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朱貝戎這時卻已趴在地下,全身冷汗淋漓,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忽然,手上似摸上了一些沙子,他登時醒起,這必是白倫剛才掌劈棺材落下的粉末,心思一轉,計上心頭,他便急忙將雙手四下一抓,抄得兩把粉屑,就抬頭叫道:「黑木炭,一個大人卻帶著小鳥的混蛋,我朱貝戎就在這,有種過來抓我。」

    陰觀察一聽,登時大怒,沒想到,這小子就在腳旁,卻又敢如此辱罵他,當下便彎腰撲去。

    朱貝戎一感到有撲來,就將兩把粉屑往前拋去。

    竟有一些飄入陰觀察眼裡,他登感一痛,大叫一聲,顧不得再抓人,急忙將身子剎住,立起直摸雙眼。

    朱貝戎聽得,認為詭計已得逞,就滾向一邊,隨即站了起來,招呼著蕭嬙三人,便往門口衝了出去。

    四人可不敢停留,便逕奔出城,各自回家躲著。

    朱貝戎四人一連幾天均不敢外出,在家做個「乖寶寶」,倒惹得四個家庭,人人狐疑,各個猜不透,怎四個小混蛋全變樣啦?

    但又過了幾天,四人竟不覺僅「技癢」啦,他們似乎已迷上這個做「賊」勾當,便又恢復「正常」。

    這天夜晚,他四人又聚集在土地廟旁了。

    只見朱貝戎手一揮,提高音量道:

    「上次的失手,全是我們沒搞清下手的對象……」

    蕭嬙三人立即叫道:「還不是怪你,踩盤?踩的什麼盤?載看是踩破盤子,那天被你害死都不曉得。」

    朱貝戎癟笑著,對蕭嬙道:「那你罰我吧,我讓你一天吻三百六十次,直吻一世。」

    蕭嬙叫道:「這筆帳真是有得算的!你竟對那花家姐妹做出如此齷齪無齒之事來,現在我就罰你趴下當馬,讓我三人騎。」

    巴岱和古人俞也起哄,要朱貝戎當馬。

    朱貝戎立即惡狠狠的瞪向二人,奸笑道:「你們敢叫我當馬?」

    巴岱和古人俞聽得一楞,又見朱貝戎一付吃人模樣,便害怕起來,頭一垂,走到一邊去。

    蕭嬙罵了一聲:「沒用的東西!」又轉對朱貝戎,叫道:「趴下當馬,他二人不敢,我蕭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朱貝戎聽了,真是大爽,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不過,倒真的趴下了,卻是背著地,臉向天。

    蕭嬙楞道:「這我怎麼騎?」

    朱貝戎嘿嘿笑道:「你坐在我腹部上騎,若忍不住時,呵呵,就脫下褲子再騎。」

    蕭嬙叫道:「氣死人!竟叫我這樣騎,好,看我用腳騎。」

    說著,竟將一腳往朱貝戎的下腹重重的踩下,隨後還一陣猛扭,直弄得朱貝戎癟叫不已。

    蕭嬙見了,不覺失笑道:「可憐!竟挨不得我一腳。」

    朱貝戎急忙將蕭嬙的腳撥開,一下跳起,抱住蕭嬙就亂吻。

    巴岱和古人俞一旁叫道:「別忘了,還有兩個旁觀者。」

    朱貝戎轉頭道:「閉上你們的豬眼!」

    蕭嬙一把將他推開,臉上一片紅,嗔怒道:「你敢吻我,看我不告到你老爸面前去,叫他打死你。」

    朱貝戎奸笑道:「你去告咧,你去告,我就說是你先用腳模我的寶,我受不住這挑逗才吻你的。」

    蕭嬙一怔,說不出話來。

    巴岱道:「今晚要不要去偷?不去的話,我可要回家睡覺了。」

    朱貝戎道:「當然要,總不能讓我們門『窯口』蓋了一半,就這樣丟下不管罷!」

    古人俞道:「大頭病啊!不要再提到件事情了,提起來我就生氣。」

    「你氣誰?」

    「當然是氣『我來也』,如果不是他做得太絕,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上不上,下不下的被吊在半空中了。」

    巴岱道:「唉!說不定『窯口』早就蓋好了,怎麼還會像現在這樣到處流浪,連個開會的地方都沒有。」

    朱貝戎咬牙切齒道:「我比你們更恨,這個冤仇算是結定了,早晚非要『找』(討)回來不可,否則誓不為人。」

    古人俞嗤之以鼻道:「盡說大話,不怕閃了舌頭,你有本事去找『我來也』算帳嗎?」

    巴岱道:「這就是所謂的:標準阿Q作風,明明癟到家了,口頭上卻不認輸。」

    朱貝戎將眼一瞪:「去你媽的牛奶,開口不說人話,專門臭我!」

    這段時間內,蕭嬙一句話也不說,只顧低頭凝思。

    看神情,好像她在出點子。

    蕭嬙生來就是這種個性,也是她的特長,難怪有人叫她女諸葛。

    突然間,蕭嬙揚起面來,喜道:

    「大家別急,現在我的靈感來了。」

    朱貝戎道:「什麼靈感?只要能讓『我來也』吃癟,我是真的願意趴在地上,讓你當馬騎。」

    蕭嬙嘯道:「誰要騎你嘛!沒見笑!」

    古人俞起哄道:「對!你也不怕弄髒了我們女諸葛的褲檔!」

    蕭嬙大叫道:「小不點,你要死啦!現在我要談點正經的,你偏用些下流話來打岔,真有夠夭壽!」

    「我說的是實話!」

    「你還敢講!」

    蕭嬙做出伸手要打的姿勢。

    古人俞做了個鬼臉,立刻躲到巴岱的背後。

    巴岱的塊頭大,將個小不點擋得沒了影兒。

    朱貝戎道:「大家都別打岔,聽聽我們的女諸葛有何高見。」

    蕭嬙叫道:「小不點,你給我站出來。」

    古人俞從巴岱背後慢吞吞的閃了出來,一臉癟像道:「說過算了,你還真想扁我呀?」

    蕭嬙道:「沒有那麼好的興致,縱然你的皮厚,很能『接扁』(挨打),我還恐怕髒了我的手哩!」

    「那你叫我幹啥?」

    蕭嬙道:「別妄想,一定不會是請你吃牛排。」

    巴岱道:「對!要請也會先請我,你得靠邊站。」

    朱貝戎眼睛一瞪,巴岱不說了。

    蕭嬙道:「小不點,記得你曾說過:說『我來也』除了是『跑老岳』(偷盜)的能手外,還是什麼……什麼黨的開山老祖來著,你還記不記得?」

    古人俞道:「當然記得,我說他是『金光黨』的開山祖師,要不然,不會施展出那麼利落的掉包手法。」

    蕭嬙點頭道:「不錯,就是『金光黨』,如果你不提醒,我還記不起來這個名字呢?」

    古人俞詫道:「『金光黨』這個名稱,對你非常重要嗎?」

    「當然,否則何必提它。」

    「我不懂。」

    蕭嬙道:「就是『金光黨』三字替我帶來了靈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來進行我們今晚的任務。」

    「也用掉包的手法去偷?」

    「不錯。」

    古人俞將頭連搖道:「這是餿主意,而且並不合乎實際,我不贊成。」

    「為什麼?」

    「『我來也』一向神龍見言不見尾,連他影子你都找不到,怎麼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蕭嬙面帶微笑道:「想找『我來也』的確很不容易,但是『我來也』如果主動尋找我們,那就一點都不困難了。」

    古人俞驚愕道:「想讓『我來也』主動找上門來了?」

    「不錯。」

    「我認為那會更難,難!難!難!難上加難!『門兒』都沒有。」

    朱貝戎斥道:「小不點,哪來這麼多的『難』字嘛!未免太誇張了。」

    古人俞道:「一點也不誇張,大頭病啊!你又不是巴岱——人頭豬腦……」

    巴岱怒叫道:「他媽的小不點,你又指著和尚罵禿驢,存心害我!」

    「只是打個比方,有什麼關係。」

    「不行。」

    朱貝戎道:「笨豬別打岔,讓他往下說。」

    巴岱癟著面孔,退立一旁。

    古人俞楞了片刻:「剛才說到哪裡了?」

    蕭嬙提醒道:「你說大頭病不是人頭豬腦,記性這樣差,我看你倒變成人頭豬腦了!」

    古人俞猛朝自己腦門捆了一個巴掌:「對對對,『我來也』用『金光黨』常用的掉包計,掉走了我們千兩黃金,躲避我們還來不及哩!怎麼可能找上門來?這個辦法豈不是不切實際麼?」

    蕭嬙道:「小不點,你太看輕我了!」

    「沒有哇!」

    「分明是在批評我的想法不切實際,還說沒有?」

    「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嘛!」

    「應該說那是平常人的想法,以平常人的想法來評斷我的策劃,不是將我看輕,又是什麼?」

    「難道你不是平常人?」

    朱貝戎道:「不是,你是女諸葛。」

    巴岱附和道:「女諸葛會神機妙算,當然不是平常人。」

    古人俞道:「哇塞!你們怎的都幫她講話羅!」

    朱貝戎道:「我們是就事論事,不是故意偏向誰,你要搞清楚。」

    古人俞道:「但也要人心服口服才行,不論女諸葛多麼神通廣大,我不相信他讓『我來也』自動找上門來。」

    蕭嬙道:「只要你們按照我的計劃配合,我就一定能夠辦到。」

    「你要我們怎樣配合?」

    「這樣——」

    蕭嬙謹慎地四下一看,顯得相當神秘。

    然後,便將朱貝戎等三人拉到一處,一面比手劃腳,一面低聲耳語,將她心中的計劃說了一遍。

    古人俞驚喜道:「哇塞,這真是一個很妙,很妙的點子!」

    巴岱道:「但是有點夭壽,等到事實揭穿後,恐怕『我來也』前輩,一定不會放過我們。」

    蕭嬙將眼一瞪:「你不敢?」

    「不是不敢,只是有點『馬西』(害怕)。」

    古人俞罵道:「胖豬,這話等於沒說。」

    朱貝戎道:「『念馬西』(別怕),是他先用暗招對付我們的,來而不往,非禮也,有什麼值顧慮的。」

    蕭嬙理直氣壯道:「我們『六號』已經同意了,你們還有甚麼話說?」

    巴岱一臉癟像,搖了搖頭。

    蕭嬙又將目光移向古人俞:「小不點,你呢?」

    古人俞道:「既然大頭病都同意了,我還能有什麼屁放。」

    朱貝戎道:「那就好了,決定按照我們女諸葛的計劃,分頭進行,要在一夜之間完成。」

    蕭嬙道:「對,要給『我來也』一個大震驚,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保證他在明天,中午以前,就會專程前來拜訪。」

    古人俞道:「我們的『窯口』還未落成,他到那裡尋找我們呢?」

    「當然還是這間土地廟。」

    朱貝戎附和道:「對,這間土地廟,就是我們的臨時『窯口』。」

    古人俞道:「他能找到這個地方嗎?」

    朱貝戎道:「去你娘的牛奶,任何躲到天涯海角,要是找不到你,他就不配叫做『我來也』了。」

    巴岱道:「對,小不點,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不妨躲進老鼠洞裡試試看。」

    古人俞怒道:「見你媽的大頭鬼,無緣無故的,要我躲進老鼠洞幹嘛?」

    「試看『我來也』找不找得到呀!」

    「你,……」

    他倆又要鬥嘴,但被朱貝戎喝止了。

    於是,眾人就在原地分手。

    他們都將這次任務看得非常重要,因為能否鬥得過「我來也」,嚴重影響著他們未來的名聲。

    蕭嬙的心情尤其沉重,因為這個點子是她動的,所以她要肩負起榮辱得失的責任,必須全力而為。

    昨夜風平浪靜,杭城並未發生任何嚴重的事情。

    但這只是假象,實際上,發生的盜竊共有十處之多。

    不過,昨夜的十件竊案發生得十分怪異,杭城有史以來,好像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笨賊!

    被竊物件俱是女人的肚兜和內褲,這樣的竊案,你說怪異不怪異?

    竊賊不偷金銀珠寶,專偷那些見不得人的褻衣,你說笨不笨?

    或許他是-個風流成性的竊賊,要不就是心理變態!

    心裡變態的人是會常常施展這種方法的,偷來女人的肚兜、內褲,躲在被窩裡面偷偷地鼻嗅一番,也會認為那很過瘟。

    如果事實確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根據現場跡象顯示,卻又不是這樣。

    竊案現場俱都留有「我來也」的字條,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也正是「我來也」作案時慣有的做法,顯示他是一個敢作敢為的個性,這種現象豈不等於表明了這些竊案都是他的傑作?

    荒唐!

    簡直荒唐得令人難以置信。

    就憑一個劫富濟貧的堂堂俠盜,竟然做出了專偷女人褻衣的小毛賊,怎不令人浩歎。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竊案發現後的一個時辰內,這件精事便已傳遍了杭城,舉凡大街小巷,酒樓茶肆,甚至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會見到三三五五的人群,俱在交頭接耳的談論這件新聞。

    本來,人們心中的「我來也」是俠盜、是英雄;現在他的形象完全變了,變成了一個自甘下流的無恥之徒。

    「我來也」要是親耳聽到這些對他鄙視的評論,怕不氣得當場吐血才怪。

    縱然不吐血,也會當場昏倒!

    這件事情發生後,所有杭城居民,幾乎都對「我來也」的行為感到不齒,只有四個人躲在暗中偷笑。

    笑得最凶的人,當然是蕭嬙。

    這條「嫁禍江東」計謀是她一手策劃的,試問怎不使她大笑特笑,笑折了她的小細腰!

    朱貝戎、古人俞、巴岱也不例外,他們都是這條「嫁禍江東」計謀的執行者,實際上是在他們手中完成,焉有不樂之理。

    簡直樂透了!

    一大早,他們便在土地廟內集合了。

    樂歸樂,但是他們心中卻又有點緊張。

    毀壞了「我來也」的形象,等於砸魂了他的金字招牌,怎會不使「我來也」怎能不防他將找上門來算帳!

    不過——

    這種後果是在蕭嬙預計之內的,她有自信能夠應付裕如。

    眼看到了中午。

    蕭嬙倒能沉得住氣。

    古人俞卻是有點不大耐煩了。

    他揚起臉來,面對蕭嬙道:「我說女諸葛啊!你的這條計謀現只完成一半,下半段恐怕不靈了。」

    「怎麼說?」

    「始終不見門『我來也』出面呀,我看不見得他會知道這件事情。」

    「不,這件新聞已經傳遍杭城,他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蒙在鼓裡。」

    「要是他不在乎,故作不問呢?」

    朱貝戎斥道:「去你媽的牛奶,這件事嚴重破壞了他的形象,可以使他氣瘋,怎會不聞不問。」

    巴岱插口道:「要是我,我就不會。」

    「為什麼不會?」

    巴岱嘗笑道:「偷竊馬子們的褻衣,等於是做賊不忘風流,風流雅賊不能算是可恥,這是我的看法。」

    朱貝戎罵道:「去你媽的牛奶,可能你的字典裡面根本沒有『可恥』二字,所以才會發出這樣的謬論!」

    蕭嬙道:「你們暫安勿躁,根據我的判斷,『我來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古人俞道:「也許是說對了,但是我好心急啊!」

    蕭嬙道:「呆在廟裡心急,你不會跑到外面去等等看麼?」

    「咦!這倒是個辦法。」

    「你去外面等於『插旗』(放哨),要是發現狀況,也好提醒我們,早做準備,不是兩全其美麼。」

    「正點!現在我就去。」

    古人俞站起身來,一個箭步,衝到門外。

    哇塞!怪事發生了。

    古人俞出去的快,回來的更快。

    可惜不是大模大樣走回來的,而是頭上腳下,被人拋進來的,摔得呱的一聲,額頭上面頓時起個大包。

    巴岱驚愕道:「小不點,這是怎啦?莫非撞見鬼了?」

    古人俞沒氣的道:「撞你好的大頭鬼,笨豬,我是被人扔進來的。」

    「被人扔進來的?」

    「當然。」

    「哇塞!那豈不是變成皮球了!」

    蕭嬙和朱貝戎發覺有異,立刻站起身來,做發準備。

    「外面是誰?」

    「是我。」

    隨著應聲,面前站立了一個蒙面男子。

    哇塞!他的身法好快。

    根本沒人看見他是怎樣進來的?包括廟內的土地公、土地婆在內。

    此人的面目雖被黑巾罩住,但卻露出兩道精光的眼神,顯示他的武功基礎,一定相當深厚。

    蕭嬙一看之下,心中頓時有了數,帶笑道:「如果我的眼力不算太差,想必閣下就是『我來也』前輩了?」

    「不錯,你很聰明。」

    蕭嬙襝衽為禮,滿面笑容道:「上次我已領教了前輩的高招,千兩黃金在神不知鬼不覺中變了石頭,真是讓人佩服萬分。」

    「我來也」笑了,冷笑。

    巴岱撞了撞古人俞的手臂,低聲道:「哇塞,我們的女諸葛真會演戲,可去好萊塢競爭金像獎。」

    古人俞道:「會個屁,要是她真會演戲,我的腦袋瓜就不會撞個大庖了。」

    對於他們的牢騷,蕭嬙當作沒聽見,仍舊面帶笑容的望著「我來也」,說道:「前輩大駕光臨,請問有何見教呢?」

    我來也含怒道:「少裝糊塗,十件偷竊女人褻衣案,是不是你們幹的?」

    蕭嬙臉上的笑容更盛:「真人面前不說假,當著前輩之面,想不承認都很困難。」

    「你……」

    蕭嬙笑容依舊:「前輩不必動怒,我們是有重要事要和前輩商量,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你們會有什麼事情找我商量?」

    古人俞大叫道:「『我來也』前輩,你可不能以大欺小,你用偷天換日的手法,將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千兩黃金掉了包,就這樣算了嗎?」

    我來也衝他一笑道:「原來就是為了這件芝麻大的小事呀?」

    「哇塞!這件事情還小嗎?我們的『窯口』蓋了一半,正在等著這筆巨額完工哩。」

    巴岱附和道:「對,我們現在只能約你來土地廟相見了,不僅我們感到很臭,連帶你也沒有面子。」

    我來也道:「那是你家事,我只知道要『裡子』,不考慮什麼叫做『面子』」。

    古人俞瞪眼道:「你在昧著良心說話,如果真的不要『面子』,今天你就不會找上門來了。」

    巴岱附和道:「對,偷了些馬子的肚兜、內褲又能算得了什麼,大不了被人叫作『大豬哥』也就是了。」

    兩人一搭一檔,又將「我來也」惹火了,瞪眼道:「不要再說下去,除了這個理由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原因?」

    古人俞伸手摸了摸門上的大包:「還有這個,前輩不分青紅皂白,賞了我這個大包,這筆帳又該怎麼算?」

    「我來也」想笑,但又忍住了。

    剛才一跤跌得實在不輕,古人俞頭上的大包又紅又腫,好像長了一顆駝鳥蛋!

    蕭嬙假責道:「小不點、巴岱,不許你們再打岔,我們現在要談正事。」

    兩人臉一斜,不說了。

    「我來也」面沖蕭嬙道:「將我約來,就是有關千兩黃金之事嗎?」

    「誤會了?」我來也感到意外。

    蕭嬙接著道:「對,那是小事一樁,何況為了那筆買賣,我們還會用過前輩的名號,本來就是我們的不對,千兩黃金就算是給前輩賠罪,也是應該的,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不必再提了。」

    「我來也」點頭道:「嗯,看你年紀輕輕,倒是很『上進』(懂得江湖規矩)。」

    「這樣說,前輩不再計較了?」

    「我來也」點了點頭。

    緊接著,他又將頭一陣連搖道:「不,不論為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該採取那種方法找我。」

    蕭嬙帶笑道:「前輩認為這很重要嗎?」

    「我來也」點頭道:「當然,名譽是人的第二生命,被你們這樣一來,以後我就沒得混了!」

    「沒有這麼嚴重罷?」

    「誰說!要是你不設法挽回我的名譽,咱們就沒完沒了!」

    古人俞突又插道:「前輩,乾脆登報道歉,你看可好?」

    「胡說,是不是嫌你頭上的疙瘩太小了?要我再給你補上一個大點的。」

    古人俞雙手抱頭,趕忙躲到巴岱背後。

    巴岱的塊頭大後可以用來當作屏風。

    肉屏風。

    蕭嬙又道:「前輩,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情干脆就由我來設法圓圓罷,你看可好?」

    「我來也」道:「你準備怎樣圓?」

    蕭嬙道:「當然是『擺檯子』(大擺筵席)道歉喔,而且還要請出杭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當場做證,徹底澄清。」

    「……」我來也在考慮。

    蕭嬙又道:「前輩,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已做出這樣的允諾,你就不能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嘛?」

    朱貝戎幫腔道:「是呀,事情既已發生,這可算是最好的補救辦法了,總不能硬逼我們抹脖子上吊罷。」

    蕭嬙補充道:「不過還要前輩包涵一點,『擺檯子』道歉事,要等正事辦了以後才行。」

    「我來也」神情一怔:「還有正事幹?」

    蕭嬙點頭道:「而且時間非常緊,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在情急之下,造成這次大錯了。」

    「我來也」道:「不論什麼緊急事情,也不能用這種夭壽的辦法找我呀!」

    蕭嬙道:「除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能夠找到前輩呢?」

    古人俞又從巴岱背後伸出頭來,嬉皮笑臉道:「是呀!我們又不知道前輩的公館設在哪,總不能打鐵打鼓的,跑到街上吆喝罷。」

    「你………」

    看了古人俞神頭鬼腦的樣子,使人有點啼笑皆非。

    蕭嬙道:「前輩,事情既已過去,你就不要追究了,還是談談正事罷。」

    朱貝戎補充道:「對,而且還是一件好事,只要前輩點頭答應,五千兩黃金馬上可以到手。」

    「五千兩黃金?」我來也有點吃驚。

    朱貝戎點頭道:「嗯,杜寶聚的珍珠衫才不過千兩黃金,這筆生意正好是它的五倍。」

    「我來也」思忖了片刻:「這個數目的確有點讓人動心,但不知怎樣才能到手?」

    蕭嬙道:「請問前輩,沈萬三的聚寶盆,不知前輩可曾聽人說過?」

    「我來也」道:「當然聽過,沈萬三的聚寶盆可以生金子,長銀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乃是家喻戶曉的事,現在提它幹嘛?」

    蕭嬙道:「只要前輩願意合作,就可得到一件和沈萬三聚寶盆相同的寶物,變成世上最大的富翁。」

    「我來也」詫道:「咦!剛才你不是說,只有五千兩黃金的好處麼?」

    「不錯,我是說過。」

    「如果世上真有那樣的寶物,哪怕穿金戴銀,也是畢生享用不盡,怎會只有五千兩黃金的好處呢?」

    「那是我故作最保守的說法,唯恐嚇住了前輩。」

    「再多的財富也嚇不倒我,但是我卻不信,懷疑你在開我的玩笑。」

    蕭嬙帶笑道:「前輩,請看我的樣子,是像開玩笑嗎?」

    「我來也」轉動眼神,在她臉上掃來掃去:「是不太像,但我還是不信。」

    「為什麼?」

    「因為沈萬三擁有聚寶盆,根本就是荒誕不稽的傳說,沒有這種事實。」

    蕭嬙耐心解釋道:「我是以沈萬三的聚寶盆做個比方,可沒說要弄他的聚寶盆,這一點前輩要搞清楚。」

    「我來也」道:「我曉得,不管是不是沈萬三的聚寶盆,據我所知,世上絕對沒有那樣的寶物。」

    「有!」

《玄天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