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銀星閃輝

    一勾新月,悄悄地照著峰巒。

    空洞的幽谷,一縷淒涼無比的蕭聲梟梟吹起,哀怨婉轉迴腸蕩漾。

    萬籟俱靜中,是尖銳淒絕,蕭聲!驀地,蕭聲拔了個尖音韻更是高昂,生似頓感悲秋迫

    人,心灰意懶。

    山峰的遠處,一條混身粘滿鮮血的大漢,木已垂死的生命,重又鼓舞,這蕭聲在他聽

    來,是那麼熟悉,這感人的蕭聲,使他枯高的生命,重又噴出門興的火花。

    他已無法行走,用手肘和膝蓋,艱難的重行,這時尖銳岩石劃破他的皮膚,但他不感覺

    到疼痛,蕭聲像無盡的柔情繞著他的週身,使他發揮出生命的潛力,跟死神掙扎。

    在聽到這縷淒厲的蕭聲後,他認為自己不能死去了——

    這時,他體會出生命的可見和可愛。

    爬過尖巖,爬過芳草,不論那個地方是堅硬或柔軟,他都留下了一道鮮紅的血水。

    一柄招魂長幡,染滿了鮮紅的血水,使得上面的字跡,模糊不清,他-一效然是與北神

    齊名的南魔陸步深。

    威名震懾寰宇的南魔,此時卻全身重傷,奄奄一息。顯然的是他曾經過一場激烈無比的

    生死搏鬥。

    然而他真的是南魔陸步深麼?

    這卻是一個微妙的問題,不論他舉手投足,面貌身材,全與陸步深好無一致,可是他當

    著崆峒四子之前卻又親口否認他是南魔陸步深,而且說陸步深早已在三年之前已離絕人,並

    且那背上招魂長幡寫的是「招引南魔步登極樂」八字。

    假如這背插魂長幡的白衫老者,是陸步深,那他何以須如何?如果不是南魔,何他卻又

    以南魔的姿態出現。

    蕭聲依舊緊懾人心……

    陸步深爬行一會,氣力已告不支,臉色忽然蒼白,呼吸逐漸急促,本來充滿希望的眼

    神,慢慢暗淡下來。

    什已知道死亡即將臨來了。

    寒夜的冷風,從樹梢吹過,所挾帶而來的蕭聲,卻像是虯穹的松鍾所留住,受鑽人松下

    陸步深的心房中。

    陸步深喃喃的道:「是你麼……是你在吹蕭麼?這曲調對我來說,是多麼熟悉呀……哈

    哈,不錯,這是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天,你為我吹的……還有第二次,也就是最後一次,當我

    要出門遠行之時,你忍淚吹出的斷腸心聲。」

    蕭聲像是細語輕言,低低訴說。

    陸步深雙肘地,突然體內又生出一股神奇的能力,慢慢的,他又緩緩的吹過草坪,只是

    這次更加艱難,鮮血流得很多。

    像他爬行的這段距離,在以往根本是在一瞬間就能飛越而過的,這也許是人往太過疏忽

    途中遙遠,行之不難,如今正好一寸一寸的嘗著嘗著……

    陸步深喃喃的自語道:「琴妹妹呀,琴妹妹,我們好久不見面了,在這近二十年的漫長

    歲月中,你不知怎樣過的,你兒子長大了吧,該是條好吧了……琴妹妹,我一定要看到兒

    子。」

    在兩株千年古松之下的一塊名青石之下,坐著兩個女子。

    一個是年紀約摸四十歲的女尼姑,另一個雲鬢風寰風秀美目的女子,只是兩人清澈雙

    瞳,全充滿了晶瑩的淚珠。

    那書年尼姑面目慈和,只是眉宇間深鎖著一片哀愁,淚光儒儒,目看前方,柔軟的十

    指,在蕭孔上起伏,萬縷哀怨全從圓圓的小巧的洞孔中滑瀉而出。

    那絕而少女遠山似的黛翠雙眉,泛出一股深濃的悲淒,聆聽簫聲,隱藏胸口的深情,如

    大海中的波瀾,翻翻滾滾。恃。

    簫聲像是俱有莫大的誘惑力,便得絕麗少女的無法自恃。

    這就是少女的情懷,她遇到的她理想伴侶,那無數次的出現在自己的編織的綺夢中的少

    年劍客,他英俊瀟灑,胸心俠膽,共同馳逸在遼闊的大草原,可是當她把脆弱的心扉打開,

    等他的來臨,他驟然消失了,這殘酷的打擊,使她萬縷情絲,全都破斷。

    那中年女尼姑似乎已泌在這哀愁的蕭聲裡,簫聲像是一縷清水,她本身隨著飛,飛過空

    間,遙馳千里。

    絕麗少女螓首微抬,突然「呀」了一聲。

    中年女尼姑放下口中吹的翡翠長蕭,摸了摸蕭身,但見上面刻了兩行字「自是斷腸吹不

    得,非於吹出斷腸聲」,玉簫映著月光,泛出瑩瑩潔輝。

    絕麗少女輕輕叫了一聲:「師太!」

    中年女尼姑道:「陸姑娘,怎麼?」

    絕麗少女低聲道:「我好像看了一個人!」

    中年女尼姑歎了一聲,慈和的道:「陸姑娘,你也許看錯了,夜濃露濕,有誰會向咱們

    兩人跑到深山裡吹簫散心呢?」

    絕麗少女道:「也許是我看錯了!」

    中年女尼姑撫工蕭,低聲的玩味著蕭身那兩句銘文,感歎的道:「斷腸人吹斷腸聲……

    歲月如流,會幾何時,絕世紅顏,已成白髮,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夢罷了……只可惜眾人全都

    迷夢不醒,哎,多情的人兒,該醒吧,該醒吧!」

    絕麗少女低頭細想中年女尼姑話之意。

    西風吹拂,松影搖顏

    突地灌木花叢之中,一條人影危顫顫的站起,白衫上滿是血漬以隨穢。

    絕麗少女驚叫一聲,站了起來,中年女尼姑向前一步,以自身護住了驚恐交加的絕而少

    女。

    中年女尼姑單掌打個問訊道:「施主是誰?」那白衫老者目看著中年女尼姑,喃喃道:

    「你你……怎麼出了家,你認得了我麼?」

    聲音雖甚細弱,但中年女尼姑聽來但如焦雷轟頂,身子微微一震道:「你,你怎麼,變

    成這個樣子,你的面貌雖然改變了,但我認得出你的聲……」握著翡翠蕭玉的素手,微微抖

    著,等了一會,才叫道:「射英……」

    白衫老者已對中年女尼姑:「秀琴……」

    兩人之間,目光互相交織著,嘴中同時泛時的微笑,但這欣悅的歡笑中,蘊藏著多少眼

    淚,多少傷痛……

    白衫老者艱難的爬到這裡,看到了自己多年渴望想見的面容,聽了自己渴望想聽的聲

    音,精神一暢,再也支持不住一交躍,仰天倒在花叢中,同這口中也飛出一道鮮血。

    四周潔白的花,花辨上染了點點鮮紅的血液。

    中年女尼姑急步上前,絕麗少女已跟在後頭,兩人扶起白衫老者陸深步。

    白衫老者望了中年女尼姑一眼,淒然一笑,道:「唉!爹正和石一堂拚死搏!」

    中年女尼姑道:「射英,你這傷是石一堂所傷?」白衫老者點點頭,中年女尼姑長歎一

    聲:「劍鷹幫呀,你不知殺了多少人了?」

    絕麗少女秋水之中,滿是疑惑的神情,這白衫老者明明是南魔陸步深,怎會又叫射英,

    此時,她心中雖然不能明白,但又不敢詢問中年女尼姑。

    中年女尼婦又問道:「爹他老人家和赤木子石一堂斗的怎樣。」

    陸步深悲淒的道:「爸雖號稱北神,劍術冠絕宇內,但石一堂東海劍法已是犀利無比,

    但石一堂又有一頭「目碧神隼」助攻助守,爹應付不過,我拚死逃出時,爹已身中八處劍

    傷,而赤木子攻勢又猛銳得如江河澎湃,爹拚命態擋,才使我免場喪亡,我本要與爹同死一

    塊,但爹要我逃出,替他報此大仇……」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口中又湧出一道鮮血,然後又道:「我已懼要踏入死亡之地了,報

    仇的希望全在龍門一派的野兒身上了,唉,我真想看看看我的野兒是多大了,秀琴,你這一

    定會覺得我為什麼扮成南魔陸步深麼!」

    中年女尼姑點點頭,扮成南魔陸步深的龍射英道:「真的南魔陸步深早已喪命,我的扮

    成陸步深,是想逃過石一堂的兩隻眼,石一堂當年被洛一谷挫敗後,即種下了報仇的火,是

    以中原正門,被他視為眼中之釘,若非我扮成南魔,可能早已喪在劍鷹幫手下了!」

    玉秀琴淚水滾滾而下,龍射英突地慘然一笑道:「秀琴,我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希

    望你能找野兒,秀琴我看不到你的臉了……秀琴,別了……」

    龍射英終於死在玉秀琴的臂上,玉簫不知何時滑落在草坪上,玉琴但又不知覺,絕麗少

    女大眼淚珠不斷落下,落下……

    那彎彎的細月,被殘雲遮去光輝……

    苦雨之下了,飄打著樹葉。

    淒風又吹了,拂動著松枝……

    八月一日,陽光普照。

    隴右群山,在鐵黃光芒粉飾下,全都呈現一片輕跳浮耀清新可愛。

    山勢境蜒盤結,一谷曲折而人,但見殘碑斷碣,青家荒墳,一片墓地,在陽光下,顯得

    是那麼奇妙,雖不恐怖,已是可怕,墓地青草高茂,硬瘦蘆葦,在撐墓中,忍著四周的摧

    殘,雪白的蘆花早已不見,偶而幾株野花,點綴在荒墳中。

    墓地上,此時聚滿了當今江湖上無數的高人,每一個人的心中抱著一種貪焚的念頭,望

    能得著墓內的珠寶,即是一錙一體,也能滿足心上的慾望。

    但見墓地正中,矗立著一座大青塚,青塚上地極廣,兩旁全是石雕奇禽怪獸,張牙舞

    爪,翔翔如生,破石谷飛。

    塚有豎立著一座高大石碑,碑上刻了一副對聯,右方是「斷腸無心驚天最恨」左方是

    「佳人有意愛海難填」字體勁草,龍飛鳳舞,力透心石,正中一行大字,赦然寫著「洛一谷

    之墓」。

    此時百餘武林高手,圍在洛一谷墓前,竟無一聲響,連遠處荒鳥淒叫,已聽得清清楚

    楚。

    石一堂朗然走到墓前,對觀眾望一眼,大聲道:「現在就開始起啟墓。」

    眾人全都在一瞬間,緊張起來。

    雖是陽光朗朗,遍照大地,但所預料的石破天驚慘烈拚命,即將暴發了。

    果然世別門「地獄美人」陰魂姑冷笑一聲:「嘿!「綠玉佛牌」現在本人手中,誰能開

    牌啟墓,無異自投羅網!」

    少林寺悟真大師忽然搶步而上,禪杖一頓,喝道:「綠玉佛牌」乃是我少林掌門信物,

    物歸原主,凜越偷窈別派之物,不覺太過份了?」

    「地獄美人」臉色一寒,登時變得有如臘月飛降的冷霜,玉手一揚「綠玉佛牌」,高聲

    叫道「少林弟子悟真聽著,生將劍鷹幫石一堂,伍稼青擒住。」

    「這塊掌門信物,在少林流傳了幾百年,積戚所至,少林弟子莫敢不從,此時悟真大師

    雖設立即前攻石一堂,但已不禁一陣遲疑,內心劇烈的交戰著。

    魂姑柳眉一揚,嬌聲喝道:「見牌如見人,悟真,你敢不從。」

    悟真身形一抖,少林寺一子弟子已都垂首待命,內心卻有如狂風暴雨般的動搖,陰魂姑

    這一計,實是毒辣異常。

    空氣在這一剎那間,好似凝結不流……悟真手中排杖微微往上一提,眾少林弟子心中不

    禁跟著一跳。

    忽然,悟真又硬生生將撣杖收回,他這一頓上,生似那禪杖萬鈞之重,渾身出勁,方能

    按上。

    陰魂姑冷笑一聲:「我知少林弟子是多麼了不起的人物,卻是自設法規,自食其言的老

    禿驢……」

    她激將這話尚未說完,孫大真厲喝一聲:「住口。這一吼叫,宛如晴天霹靂,雄獅怒

    吼,聲音迴盪,刺入耳膜,陰魂姑果然住口不說。

    孫大真一躍上前,凌空已拍出七掌「金剛降龍掌」的絕招,威力絕倫,撼獄拔墳,敢毀

    壞先人辛苦累積的威名,而受後世人訴罵?

    孫大真一口氣拍出七事,朗然一笑道:「法規本是人定人已能夠更改,事情發展,通權

    遠變有何不可,難道一定要默成規!」

    陰魂姑厲地道:「你要我凌辱少林掌門信物!」

    孫大真昂然道:「任你再是相激,在下自有道理,絕不為你等所利用,吠!看招!」

    陰魂始冷笑一聲,道:「難道我真的怕你!」玉手金蓮齊揚,分攻孫大真星右脅左肋雙

    眼,一招數式,看得人眼花撩亂,掌風陰寒,刺骨透膚。

    孫大真暗道一聲:「今日乃我報師之大仇之日了。」七十風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忽攻硬

    擋,陰魂姑被他連施少林二種絕學,一時之間,雙方激烈無倫的拚搏著。

    極毒派韋恨天韋蘭花兄妹,雲南毒兵幫冷面秀土於惡實全都清立而觀,以待坐收漁人之

    利,豪勇左臂劍鄭祥雲眾人目光注視極毒門,只要極毒門一有動靜,立將撲殺過去。

    太陰弧尖劍夏日炎長劍出鞘,一泓碧水,顫人心魄,接著是神棍鐵掌孫堂與黃勇,雙眼

    光芒,全都銳利無比的射出。

    孫大真拚鬥著陰魂姑,冷雲姑冷笑一聲,對悟真道:「老和尚,再來個決一高下!」三

    人在「玉龍幽巖」前的芳草一搏,勝負不分,此是一見陰魂姑動上了手,於是向悟真提出決

    鬥。

    悟真禪枝一倫,疾若旋風掃,猛過去,冷雲姑蓮步倒退,細手揚動,劈出二股陰柔奇寒

    掌風二人曾經對手一次,對方攻守全都瞭然於胸,這次廝拚,更是險惡,隨時可能喪命在對

    方狠辣捷奧的招式下。

    陰魂姑自恃有綠玉佛牌是以敢跟眾人一拚,畢天寒狂吼一聲,直往少林群僧衝來,他外

    號神門群魔,身法快捷為常瞬間已至,十餘名少林僧同唱一聲佛號,一齊翻掌外道常,瞬間

    已至,十餘人的掌力匯成一道洪流,畢天寒只覺一股巨大力量,不但抵住自己的快捷衝勢,

    而且反彈回來。

    當下適世門群高手,發一聲叫,蜂湧而前,這些在活地獄中悉心訓練出來的高手,全能

    發出潛勁流毒陰功,雖然在玉龍幽欲喪亡了一些,但所剩這十餘人更是饒勇猛悍。

    少林群僧連成一陣,相互應喝,低住過世門二十餘名高手。

    冷面秀士於惡實一見戰端已啟,也想混水摸魚,身形竄了過來,夏日炎長劍一閃,刺向

    於惡實前胸必救之處,於惡實冷哼一聲,施展毒兵幫絕技和夏日炎戰成一團。

    於惡實武功雖不若夏日炎精純,但旁門左道功夫甚多,間雜使用,一時之間,也不易敗

    倒,何況他尚有血功絕技持機欲發,夏日炎不得不防。

    極毒門兩兄妹互相一打顏色,鄭家左臂劍客已殺了過來,雙方本就宿仇未解,一時刀光

    劍影,激烈天倫的拚搏起來。

    鄭祥雲勇猛絕倫,韋蘭花也毫不放鬆,雙方以快打快,一時之間,只見人影閃閃,已分

    不出是那一方的人馬了。

    這當中,只見隴右妙算子陳智中,劍鷹老祖赤木子石一堂,內天衛伍稼青未加人戰團,

    陳智中看著隴右雲一平,不禁茫然若失,數年良友,竟成死敵。

    石一堂目光閃閃縱觀廣場內局勢變化,伍稼青內力運滿,蓄勢待發。

    不知何時,陽光照耀下,已射出血花,在炎陽下分外綺麗。

    鄭祥雲連攻王劍,韋蘭花退了一步,鄭祥雲驀地一刺,刺中隴左雲一平,雲一平慘呼一

    聲,手腳一慢,被對手當胸一劍,貫心而過,劍尖自背心透出三寸,劍刃取出,鮮紅血水隨

    即大量湧出。

    陳智中老淚縱橫,即痛恨他出賣朋友,罔顧道義,又傷感他慘死劍下,人鬼殊途。

    極毒門士氣一喝,又接連兩人被豪勇左臂劍客殺死。

    血花四處飛濺,濺在墓碑上,濺在地上,濺在衣襟上,濺在野菊上……

    驀然,一聲清嘯,宛如長龍夜吟,久久不絕,石一堂臉色一變,但見東海天文士肅蒼

    石,帶著女兒蕭紅紅,飛奔而來。

    蕭蒼石一看早已殺成一團,歎了一口氣道:「劫道已定,無法挽留了!」

    紅紅妙目四溜,不見龍野,當他看到那些美倒於他的屍體時,不禁皺了皺鼻子。

    石一堂道:「蕭兄怎的也從東海迢迢趕來,難道對墓內珍寶也想染指麼?」

    蕭蒼石哈哈一笑道:「否則我稱個什麼天文士……」

    話聲未完,遠方又是一聲怪嘯響起,蕭蒼石笑道:「不知又是那一位高手來了!」

    嘯聲尚在迴盪這際,天鵝老人郭促奇和謝弓同時出現,石一堂厲笑連連,道:「幫手越

    來越多了。」

    郭仲奇橫了石一堂一眼,大聲道:「我誰也不幫,就是要找一個人!」

    伍稼青在一旁問道:「找誰?」

    郭仲奇道:「你管不著!」

    伍稼青氣得發火,一伸手,就要拔出背上寶劍,石一堂沉聲道:「青兒,別造次,留點

    勁,待會還有得打!」

    伍稼青咬了咬牙,寶劍終沒拔出,謝弓小小的鼻孔中對伍稼青哼了一哼。

    遁世門,極毒門高手逐一喪亡,少林寺僧也有人受傷,血腥之氣,愈來愈濃,幾乎令人

    窒息。

    突然兩匹黝黑高頭健馬迅快奔來,長嘯聲中,兩條人影翻身落馬,利落異常,石一堂臉

    色大變,厲喝一聲,就要縱去。

    這兩個正是石劍田與牧田夫,與陰魂姑力拚的孫大真,突施險招,連環三掌,月華搖松

    擊向陰魂姑肋下要害,陰魂姑柳腰一折,後退兩步,孫大真趁勢躍向石劍田,大喝一聲:

    「石劍田,拿命來!」

    當胸一掌,照準石劍田腦門劈去,掌鳳食惡,威猛無匹,牧田夫疾施天山密枝玉峰吹笙

    封主了孫大真掌路,口中道:「孫某今日要盡殲丑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來吧,沒有別

    的話可說了,看招!」

    牧田夫再接一招,忙著:「我們兩人已不是劍鷹幫了!」

    孫大真掌式留在半空,問道:「什麼?」這座碑前傳來石一堂的厲喝:「你們兩人吃裡

    扒外的叛徒,還不過來受死。

    牧田夫縱身一躍到石一堂前身,石一堂雙目一翻,凜然生威,瞪著牧田夫,牧田夫豪不

    畏縮,哈哈笑道:「石一堂,你還記得三仙麼,你還記得三仙的徒弟麼,哈哈……」

    石一堂臉色驀變,掌上功力已加到十成,只要翻掌一吐,雄渾無比的罡風,立時山崩海

    瀉似的衝到,郭仲奇忽地一伸雪冰羽,攔在中間,道:「姓石的,等下再動手行不行。」

    這邊孫大真回頭再攻陰魂姑,黃勇大聲道:「金師兄,你果然來了,等你好久了!」真

    情衝動的話語,揚溢著師兄弟間的直摯感情。

    鐵軒材不覺熱,淚盈眶,突然嚎勇大吼一聲,一式飛馳十三俠最為精心研習的輕功心法

    天馬行,身子如一頭大鳥般,直撲面前,剎的拔出長劍,銀芒問處,河水兩斷,口中道:

    「黃師弟,為兄來了!」

    少林派,鄭家全都精神大振,勇氣白倍,直通過去。

    石一堂看了雪冰羽一眼,哼道:「不許我動手麼?也可以,碧兒,你就代勞一下!」懷

    中忽的飛出一頭鷹隼,眼珠碧綠,嘴利如鈞,兇猛無比,振翅一飛,朝韋恨天急樸而下。

    韋恨天一見碧目神隼襲來,忙撒來麻袋中的紫蟾蜍,但見這頭有如小獵大小的蟾蜍,通

    體此藍,此時一見碧目神隼飛來,口中「閣」的一聲刺耳怪叫,張口噴出一道濃紫漸煙霧,

    碧目神儲竟避之不及,掉頭裁落,紫蟾蜍巨口一張,竟張碧目神隼活生生的吞下即。

    石一堂看得臉色大變,遙指點去,一縷勁銳指風,迅若閃電,襲向紫蟾蜍的腹部,韋恨

    天正忙著與鄭家左臂劍客相鬥,無暇顧及紫蟾蜍,何況石一堂猝然而發,紫蟾蜍在吞吃碧目

    神隼得意妄形之際吃這縷指風猛襲,吐腹皮軟之處登時洞穿,血光迸現,腥味四溢,立時斃

    命。

    蕭蒼石正想叫陰魂姑們停手,石劍田揚聲大喝道「陰魂姑,咱不要你的綠玉佛牌也可進

    入墳墓中!」

    蕭蒼石問道「你要用什麼方法人墓!」

    石一堂道:「先毀此墓。」

    突然一個女子人冰冷的聲音從墓後傳,道:「誰敢毀墓?」但見一個面罩輕紗的白女衣

    人緩緩走出。

    韋恨天和韋蘭花齊齊叫道:「嫻靜姑。」

    這面罩白紗的女人,正是極毒門的韋嫻靜,當年她和洛一谷相愛被阻因而不能同時自

    首,她一氣之下,離開極毒門的獨白浪跡天涯。

    鄭祥雲何等經驗,一看之下,長劍連動,直逼韋蘭花、自從鄭祥雲六陽神功練就後,劍

    劍由都風雷進發,猛烈無比,韋蘭花四五十年的功力,也非敵手。

    轉瞬間,六名鄭家豪勇左臂劍用極毒手段殺得乾乾淨淨,半個不留,六人齊齊挺劍,攻

    向韋恨天。

    韋嫻靜似乎對一切喪失了興趣,雖然她明知侄兒侄女、面臨險境,但她沒插手之意只聽

    她低聲道:「一谷呀一谷、你安心的睡吧,我決不讓他們進去吵你!」

    山谷道上,一條影疾奔而來,勁裝帶劍,英氣勃勃,轉瞬間,他已臨面前,劍屆一挑,

    朗聲道:「諸人都請住手!」

    但眾人正鬥得激烈,怎肯住手!

    謝弓突然叫道:「師父,就是他。」

    郭仲奇雙眼精芒一射道:「原來是這小子!」

    蕭紅紅歡叫一聲:「野哥哥」』正待奔去,蕭蒼石一把抓住女兒皓腕,道:「紅紅,不

    要輕動。」

    蕭紅紅嘴唇一嘟,跺了跺腳,道:「爹沒關係麼。」

    龍野回頭一看,紅紅正站在蕭蒼石旁邊,當下道:「『你也來了。」

    離別是那麼的痛苦,在這一剎那間的重逢,完全消失掉,所剩有的,只是那歡悅。

    郭仲奇踏步上前道:「喂,小子,又在這裡碰到你了,可是你今天該償命了!」

    龍野胸脯一挺,昂然道:「既敢到此,生死之事,早已不掛在心上,只是郭神老這句話

    是什麼意思?」

    大鵝怪郭仲奇喝道:「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看你也是一條漢子,為何

    如此拖泥帶水!」

    龍野摸不著頭腦道:「前輩請予說明?」

    郭仲奇怪眼一翻,道:「這個小孩你總該明白了吧!」

    龍野搖搖頭道:「我不認識他!」

    郭仲奇正怒道:「你竟敢低賴!」

    謝弓指著蕭紅紅道:「師父,還有那個女的也在場!」

    郭仲奇對蕭蒼石道:「蕭蒼石,你生的好女兒,好狠的心,和這臭小子殺了這小孩全

    家,嘿,現在話已說明了,你們兩人還有什麼話說!」

    蕭蒼石驚愕不定,龍野和蕭紅紅色異口同聲的道:「我們沒有殺人!」

    郭仲奇暴跳如雷,驀聽一細膩聲音道:「那是我殺的。」

    龍野霍然回過頭去,正好碰到紫兒那對幽怨的大眼,龍野問道:「紫兒那是你殺的?不

    會吧!不會吧!」

    陸薇紫道:「不,真的是我殺的!」

    謝弓突然提劍而起,奔到陸薇紫面前,陸薇紫了龍野一眼,慢慢閉上兩眼,道:「你殺

    吧!今生我已沒有什麼留戀的!」

    謝弓舉劍而起,很久很久,始終未落下,驀然,他拋下長劍,哭道:「我怎麼能對她下

    手呢?」腳一跺,飛奔而去,郭仲奇大呼:「弓兒弓兒,你要到那裡去!」話聲蕩漾,人已

    飛離老遠。

    蕭蒼石望了龍野一眼,低聲道:「北神南魔,怎的還未見前來?」

    石一堂冷哼了一聲道:「南魔早已亡故,北神也於不久之前做了本人的掌上遊魂!」

    龍野聞言,登感眼前一黑,胸口如受鐵鍾狠擊,良久,他說不出一句話來,雙拳緊握,

    雙目注視著石一堂。

    北神龍天翔,一代劍神,竟死在石一堂掌上,這打擊,對龍野講來,是多麼的巨大,深

    深創痛了他的心。

    此時,數聲悲吼傳來,韋蘭花被鄭祥雲一劍穿胸而過,韋恨天被鄭祥雲家六人加上石劍

    田合力斃掉,而悟真也奮起神威,一杖掃中冷雲姑腰胯,雖沒立時斃死,但已傷重異常,遁

    世門高手,畢天,已死在少林僧高手,只剩江岳山,謝清風等寥寥數人。

    於惡實也被夏日炎一劍刺中咽喉,當場斃命。

    龍野目注著石一堂……

    石一堂也目注著龍野……

    二人眼瞳中各自放自駭人的江芒,二人雖未交手,但實際上已經激烈的開始了。

    夕陽斜照,碑影抽長。

    眾人全都緊張的注視著他們二人的生死搏鬥,陽光,將他們的臉孔照得紅撲撲的。

    紅紅緊握住他爹爹的手掌,但手掌掌心,汗水仍舊水停的流出。

    紫兒緊握住玉秀琴的手掌,但手掌掌心,汗水仍不偏的流出。

    二人全都緊張的望著龍野,望著心上人。

    蕭蒼石看了龍野凜然不懼的態度,心是暗讚:「好一個剛強的男兒。」

    孫大真也停手靜觀劍神之子,龍野的決鬥。

    龍野身子挺得如霜鋒利劍般畢直。

    石一堂高大身材已有些佝僂。

    二人間的呼氣,可以相互聞到,二人間的心跳,可以相互聽到。

    時光,一滴一滴的溜過去。

    在夕陽墜人西山的那一剎那。

    二人突然輕比一聲,各自拔劍在手,電光石火般撲近,而又快速無倫的分開,相互對峙

    著。

    在他們撲進而又分開的那一剎那,龍野攻了十三劍之我,而石一堂也遞出了七掌六劍,

    只是二人全無懈可乘,快速的進攻,又快速的退離。

    石一堂此時方知克毒之話沒錯,這年青儒子,武功之高,實達巔峰。

    而龍野對石一堂也是小心翼翼,絲毫不敢疏忽,似石一堂這種高手,實在是他生平所

    遇,頂尖高手,如非巧遇姓吳的一代奇人,此時早已做了石一堂的劍上鬼。

    西風起。

    龍野挺劍狠攻,洛鍾西應,鏡山東倒跟著一招越卿劈竹斷江裂岳八奇劍源源而出。

    石一堂一看這招狠卿劈竹正是當年洛一谷所施出的,此時龍野施出,猶勝洛一谷。

    兩人輾轉普命,招式無不用甚極,窮盡變化之能耐,天空逐漸灰暗。

    絲絲劍氣排空而上罡風呼嘯,搖蕩風激,龍爭虎鬥,識烈無倫。

    驀地,一片鮮血隨劍氣而上,染紅了天際。

    兩人瞪口而望,昂然挺立,眾人心中全都一陣緊張,如電烙過,隨著那血液大量噴出,

    眾人都都屏氣凝息,眼一瞬不瞬。

    很久很久。

    石一堂高大的身格砰然而倒。

    龍野淚流滿面,石一堂體腔內噴出血液,射他一身。

    天線武學終究是天下第一。

    西風收斂了……

    韋婦靜突然遭:「洛一谷墓中的秘密,那就是墓中藏有一半明珠,此乃雍正皇帝當年贈

    與六龍麗千前輩,另一半不知流落何處,此珠一旦合成一顆,朝廷須受持珠之人要求,此乃

    全國的大機密,足以傾國覆幫,不過,我希望諸位英傑,不要再破壞死人安睡的地方了。

    說完,目注石碑淚珠一顆一顆,滴在胸口……

    陰魂姑,謝清風,江岳山,冷雲站全伍稼青都默然離開了。

    山剛上,龍野挽著紅紅,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清風吹來,紅紅長髮隨風而飄,不時飄在

    龍野頰上。

    陸薇紫淚眼相送,無限悵恨,在她心底深處,已敲起了幽怨的木魚聲,清風吹來,紫兒

    長髮隨風而飄,但它只是空自的飄在自己肩頭上。

    俠侶相伴,共奔前程。

    蒼穹一片墨藍,深藍得如大海一般……

    一顆天縷星星,似寶石般放出姣姣光輝,照耀大地……

    (全書完)

《野雄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