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建醒大會

    華天虹暗暗念道: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剛非暴厲,強而矯,柔非卑弱——冥思中,鐵劍信手一揮,刷的一響。

    白嘯天頷首笑道:「正是,你這鐵劍上如果沒有聲響,那就威力十倍,連老夫也難以抵擋了。」

    華天虹雙目一睜,電射白嘯天一眼,鐵劍刷刷地一揮,隨即又是一揮。

    他暗暗控制真力,揮動鐵劍,真力愈欲,鐵劍破空之聲愈小,突然猛地一劍砍向地面,火星飛濺,石屑四迸,堅硬的山石被砍出一個徑尺方圓的陷坑。頓了一頓,忽又一劍砍下,這一劍的力道已小得不能再小,但聽一聲輕響,鐵劍刺人石地,山石裂成一縫,但卻深達兩尺。

    白嘯天含笑而望,瞧得津津有味,忽然發覺華天虹目射奇光,雙頰紅噴噴的,想是,心中十分激亦不禁大驚,忖道:我可不能弄巧成繼,自己挖坑、埋葬自己!

    心念一頓,頓時大聲喝道:「柔非眸弱,謙而退,謙退而已!」一掠而上,揮掌擊去。

    華天虹心神一震,「刷」的一劍反劈過去。

    白嘯天厲聲道:「這一劍用力大猛!」說聲中,雙手疾若電掣,霎時連攻了三招。

    華天虹明知身在險境,心神不能旁騖,無奈那劍經補遺,上的幾句話大有道理,那每一個字就是一根針,針針見血,說的恰是自己這套劍法中的毛病,他忍不住要去琢磨其中的道理,極欲彌補自己劍法中的缺陷。

    但聽白嘯天冷冷一喝,右手一掌,迴環攻襲,凌厲之極。華天虹迭連後退,一招「四顧蒼茫」,反覆使用,左掃一虯右掃一劍,直削掉敵人的手掌。但那鐵劍的破空聲響輕一聲,重一聲,極不調和,劍上的威力也是時增時減,毫無要領,使得白嘯夭蹈隙而攻,長驅直入,一招一式,無不得心應手,十分功力,使到了十二分以上。

    饒是如此,白嘯天也暗暗心驚,就這一陣糾纏,華天虹似乎就已摸到了一點門徑,鐵劍招式時有面目全非,但卻別有一種威力的勢態。

    殺女之仇似火,忌才之心如油,火上澆油,燒得白嘯天熱血沸騰,惡性大積,恨不得一掌就將華天虹擊斃。無奈華天虹秉賦太厚,根基大固,他的一身武功,全是由拚鬥中練出來,縱然是在半昏迷狀態中,他也能夠憑著潛在的本能,與敵人搏鬥個半日。

    這是一場怵目驚心慘烈無比的惡鬥,不知不覺,紅日偏酋,晚霧流照,東方天際,現出了一個淡淡的冰輪。在這群山羅列,峰巒疊翠,雲海蒼茫,霧光四射之中,日月並出,遙遙相對,蔚為一片奇景。

    由此刻起,那暗潮洶湧、風雨飄搖的江湖,也掀起了一陣滔天的巨浪,這一陣浪潮波瀾壯闊,驚天動地,整個的宇宙洪荒,恍惚都要被這一陣浪潮所淹沒。

    不知有多少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豪雄,將被這一陣浪潮捲走。

    這一陣浪潮消退之後,大地將是另一個世界。

    此時,只聽白嘯天嘿嘿獰笑,華天虹嘶聲怒吼,一團掌敝,一道烏光,翻翻滾滾,撲擊不歇。

    暮地,白嘯天厲聲道:「華天虹,這裡是接雲峰,明日是中元節,你記住了。」

    華天虹嘶聲叫道:「我必殺你!」

    白嘯天放聲狂笑,笑聲中,雙手陡施絕招,忽擊忽拿,連連攻擊,迫得華天虹鐵劍狂揮,一連退後十六八步。

    忽聽華天虹厲聲叫道:「強而矯!」不顧敵掌,猛然劈出一劍!

    這一劍出時毫無聲息,到得半途,忽又如裂帛一般地銳嘯,去勢上偏,直向側方砍去。

    白嘯天欣喜如狂,揮掌喝道:「君兒等著你,去吧!」

    言猶未了,已「砰」然一掌擊在華天虹背上,只見華天虹咆哮一聲,口中鮮血狂噴,直向峰下栽去,展眼之間,連同鐵劍一併消失在峰腰的雲海之內。

    峰上寂靜下來,白嘯天目光散亂,面色如上,那偉岸的身軀聳立在懸崖邊緣,隨風遙晃,彷彿一株枯禿的樹木。

    一忽,暮色四合,山巒之下一片昏黯,天空卻萬里無雲,一碧如洗,那=輪明月高懸之際,格外顯得皎潔。

    倏地,當空閃出一粒星光,那星光越來越亮,皎潔的明月也顯得黯然失色了。

    一陣夜風吹來,白嘯天打了一個寒噤,混身顫抖了一陣,抬起衣袖,一抹臉上的汗漬。

    忽聽他喃喃自語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脫。大勢已定,我又怕什麼?」身形一轉,循來路躍下峰去。

    此時;華夫人仍舊坐在那半山之上,整整一日,她竟然未曾移動半步。

    慈雲大師、蒼髯客、秦白川、苗嶺三仙,除華天虹外,所有的全部都坐在一旁,一個不少,不過,只有華夫人一人神情嚴肅,未帶憂色,其他的人,個個愁容滿面,人人心焦如焚。

    另外,石樑對岸,密麻麻一片,人數盈千,馬匹盈千,這上千人全是執戈在手,拔刀出鞘,一眼望去,遍野寒光,令人目為之眩,然而寂靜如死,除了不時有戰馬嘶嗚之聲外,、再無旁的氣息了。

    原來神旗幫全軍臨澗佈陣,守在石樑對岸,與華夫人等隔澗相望,雙方對峙竟日,但卻未曾交兵。

    此外,山北是風雲會的大軍,山南有通天教的道人,幫、會、教已聯上了手,準備合力對付俠義道的人,已是顯然可見的事。

    時光悄然而逝,大地顯得風平浪靜,異樣的沉寂,直到子夜,神旗幫的陣營之內,突然響起一陣號炮,天空閃出一朵極大的旗花。

    隨後,山的北面,傳來了一陣鳴嗚咽咽,充滿了淒涼悲壯之氣的胡飭之聲,綴繞耳際,動人心魄。

    紫薇仙子目光一抬,道:「夫人,這是幹什麼?」

    華夫人微微一笑,道:「啟程啊!西天目離這裡不近哩!」環顧大眾一眼,笑道:「咱們也該準備動身了。」

    忽聽趙三姑怒聲叫道:「星兒呢?」

    華夫人笑容一斂,道:「他若無恙,自會前往西天目,如果遭了不幸,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趙三姑氣得渾身發抖,結結巴巴地道:「你狠!你狠!我看你死在何人手中?我看你死得如何從容?」

    慈雲大師歎息一聲,慼然道:「趙老大,事已至此,何必再生閒氣?」

    忽聽對澗馬蹄聲響,神旗幫的人果然開始啟程了。

    趙三姑心氣難平,恨聲道:「你若制止他下澗,他怎會離開我們?你著不獨持異議,大伙早已突圍,又何至於……」她越講越氣,講了一半,忽然結口講不出來了。

    蘭花仙子忽然幽幽地道:「都怪我們不好,要不是傷了白君儀的性命,也不會弄成這個局面。」

    華夫人含笑道:「姑娘何必自責,壽夭有定,誰能保持得長命百歲?何況正邪不兩立,咱們如今活著,誰知明日夜間在不在人世?」

    趙三姑怒聲道:「守到建醋大會,總可以揀肥而噬,殺幾個賊子,撈回來本錢。」

    華夫人笑道:「所以我反對突圍,不願在混戰中死得不明不白。」

    趙三姑截口怒道,「我說的是星兒!」

    華夫人道:「你怎知星兒必死,焉知他死得不值?」長身而起,笑道:「咱們也動身吧!反正是一戰,早點到場也好。」

    眾人俱已不耐,聞言之下,立時起身啟程。

    神旗幫的人去勢如風,這片刻工夫,已走得一個不剩,苗嶺三仙當先開路,掃去石樑上的重重劇毒,眾人登上對澗,去赴那死亡約會。

    通天教在西天目做建酪道場,超度一切亡靈與孤魂野鬼,法壇設在子午谷內,由通天教主天乙子親自主持法事,數百名弟子執事,別開生面,亙古未有。

    從七月十五的晨間開始,子午谷內燭火輝煌,香煙績繞,法器長嗚,經聲不斷。那依山而築、上下三層的法壇上。供著大小不一、難以數計的靈牌,正中央的一塊靈牌特高特大,大得人在谷口,就可一眼望見。

    這靈牌寬約兩尺、高達一丈,外表稜著黃績,黃績上寫著斗大的十個字,那是「北俱會陣亡英雄之神位」。神位下堆滿了香花果物,通天教主頭戴天師冠身穿蜂紅繡金八卦道袍,外披一件杏黃法蹩,手執法器,正在這靈位之下作法,眾弟子齊誦經文,熱鬧已極。

    此外,沿著兩旁山壁,修蓋了連串約涼棚,棚內桌椅板凳,爐灶茶水,一應俱全,埋鍋造飯,飲食恿息,無所不便、設想得極為周到。

    其次,這子午谷是一座布袋形的死谷,只有谷口一條出路,由於地處山陰,午時不見日光,子夜常聞鬼哭,因而得了「子午谷」之名。

    約墓未牌時分,風雲會的人首先進入谷內,任玄一瞧谷中的形勢,見兩邊的涼棚共分四段,通天教自己佔用著左邊法壇的一段,於是選擇了左邊近谷的一段,雖有八九十人進入棚內,倒顯得為數大少,冷清得很。

    一忽,神旗幫的大軍浩浩蕩蕩,開入谷內,古據了右邊近谷口的大半截涼棚,白嘯天治幫如將兵,盈千屬下,只有近五百名的精銳進入谷內,另外一半駐紮在外,有的警戒谷口,有的遠出放哨,不到半個時辰,子午谷四面的各處山頭上,都出現了神旗幫的明樁。

    未未申初,華夫人一行快到谷口,山道之上,突然轉出十一二人,那身著葛衫、手搖蒲扇的逍遙仙朱侗走在最前,老遠處就洪聲大笑,連連拱手。

    華夫人急步迎上,一眼望去,幾乎全是舊日的好友,急忙一一寒暄,各人都是情感激盪,炫然欲位。

    那逍遙仙朱侗熱淚盈眶,道:「凡是活在世上的,大概都到齊了,話題太多,咱們還是進到谷中,再慢慢敘闊吧!」

    華夫人強笑道:「朱大哥形貌已變,若非早已聽人說起,我還無法認出,另外尚有兩位,我卻想不起是誰?」

    逍遙仙朱侗一指身後那形態狠瑣、容貌醜陋之人,道:「這一位就是黃山霍大俠,他是練功太急,走火坐僵,弄成這副樣子。」

    華夫人驚道:「翟兄,我記得你……」

    那黃山霍天洽淡淡一笑,道:「我身中六劍,胸口挨一掌,倒臥在血泊中,又被兩具屍體蓋在底下,連我自己也以為死了,誰知二口氣不斷,過了兩天,自己又活轉來了。」

    華夫人浩歎一聲,道:「霍兄不死,總是哪個魔頭該當歸位之故。」目光一轉,朝一位年若四旬的僧人望去。

    那和尚雙手合什,含笑道:「昔日的狄劍飛,今日的一心和尚。」

    華夫人惑然道:「劍飛兄?你又何以返老還童,越修越年輕,越變越秀氣了?」

    那一心和尚輕輕歎息一聲,道:「此中的酸辛,一言難盡。我是被迫出家,自取法號一心,也就是一心報仇,一心雪恨,只待此心一了,我既不見祖宗,也不歸我佛,還是得入地獄,萬劫不復。」

    華夫人暗暗忖道:雖是各人都有傷心事,狄劍飛的傷心之處,似乎又深得多了。

    逍遙仙朱侗突然發覺華天虹不在,不禁眉頭一皺,道:「華夫人,令郎在何處?」

    華夫人臉色一黯,道:「神旗幫死了白嘯天的女兒白君儀,犬子躍下深澗探視,結果人屍俱失,生死不明……」

    此言一出,逍遙仙朱侗等十二個人臉上全都變了顏色,那黃山霍天浩衝口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華夫人歎道:「十三的子夜,前後兩三日了。」

    那一心和尚插口道:「當時夫人不在場?」

    這幾人追著詢問,情急之意流露無遺,迫得華夫人連聲歎息,道:「當時我在場,因那百丈深澗上下壁立,只有他一人的輕功可以勉強躍下,其後神旗幫的人馬聞訊趕到,白嘯天利用長索下澗,我恐防星兒有失,急由山左覓路下澗,但是晚了一段時間,澗下已空無一人,連白嘯天也失蹤了。」

    黃山霍天浩雙眉一皺,頗含責備之意,道:「血肉之軀,難道會化為烏有?那澗下總有道路可循,以夫人的身手,也該追趕得上。」

    忽聽趙三姑冷冷一哼,道:「人家豪氣凌雲,個把兒子算得什麼,愛追不追,誰能管得著。」

    華夫人沉聲一歎,道:「非是我有心托大,實因當時雙方對峙,有即時火並之勢,想那白嘯天不過一人,縱然追上了星兒,也難以傷他的性命。」

    一心和尚惑然道:「白嘯天難以傷得星兒的性命?」

    華夫人微微點首,道:「星兒身手也不弱,他若有心逃遁,白嘯天絕對奈何他不了的。」

    那黃山翟天浩頗為不悅,道:「少年氣盛,他若不肯逃遁,豈不是白白送一條性命?」

    華夫人道:「北俱會上,咱們這批人若不逃遁,誰也無法活到今日,星兒雖然年少,我也教了他十多年的養氣功夫,他若仍然不知進退,不識大體,那他也只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我們縱能保他今日不死,也保不了他的來日。」

    她對人生的見解,超出了常人的範圍。那種思想,非一般人所能接受,翟天浩等有的基於道義,有的基於情感,有的由於見面,有的由於耳聞,每一個人對華天虹都有一種深摯的情感和愛意,聽了華夫人的話,全都不以為然,心中懼都不滿。

    這批人全是肝膽相照的俠士,心頭不悅,立即表露在臉上的,瞧那樣子,大有眾口交責之勢。

    慈雲大師倏地低誦一聲佛號,歎道:「此事誠屬。可慮,其實親生骨肉,誰不痛惜?夫人的心情已夠沉重,列位還是忍耐一點吧!」

    華夫人強顏一笑,欠身一禮,道:「事已至此,憂愁無益,咱們還是進子午谷,了結江湖大事吧!」

    眾人默默無言,頓了一瞬,終於隨同華夫人朝谷中走去。

    一個腰懸寶劍的青衫男子忽然閃上一步,冷冷說:「大嫂,在什麼地點,小弟想去瞧瞧。」華夫人轉面一望,見是自己丈夫的拜弟司馬長青,沉吟一瞬,道:「來回四百里,徒勞往返,不如留著氣力殺敵。」

    司馬長青板著面孔,道,「白嘯天進入谷內,星兒或未出事,早該到了此處。」

    華夫人突然臉色一沉,道:「你還打算生出子午谷麼?」

    司馬長青冷冷說道:「小弟一生不會逃遁兩次。」

    華夫人雙目之內稜芒一閃,道:「那還講什麼,你找回星兒,他也未必能生出子午谷,既然到處有死,你找他又有河用?」

    司馬長青與華元餚是八拜之交,也是平輩之中,唯一年紀小於華夫人的。他性子激烈,脾氣衝動,臨敵交手,動輒亡命、因為天生的手狠,又不知顧惜性命,加上一身上乘絕藝,以致連幾個大魔頭,都不願與他動手,由於幾次大戰重傷未死,得了個「九命劍客」的外號,在當年的江湖中,是黑道中最為頭痛的人物,也是因為他那一發不可收拾的個性,華夫人本著長嫂如母之道,對他甚為嚴厲。

    說話中,眾人已走進谷內,司馬長青心有不服,正欲講話,忽然望見聳立在對面法壇上的那塊巨大靈牌,不禁臉色劇變,心血狂湧上來。

    剎那間,群俠都見到了,臉上的顏色都是一變!

    只聽秦白川切齒道:「狗賊子,好一個建酪大會,原來為的還是超度北俱大會喪生的亡靈。」

    言猶未了,通天教主已率領門下弟子,由法壇之下列隊迎來。

    華夫人見司馬長青手按劍柄,躍躍欲動,頓時電掃各人一眼,沉聲問道:「哪一位出面答話?」

    逍遙仙朱侗急道:「大敵當前,夫人不可自亂陣腳。」

    一心和尚接口道:「貧道甘受調遣,絕無異言。」移腳退後一步。

    慈雲大師一見,急忙跟著後退,黃山翟天浩身形一動,悄然移後了三尺。

    司馬長青恨不得立時給天乙子一劍,但見與華夫人走在並排的人已退下,只得快快的退後一步,兩道殺機閃閃的目光,兀自盯在那通天教主身上。

    只見通天教主急行數步,稽首行禮,朗聲道:「夫人與眾位大俠寵降,通天教幸甚!武林同道幸甚!天下亡魂幸甚!」

    此時,子午谷內一片沉靜,響了一日的法器,倏然停頓下來,人人緘默,只有天乙子洪亮的語聲,絛繞在眾人耳畔。

    華夫人眼神如電,閃出一陣峻厲的光芒,那原來嚴肅的神情中,泛起一股凜凜威儀,令人不敢逼視。

    只見她欠身一禮,字字挫鉻,緩緩說道:「建酪大會澤及亡靈,文氏等吞屬武林一派,敢不共襄盛舉。」微微一頓,目光一抬,電掃法壇上的靈位一眼,接道:「拙夫與眾親以命喪北俱會上,承蒙教主建酪超度,文氏等先行拜謝。」

    通天教主肅然道:「通天教為天設教,追薦亡魂,早升天界,職屬本分,何敢言謝?」

    華夫人威儀迫人,堂堂通天教主,與她周旋,也暗感到自慚形穢,侷促不安,寒暄一過,立時行禮肅容,陪同華夫人等走近法壇,進入右側的涼棚之內。

    華夫人步入座中,朝那通天教主道:「建酪大典何時開始?尚請教主示下。」」

    通天教主道:「亥時正,大典開始,子牌正,鬼門開關,北俱英雄皆是天地精英,列為首奠。」

    華夫人點了點頭,道:「典禮在即,教主定然忙碌,此時不敢打擾,但請到時知會一聲,容文氏等奠祭親友,則感激不盡。」

    通天教主道:「理當如此。」行禮退去。

    須臾,法器重鳴,經聲再起,涼棚之內,也響起人語之聲。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前所未見的盛會。眼看山雨欲來,一場大屠殺就要開始,但在此時,卻絲毫沒有衝突磨擦的現象,嗅不到半絲殺氣。

    神旗幫、風雲會、通天教以及正派群俠,各處一隅,雖無交往,卻相安無事,甚至連帶有惡意的目光也隱蔽起來了,唯一有的是一片冷漠,以及相互間隱藏不住的猜忌。

    時光飛逝,不覺已是日落黃昏、宿鳥歸林的時候,忽然間,子午谷外,飄進來一陣啡淋鬼哭之聲,東起西伏,飄浮不定。聽那聲音,竟似有盈千上萬的屈死冤魂群集在谷外號哭!

    這琳淋鬼哭之聲一起,頓時將法器聲響和唸經之聲淹蓋下去,兩旁涼棚內嘈雜的語聲也倏然沉靜下來。

    這子午谷內長餾如林,紊帷白燭,紙人紙馬,加上難以數計的靈位,此時又聞眾鬼嚎哭之聲,一時間,燭火黯然,陰風慘慘,鬼氣森森,迫得入汗毛直豎,不寒而慄!

    倏地,一陣陰風刮來,聳立四周的招魂瘤凌空招展,寒然發出一陣瑟瑟的呼嘯!

    那紫薇仙子最怕鬼,直嚇得心驚肉跳,猛打一個寒唆,忍不住抓著華夫人的手臂,顫聲道:「夫人,鬼門關不是子時才開麼?」

    華夫人見她已嚇得臉色蒼白,嘴唇發烏,急忙溫言慰道:「這是通天教故弄玄虛,世間未必真的有鬼……」

    紫薇仙子急道:「鬼是一定有的。」

    華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坐到我身邊來。」

    忽聽追遙仙朱侗道:「臆!怪事!連這批妖道也慌了手腳!」

    華夫人扭頭望去,只見對面涼棚內執事的天乙子一臉怒色,朝兩名弟子吩咐了幾句,兩個道士急步奔向谷外,神色之間,甚為倉皇!

    適才此時,神旗幫與風雲會靠近谷口的人,突然發出一陣驚訝之聲,紛紛離座而起,探首向谷外望去!——

    文學殿堂掃校

《王者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