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艷驚群客俠蹤現

    殘人怒火沖天,認出越飛之後,揮掌擊來。

    使人人鶴起兔落,掌指如電,頃刻之間,四招晃過。

    那一旁張口結舌的陌生丑劍客,暗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對望一眼,各人都會心的點點頭,皺起眉毛。

    淡裝少女睡穴被制,昏沉沉的睡去,對外界發生忘死的搏鬥,毫不所覺。

    百忙中,越飛打量一眼,習慣性在她的處境,心中疾忖:「感情一事,絲毫不能吆喝,既然她不願跟殘人和好如初,自己本著俠義心腸,似乎應助她一臂之力。」

    不料,他這一分心,立被殘人乘虛攻擊,先機頓失。

    紅鼻子脫口道:「朋友快把握時機,乘勝追擊!」

    殘人悶哼一聲,不但不乘勝退敵,反而一收手掌,簡短有力的道:「咱們別鬥了!」

    越飛急忙收住身形,朗聲問道:「為什麼?」

    殘人冷笑道:「這三個傢伙想收漁翁之利!」

    「漁翁之利?……」越飛絕頂聰明,思想一遍,立刻想通四人複雜的情勢,朗笑一聲道:「你們誰也別異想天開,此女有她的自由,憑什麼佔有她?……」三人眉毛一揚,厲聲道:「朋友說話客氣點,誰?……」

    一言未了,殘人已冷喝道:「其實,天下烏鴉一般黑,你也懷著同樣的心思,別裝蒜了!」

    越飛怒道:「閣下出口傷人,在下不才,倒要領教你一身出類拔卒的武功!」

    殘人敝聲大笑道:「好極,好極,一山不容二虎,咱們見個真章。」

    倆人倏然一合,轟的一響,各對一掌,分了開來。

    越飛疾忖:「這廝武功奇高,內力深厚,神鬼不測,不出陰陽神功,恐難以取勝!心念即定突仰天長笑,藉著高空入雲的笑聲,提起陰神功。」

    殘人何嘗不凜然忖道:「此人內功精堪,掌法神奧,自家若不拼著損耗本身一口精修真氣與他周旋,恐鬥個三、四百招,尚不能分出上下!」

    他凝神內視,默運真氣,貫注獨臂之內。

    倆人宛如兩尊石像,佇立如山,互相運起本身最神奧的內家罡氣,以作全力一搏,爭取勝負。片刻,越飛滿面紅光,那一雙手掌更晶紅得發亮,殘人週身亂顫,隱約傳出格格骨骼作響之聲,一張白嫩的臉孔,青得嚇人,不用說,倆人已各將本身真氣提至頂點。

    三人忙退開一旁,心中暗想:「不好,倆人欲做生死

    一拼,自己莫要無辜遭到波及!」

    紅鼻子低聲道:「四弟你去打點她!」

    那青色牙齒的劍客點了點頭,飛掠而去。

    驀地,越飛大喝一聲,電般撲向殘人。殘人低吼一聲,雙掌一錯,兀自迎了上去,三人則同時閉上眼睛。

    轟的一聲暴響,震耳欲聾,飛沙走石中殘人怪叫連連,飛出三丈多遠,一跤跌倒地上,口噴鮮血,爬不起來。

    越飛衣袂飄忽,呼呼作響,一連退出四五步遠,雖未倒地,但臉色蒼白,目光發直,似乎受傷不輕。

    三人同時,歡嘯一聲,撲向淡裝少女。

    殘人歎了一聲,連頭也垂觸泥地上了,越飛目光直視,怔怔站著,一動不動。紅鼻子得意的怪笑道:「哈哈,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死胚,誰叫你們爭一口氣,倒八代子霉!」說著伏下身體,伸手輕撫淡衣少女面頰,嘖嘖稱讚道:「嘿,白又嫩敢情吹彈即破,咱弟兄艷福不淺……」

    可是,三人又不時,抬起頭打量越飛,得意中尚隱有驚恐之色。

    紅鼻子怪笑道:「四弟,你打發他見閻王去,免得咱們見了不舒服。」

    那被叫四弟的青牙劍客,應了一聲,並未照他的話去做,紅鼻子一怔,催促道:「快,快,別呆在這裡,我不會獨自吞掉她!」

    青牙劍客仍然未動,醜面閃過一絲異樣色采,吞吞吐吐的道;「三哥,自古一女只事一夫,咱們共有三個,怎樣處理法!」

    那黑耳劍客也附合著道:「是呀,三哥,怎樣處理法,你說,你說!」

    紅鼻子微一怔神,不耐煩的揮手道:「你倆問這些做麼?先解決他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免得他以緩過氣來,咱們可十分危險了!」

    一面用手撫摸淡裝少女烏細如雲的秀髮,以及那嫩白晶瑩的粉頸,竟是愛不擇手。

    青牙劍客面有不悅之色,低哼一聲,道:「三哥,你這不顯得太不公平了,尚未處理妥當,就取起樂來!」

    黑耳劍客道:「四哥言之有理,三哥此舉有欠公平!」

    紅鼻子臉孔一變,神光湛湛的眸子盯了倆人一眼,大聲道:「怎麼啦,你倆好像要跟我做對!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青牙劍客瞟了淡裝少女一眼,慢吞吞的道:「小弟不敢,只求三哥公平些!」

    紅鼻子氣得大叫道:「公平,公平,你倆懂得什麼,只知公平,不顧危險,我真要給你們氣死了!」

    黑耳劍客臉色一板,道:「三哥,我倆年歲比你輕,習武比你晚,尊稱你一聲三哥,但你獨自一人想剝削小弟們的利益,我倆實在不能坐視下去!」

    言下無疑表明,紅鼻子若不適當處理這件事,他倆不惜反目為敵。

    紅鼻子勃然大怒,罵道:「反了,反了,你倆狗養的……」

    話沒說完,青牙劍客冷笑一聲,左掌如電,「拍」的一聲拍住了紅鼻子肩上要穴,黑耳劍客附身抱起淡裝少女,道:「四哥,咱們走吧!」

    紅鼻子目眶盡裂,怒火沖天,奈何要穴被制,發用不得。

    青牙劍客冷笑道:「三哥,這只怪你,誰叫你太不公平!」

    跟著黑耳劍客身後,大步踏去。

    他似想起什麼,問道:「五弟,咱們先上那兒去?」

    黑耳劍客道:「隨便那裡都行,天下之大,什麼地方不能去?二哥既然有令,咱們不防就先找他去!看看他有什麼事情!」

    青牙劍客道:「三哥呢?他穴道自動解開之後,尋著咱們,會不會……?」

    黑耳劍客凜然道:「是呀,咱們怎麼辦呢?」

    青牙劍客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其實他有欠公平,怪不得咱們呀!」

    黑耳劍客點點頭笑道:「對,到時候再說,反正咱們這樣做,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待會見著二哥後,請他做主,相信三哥再橫,也沒話好講了!」

    青牙劍客撫額沉吟道:「我想……」

    黑耳劍客極快的插口道:「四哥想什麼?」

    青牙劍客道:「女人只有一個,再怎麼不能同時事應倆人,天下女人遍地都是,以咱們的武功上那兒找不到?五弟能否割愛,把她讓給小兄,小兄絕對負責再找一位美麗的姑娘給你!你意下如何?」

    黑耳劍客怔了一怔,十分不情願的道:「四哥,她太美麗了,我捨不得呀!」

    青牙劍客聞言,臉色立刻沉下,但瞬息間又恢復常態,微笑道:「你即然捨不得,愚兄也不好勉強,走吧!」

    黑耳劍客放心的一笑,轉身走去,一面說道:「四哥,你要原諒小弟,像他這樣的美少女,天下任何人見了都捨不得離開她,但小弟倒沒獨佔之意,願與四哥共同享受她的美麗!」

    倆人已走到越飛身旁,越飛目光直視,一直站著,毫無所覺,青牙劍客陰笑一聲,不懷好意的望他一眼,道:「五弟,此人怎樣打發?」

    黑耳劍客轉過身來,目光恰與青牙劍客眼睛相遇,一霎間,瞧見他滿面陰色,嘴角噙著冰冷的笑意,不由心頭一震,本能的退了一步。

    青牙劍客比他更快,乘他錯愕的霎那裡,一掌拍出,黑耳劍客大叫一聲,吃他一指點中「幽風穴」,兩膝一軟,跪將下來。

    青牙劍客伸手提過淡裝少女,嘿嘿笑道:「五弟,你委屈一點吧,剛才好意勸你,你卻毫不接受,不能怪我心黑手辣吧!」

    黑耳劍客倒地不起,口雖不能言語,心中卻恨他入骨。

    青牙劍客陰冷的斜了越飛一眼,陰笑道:「你也不能活!」

    呼地,一掌拍去,出手極重,且又覷準他胸前死穴。

    眼見越飛就要喪生在他惡毒的掌力下,電光火掣一霎,他突地哼了一聲,這一哼使得青牙劍客尖叫一聲,惶恐的撤回手掌,呆呆地瞧著他。

    越飛眸子開始轉動了,但身體仍一動不動。

    不知怎地,青牙劍客竟被一種潛意志的恐懼,駭得呆立當頭,一雙手掌,再也拍不出去。相恃一會,越飛手掌顫動,忽上下揮著,漸漸地他全身靈活自如了,青牙劍客忽地警覺,萬分的悔恨自己放過殺他的機會,此刻一切太遲了,猛虎已甦醒,他冷汗直流,驚慌失措。

    果然不出所料,越飛冷哼一聲,一隻手臂如同靈蛇一般,又疾又滑的向他攻來。青牙劍客痛責自己,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一掌迎上。

    兩掌堪堪就碰上,青牙劍客忽自覺不敵的撤掌後退,疾速的打量一周,找尋可退之路。

    越飛的武功何等神奧,平時他全力以搏,尚且抵抗不住,何況此刻分心找尋退路,於是,越飛絕秘的「金椿神指」輕易的拍中他的穴道,伸臂將淡裝少女奪了過來,青牙劍客費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由倆人手上得到淡衣少女,那知道頃刻間芳澤未沾,就被越飛輕易地奪了去,只氣得他臉孔發白,混身顫抖,一跤摔倒地上,昏昏暈厥過去。

    淡裝少女經過四個人一番勾心鬥角,一手換一手,最後落在存心忠厚的越飛手裡,這也是她運佳,避去不少危難。

    越飛拍活她的睡穴,將她輕放在地上,背過身去,道:「姑娘,你再沒有危險?」

    他不想讓這冷艷迫人,舉世難見的美人瞧到他臉孔,他有著很濃厚的自卑感。雖然此刻他武功舉世難敵,但這種缺陷卻使他心靈比誰都脆弱。

    淡裝少女悠悠一歎,長長的睫毛眨動一下,那明如秋水的大眼睛已然睜開。

    她似乎為眼前的景象驚訝了一下,撫額思想一下,才想通了一點,朝背著她的越飛福了一福,輕輕說道:「多謝俠客仗義解救我,永世不忘!」

    聲音清脆甜美,如同黃鶯出谷,乳燕歸巢,隨著輕柔清風飄進越飛耳裡,他怔了一怔,暗歎道:「自古紅顏命薄,像她這樣十全十美的仙女,世上往那兒去找,偏被一些惡人糾纏著,可悲復可歎!」

    於是,他沉聲道:「此地不可多留,姑娘自行離去吧!」

    淡裝少女輕柔的道:「大俠尊姓大名?」

    越飛道:「我知道姑娘的意思,但仗義助人,救人危難是在下應做的事,切勿存報答之心,恕在下不將賤名告之!」

    淡裝少女道:「大俠不說,我也不敢勉強!」

    越飛道:「此地離城市尚有三里多路,姑娘單身一人,又是女人,難免有所不便,姑娘是否在下護送一程?」

    淡裝少女道:「不敢勞駕大俠,我自己會小心的!」

    越飛微微一怔,心想:「好個倔強的少女!」

    他也不願勸阻,道:「如此甚好,姑娘前途珍重,再見了!」

    說著,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走了一程,忽聽淡裝少女尖叫道:「蛇,蛇……」

    心中一驚,連忙施展輕功飛掠而來,星眸疾快一掃,只見淡裝少女身前有一條長及一丈,五花斑紋的毒蛇,口吐火信,向她蠕蠕游去,那昂首作態,噓噓怪叫之聲,十分難聽,淡裝少女花容失色,驚悸過度,反而呆立當頭,她嬌軀顫抖,恐怖的望著它,幾乎暈厥過去。

    越飛大喝一聲,飛鳥似拔起三丈,飛瀉而下,足未著地,雙掌已推出一股大力,只聽碰的一聲,那條兇惡毒蛇,被擊出老遠,不停的翻來覆去,未幾,又盤做一團,噓噓怒叫,模樣猙獰可布至極。

    淡裝少女顫個不停,柔荑遮眼,不敢看它。

    大凡女人,最怕蛇,淡裝少女曾幾何時,遇到這等可怕的毒蛇攻擊,只嚇得說不出話。

    越飛見它未死,心中微慍,左掌用力一擊,轟的一聲,那兇惡毒蛇吱的一聲,一顆三角怪頭,已被越飛猛掌風震裂,紫血從傷口流出,本來猙獰可怕的它,頭顱破裂,紫血橫流,也更加難看了。

    蛇性最長,這條五花斑紋的兇惡毒蛇,雖已斃命,但那柔滑的身子尚不停的在搖動呢。

    越飛只感十分噁心,幾乎連中午吃下的酒菜都要嘔出來,忙移開視線,投向那蔚藍美麗的天空。

    淡裝少女定了定神,確定毒蛇已被越飛擊斃,才放下心來。

    於是,她吹彈即破的嬌靨,又恢復原來那熟透蘋果似的顏色,美得令人不敢正視,她輕柔叱道:「又勞動了大俠,我心裡真過意不去……」

    妙目流波,瞬過越飛臉孔,突地「呀」了一聲。

    越飛一驚,四周掃了一眼,見並無異狀,不由用眼睛望她。

    忽然,他似明白她為何呀然出聲,頓時,心如刀割,滿面痛苦的用手撫著那一邊呈現烏青之色的臉頰。

    他心靈的隱痛,又被勾動,臉色連變幾次。

    淡裝少女冰雪聰慧,從他的神情中得知一切,她十分不安的道:「對不起,我使你生氣,你能原諒我麼?」

    越飛望了望她一眼,心想:「她是世上最美麗的人,自己卻是最醜陋的人,有何面目跟她面面相對!」

    他十分自卑,想了一會,突然無故的惱恨起來。一聲不響,掉頭就走。

    淡裝少女怔了一下,道:「大俠不原諒我麼?」

    越飛大聲道:「我不配記你的恨!」

    淡裝少女一點也不生氣,婉然道:「大俠是否願意送我一程?」

    越飛道:「你自己走吧!」

    言畢,大步離去,暗地裡,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生這麼大的氣。

    半途,他忽然想道:「她孤身一人,人地生疏,美若天仙,卻毫無武功保護,天生弱質,難免遭一些歹徒窺視,自己雖然生氣,卻也不能忘去俠義之人,應有的本份啊!」

    越想越覺自己不該以私人的喜樂怨恨,辜負俠義之人本分,逐忍住怒氣,轉身返回。

    不一會,他已看見淡裝少女緩緩吃力的走著,那長草亂石,似乎令她行動十分艱難,不勝負荷,越飛油然升出同情之心,怒意略消,招呼道:「姑娘小心,我來助你!」

    淡裝少女微微錯愕,一見是他,婉然笑道:「你肯送我了?」

    越飛不答,飛掠過來,他絕頂輕功,這長草亂石,豈能阻擱得了,兩個起落,已然躍至少女跟前。

    他低聲道:「小心」,一手握住淡裝少女玉臂,足尖一點,將姑娘帶離地面,姑娘連忙閉起眼睛,不敢多看一眼。

    耳畔風聲呼呼,淡裝少女感覺自己有如騰雲駕霧,不住上下,只驚得芳心怦怦亂跳。

    須臾,耳聽越飛一聲「好了」,足已觸地面,忙睜眼一看,自己處身之地竟是一條狹窄的山路,曲曲折折,延展老長,雖也不太平坦,但總比雜林里長草亂石,好行得多。

    她忙說了聲「謝謝」,豈料越飛理也不理,兀自走在前頭。

    望著他挺秀而均勻的背影,淡裝少女暗歎一聲,知道他自卑感十分之重,也不多言,跟著他向山下走去。

    清風拂面,清涼爽朗,令人心曠神怡。淡裝少女一面行走,一面觀賞四周的景色,絢麗多采,倒也忘記了身上疲倦。

    倆人沉默走著,誰也沒閒搭一句,淡裝少女每想開口,叫他也跟自己一樣沿途觀賞風景,但話到唇邊,看到他臉色陰沉,心事重重,忙自嚥了下去。

    她芳心中奇怪他為什麼那麼多的自卑感,照理說來,以他百世難見的武功,足可掩遮這個缺陷,但他卻至始至終,落落寡歡。

    她在心中下了個定語!他不是有過一段傷心的歷史,便是特別注重表面的人。

    思忖間,倆人已步下山了,遠遠的就可以看到那宏偉的城樓,裊裊升空的炊煙,越飛說了一聲「再見」大步離開。

    他說話了,但僅那麼簡短的兩字,使得淡裝少女怔了一怔,連回答都來不及,他已走得老遠了。

    她輕輕一歎,一掠散亂鬢髮,向城市走去。

    □□□

    這時,暮色四合,天色突然陰暗下來,天空滿佈著烏雲,陣陣寒風刮面而過,似乎立刻就將有一場大雨來臨。

    淡裝少女忽然感到自己十分空虛,人海茫茫,天地雖大,卻是她一個遠離故鄉,舉目無親的單身弱女所難生存下去的。

    她微顰黛眉,絕代芳容上輕輕浮上為今後一段日子的憂慮。

    幽幽一歎,迷茫的在街道上緩緩踱著。

    立刻,她的美容,引起了來往行人的注目,一條路還未走盡,身後已跟了一大群人。

    這不是一種煩惱,淡裝少女有點怨恨自己為何長得如此美麗,害得她一直過著動盪的生活,為何不像世上一些平凡的少女,平凡,安寧而又幸福的度過一生?

    兩者相較,她寧願做一個平凡的村姑。

    自她踏進此城之後,這本來安安寧寧,和和平平的城市突然陷入混亂叫囂的局勢裡。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不到一刻全城的人都知道本城來了這麼一個美絕人寰的仙女。

    淡裝少女深顰黛眉,那耳後可厭的恬噪,使她清醒的頭腦也混亂了。

    跟著她的人也愈來愈多,紛紛指手劃腳的不知議論什麼,吵得淡裝少女芳心十分生氣,卻又無可奈何。

    這種情形下,她突然希望有一個男人陪伴著她,保護她,但轉念想起那一些所經歷到,親眼看見的男人對她的圖謀,不軌的心機,她才浮上的念頭,立刻就被一連串可怕的回憶打消。

    她默默想道:「如果有一個俠客,對我決對沒有存半點不軌心機,那怕他是世界上最醜怪,最難看的人,自己都願接受他的友誼,接受他的護衛!」

    此念一起,她不自覺的想起那原本有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孔,而不幸被擦傷一半的落魄劍客。

    那優雅憂鬱氣質,怪異的脾氣,沉默寡言的個性,高深莫測的武功。

    如果不存邪念,護伴著自己,不是很好!有他在此,也許身後那一群討厭的人,再不會像現在這樣的吵鬧,叫囂,議論了,同時更沒有敢當做他的面,打自己壞主意。

    她正自個低著螓首,胡思亂想,驀聽身後有人驚呼出口!

    「寧家公子……」

    一匹快馬,飛速而來,馬上騎士,騎術嫻熟,十分巧妙的躲開一些人,儘管驚呼之聲,此起彼落,但卻有驚無險,沒傷著一個人。

    淡裝少女為他騎術之精練驚訝了一下,秋火似大眼睛好奇的見他操縱高大駿馬,如同海中孤舟,十分靈活,暗中佩服的一笑。

    那騎在馬上的寧家公子好一付出色的相貌,英風颯然,不愧人間的美男子,此時,見姑娘一瞬不瞬的瞧他,微微一愕,立刻笑著朝她點頭打招呼:「姑娘您好!」

    淡裝少女粉面一熱,急忙垂下螓首。

    寧家公子縱馬緩馳過來,一面目不轉睛,吃驚的打量著她,彷彿為她絕世美容大大震撼了一下。

    他匆忙的整了一下衣衫,跳下馬來,向淡裝少女身後一群人大聲喝道:「各位請回去,這樣跟著一位姑娘,叫叫嚷嚷,太不像話!」

    寧家公子說話甚有效果,那一大群人雖滿面不情願之色,但都不敢逆施而行,紛紛散去。

    淡裝少女暗地驚訝的想道:「他一定是本城很有勢力名望的人!」

    寧家公子喝散眾人之後,彬彬有禮的拱了拱手,道:「請怒在下冒昧,姑娘美若天仙,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定然十分不便,不知姑娘有此感覺?」

    淡裝少女沒理他,自顧走自己的路,甚至連頭也沒抬一下,寧家公子毫不再意,微微一笑,道:「姑娘請別生氣,在下說的都是實話,就像方纔,那一群人又吵又鬧的跟住姑娘,姑娘不說,心裡也十分不悅,像這種事,經常發現,唉,單身女人,實在太不方便了,……」

    寧家公子搖了搖頭又道:「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願意負責姑娘在本城之內,決不致第二次發現這種事情!不知姑娘願接受在下好意!」

    說著,一瞬不瞬注視著她,淡裝少女再也無法沉默不理,淡然道:「多謝你的好意,我不打算勞動大駕……」

    寧家公子怔了一怔,隨即說道:「瞧姑娘面有累乏之色,敢情是走了一段很長的路,何不找一家酒店休息,休息,免得累壞了身體,以後不好趕路了……」

    指著對面一家灑店,連聲摧促道:「走,走,姑娘別太操勞,累傷您千金之體,可不是開玩笑……」

    言來處處替她著想,這種好意,使涉世未深的她,實難板起臉孔拒絕,同時,她也感到飢餓,大半日來,未進點米滴水,經他這一提,不覺飢腸轆轆,十分難禁。

    寧家公子絕頂聰明,善觀臉色,不由更頻頻善意的摧促了。

    於是,在這半溫語強迫,半自動之下,走進了那家酒店。

    寧家公子滿面春風,瀟灑的跟含笑向他打招呼的酒店掌櫃點了點頭,找了一處最好的地方,恭身請淡裝少女坐下,淡裝少女涉世未深,不知如何是好,只迷茫的聽著他的話去做。

    這家酒店,桌桌滿坐,淡裝少女坐的地方,還是認識寧家公子的酒客,看他的面子,特意讓了出來的。

    偌大的酒店,近日客人,經她亮相之下,立刻鴉雀無聲,吃驚的注視著。大家眼光充滿著羨慕寧家公子的艷福,寧家公子那裡看不出來,心中欣喜欲狂,卻不將它露在面上。

    他瀟灑的,溫文有禮的跟熟悉的客人頻頻打著招呼,風頭十足,這近百酒客中竟有一半以上的人認識他,淡裝少女芳心也甚為驚奇,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不過,她已肯定了寧家公子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她深埋著螓首,一半是驚慌不安,一半是避免眾人的眼光。

    寧家公微笑道:「在下寧懷遠,寵蒙姑娘賞光,認為畢身光榮。」

    於是,淡裝少女知道他的名字寧懷遠,她冰雪聰明,立刻知道寧懷遠此言的用意,芳心忐忑,坐立不安,果然不出所料,寧家公字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淡裝少女面頰湧上一朵紅雲,愈顯得美麗照人,容光煥發。

    她考慮是否將自己名字告訴他,此刻,她腦中混亂,不能自制。

    突然——

    一個滿面虯鬚漢子,醉意熏熏,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手拿一雙酒杯,盛滿了酒,哈哈豪笑道:「來,咱們為寧家公子乾一杯!」

    說著,仰面飲盡,寧懷遠訕訕然偷視淡裝少女王一眼,淡裝少女玉面微詫,說不出是驚,抑是羞,只看得他一呆。

    不少人跟隨虯鬚漢子,豪笑著飲了一杯酒。

    虯鬚漢子大聲道:「為那美麗如仙的姑娘乾一杯,兄弟一生行走江湖,從沒遇見過這等美麗的姑娘,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他打了個呃,用手按桌,支莊自己搖晃不已的身體,喃喃接道:「寧公子艷福不淺,若是兄弟,也……」

    寧懷遠臉忽然一沉,挺身站起喝道:「你醉了,別再胡說下去……」

    虯鬚漢子喝醉了酒,不但不承認,停了一下又道:「我醉什麼,公子才醉了,那姑娘的美色能令人不喝酒也醉……」

    寧懷遠臉色一變,喝道:「叫你別亂說,你沒聽到!」

    眾人本笑不絕口,一見寧公子動了真怒,立刻住口不笑。

    虯鬚漢子指手劃腳,又想說話,寧懷遠輕哼了一聲,極快的朝他肩膀一拍,道:「姑娘冰清玉潔絕代美慧,千金之體,豈容你隨口批評!」

    那虯鬚漢子身體雄偉,腰大十圍,竟吃不住他輕描淡寫的一拍,立刻站立不住,重重坐倒椅上。

    寧懷遠又斥責了他兩句,才回歸原位,朝淡裝少女陪著不是。

    於是,酒店內經他露了一手武功之後,皆不再言笑,埋首低酌,誰也不敢步虯鬚漢子後塵。

    突然——

    東旁一個面帶病容的瘦小個子,冷笑一聲,站起說道:「寧家公子也太不人道了,動則斃人性命,兄弟第一個看不順眼!」

    此言一出,不獨寧懷遠吃了一驚,眾人也嚇了一跳,紛紛將目光朝他投去,看看這大庭廣眾之下敢出言頂撞寧家公子的是何許人也。

    一霎間,大家怔住了,這瘦小的人面目陌生,從未見過,敢情是來自他城的異鄉人。

    於是,眾人心中這樣解釋:「難怪,異鄉人人地生疏,當然不明白寧家公子的身份!是以敢出言頂撞寧家公子!」大家抱著看熱鬧的心裡,看那異鄉人如何應付寧家公子精堪的武功。

    寧懷遠心中疾忖:「他怎知道自己暗中將虯鬚漢子擊斃?」

    他下意識自然的提高一分驚覺,因為此人能一眼看破他暗中的掌力,武功之高,閱歷之豐,自不比尋常。

    淡裝少女顰眉暗道:「男人湊在一塊,老喜歡動手動唧,吵吵鬧鬧,真是沒辦法!」

    那瘦小的人,青黃色臉孔板得更青更黃,沒有一絲血色,冷笑一聲道:「寧家公子,在下冒犯了你,你不想教訓在下一番?」

    言來十分輕蔑,聰明的人聽出他嘲笑寧家公子膽怯。

    嘿,此人是什麼來路的,眾人愕愕的對望一眼,暗中嘀咕不已。

    寧懷遠朗笑一聲,挺身站起,面含冷峻煞機走向瘦小身軀的人。

    淡裝少女忽道:「我要走了!」

    寧懷遠一驚,連忙坐回位子,連聲勸阻,一面朝那人道:「朋友,你既與在下結下怨隙,遲早有見真章的機會,此刻怒不能奉陪!」

    此語一出,眾人不禁哄動起來,因為它不蒂明顯的表示自己,寧願暗吞惡氣,不與他立刻反目為敵。

    曾幾何時,眾人見他如此忍氣吞聲的接受陌生人之頂撞而不顧,不禁滿腦子奇怪的猜疑,思忖:

    最後,大家肯定,寧家公子的反常,與那美絕人寰的淡裝少女有關。

    淡裝少女說走就走,一整衣裳,站起身來道:「多謝你的好意,再見了!」

    寧懷遠十分沮喪,苦著臉道:「在下無知,得罪了您,心中萬分不安,但望姑娘原諒,並留下一談!」

    淡裝少女輕搖著頭,表示不接受,寧懷遠百般無奈,憤怒的盯了那人一眼,那人哼了一聲,輕蔑的轉過頭去,十分看不起他的樣子。

    若在平時,寧懷遠那裡容忍得下,但此時卻出奇的軟弱,裝做沒見,把胸中怒氣強按捺莊。

    他心中冷笑道:「嘿,你別以為我怕你,等會自有你丟臉出醜的時候,哼……」

    一面朝淡裝少女道:「姑娘還執意要走,在下不敢強留,但望姑娘別反對在下相送一程!」少女淡然道:「你高興送,我也不好拒絕!」

    寧懷遠一怔,心想這是什麼話啊,難道她譏笑自己自作多情不成?

    想了一遍,甚感難受,但不敢表在面上,朗笑道:「姑娘絕世美慧,在下能送一程,畢竟是光榮的事情!」目光掠處,那瘦小的人嘴皮高高翹起,一付輕蔑,不屑的神態,只氣得他俊臉變色,再也按捺不住,大聲喝叱道:「朋友,明人眼裡不參沙粒,你一再犯在下,難道以為在下無能制你!」聲如金石交鳴,震得四壁嗡嗡回音。

    那瘦小的人,毫不動容,依然冷冷笑道:「寧公子說的什麼話,在下一聲不響,何曾一再冒犯,難道……」故意頓了一頓,掃了眾人一眼接道:「難道在下連看你的一眼權利都沒有?」

    寧懷遠氣極欲狂,面上閃過一絲煞氣,大聲道:「過來,在下讓你知道天外有天!」

    瘦小的人緩慢的站了起來,行了兩步,涎著臉無賴的道:「寧公子生氣了,在下可擔當不起,還望寧公子手下留情,放過我一條性命!」

    寧懷遠一聲不響,倏然欺身上前,呼呼擊出兩拳,那人驚叫一聲,滑出三步,避過兩掌,大聲嚷道:「不好,我這病鬼,今天要葬身此處,唉,我不願做異鄉之鬼呀!」

    眾人忙退開一旁,霎那間,酒店之內騰出一個丈餘方圓的地方,寧懷遠冷笑道:「朋友果是會家。難怪敢一再奚落在下!」

    長衫退去,雙掌一錯,夾帶尖銳破空之聲,疾如電閃,一連攻出四掌,踢出三腿,毫不容對方有喘息的餘地。

    瘦小的人一個瘦弱身軀,宛如風拋柳枝,左右晃過,極具巧妙的避過寧懷遠一連串凌厲的攻擊,寧懷遠心頭微凜,劍眉上剔,冷笑道:「好功夫,好功夫,但僅憑這點,舉手投足,那是自找苦吃。」

    說罷掌風呼呼,拳影閃閃,如同黃梅之雨,繽紛罩向那瘦小身材的人的全身要害之處,漸漸使出了一身真實高超的武功。

    瘦小漢子再不大意,口中喝叫一聲,兩枝枯瘦手掌上下飛舞,十分靈活,舉手投足,力勁充足,虎虎有聲。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此人外表乾枯瘦弱,其貌不揚,交起手來卻如生龍活虎,絲毫不讓英偉有力的寧公子。

    倆人一交手,便互折了十招,寧懷遠百忙瞟去一眼,只見美絕人寰,清麗出塵的淡裝少女也停足佇觀,秋水似清冷的大眼睛,隱約帶著一些笑意,不知怎地,他忽覺血脈憤張,精神大振,一口氣揮出五掌,將敵人擊得左擋右閃,退後三、四步遠。

    瘦小的漢子也大喝一聲,勁展奇詭武功,搶儘先機。

    驀地,天空轟隆隆傳來雷鳴之聲,跟著佈滿多雲的蒼穹,連連閃著森白的電光,淡裝少女吃了一驚,忽聽有人大叫道:「不好,大雨來了,咱們快回家,遲了又做落湯雞……」

    叫嚷之聲未歇,轟隆隆雷聲又飄進耳裡,外面已嘩啦啦下起大雨。

    一時,人走獸避,街上亂成一團。

    敢情這場大雨幾月來最大的一次,天空傾盆瀉下的雨水,顆顆竟有黃豆般大小,敲擊著房頂,窗門,地面之上咚咚有聲。

    寧家公子微感錯愕,但立刻又似想起什麼,星眸之中閃過喜悅,興奮交熾的神采,愈發顯得俊美丰神。

    不少路人,行客為了躲避這場大雨,飛奔進店,於是,這間原本已擁擠不堪,舌噪異常的酒店,也更顯得沸騰嘈雜,烏煙獐氣了。

    淡裝少女深顰黛眉,輕咬芳唇,不知怎樣才好。

    寧懷遠疾瞟了姑娘一眼,朝瘦小異鄉酒客朗聲喝道:「朋友武功不弱,若在下沒猜錯,朋友必是峨嵋門人!」

    瘦小的人聞此言後,心頭一震,道:「閒話少說,咱們尚未分出勝負呢!」

    揉身上前,左右兩掌飛速擊來,寧懷遠冷笑一聲,疾快的探手入懷,摸出一面銅牌,上刻四柄寶劍,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大聲道:「你是峨嵋那一劍門人?」

    瘦小的酒客,目光掠處,看清他握著的銅牌,忽然驚叫一聲,巍顫顫的跪下來。

    這個變掛,使得在場眾人驚奇的喧嚷起來。瘦小漢子,鐵青的臉孔浮上惶恐神色,不住的道:「銅牌使者息怒,弟子知罪了,甘受任何責罰!」

    寧懷遠哼了一聲,追問道:「你是那一劍門下弟子!」

    瘦小漢子不敢隱瞞,慌忙道:「銀劍!」

    寧懷遠點點頭道:「看在三師兄的面子,饒你一次!」

    頓了頓,又道:「你就是銀劍的衣缽傳人『病行者』麼?」

    瘦小漢子道:「弟子正是病行者魏呈!」

    又似想起什麼,問道:「您可是峨嵋唯一俗家長輩六師叔!」

    寧懷遠道:「銀劍沒有告訴你,我的事情?」

    病行者魏呈搖頭道:「弟子只知峨嵋有一俗家長輩,名列第六,卻不知就是您老?適才諸多冒犯?萬乞原諒!」

    敢情這寧懷遠年紀不大,輩份卻極尊高,除了掌門空無大師,及鎮山四劍外,就數論到他了。

    於是,灑店內一場龍虎干戈,就此平息,病行者魏呈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應寧懷遠之邀,與淡裝少女同坐一桌。

    窗外,隆隆雷聲,閃閃白光,打成一片,令人悚慄,那怒吼的陰風,傾盆大雨,嘩啦啦侵襲大地,彷彿欲將宇宙吞噬下去。

    酒店內高懸的臘燭被窗外飄進的陣陣陰森寒風,吹得左右搖曳,眾人面上都有一層憂色,看樣子這場罕有的大雨,不但沒有絲毫停歇的現象,反而變本加厲,隨時倍加利害。

    淡裝少女離窗最近,早被那陰風襲得遍體生寒,不住哆嗦,寧懷遠卻與大眾不同,酒店內近百客人,無不憂容滿面,唯獨他眉開眼花,滿面笑意。

    為了搏得佳人歡心,他毫不考慮,將自己披風卸下,反替她披了上去。

    淡裝少女僅僅顰了一下黛眉,並未拒絕,她衣裳單薄,不得不接受陌生男人的好意。

    病行者魏呈低頭飲酒,滿面不安的尷尬神情,想是為適才之事,榮繞腦中,猶未能忘去。

    寧懷遠笑道:「三師兄銀劍可好?」

    病行者連忙抬起頭來,結結巴巴道:「家師……一向很好……多謝師叔問候!」

    一霎間前捨身忘死搏鬥的倆人,互知對方身份之後,頓顯得可愚可笑,尤其是病行者,那刁鑽古怪的猴子脾氣,再使不出來。

    淡裝少女心暗地後悔的忖道:「如果自己早些時候走,這場雨阻不了自己,也不會這樣尷尬的停滯店內?」

    但早走,走到那裡去呢?人海茫茫,舉目無親,她立刻想到,不禁為自家撇蹇的命運歎了一聲。

    她又發現自己不懷一文,分兩銀子沒有的孤身姑娘,行走江湖最是困難,同時,若不是寧家公子迷戀,仰慕她的絕世美容,請她上酒店一述,藉機巴結,她還真要餓肚子,唉,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暗中為之失笑。

    倏地,雷聲大作,白森森的電光,閃閃而過,外界風狂雨暴陰風怒號,宛如萬馬奔騰,好不駭人,淡裝少女面靨發白,本能地向寧懷遠移近。

    她遍體生香、這才依近,更是芳香撲鼻,寧懷遠心頭一震,全身血脈為之憤張。忘神的伸手輕撫著她的腰肢,不勝愛憐的道:「姑娘別怕!」

    淡裝少女細腰被他攬住,芳心害怕,兀自未覺,寧懷遠自當她有所意思,暗下心花怒放,又驚又喜。

    酒店內高懸燭光,劇烈的搖曳幾下,忽然熄滅。

    眾人喊了一聲,整個酒店頓時黑黝黝的,伸手不見五指,那白森森電光,一道一道劃破山川大地,瞬息間,雷聲大作,震耳欲襲,令人可怖。

    淡裝少女呀的一聲,身子驚得一側,一張粉臉幾乎觸及寧家公子臉孔,寧懷遠情懷大開,突然無限激動的用力一抱,淡裝少女嚶的一聲,幾乎倒在他懷裡,芳心一急,奮力一掙,掙脫了寧懷遠溫柔的愛撫。

    黑暗中,淡裝少女羞急得幾乎要哭,狠狠盯了寧懷遠一眼,寧懷遠臉孔L雖難看清,但那一雙閃閃發光的星眸,卻散發出灼人的熱情,淡裝少女身軀不由一顫。

    掌櫃的七手八腳,終於點燃了蠟燭,全室又復光明,寧懷遠臉孔發紅,汕訕然不是味道,淡裝少女臉孔板得鐵青,引起一些人暗中猜疑不已。

    這時,酒店門外突然有人碰碰的敲門。

    店家自語道:「再來可不得了啦,酒店都要被擠垮……」言下十分厭煩,雖然生意要緊,但究竟此刻情形不同,小小酒室已擁擠不堪,那能接二連三的客人進來。

    可是,他畢竟不能置之不理,百般無奈的歎息著開門。

    一個全身已被大雨淋濕了的落魄劍客走了進來,店家不耐煩的道:「對不起,敝店已沒有坐位了!」

    落魄劍客衣著樸素,腰繫長劍,眉宇間憂色重重,只低應了一聲,便不再答話了。

    他似乎十分怕眾人瞧清他的臉孔,微微側過身去,但是,進門的霎那,眾人的眸子已然在他面上打了個轉,此刻互望著聳聳肩,口雖不言,卻有會心的笑意。

    難怪,他臉孔一半白嫩如玉,一半卻烏青一片。

    他正是落落寡歡的越飛。

    過了一會,眾人不再笑他,反而被他那流露獨特超人的氣質懾住了,紛紛為他婉惜的歎了一聲。

    凡是人都有同情心,眾酒客眼見他憂容滿面,至始至終,有一種看得出來而說不出來的鬱抑愁苦,激使眾人不忍再存譏笑之心。

    他抖了抖身上雨水,深沉的朝夥計道:「煩你給我打兩斤白干來……」

    眾人心中暗叫一聲:落魄的外鄉人當真可憐,那白干酒質又粗劣又便宜,誰都不願喝它……

    其實,越飛並非窮困,他是須要這種凶烈的酒消解胸中間燥,眾人憑衣觀人,只當他窮困所至。

    店家最不喜歡這種客人,兩斤白干,足令不善飲酒的人大醉,但消磨時間之長,得取利潤之小,卻超出其他酒類。

    他一手握杯,一手握著酒壺,斟滿了一杯,仰面干下。不一會,他臉上已經發紅了。

    酒店內酒客們都抱著好奇之心,望著這沉默寡言的外鄉人,此地外鄉人,本就稀少,況且他無形中流露的獨特氣質,確使大家感到新鮮。

    但寧懷遠,淡裝少女,病行者卻不曾注意到,他們三人為自己尷尬的事情,尚未處理妥當,那有心思閒著看人。

    淡裝少女芳心怒道:「他再取侵犯自己,勢必給他一個難堪,叫他於大眾眼前出醜!」

    寧圩遠暗想:「她不知道對我有意否?不管如何,如果自己此生娶不到她,就再沒面目見人!」

    病行者忖道:「打來打去,打到自家人身上,不知這年青的六師叔會不會記恨在心?……」

    三人都沒說話,怔怔想著心事。

    這會兒功夫,越飛將兩斤白干飲下肚子,一張臉孔漲得通紅,步伐也有點輕浮紊亂。他有了一絲醉意。

    他沉悶的心情,似乎被兩斤白干衝散,眉宇間憂色仍在,卻未先前那麼濃厚,他望了窗外一眼,那被大自然摧殘著的景情與室內的平靜安祥,恰成對比,令人感到門外室內形成了兩個世界。

    怒吼的陰風,濕涼的從門縫飄襲進來,襲吹他身上,呼呼有聲,倍增一種淒清的氣氛,眾人思及家中兒女,神情為之暗淡下來。

    他目光忽停留距離他不遠的虯鬚漢子身上,轉了一轉然後淡淡的道:「他已經死了!」

    眾人吃了一驚,只見虯鬚漢子依靠椅背,雙眼緊閉,似已沉睡過去,但不知怎地,眾人卻十分信任他的話,紛紛將尋問的目光投向寧懷遠,即驚奇又不解。

    寧懷遠耳目靈敏,早有所聞,心頭不由微生凜然。

    越飛跟著眾人的眼睛,向他望去,他知道此人不外是殺人兇手。

    忽然,他看到寧懷遠身邊的淡裝少女,微生訝意,同時,淡裝少女也發現了他,倆人的目光不期然的對上了。

    越飛定了定神,向她走去。

    他從懷中掏出不少銀子,輕放桌上,道:「在下忽想起姑娘單身行走江湖,沒有銀子,萬分不便,所以特意找尋著你,希望能解決姑娘日後生活問題。」

    淡裝少女冰雪聰明,口雖不言,卻從他神色裡看出他為此事找尋自己,不知奔行了多少路途。

    她確缺乏銀子,也不拒絕,點頭收下。

    寧懷遠怔了一下,問道:「姑娘認識他?」

    淡裝少女微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只向越飛投以感激的一瞥,寧懷遠看到,俊臉變了一下。

    越飛道:「在下沒有牽掛了,就此告辭!」

    與上次一樣,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淡裝少女只覺得有一句話必須說出口,便道:「大俠請停一下,請問你專為此事,冒著大風大雨到處找尋我麼?」

    越飛一怔,也不隱瞞,道:「這沒有什麼,在下只想做好人做到底!」短短說了兩句,付了酒錢,推門而出,眾人連聲稱怪,淡裝少女張首往窗外一望,只見他沿道飛奔,毫不顧風吹雨襲,黛眉不禁輕顰。

    寧懷遠道:「他是誰?」

    淡裝少女淡然道:「我不清楚!」

    寧懷遠追問道:「你怎樣認識他的?」

    姑娘道:「他曾救我一命呀!」

    寧懷遠閉口不言,星眸直視,不知在想什麼。

    驀地,叩門之聲又起,接著一個洪亮的嗓音問道:「掌櫃的,我家公子可在裡面!」

    眾人又將目光投向寧懷遠。寧懷遠劍眉一揚,十分喜悅。

    那店伙聞此嗓音,臉上那股不耐煩的神色,忽然消逝一空,趕忙啟開店門,拱手笑道:「大爺請坐,寧大公子正在敝店!」

    一個年約五旬,豹頭虎目的雄壯老者走了進來,張著那炯炯有光的眸子回顧了一周,然後停留寧懷遠臉上,道:「公子!可以回去了嗎?」

    忽然他目光一直,打量了淡裝少女一眼,道:「公子,她……」

    寧懷遠極快的擺手制止,道:「別管!車子在外面嗎?」

    雄壯老者面上驚訝之色未退,翹起大姆指,哈哈一笑道:「在,在,咱們快回去,省得老爺等得心焦!」

    寧懷遠柔聲問道:「姑娘一同走好麼?」

    淡裝少女一怔,問道:「到那兒去呀!」

    「寒舍!」寧懷遠萬分希異的凝視著她紅潤的嫩臉,道:「家父十分好客,尤其是不俗的客人,姑娘仙姿慧心,百世難見,若被老人家瞧著了,一定會以為天仙下凡,讚不絕口!」

    淡裝少女搖首道:「謝謝你的好意,我沒做客的習慣,你自己回吧!」

    寧懷遠哀求道:「說實在的,姑娘,你單身一人,總不能住宿客棧呀,本城宵小歹徒,不知凡幾,若發現姑娘這麼一個人,一定會欺侮於你……」

    一瞟窗外愈下愈大的暴風雨,接道:「尤其今夜,這場風雨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姑娘放心在這兒呆下去,在下純粹是好意,姑娘千萬別誤會,在下對您不懷好意……」

    淡裝少女也瞭解自己的處境,經不起他溫語善言的勸告,芳心頓時動搖起來,經過再三思忖,終於答應了,她想:「反正明天一早就走,在他家裡過一夜有什麼關係!」

    寧懷遠欣喜欲狂,在一陣羨慕的歎息中與數十雙驚訝的目光下,借同病行者一起步入門外停著的華麗馬車。

    車伕揮鞭喝叱,馬車飛馳而去。

    留下的,眾人迷茫的臉色,驚歎的私語,悵惘若失的心緒。

    清朗的早晨,和氣春風,旭日東昇,清嫩的草木被昨夜大雨沖洗一清,到處綠青可賞。

    明媚的朝日,萬道金霞,斜映「孤獨嶺」上一對遊山玩水的青年男女,衣袂飄舞,笑語如珠,愈顯得清麗出塵,如此一幅美麗圖畫,大自然美景,卻不是庸俗的雕刻家,能夠刻繪畫得出來的。

    這一男一女正是寧家公子與淡裝少女。

    經過一番融洽的談笑,倆人距離似乎接近了些,淡裝少女對他不再冷言冷語。

    寧懷遠滿面春風,頻頻指道孤獨嶺最高的一座建築宏偉的廟宇笑道:「這萬人廟,您已參觀過,並認為不錯,還有一處地方,你沒去過,說來比萬人廟還要好玩呢!」

    淡裝少女輕語道:「那好玩的地方也在此嶺?」

    寧懷遠道:「一點沒錯,本城好玩的地方僅只兩處,而這兩處都在孤獨嶺上,怒我賣個關子,先不告訴你,讓你自家去發現它的優美在什麼地方!」

    淡裝少女忽輕歎道:「我不想去了!」一面獨自走出一旁,倚靠一塊清潔光亮的石壁上,衣裳飛舞,美人,石壁形成一幅美麗出塵的圖畫。

    寧懷遠心跟了去,不解的道:「姑娘是氣我賣關子,不將此處好玩的地方告訴您?」

    淡裝少女搖搖頭,道:「我很累!」輕輕合上眼瞼。

    一霎間,寧懷遠突然十分的衝動,禁不住疾走一步,握住淡裝少女玉臂,頻頻問道:「我……替你槌槌背好麼……我娘累了,我都替她槌背,不一會,她就說不累了……我能……」

    淡裝少女突然睜開眼睛望著他,美麗絕倫的臉上薄浮一層怒色,嚇得寧懷遠心頭一震,連忙鬆手賠罪。

    他不明白自家為何如此膽怯,心中疾忖:「奇怪,我在槍林刀山之中尚不覺害怕,此刻僅被她一眼,就看得驚慌失措?」他困惑的搖了一下頭。

    淡裝少女秋水似明媚的大眼睛在他臉上停留一下,忽問道:「你老實說,你心中對我有存著不善之念嗎?」

    寧懷遠吃了一驚,慌忙道:「沒有,沒有,我怎敢存不善於姑娘之念!」

    淡裝少女又道:「你在騙人!」

    「騙人?」寧懷遠吶吶反覆唸了一聲,目光與她清冷的大眼睛遇個正著,一霎間,他突然手足無措,生怕自己心事被她清冷的大眼睛看穿。

    淡裝少女又重複追問一句:「你是不是騙人,快說呀!」

    寧懷遠俊臉通紅,急得流了一身冷汗。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她莫非有所深意。提起勇氣,大膽的說道:「不錯,我自從逢遇姑娘之後,心中確生萬分仰慕之情,但那決非是不善的!我知道我的感情全部付了出去,但望姑娘體諒……」

    話未說完,淡裝少女已沉著臉,道:「你把你心中藏著的預謀鬼計統統說出來好了!」

    寧懷遠大驚失色,喃喃道:「姑娘,你生氣了,我真刻死……」

    淡裝少女冷冷道:「我生氣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走吧,我不再跟你說話了!」

    寧懷遠走了兩步,苦著臉道:「我實在不知那點得罪姑娘,姑娘叫我走,我就走,但我須把心中的話說出來!要不是老覺得十分難受……」

    淡裝少女道:「你說吧!說完就走!」

    寧懷遠臉色一變,慘然道:「姑娘,我有不是之處,那怕你斥責,痛罵,甚至於打我,但不能對我這樣冷淡呀!」

    「老實說,我不願跟面帶忠實,而內心險惡的男人在一起!」

    「您的意思是指責我內心險惡?」

    「嗯!」

    「姑娘,您誤會我了,我只仰慕姑娘,並無存不軌之心啊!」

    「我不管,我無須要人仰慕!」

    寧懷遠又羞又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忽然,他咬著牙自語道:「我不能失去了,失去了她我日後生活將黯淡無光……」

    回顧四周,樹林密生,飛鳥低翔,山腳下炊煙裊裊,孤獨嶺上那有半個人影,於是,他膽量一壯,道:「姑娘,你肯接受我的感情!」

    「我聽不懂!」淡裝少女索性連眼睛也閉上,微風拂過,那清麗絕俗的美麗面孔彷彿在寧懷遠眼前微笑,飛掠而去,一股處子幽香撲入鼻孔,他長吸了一吐,腦裡混亂了一下。

    他灼灼注視她那吹彈即破的臉頰,全身充滿熱情。

    他又緊張的打量四周,像小偷一樣惶恐不安。

    須臾,這短短的一刻使他如同渡過長年一般。

    他熱血澎湃,不能自克,極快的將她抱入懷中,大聲道:「你不能冷淡我,不能棄我不顧……」

    淡裝少女尖叫一聲,用力摑著他的面頰,寧懷遠腦海混亂,大聲笑道:「很好,你如此責罰我比冷淡漠視我好多了!」

    他衝動的收縮手臂,全身觸電似顫了一下,血液迅速流動,不能自克的用溫熱的嘴唇親她額上一下。

    淡裝少女嬌呼道:「放開我,否則我大聲呼喚了!」

    寧懷遠朗笑道:「孤獨嶺如果經常有人走動,也不叫孤獨嶺了!」

    他又親了她面頰一下,一顆跳動的心,幾乎跳出口腔,如果可能的話,他願獲得她的真情而死於牡丹花下。

    他激動,興奮的情緒幾乎不能用文字來表達,他感到胸中揚聲立萬的雄圖,吒叱風雲的壯志一切一切都是假的,唯有獨得她,才不枉過此生。這種念頭很快的產生佔有她的野心,極快思忖一下,又覺不妥。

    「如果她因之恨而自盡……」

    那可怕的不幸景像似乎在眼前跳動。一日大為矛盾。

    驀地——

    他狂亂的當兒,感覺肩旁被人輕輕拍著,練武人特有的靈敏反應,使她一霎間當機立斷,歇止綺念,閃開一旁。

    面前的人,正是他昨夜在酒店裡看到的落魄劍客。

    淡裝少女驚叫一聲:「是你!」

    僅是這麼一句,卻使又驚又怒的寧懷遠生出強烈的嫉妒,恨透了他。

    落魄劍客微笑道:「感情是慢慢建立的,不能這樣粗野!」言來平平淡淡,似好意勸告,又似帶著點教訓的口氣,寧懷遠怔了一怔,摸不出他的心意,也就閉口不言。

    越飛的目光在淡裝少女美麗的臉上停了一下,微微一笑,正想說話,當他轉瞬看見她發上插著的一雙黃金打造的發針,笑容頓時收斂,走前一步,伸手取下,拋出老遠,然後簡短的道:「這東西有損你的美麗,最好別戴!」淡裝少女微微一愕,笑道:「這是他堅持叫我戴上的,我本來不願意,但不好拒絕他,只有……」越飛道:「這東西看來有點俗氣,戴上去不但不增加你的美麗,反而損害你的美麗!」

    一旁寧懷遠見淡裝少女朝他微笑,早已生氣不過,再見他取下自己的贈禮,隨手拋開,心中大憤,忍不住聲喝道:「你懂什麼?這是全城最好一家銀樓精心打造出來的發針……」

    越飛道:「她一定要戴,在下決不會阻止的,且聽她的意思好了!」

    淡裝少女道:「我不願戴!」言來輕鬆,毫不將它放在心上。

    寧懷遠俊臉大變,氣得牙齒都咬出聲來。

    他心中憤憤不平的想道:「這人那點贏過自己,她竟對他有說有笑,真氣死人!」

    越飛拱了拱手,簡短的道:「打擾了兩人清幽,在下在此致歉,再見了!」

    淡裝少女急道:「大俠,送我下山好麼!」

    越飛向寧懷遠指了一指,道:「由他送吧!」

    淡裝少女笑容一收,默不作聲。

    寧懷遠立意在淡裝少女面前,重重羞辱他一番,便大聲道:「朋友慢走,在下斗膽請教高招,尚望不吝指教!」

    越飛慢慢轉過身來,平淡的道:「兄台肝火太旺,在下與你似乎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何苦傷了彼此和氣……」

    寧懷遠以為他膽怯,冷笑一聲道:「朋友既被稱為大俠,武功必有過人之處,武林中人彼此印證武學研究武技,也是常事,為何一定要限定彼此有深仇大敵者才能比鬥!」

    越飛道:「兄台說的不錯,但在下還是認為不鬥較好,大家同是朋友,有何不能諒解的地方?」

    寧懷遠冷笑道:「朋友太使人失望了,敞歸自珍,究竟不是大度!」

    越飛見他苦逼不休,臉色也是一沉,指著淡裝少女道:「在下若不是看在這位姑娘是兄台的朋友面上,豈肯一走了之,兄台逼人太甚,莫怪在下無禮!」

    淡裝少女嬌笑道:「你是看我的面子,容忍不鬥嗎?」

    越飛沒有回答,只點了點頭。不悅的瞧了寧家公子一眼。

    淡裝少女道:「我有什麼面子?你們要鬥是你們自己的事,為何扯到我頭上來!」

    寧懷遠朗聲大笑道:「姑娘說得極是,這位朋友,請放馬過來,彼印證一下,才不致辜負咱們兩度碰面之緣!」

    他表面有說有笑,其實心中恨極了他,暗中決定,非重大羞辱他一番不可。

    淡裝少女忽插口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寧懷遠臉色一變,道:「姑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淡裝少女微微一笑道:「他的武功,我已見過,遠在你之上,我看你倆不必多費力氣了!」

    這活出在別人口中猶罷,出在她口中,情形可大不相同,寧懷遠最愛面子,只氣得全身顫抖,大聲道:「好,你也袒護他,我非見見他有什麼出奇的武功不可!」

    越飛感到不悅,向美麗少女道:「你為什麼要多給我找麻煩?」

    語聲十分溫和,但其中已有責怪之意。

    淡裝少女絕世美人的臉上突浮上一絲歉意,不安的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越飛淡然道:「那也沒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早習慣了這種生活。」

    美麗少女為之一怔,那「我早習慣這種生活」,似平包含著一段動人的故事,如今他厭倦了,眉宇間那抑鬱之色更濃。

    他道:「兄台非斗不可,請趕快賜招,在下尚要趕路!」

    淡裝少女深自顰著秀眉想道:「唉,真是不明白,他一天到晚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做什麼事情!」

    的確,這落魄劍客救過數次危難,而每次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悄然無聲,無怪她芳心有所狐疑。

    寧懷遠冷笑道:「是掌是劍,由朋友自行選擇!」

    越飛道:「兄台選擇吧,在下一切奉陪。」

    寧懷遠也不客氣,沉聲道:「天下武林中人都知峨嵋以劍出名,但在下為求公平,偏擇掌與朋友較量!朋友也不用推辭,孤獨嶺上你我留取一段佳聞,也是好事。」

    越飛道了聲「好」。

    極快脫去長衫,卻見淡裝少女娉婷走來,含笑道:「我替你拿著!」

    心頭微震,不覺有點奇怪。但當下也不好拒絕,由她自去。

    寧懷遠目睹倆人如此親暱,妒意一起,煞氣頓生,冷哼了一聲,抱拳道:「朋友請賜招!」

《飛越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