道:「琳姊姊,這可熱鬧了,我們也去看來。」她早將身側尚有一個左衝,忘得乾淨。

    那勿惡已在大聲嚷道:「歐陽大爺,加勁啦!」

    原來赤陽子一出來,即向歐陽彬猛撲過去,就在這眨眼間兩人已對了幾招。

    鳳兒不待葛琳答言,已飛身而出,見玉麟正在一旁蓄勢而待,勿惡那大環眼睜得比雞卵還大,在一旁嚷嚷,赤陽子怒得暴嘯連天,一掌比一掌凌厲,歐陽彬卻不改他那嘻笑之態,流雲飛袖雖然不敢有絲毫怠慢,但仍呵呵而笑,鬥得有如兒戲一般。

    這一來可就更激怒了赤陽子,只是緩不過手來,那赤陽掌施展不出。

    歐陽彬眼看已將他激怒到了分際,倏地呵呵一笑,撤身退後了丈餘遠近,玉麟心中卻是大驚,他不明白歐陽彬是有意要他施展赤陽掌,心說:「豈可容他緩過手來,長離島中正是前車之鑒。」毫不思索,歐陽彬方退,已揉身疾進,斜刺裡一掌劈出。

    半年未見,歐陽彬更不知玉麟武功已倍增不說,而且還參悟了獨特功夫,須不懼那赤陽子,駭然想道:「真個你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只是不便上前相助,若然以兩打一,豈不令江湖中人笑話?

    勿惡又在嚷嚷:「雜毛老道,姬大爺是要和休過招,沒的辱了身份,麟兒,好好的替我教訓他!」

    鳳兒「嗤」的一聲笑,眼珠兒轉個不停,這位姬大叔太以會向臉上貼金了,怎生讓他吃些苦頭方好,不然他到處渾充長輩,肉麻得緊。

    赤陽子適才在店內,和玉麟對了兩掌,被他神奇的掌力鎮住了,一見他進身發掌,不敢輕敵,忙暴退出去,見將自己圍在核心的四人中,僅勿惡和鳳兒兩人的武功較低,那女娃娃適才一掌,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子,身法太以奇詭,究竟還難測高深,唯這醜漢,自信勝他不難,再者恨他的銀梭陰損,出道以來,這還是首次吃這般苦頭,這一梭之仇不報,怎消得心頭之恨,暴身疾退,分明是向鳳兒立身這面,那鳳兒也是一驚,玉麟怕鳳兒難敵,也橫裡搶先攔截之際,赤陽子卻以退為進,腳點地,已向勿惡撲去,身未到,已劈出一股凌厲的掌風,勿惡方說得嘴溜之時,哪防到赤陽子有此一著,要躲時那還能夠?萬幸歐陽彬先替玉麟擔心,在隨時準備救援,赤陽子狡猾,突然撲向勿惡,他恰恰也搶步趕到,流雲袖飛兜起卷地狂飆,斜刺裡向赤陽子拂去,右掌翻腕一拍,將勿惡推出數尺,堪堪躲過赤陽子這一掌。

    赤陽子已知這幾人全不是好惹的,斗那窮酸已是不易,那少年更是了得,女娃娃詭譎,醜漢也陰損,若然不及早溜,只怕今日要落個慘敗,三十六著,走為上著,趁這四人一亂之際,大喝一聲:「道爺不陪了!」就如飛而去。

    歐陽彬暗喝聲:「可惜!」追之已是不及,那玉麟仍不願與離火真人再結深仇,見他如此逃走,倒台了心意,只勿惡雖餘悸猶在,兀自還在狂跳不已,但若然不放馬後炮,怎生下得了台,嚷嚷:

    「好妖道,你往哪裡走!」嘴裡在嚷,腳下可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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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龍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