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投羅網

    駱人龍施展縮骨神功,縮小身形,利用芮胖子和紅衣羅剎二人衣裳身形作掩蔽,跟進了石洞。身後,洞門轟然一聲關閉了。

    迎面,射來一道強烈的燈光,好在那燈光是來自一個方向,把全甬道照得如同白晝。憑駱人龍的身手,略事閃避,自不會被發現。

    紅衣羅剎殷如雲鼻子「哼!」了一聲,輕罵道:「討厭!」

    他們對著強光走了不足十步,強光一斂,甬道內恢復了原狀。

    上升的坡度,越走越陡,百十丈後夕前面又是一道石門。

    紅衣羅剎殷如雲忍不住問道:「這就到了?」

    芮胖子搖頭道:「還早呢!我們才只過了一重天。」

    紅衣羅剎殷如雲自言自語道:「天分九重,那這甬道是分作九段了。」

    芮胖子點頭未語,當他們走近石門時,那石門就自動打開了。

    越過石門,石門隨之又在他們身後自動關了,又是一道強光射來,查看了他們一遍。

    紅衣羅剎殷如雲不屑地道:「這樣不顯得厭煩麼?」

    芮胖子用輕聲道:「姑娘,你要多說話,便真是麻煩了。」

    他們一連走過了九段甬道,現在,又停在一扇石門面前了。駱人龍和紅衣羅剎殷如雲猜想,這該是最後一道門了,事實上,這也確是最後一道門戶。通過最後一道門,只覺一股清涼之氣,迎面撲來,樹影婆娑中,繁星在天,原來已經處身在一塊平原之上了。

    駱人龍身形閃動,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離開了芮胖子和紅衣羅剎,躲到-叢矮樹叢中。

    平地中央,有一大片房屋,芮胖子帶著紅衣羅剎從正門走了進去。

    駱人龍這時不忙著跟進去,他閃動身形把四周的地形暗查了一遍。

    原來,這片平地,乃是一座平頂山峰,因這山峰上豐下銳,是以上下無路,非經過山腹內的甬道不可。

    峰頂四周,樹大林密,正好掩住了峰頂上的房屋,從外看去,很難發現。東邊峰腳之下,有-條急水山溪,闊達數十丈。

    其他三面,則為絕谷包圍,把這山峰隔成了絕地。

    由於這平頂山峰,地形特殊,上下無路,人畜難登,通過山腹甬道時,又經過九次嚴查,所以,在山頂上倒沒有什麼戒備。

    駱人龍先看清了山頂形勢,這才飄身上屋,去找尋紅衣羅剎。

    且說紅衣羅剎跟著芮胖子進入屋內,直奔大廳。

    這時,大廳上燈火輝煌,人影閃動,猜拳行令之聲,鬧成-片。他們剛走到大廳門口,就見一個漢子迎面走來,問芮胖子道:「芮福,為什麼這時才回來?」他明明是問芮胖子的話,但芮胖子剛叫得一聲:「回吳司理……」他卻又一搖手道:「宋鷹主有話,你且送殷姑娘到貴賓室去與殷老相會,不用進去了。」芮胖子應了一聲:「是!」便帶著紅衣羅剎穿過一條長廊,指著一排房舍中的第三間道:「令尊就在那第三間房中,恕小的不過去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本想與他約好如何見面,眼睛一抬,卻見他一連使了幾次眼色,只好道了一聲:「多謝!」逕自向那第三間房走去。

    紅衣羅剎殷如雲想到老父身受折磨的慘狀,便禁不住一陣激動,一顆心像是從口中跳了出來。

    她三步並作兩步,幌身到了門首,悲慼地叫了一聲:「爸!」人便向房中衝了進去。房中正有一道一俗兩位老人,-在品茗清談,聽到她這驚心動魄的一呼,驀地抬起頭來,正迎著跌跌衝衝一臉淒苦之色的紅衣羅剎。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因為不認識紅衣羅剎!神色微驚之後.便恢復了平靜。只有雪山神翁殷古侗,父女連心,驀睹愛女也步了自己後塵,被賺到了山中,又驚又急地叫了一聲:

    「雲兒……」

    雪山神翁「雲兒」二字出口,忽然發現紅衣羅剎身形一頓,猛然退了一步,臉上那焦急的神情陡然消逝無痕,換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雪山神翁殷古侗心中一窒,叫了「雲兒」

    二字之後,便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呆呆地望著紅衣羅剎,直皺眉頭。紅衣羅剎殷如雲腦中原是充滿了老父受苦的慘狀,那知相見之下,卻見老父和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不但毫未受苦,而且,還像是過神仙般的愜意生活。

    這時,紅衣羅剎殷如雲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他老人家從賊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早年喪母,由雪山神翁從小當男孩子帶大,跟著這正直的爸爸,耳濡目染,也養成了一副疾惡如仇的剛直性格。所以一見乃父的景況,心中便大大的不願意,原是一肚子的懸念,頃刻間都化成了交織著的恥辱與屈辱,任性地冷哼一聲,道:「好呀!早知道是這樣,孩兒也用不著急於來找你老人家了!」心裡恨著,說著話,眼淚也就跟著滾了下來。

    所謂:知子莫若父,雪山神翁怔了怔,立即找出了愛女生氣的原因,反而暗中心許,樂得哈哈一笑道:「孩子,你可冤枉了你爸爸了!」語音一頓,又微帶責備的口吻道:「你一直跟著我長大,難道連為父的人格都相信不過麼?唉……」顯然,有些傷心了。紅衣羅剎殷如雲秀臉一紅,承認了自己的急躁,猛然一抬頭,衝到雪山神翁懷中,嬌呼一聲:「爸爸!」

    抽泣著,又撒起嬌來。雪山神翁瞧著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作了一個苦笑,撫摩著紅衣羅剎的秀髮,無限慈愛地和聲道:「孩子!是爸爸不好!爸爸原沒怪你,快不要哭了,這麼大的人了,叫寧靜老前輩見了多難為情啊!」

    紅衣羅剎痛哭之勢,那能馬上抑止,何況笑話早就落到老牛鼻子眼中去了,索性哭盡了胸中郁弦,才仰起帶雨梨花般的秀臉,道:「爸!您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呀?」雪山神翁替愛女揩去臉上淚水,安置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歎道:「唉!說來一言難盡!」不僅是一言難盡,其實有許多話也不便在這魔窟之內相談。

    紅衣羅剎水晶心眼兒,自是明白老父有著顧慮,於是,順著他的口氣,道:「那您就三言兩語地告訴女兒吧!」

    雪山神翁道:「為父無意間發現寧靜道長被此間主人強自請來,於是也跟了來了,那知來了之後,發現此地乃是天生的絕境,插翅難飛,於是,跟著也做了此間主人的座上之客了。」

    紅衣羅剎道:「此間主人,未把你們囚禁起來,倒真是客氣得很。」

    寧靜道長唸了一聲「無量佛」道:「殷姑娘,你住久了,便知道在這裡沒有囚禁的必要。」

    紅衣羅剎掠目四下掃視一遍道:「你們二位老人家的生活,過得不壞呀!」雪山神翁道:

    「或許此間主人還想和我們保持友誼吧!」

    紅衣羅剎「哼」聲道:「多可笑的友誼?」』雪山神翁苦笑道:「有吃、有喝、不聞、不問、不放、不殺,孩子,你認為我們有馬上跳崖自盡的必要麼?」

    紅衣羅剎還有什麼可說,二老現在不死,當然是想等待值得一死的機會,她想起控制在手中的芮胖子,微有得色地道:「事在人為,脫困的機會,不是絕對沒有。」雪山神翁和寧靜道長齊聲一「咦!」道:「你?」

    門外飄進一縷話音,道:「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芮胖子幫不了你們的忙了!」三人聞聲向門口望去,只見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落魄書生,緩步走了進來。寧靜道長臉色一喜,道:「呵!原來是大俠您!這就有了出困的希望了!」駱人龍笑道:「掌門人未免把小生看得太重了。」

    紅衣羅剎想不到來人會是駱人龍,而且,連崆峒掌門人都如此敬重他,不由一愕道:

    「好呀!原來是先生你!你是怎樣進來的?又怎知芮胖子幫不了我們的忙?」一口氣說出了她想知道的幾個問題。駱人龍笑了笑,道:「小生進來的方法,不能洩漏,至於芮胖子的事,卻是我親眼瞧見他被推下懸崖送命的。」

    紅衣羅剎一歎道:「白費了我一番心思了!」忽然,靈眸一亮,又大喜道:「先生一定是從某處秘道上來的,既然有秘道,我們也用不著那芮胖子了。」駱人龍搖頭道:「小生沒有發現甚麼秘道。」

    紅衣羅剎殷如雲氣勢一沮道:「這就完了!」駱人龍含笑道:「事在人為,姑娘不可洩氣。」紅衣羅剎冷然道:「你難道能跳得下這百數十丈高的危峰?進一步說,即使你功力通天,下得了危峰,我們還不是一樣出不了困。」

    雪山神翁冷眼旁觀,看出崆峒掌門人對來人有著無比的敬意,自不能讓愛女任性,無端得得罪了駱人龍,當時,打了一個哈哈,接口道:「道兄,你為什麼不為老夫引見引見這位大俠?」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笑道:「你難道不見貧道插不上嘴麼?」

    駱人龍哈哈一笑道:「晚輩文止戈,見過神翁老前輩!」

    雪山神翁殷古侗一怔道:「文大俠如何識得老夫?老夫卻是……」駱人龍笑道:「神翁威震江湖,暗中識得神翁之人,豈僅小生一人。」雪山神翁哈哈一笑,心頭大是受用。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在旁微笑道:「其實,神翁對文大俠並不完全陌生。」雪山神翁又是一怔,道:「道長,你這話怎講?」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含笑道:「神翁難道忘了貧道向你提起過的那位力挫三鷹的大俠了麼?」

    雪山神翁又驚又喜,「呵!呵!」連聲,道:「大俠神威,久仰!久仰!請恕老夫失敬之罪!」

    紅衣羅剎殷如雲突然道:「什麼三鷹?」

    雪山神翁殷古侗道:「你還記不記得在我們老家後山隱居的那三個怪物,他們就叫雪山三鷹!」紅衣羅剎臉色一變道:「是他們!」大有談虎色變之概,顯然,他早就知道他們的厲害。

    雪山神翁繼之一歎,道:「我們此刻的居停主人,就是那三鷹高鄰!」紅衣羅剎更是大驚道:「這卻如何是好?」

    這時,駱人龍忽然「嗤!」了一聲,道:「有人來了!」飛身飄出窗外。

    駱人龍示警之後,雪山神翁和寧靜道長猶未發現有人接近,紅衣羅剎更是不服地輕聲哼道:「疑神疑鬼,真是……」

    一語未了,門外已經有人發話道:「殷兄,令嬡初來,愚兄弟謹代表駱人龍駱少俠,表示歡迎的誠意。」

    雪山三鷹闊步含笑,走進房來。

    房中老少三人,乍聞「代表駱人龍」之言,不由都是一楞。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是三人中唯一知道文止戈就是駱人龍之人,那心中的驚疑,更是不用說了,如非修養有素,怕不要當眾叫了起來。

    雪山神翁父女卻是異口同聲地訝然道:「駱人龍?三位是駱人龍的朋友?」從說話的語氣中,可以看得出他們是非常的關切駱人龍。

    隱身窗外的駱人龍,聽得大是氣惱,不知雪山三鷹這話從何說起?雪山三鷹宋忤忠笑道:

    「不錯!駱少俠正是我們的朋友!」

    雪山神翁殷古侗壽眉微蹙,道:「三位老兄為什麼不早說?」雪山三鷹老大紅鷹宋忤忠道:「殷兄,這也怪不得愚兄弟,過去我們不但不知道殷兄是駱少俠的朋友,而且,自己也不知道駱少俠是我們的朋友!」雪山神翁殷古侗放聲大笑,道:「宋兄,笑話到此為止!」

    笑聲斂處,面色一寒道:「老夫既然落到了你們手中,你們有什麼打算,乾脆說吧!」

    雪山三鷹老大紅鷹宋忤忠正色道:「殷兄,你認為愚兄弟就交不上駱少挾那種冊友麼?」

    雪山神翁拎哼了一聲,真想罵他們一聲:「不配」,話到口邊,終以年高修養功深,未曾罵出口來。

    紅衣羅剎殷如雲卻是忍不住,冷笑道:「年老之人,說謊話也應該顧慮到事實!」老二黃鷹莊逆美吼聲道:「誰說我們是說假話?」

    紅衣羅剎不屑地道:「駱少俠早就死了,這不明明是假話麼?」老大紅鷹宋忤忠笑道:

    「誰說駱人龍死了?」

    紅衣羅剎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本姑娘就是親眼見他跳入炎水之中的證人!」她雖算不得真正目睹駱人龍跳入炎水的人,卻是前後腳身臨其地的人,半真半假的謊話,她說起來倒是理直氣壯得很。

    老三藍鷹丘不仁「嘿!嘿!」大笑道:「殷姑娘,你錯了!駱少俠確是好好的仍在人間!」

    紅衣羅剎殷如云「哼!」聲道:「誰相信你們的鬼話!」

    老大紅鷹宋忤忠道:「姑娘信與不信,老夫兄弟無法勉強,但請讓老夫把話說完如何?」

    雪山神翁殷古侗道:「雲兒不要打岔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一臉鄙夷的神色道:「你們說吧!」

    紅鷹宋忤忠乾咳了一聲,道:「就讓老夫先說明愚兄弟與駱少俠的朋友關係。」略一停頓,又道:「正像殷兄你一樣,因友及友,愚兄弟與駱少俠並無直接交情,是適才接獲敝友傳信,才拉上關係的。」

    雪山神翁殷古侗道:「不知三位與駱少俠直接相交的朋友是誰?」

    老大紅鷹宋忤忠道:「敝友是非老人蔡功亮,不知殷兄是否識得其人?」

    雪山神翁沉思了半天,搖旨道:「老夫孤陋寡聞,不識其人。」

    紅衣羅剎卻是不客氣地冷笑道:「無名小卒,誰記得那麼多!」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接口道:「貧道卻是知道其人,他與駱少俠相互,已把三堡四派弄得四分五裂了。」

    雪山三鷹老大紅鷹宋忤忠一驚道:「道長如何知道此事?」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道:「貧道不但知道此事,而且,還與少林、武當二派掌門人聯名約請三堡四派掌門人有所說明,欲圖化解他們的嫌隙。」

    老大紅鷹宋忤忠笑道:「道長與少林、武當出面化解三堡四派交惡之事,愚兄弟也早已知道了。」

    雪山神翁訝然道:「道兄,你也知道駱人龍仍未身死?」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歉疚地道:「請殷兄原諒貧道,未曾言明此事,其實,身受其害的三堡四派,亦不知駱人龍復生之事,還正把他當成心腹好友哩!」

    紅衣羅剎腦筋轉得飛快,迅即想起了在舒家堡所見的鐵鈺,存疑地道:「道長是說那化名鐵鈺之人,就是駱少俠?」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點頭道:「貧道雖未見其人,但據說他就是駱人龍。」紅衣羅剎恨恨地道:「好呀!原來果真是他!」勾起了他在舒家堡的往事,那能不心生怨恨。

    雪山神翁抱拳向雪山三鷹道:「三位的話,老夫完全相信了,過去到是錯怪了你們了。」

    三鷹同聲哈哈大笑,道:「殷兄,咱們都是雪山老鄰居,別的話就不用多說了,以後倒應好好交交才是!」

    雪山神翁和雪山三鷹消解了誤會,轉頭向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道:「道長,老夫有一不平之事,要向道長請教。」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道:「貧道洗耳恭聽!」

    雪山神翁沉聲道:「駱少俠與貴派有仇?」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道:「無仇?」

    「有恨?」

    「無恨!」

    「乃父日月叟駱一飛有取死之道麼?」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被雪山神翁緊緊逼問著,措詞維艱,嚅嚅地道:「這……這……」

    雪山神翁殷古侗厲聲道:「貴派為什麼要妨礙駱少俠的復仇計劃?你們難道只知與三堡四派聲氣相應,狼狽為奸,毫不重視江湖公理麼?」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沒想到無心出口,惹來雪山神翁這頓教訓,當著雪山三鷹之面,他又怎能說出駱人龍的苦心孤詣,只好苦笑道:「各人看法不同,其中道理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神翁……」

    雪山神翁冷笑一聲,截口道:「貴派如此勢利,老夫今後卻不敢高攀了。」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想不到雪山神翁對駱人龍如此義重,無可奈何之下,只好一歎道:「貧道告退了!」回到隔壁自己房中去了。

    雪山三鷹順著雪山神翁的口氣,又指摘了少林.武當,崆峒三大門派一陣,坐談了不少時間,才懷著意想不到的收穫退去。雪山神翁送走雪山三鷹,不勝感慨系之地歎道:「雪山三鷹一生為惡武林,想不到也有正義之感,這真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各大門派可以從此休矣!」「神翁之見,貧道不敢苟同!」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又復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著那落魄書生文止戈,一同走了進來。

    雪山神翁虎目一瞪道:「老夫不願與你說話!」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笑容滿面地橫開一步,駱人龍越過他身邊,走到雪山神翁面前,抹下人皮面具,躬身道:「老前輩高義,晚輩心感無己,但,也請老前輩不要錯怪了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

    駱人龍抹去人皮面具,現出了俊朗的本來面目,雪山神翁霍地退了一步,指著他顫聲道:

    「你……你……」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紅衣羅剎殷如雲接口道:「你,你是鐵鈺!」

    駱人龍搖頭道:「鐵鈺乃是假托之名,其實小弟就是駱人龍!」紅衣羅剎殷如雲秀眉深鎖,-倏地雙目凝光,寒電陡射,道:「你真是駱人龍麼?須知本姑娘不是好欺騙的!」她心中早已對這位駱人龍有了八分相信,但想起駱人龍過去不與她相認的事情,不免有氣,所以要找點小麻煩,爭回一口怨氣。

    駱人龍苦笑道:「小弟確是實實在在的駱人龍,崆峒掌門人便可為小弟作證。」雪山神翁長聲一吁道:「駱少俠,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你快把全情說出,以釋疑懷。」

    駱人龍先戴回人皮面具,恭聲道:「晚輩遵命!」於是,他又費了一番口舌,將前因後果,事實經緯,要言不繁地告訴了雪山神翁父女。

    然後,又向紅衣羅剎一揖道:「在舒家堡時,小弟未敢與姑娘相認,實乃情非得己,尚請姑娘海涵。」

    駱人龍正式向紅衣羅剎道了歉,紅衣羅剎也就笑逐顏開地道:「這樣看起來,你就真的是駱兄了!」滿天雲霧,至此盡散。

    雪山神翁一聲長歎,道:「唉,老夫真不該相信三鷹的話,和他們打上交道。」紅衣羅剎殷如雲道:「這有什麼了不起,明天不理他們就是了。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也蹙眉道:「都怪貧道多言惹事,看來殷兄只好暫時與他們虛與委蛇,徐圖脫身之計了。」

    駱人龍卻笑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老前輩何不就利用這個機會,糊塗裝到底,寄身下來,伺機而動。」

    紅衣羅剎反對道:「我和他們處不來,我不願留下。」

    駱人龍慫恿她道:「姑娘頭腦冷靜,應變有方,這一股匪徒勢力的消長,決定在姑娘一人身上,姑娘要不幫忙小弟,小弟就不敢勞動令尊了。」紅衣羅剎被戴了這頂高帽子,大是高興,道:「如此說來,小妹倒不得不勉為其難了。」駱人龍忙又拱手道:「多謝姑娘鼎力相助!」.雪山神翁哈哈一笑道:「你們小的既然說好了,我老的更是義不容辭了。」

    語意一轉,道:「可是少俠與寧靜道長又將何以自處?」

    駱人龍笑道:「晚輩與道長隨時均可離去,不勞老前輩懸紅衣羅剎想了半晌道:「此峰高達數百十丈,除那甬道之外,別無途徑可以進出,你難道真要憑功力打出去麼?」駱人龍搖頭道:「小弟無意打草驚蛇。」紅衣羅剎隨口道:「你難道要飛出去不成?」

    駱人龍點頭道:「小弟正是此意。」紅衣羅剎驚聲道:「數百丈的高峰,你竟要冒險跳下去,莫非瘋了麼?」駱人龍笑道:「小弟如無萬全之策,那會冒此奇險,不過,卻仍是少不了姑娘的相助。」

    紅衣羅剎疑容滿面地道:「我能幫什麼忙?」

    駱人龍道:「小弟習有三式飄風身法,最宜順風下降,平時下落百丈高峰,如履平地。」

    紅衣羅剎截口道:「少俠飄風身法雖妙,可是這山峰太高呀!」

    駱人龍道:「小弟也就因為此峰過高,為策萬全計,擬在手腳之上輔以布翼,如此山峰即使再高數倍,也可安全著地了。」

    其實,以駱人龍今天的功力,展開飄風身法,莫說只有數百丈高,就是千丈以上的高峰,又何須另加布翼,還不是照樣可以安全而下,只因崆峒掌門人難以比擬,為了顧全他的面子,駱人龍也不好意思過份逞能,只有以布翼相陪。

    一提起布翼,紅衣羅剎也懂了其中遭理,讚口不絕地道:「妙!妙!小妹真服了你了,你要我幫忙的,可是縫製幾幅聯肢布翼?」

    駱人龍點頭道:「小弟正有此請!」紅衣羅剎滿口答應道:「小妹自當效勞!」於是駱人龍就將飄風身法傳給了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同時,也傳給了雪山神翁父女,以備他們不時之需。

    紅衣羅剎也連夜縫好了兩套連肢布翼的衣服,就在天色長明之前,駱人龍和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雙雙從山峰東邊縱身飄過那條數十丈的急流,人不知鬼不覺地脫身而去。至於,山峰上失蹤了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之事,因為雪山神翁曾當著三鷹的面和寧靜道長翻了臉,三鷹也不疑他們弄了鬼,只以為寧靜道長怕他們整治他,跳崖自殺了,這且不提。

    卻說駱人龍與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脫困之後,因為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已再無前往羅浮之必要,反正各大門派掌門人不悉內情的,僅只羅浮一派,暫時補救方法甚多,是以,他和駱人龍商量之下,便中途折返,自去與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會合,作下一步的準備去了。

    駱人龍則因今後需要,決心先到蕪湖去找紅柳莊卓氏兄弟和黑煞手鄭昆,於是取下人皮面具,又恢復了本來面目。

    離開九公山當天,駱人龍便輕輕鬆鬆地走了三四百里路,到了九江。

    這時天色還早,夕陽尚未下山,他浴著落日餘暉,走進城中。

    九江是一大水陸碼頭,商業繁盛,人物薈萃,市面極是熱鬧。落店,用過晚飯,駱人龍也有著一般旅客的心理,到一處地方,就想觀光一處地方,於是他走出客店,一路欣賞過九江夜市,信步間不覺到了江邊。

    江上清風徐來,漁燈點點,在駱人龍感受上另有一種悅人的意境,他不覺完全沉緬於這夜景之中了。

    驀地,「噹!當!」兩聲報君知在他身邊響起。

    駱人龍神情一凝,舉目望去,只見-個算命的瞎老人,摸索走來。

    駱人龍大喜道:「羅大哥,小弟在此!」

    瞽目空空羅集向他微一招手,也未答腔,由他身邊走過,上了一條舊蓬小船。駱人龍眼見小船漸漸向江心移去,這才長身而起,藉著夜霧的掩護,飛鳥般落在那小船之上。

    他功力高絕,瞽目空空羅集雖是有心等他,卻是仍未發現他已上了船頭,直到駱人龍又叫了一聲:「羅大哥!」瞽目空空羅集才一驚道:「小兄弟,你的功力又精進了不少,可喜!

    可賀!」

    說著把駱人龍讓入艙內,相對盤膝坐下。

    駱人龍打量了全船一眼,除了船尾有一個擺船的漢子外,別無他人,但他還是不放心地輕聲問道:「說話方便麼?」

    瞽目空空羅集笑道:「那是小徒,為人很是可靠。」

    這時,船已到了江心,於是,瞽目空空羅集便叫他那徒弟停櫓,任小船順流而下,進入艙內向駱人龍叩見。

    駱人龍見瞽目空空這位徒弟,也快五十來歲了,長得又瘦又小,極是猥瑣,以相格而論,應是瞽目空空羅集這一行的長才無疑。

    那漢子以大禮向駱人龍參見道:「晚輩飛鴻無影吳隱叩見駱前輩!」

    論年齡,駱人龍比他小了一半不止,論江湖閱歷和經驗,可能差得更遠,他要不是因為恩師三絕先生輩份高,又是瞽目空空罹集念念不忘的恩人,只怕絕對享不到這份尊榮,至少,也只能和飛鴻無影吳隱平輩論交。

    駱人龍有感於此,便不敢接受飛鴻無影吳隱的大禮,小船篷低,站不起身子,又無地可以避讓,靈機一動,只好一面和他對拜,一面惶愧地道:「吳大俠,萬萬不可如此,小弟愧不敢當!」瞽目空空罹集瞽目一翻道:「小兄弟,你要不受小徒這叩見之禮,便不成體統了。」駱人龍哪裡肯依,道:「羅大哥,我們只是道義之交,並無師門淵源,你莫管這件事,讓我們各交各的好不好?」

    瞽目空空羅集望了望駱人龍,又望了望自己的老徒弟,打了一個哈哈,朗笑道:「好一個各交各的,隱兒,你今天免了參見大禮,須知這是駱小兄弟待人淳厚之處,你可不能因此妄自稱大,忘了自己的身份。」

    飛鴻無影吳隱雖在師父口中久聞駱人龍之名,對駱人龍的為人風範,這次才是真的心悅誠服了。

    他謝了駱人龍,又謝了恩師瞽目空空,便在一旁坐下,靜候吩咐。駱人龍和瞽目空空轉入正題道:「羅大哥,你的事情辦得怎樣了?」瞽目空空羅集道:「幸不辱命,老哥哥師徒二人,按照小兄的線索,大致查得差不多了。」言罷,掏出一張名單,交給了駱人龍。

    駱人龍皺著眉頭,對名單默記了兩遍,把內容記住了,雙掌微合,那張名單不僅成了紙屑,而且成了紙灰,張口微吹,便一絲不遺的飛出艙外,落入江水之中。他不是有心顯露,但卻看得瞽目空空和飛鴻無影吳隱大開眼界,敬服不已。

    原來,駱人龍鑒於是非老人派入各大門派的奸細,實在可怕,又深慮各大門派掌門人暗查之時,難免感情用事,發現不出實情,這才利用是非老人從前告訴他分駐各處魔黨的線索,請瞽目空空羅集施展追蹤躡形妙技,幫了他這個大忙。

    瞽目空空羅集也真有一手,竟不辱使命,大有所獲,他這份名單中,所寫的就是是非老人在各大門派中隱伏的奸細。

    駱人龍毀去名單之後,又向瞽目空空羅集道:「現在只有紅柳莊和鄭伯伯的手下兩處了:

    還得請羅大哥繼續費神代為一查,可惜的是,小弟對這兩處都提不出線索來。」瞽目空空羅集道:「小兄弟未吩咐之前,老哥哥早就注意上紅柳莊和鄭昆的手下了。」駱人龍感激地道:

    「不知羅大哥有沒有發現?」

    瞽目空空羅集道:「紅柳莊尚無發現,鄭昆手下,也因品流太雜,進行極緩,目前尚無可奉告。」一頓,忽又道:「但,我們卻發現徐少俠是一個有問題的人物。」駱人龍又驚又訝道:「羅大哥,你是說徐少麟也是奸細?」

    瞽目空空羅集點頭道:「是的,老哥哥親眼見他在無人之處,偷練「天魔劍法」!」駱人龍一吁道:「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

    瞽目空空羅集一怔道:「你早就知道了?」接著,又像是想通了,「啊!」了一聲,道:

    「敢情他那『天魔劍法』是小兄弟你傳給他的。」

    駱人龍搖頭道:「小弟那有空閒時間傳他『天魔劍法』,那是先恩師在研究,天魔寶錄』時,親自指點他的。」

    瞽目空空羅集「咦!」聲道:「杜恩公也會『天魔劍法』?」

    駱人龍點頭道:「是!」隨又將三絕先生杜允中研究,天魔寶錄』的本意,以及收留徐少麟時的用心告訴了瞽目空空羅集。

    瞽目空空羅集聽了半晌無語,似是並未因此消除疑念。

    這時,飛鴻無影吳隱忽然插嘴道:「徒兒今天發現徐少俠也到了九江。」瞽目空空羅集瞽目一翻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飛鴻無影吳隱苦笑道:「恩師回來後,弟子不曾有說話的機會。」

    駱人龍道:「你知不知道他落腳之處?」瞽目空空羅集不等飛鴻無影吳隱答話,便道:

    「不管他知不知道,我們都得去找找看。」回頭瞪了飛鴻無影吳隱一眼,大聲道:「你快把船駛回岸邊,我們要趕回九江去。」瞽目空空羅集的處置,與駱人龍的心意不謀而合,所以駱人龍也不再追問飛鴻無影吳隱徐少麟到底落腳九江何處,反正到了九江,他自會帶他們去找的。

    船很快的就靠了岸,三人棄舟登陸,趕回九江,不過是初更時分。

    飛鴻無影吳隱帶了駱人龍和瞽目空空羅集,走到一處僻靜所在,那裡有一座孤零零的破廟,他老遠就指著那破廟道:「弟子見他從破廟之內走出來.想必這破廟就是他的落腳之處。」

    駱人龍微一閃身,儒衫飄處,宛如巨鳥掠空廣人已無聲無息地入了破廟。廟內大殿神龕上,點著一盞豆油小燈,閃動的火焰,照在一支燒雞、一大堆滷牛肉和一壺烈酒之上。此外,卻是不見半個人影。

    燒雞和滷牛肉,都沒有動用過的跡象,由此可見,徐少麟必是在將食用之時,突然離去。

    駱人龍發出一聲輕嘯,召進瞽目空空羅集師徒二人。

    瞽目空空羅集見了殿中情景,笑道:「小兄弟,你餓了沒有,我可放不過這現成的酒菜!」伸手撕了-大塊燒雞,抓了一把牛肉,遞給飛鴻無影吳隱道:「徐少麟以後的行動交由你監視了,他沒有見過你,你最好別和他朝相,到外面去吃吧,免得他回來碰上,影響以後的追躡。」

    駱人龍笑道:「徐少麟隨先恩師長大,不會有問題的,依小弟之見,羅大哥犯不著在他身上白費氣力。」

    瞽目空空羅集瞽目一翻,精芒電射,反問道:「徐少麟沒有問題,誰有問題?」駱人龍嘿!嘿!了兩聲,一時竟無言可答。

    瞽目空空羅集又道:「小兄弟,你既把偵查是非老人奸細的事交給老哥哥辦了,這就是老哥哥的責任,請你不要過問,至於徐少麟有沒有嫌疑?老哥哥總會給你交代。」駱人龍長揖謝過道:「羅大哥負責方正,小弟失言了。」轉頭回顧飛鴻無影吳隱道:「吳大俠,那就有勞你了。」

    飛鴻無影吳隱應了一聲:「是!」閃身退出廟外,隱伏到一旁去了。

    駱人龍和瞽目空空羅集老實不客氣的,把燒雞和牛肉,吃得一精二光。東西吃完了,徐少麟也回來了。他驟睹駱人龍和瞽目空空羅集,似是大吃一驚,道:「呵!大哥和羅老前輩怎知晚輩在此?」瞽目空空羅集哈哈大笑道:「真巧!原來這些雞呀肉呀的,都是你準備的,這真得多謝你了。」

    徐少麟「呵!」聲道:「原來老前輩和大哥是碰巧來此的。」

    駱人龍點頭道:「是的,真想不到你也來了九江。」

    徐少麟道:「小弟是奉家師之命前來九江辦一件事情的。」

    駱人龍道:「事情辦得如何了?可以跟我們一同上街去嗎?」

    徐少麟連連搖頭道:「小弟的事情尚未辦妥,只好請大哥先走一步了。」駱人龍道:

    「那麼我們只好先走了。」招呼了瞽目空空羅集一聲,二人便向廟外出去。徐少麟道:「大哥,你們還要趕夜路?」

    駱人龍笑道:「我們是剛來,得去找一個住宿之處,比不得你可以隨遇而安。」徐少麟似是恨不得駱人龍馬上離去,於是,道:「小弟陪你們一道找店去。」人已跟著他們向外走出。

    三人一同走到熱鬧地區,駱人龍他們住好了店,徐少麟借口退了出來,又到街上買了一大包食物和一大壺烈酒,帶回破廟之內。

    這時,廟內卻多了一位老年之人……

    徐少麟見了那老人,歡呼一聲道:「師父,你老人家來了。」

    那老人也是滿面笑容地道:「你剛才到那裡去了?」

    徐少麟道:「剛才駱大哥和羅瞎子衝了進來,把弟子為師父準備的東西都吃光了,弟子是上街去給你老買東西去的。」

    隨即將手中的酒菜攤好,請那老人食甩。

    那老人笑道:「我吃過了,我沒有多少時間停留,你現在快把『天魔劍法』前五招練給我看看,也該傳授你第六招了。」徐少麟奉命維謹的拔出打狗棍中暗藏的長劍,就在大殿之中,展開「天魔劍法」,一招一招地演練起來。

    大殿之內,頓時寒芒湧現,鬼氣森森,招式雖和駱人龍所練的完全相同,可是,卻有一種迥然不同的氣味,使人有著毛骨悚然的感覺。

    五招「天魔劍法」使完,徐少麟竟是面不紅,氣不湧,神態極為沉練,顯示出相當深厚的火候。

    那老人捋鬚含笑道:「不錯!你還沒有偷懶,總算未使為師失望。」於是,接著便將「天魔劍法」第六招傳給了徐少麟。

    那老人傳完徐少麟第六招「天魔劍法」,又要徐少麟演練了二遍丐幫的武功。徐少麟練完丐幫武功之後,那老人看了只是皺眉頭道:「丐幫的武功,你卻是太差勁了。」徐少麟惶悚地道:「恩師,你老人家不是說徒兒拜許老兒為師,目的不在他的武功麼?是以徒兒並未把心思用在丐幫武功之上。」那老人深沉地一笑道:「可是,你要當丐幫幫主,卻非學好許志遠的武功不可!」徐少麟搖頭道:「徒兒志不在丐幫幫主。」

    那老人厲聲道:「為師卻偏要你當上丐幫幫主!」徐少麟迷惑地道:「徒兒在許老兒門下,名列第五,入門年資既淺,年歲又小,這幫主之位,只怕落不到徒兒身上。」那老人忽然厲色盡去,哈哈一笑道:「只要你把許志遠的武功練到足以裝點門面,丐幫幫主之位,包在為師身上。而且,將來為師還要抬舉你成為武林第一人,你的前途正光明得很艮哩!」徐少麟被說得雄心萬丈,昂首揚眉道:「徒兒誓以全力以赴,決不有負恩師期望!」語聲甫落,他忽又無由地歎了一聲。

    那老人訝然道:「麟兒,你想到什麼事了,又洩氣了?」

    徐少麟囁嚅地道廣恩師,你老人家不是已經決定促成駱大哥為將來的武林盟主了麼?」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你認為他當了武林盟主,你就沒了希望,是麼?」一頓,沉聲道:

    「你要知道,那只是佈置你當武林盟主的一個橋樑。」

    徐少麟泛起迷惑的眼色道:「徒兒愚昧,想不出其中道理,還請恩師開導。」那老人大是得意地道:「我先把武林形勢分析給你聽。」吸了一口長氣,接道:「三堡四派妄斷武林是非有年,積怨已深,這次對日月叟駱一飛的公案,不僅處置失當,而且,大失武林人心,駱人龍子蔭父德,應運而起,尋仇三堡四派,名正言順,氣壯如虹,隱隱之中,已是萬家積怨的寄托,以他首任武林盟主,實有收攬人心事半功倍之效。」一口氣說到這裡,徐少麟又已忍不住插嘴道,「既是眾望所歸,那武林盟主更沒有徒兒的份了。」那老人含笑道:「余能成之,自能毀之,現在言之未免過÷早,你放心,為師一切包在身上就是。」徐少麟感激無比地道:「恩師這般待徒兒,徒兒粉身碎骨,都難報恩師大恩於萬一。」那老人笑道:「你是我的徒兒,你當了武林盟主,為師臉上也有光彩,還要你報答什麼,不過,你要記住,為師要你做的事,都是為你前途安排的,你必需認真去做,不可陽奉陰違,亂了為師的步調。」

    徐少麟聽得無限受用地道:「徒兒知道了,徒兒以後決不亂出主張,唯恩師之命是聽。」

    那老人叫徐少麟走近他身邊,綻出一臉慈愛的笑容,拍了一拍他的肩頭道:「你要取代駱人龍,以後便得特別注意他的言行,事無鉅細,你都得好好記下,隨時報與為師知道,為師才好替你籌謀。」

    徐少麟連連點頭道:「徒兒記住了。」

    那老人忽然聲音一低,向徐少麟作了一些指示,又問了許多話,因為二人說話聲音太低,外人自是無從得悉。

    那老人又勉勵了徐少麟一番,才飄然而去。

    徐少麟高興的輕飄飄的,在大殿之中走來走去,被那名利之心,熏得不知東南西北了。

    這口蜜腹劍的老人,各位讀友大約早已看出他就是是非老人了。

    原來,徐少麟被三絕先生杜允中收留研練「天魔武功」不久之後,是非老人也就暗找上了他。

    是非老人利用兒童心理弱點,以小恩小惠誘他拜了師,然後,就把「天魔內功」傳給了他。因為「天魔內功」練習之初,功力不深,不致影響心性,又加三絕先生杜允中時時給徐少麟服用清心靈丹,是以,三絕先生杜允中竟未能察出徐少麟已經入了別人的圈套,受了別人的利用,糊里糊塗地死在徐少麟手上。

    是非老人自有一套對人的手法,他心性險惡,卻極少疾言厲色對人,明明支使人家去做那傷天害理之事,卻能甜言密語地使人自告奮勇為他賣命。

    徐少麟最初年輕不懂事,自是盲目的聽命與他。

    後來,年歲大了,時日不久,習非成是,又加功力漸深,心性趨向,邪惡,他和是非老人也就有了臭味相投的感情,忠心不渝的成了是非老人的走狗。由於是非老人安排,徐少麟成了丐幫幫主鐵臂神鷹許志遠的最小徒弟,又由於是非老人的示意,徐少麟成了駱人龍口頭上的兄弟。

    因為徐少麟年紀小,又有特殊關係,是以在紅柳莊和黑煞手鄭昆的吳府上,穿門入戶,毫無禁忌,於是,紅柳莊和黑煞手鄭昆之間的大小事情,一言一行,無不落到了徐少麟眼中,也就是說,等於落到了是非老人眼中。

    今後,徐少麟將要專責對付駱人龍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卻說,飛鴻無影吳隱受命暗察徐少麟,真想不到馬上就窺破了徐少麟的隱私,他眼見是非老人離開了破廟,便高高興興地現身出來,預備去向瞽目空空羅集報告所聞所見了。那知,他剛待抽身退去,驀地,轉身之際,只嚇得他張口結舌,魂飛魄散,全身顫慄起來。

    原來,是非老人早就站在他身後了。是非老人之能,他不是不知道,以他那點功力,不要說想逃,就是想死都由不得他了,在這情形之下,他那得不驚,那得不怕。是非老人見飛鴻無影吳隱那驚駭欲絕的樣子,面上露出一片看似和靄實則陰毒無比的微笑,道:「尊駕在此站了半天,想必累了,何不到廟中坐坐,正好小徒備有酒菜,也讓老夫略盡地主之誼。」

    飛鴻無影吳隱闖蕩江湖半生,說起來也是當今江湖上盛名卓著的人物,那恐懼之心,自是極易克服,當時定了定神,朗聲一笑,道:「老人家真是善心之人,過路人只好叨擾你一杯美酒了。」言罷,邁開大步,向破廟之內走了進來。

    廟內徐少麟這時也已聞聲走出道:「師父,是誰來了?」

    說話之間,與飛鴻無影吳隱已是相遇於門口,他一見來人十分陌生,忽的劍眉一揚,伸手便向飛鴻無影抓去,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可不要怪小爺心黑手辣了。」飛鴻無影吳隱這時已是豁開了,反正自己是逃不了,拚著一死,便想趁這機會,把徐少麟毀了,以免以後駱人龍受制於他們,於是,不避不讓,出指如風,向徐少麟胸前「七坎」大穴點來。

    這是亡命的打法,徐少麟固然可以抓住他,但由於自已一時大意,自己一條小命也莫想留得下來。

    電光石火,必然的結果,似是已不可避免。

    以飛鴻無影吳隱逃無可逃的生命,去換取大有作為的徐少麟,當然,不是是非老人所能接受的,只聽他叱責一聲,道:「少麟不得無禮!得罪了為師的好朋友!」單掌一翻,向外輕推,發出一股無風勁力,把徐少麟托入廟內,險險救回了他一命。

    飛鴻無影吳隱見捨命一擊,傷不了徐少麟,以為是非老人-定要對他下毒手了,他心恐是非老人的心黑手辣,受那折磨的活罪,於是,第二個念頭又在他腦中興起了,回手一掌,疾向自己天靈蓋落下,以圖一死了之。

    是非老人在一旁,怎會讓他死得了,飛鴻無影只覺自己腕脈一緊,全身勁力頓失,是非老人已是牽住他哈哈大笑道:」朋友,你這就不是了,老夫以誠相待,你如此疑神疑鬼,那像-個江湖豪爽之人。」話聲一落,便又放開了飛鴻無影的手,表示出一片真心。

    飛鴻無影吳隱既知死不了,又無法逃出是非老人的掌握,只好一咬鋼牙,昂首道:

    「老丈,你要如何對付我,直說了吧!」是非老人搖手道:「台端怎地如此想不開,老夫別無他意,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大家談談。」他始終一臉和顏悅色,倒把飛鴻無影吳隱弄得有點不相信自己原先對他的看法了。三杯美酒下肚,是非老人便已看出這不速之客,原來頗好杯中之物,心中暗笑道:「老夫要不能叫你自動說出實情根源,也不用再圖武林霸業了。」

    那知這時,門外忽然走進一人,笑道:「好香的酒呀!不知可容小生末座相陪否?」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落魄書生,搖搖擺擺地走了進來。

    是非老人心頭猛震,注目凝神直向那落魄書生雙睛望只見這書生目光晦暗,昏濁不明,不但與不習武功的普通人無異,而且,還顯出讀書用功過度的虛弱情形。是非老人暗「哼!」

    一聲,忖道:「你的功力明明已達反渾入明的上乘境界,還想瞞得過老夫麼!」因為,以是非老人之能,在這種寧靜的深夜,數十丈之內,落針可聞,而這書生的接近,他卻事前毫未察覺,這書生不是功力高絕,他那會察覺不出,所以是非老人斷定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是非老人心念電閃,猛然想起一人,據報就是這個樣子,他乃是陰毒無比的笑面大魔頭,怒在心中,臉上卻更是笑得令人摸不清他的心意,只見他推座而起,連聲肅容道:「歡迎歡迎!請坐!請坐!」

    那落魄書生走到近前,瞧清了飛鴻無影吳隱的面貌,陡地面色-頓道:「酒鬼,原來是你,老東人正在派人四出找你還不快快回去!」

    飛鴻無影吳隱雖不知道落魄書生是誰,但以他的江湖經驗判斷,這書生是有心為他解圍,卻是無可置疑的事,於是,一個錯步,人便到了那書生身後,自怨自艾地道:「糟了我真把老東人交待的事弄忘了,對不起,我得先走一步了。」一抱手,閃身朝廟外逃去。是非老人在這種情形之下,便再也裝不出笑臉了,暴喝一聲道:「站住!你還想走麼?」舉手彈指,一道凌厲指風,直向飛鴻無影吳隱背心射去。

    同時,徐少麟更是身形一起,手中泛起一道白光,疾向飛鴻無影吳隱飛撲去。兩個人同時發動,卻只見那落魄書生嚇得神慌色變,手足亂舞道:「二位,這是怎麼一回事?有話好好說,千萬不可動刀動劍的傷了人。」

    說也真怪,是非老人那高功力的一道指風,竟如泥牛入海,沒有傷到飛鴻無影吳隱絲毫,而徐少麟的身形,更是倒飛而回,連變了三四次身法,才站住身形。飛鴻無影吳隱輕功卓絕,在這一攔阻之下,他早不知跑到那裡去了。這一來,是非老人的火氣可就大了,陰森森發出一陣厲笑道:「小子,老夫正要找你,想不到你竟自行投到,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什麼變的。」雙掌一揚,猛地向那落魄書生推出一掌。

    是非老人的功力何等深厚,這出手一掌,只打得那落魄書生一條身子;凌空摔出門外,連大氣都未哼出一聲,立即了帳。

    是非老人出手震飛那落魄書生後,仰天發出,陣陣獰笑,道:「少麟,去把那小子的首級取來,讓為師明天給少林、武當、崆峒三派送份禮物去。」

    徐少麟飛身躍出門外,過了不久只聽他在外面叫道:「師父快來,那書生的屍首,找不到了!」

    是非老人一怔,道:「有這等事?」幌身出了破廟。

    廟外一片漆黑,以是非老人的功力,運功逼目之下,能把十丈之內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卻硬是不見了那書生的屍體。

    只在一塊麻石之上,發現有用內功指力新書的兩行字跡:「血影人魔不過爾爾!

    獨霸武林美夢,可以休矣!」

    是非老人做夢都沒想到,當世還有人知道他過去血影人魔的惡名,一陣錯愕之後;驚怒交加的舉掌虛印,把那塊尺厚麻石,震成粉碎。要知,是非老人心恨那落魄書生橫裡插手,救走了那暗中竊聽之人,出手一掌,不但掌力雄厚無匹,而且,更在掌力之中暗藏「絕滅陰手」,存心要一掌擊斃對方。卻不料那落魄書生竟是無傷而退,更妙的是,對方連他血影人魔的惡名都知道,這叫他如何不驚?如何不怒!是非老人這些驚怒之下的舉動,正好都落在徐少麟眼中,當下,他也顧不得再行搜索,飄身而回道:「師父,這是怎樣一回事?」是非老人真不愧是天字第一號大魔頭,馬上就控制了自己情緒,苦笑道:「不用找了,落魄書生已經走了,走!你陪我找駱人龍去。」徐少麟見師父不說,也不便再問,應了一聲:「是!」

    於是,這一對大小二魔,便向駱人龍住宿的客店奔去,到了客,店門外,是非老人又吩咐了徐少麟一些話,帶他進去,只問明了駱人龍所住的房間位置,便打發徐少麟走了,獨自越屋而入。

    是非老人鬼的很,卻不馬上與他們相見,躡足屏息,暗暗傾聽。

    只聽駱人龍道:「羅大哥,你說,這約會我該不該去?」

    瞽目空空羅集瞽目連翻道:「這相約之人,無名無姓,鬼鬼祟祟,老瞎子認為你沒有睬理的必要。」

    駱人龍猶疑地道:「這留字之人,想必是有什麼機密之事相告,怕洩露了身份,所以才不敢在紙條上留下自己姓名。」

    是非老人正耽心那偷聽他師徒談話之人,把秘密傳到駱人龍耳中,極自然的,便認為這字條一定是那人送來的了。

    駱人龍他們既然談的是這件情,他不僅沒有偷聽的必要,而且,非出面阻止不可,於是他退身出去,又重新帶起一陣衣決飄風之聲,落身窗外,表示他是剛從外面來的。其實,這全是駱人龍安排好了等他的。因為,那落魄書生就是駱人龍本人,由於已證實了徐少鱗的不可靠,卻又不便立即揭開這個秘密,故不得不作出一個相應的對策。

    是非老人初來之時,他就察出來了,當是非老人第二次再來時,駱人龍以對待一般江湖人物的慣用方式,揚手掮熄了房中燈火,以示逼真。

    是非老人彈著窗扇道:「駱兄弟,是老夫我來了。」

    駱人龍這才假裝失驚地道:「呵!原來是老哥哥來了。」

    房內燈火復明,駱人龍已是當門而立,請是非老人進入房內。是非老人和瞽目空空彼此間都只是心裡有數,從未見過聞,這時相見之下,是非老人卻不待駱人龍介紹,便先自問詢道:「台端可是義助小弟的羅大俠?在下蔡功亮,尚請多多賜教。」

    瞽目空空羅集驚喜地把住是非老人的臂膀,一陣搖曳道:「久仰!久仰!老瞎子總算有幸識荊了。」

    二人略作寒暄,分別在駱人龍左右坐下。是非老人瞧了駱人龍,笑道:「小兄弟,恭喜你又學了不少絕學了,你是什麼時候下山的?為什麼不通知老哥哥一下。」駱人龍笑道:

    「小弟今天才下山,想不到老哥哥馬上就知道了,佩服!佩服!」是非老人道:「你是從……」

    駱人龍道:「小弟是隨黑白雙仙二位師叔祖進修武藝,二位師叔祖原就隱居在廬山五老峰。」

    廬山離九江很近,他這謊話說得非常合理。

    是非老人點了一點頭,目光無意間落到桌上那張紙片上,因為那紙片是正面放的,紙上的字句,當然,完全落入了是非老人眼中,是非老人怪聲念道:「有事相告,請明日三更,移玉城外仙人渚一晤。」

    是非老人一連念了二遍,皺起眉頭道:「這是誰留的?他約的是誰?」

    駱人龍苦笑道:「小弟也弄不清,我剛才正和羅大哥商量,應否赴約,現在好了,請老哥哥給小弟出一個主意。」

    是非老人不加思索地道:「不理他!」

    駱人龍道:「不知老哥哥這不理他的理由何在?」

    是非老人道:「我們沒有時間理他。」

    駱人龍道:「費不了多少時間呀!」是非老人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哩,你怎知費不了多少時間?須知,我們現在連一天時間都不能浪費哩。」

    駱人龍微訝道:「這話怎講?」

    是非老人道:「你知不知道?少林、武當、崆峒已出面為三堡四派說和,並且,訂期於下個月在嵩山少林寺舉行一次聯誼會談……」

    話未了,駱人龍便大驚截口道:「有這等事!那可不能讓他們把這會開成了,我們得趕快設法阻止他們。」

    是非老人笑道:「你還有沒有時間去找那莫名其妙的麻煩?」

    駱人龍惶悚地道:「老哥哥,不要調侃了,小弟現在只耽心三堡四派會恢復當初的友情。」是非老人哈哈大笑道:「這個老夫早有萬全之計,小兄弟不用耽心。」駱人龍道:

    「老哥哥是不是計劃沿途阻擊三堡四派與會之人,使他們到不了嵩山?」是非老人瞧了瞽目空空羅集一眼,搖頭道:「這不是最好的辦法!」瞽目空空羅集見是非老人故作神秘,站起來一笑道:「事關駱小弟復仇成敗,謹防隔牆有耳,在下給你們守護去,二位好好地談談吧!」便欲避嫌,向房外走去。是非老人擱住瞽目空空羅集道:「羅大俠過去幫了我們不少忙,乃是自己人,請不要見外,快坐下一同商談如何?」

    瞽目空空羅集見是非老人這樣說法,也就坐回原處。

    駱人龍笑向是非老人道:「依老哥哥之見呢?」

    是非老人緩緩地道:「分途阻擊,不但費神費事,而且也分散了我們的力量,依老夫愚見,不如張網以待,一網打盡各大門派掌門人,如此不但小兄弟你報了大仇,而且,天下武林也就盡在小兄弟手中了。」駱人龍心領神會地點頭道:「小弟知道老哥哥的意思了!」接著劍眉一蹙,道:「對方加上少林、武當、崆峒三派之人,我們的力量夠了麼?」

    是非老人笑道:「這個老夫自有安排,小兄弟只管放心。」

    瞽目空空羅集也道:「各大門派掌門人齊集少林,並不是說各大門派酌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一起,至多不過是隨帶幾個首要人物參加而已,因方,他們不能放棄自己的家不管呀!」

    駱人龍心頭一寬道:「小弟這就放心了。」

    是非老人忽又問駱人龍道:「小兄弟,你對你自己的行動有準備沒有?」駱人龍道:

    「小弟聽老哥哥的吩咐。」

    是非老人笑道:「你現在有兩種身份:鐵鈺是三堡四派之友,駱人龍是三堡四派之敵,不論以哪一種身份前往,各有利弊,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本意。」

    駱人龍自從知道徐少麟是是非老人的傳人後,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難過,更有著難於處理的感情,沉思了片刻,道:「小弟認為還是以三堡四派友人的身份參加為宜。」他這樣決定是為了避免徐少麟跟在他身邊,做他的手腳。

    是非老人毫不疑訝地笑道:「老夫早就猜中了你的心事了。」

    駱人龍道:「我不相信?」

    是非老人道:「要沒有舒家那小妞兒,我就會作相反地猜測了。」

    這當然不是駱人龍真正的理由,但駱人龍卻不得不裝出被他猜中了的那種忸怩神情,否認道:「豈有此理!毫無根據!」是非老人站起來,一掌搭在駱人龍肩上,哈哈大笑,道:

    「為了小兄弟將來閨房之樂,老哥哥可得用一番心思,特別保全你那准岳丈,免得傷了將來盟主的泰山大人,哈!哈!哈哈!」

    笑聲一落,人便穿窗而出,遠遠的還送來二句話道:「明晚的約會,老哥哥代你赴了。」

    停了片刻,駱人龍長吁-聲,道:「暫時算是瞞過他了,但明晚的約會該不該應付他一下呢?」瞽目空空羅集搖頭道:「我著不必,讓他疑神疑鬼去空著急好了!」駱人龍提出心中一個顧慮道:「落魄書生每次出現的地方,都與小弟所在的地方互相關連,次數多了,只怕那是非老人會生出疑心的。」

    瞽目空空羅集點頭道:「你顧慮得甚是,除非你以後不再以那落魄書生的面目出現,否則,你非冒這個險不可。」

    駱人龍蹙眉苦思了半天,忽然,展顏一笑道:「有了辦法了。」瞽目空空羅集也是精神一振道:「有了什麼辦法?」

    駱人龍在瞽目空空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些話,只喜得瞽目空空點頭不止。第二天,駱人龍和瞽目空空離開了九江。

    目的地,是落星堡。

    同時,飛鴻無影吳隱也在江湖上失了蹤,他並未被是非老人抓到,而是,也躲到落星堡去了。

    實際的情形是,飛鴻無影吳隱到落星堡代替了裝病的七堡主田七,讓七堡主恢復了自己的本來面目,八堡主聖手書生田巧卻化裝成了駱人龍,而駱人龍,則放心的以落魄書生的身份,準備和是非老人周旋——

《武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