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有目共賞

    三九散人文尚義嘴角帶起一絲微笑道:「你真的想通了?」

    雲裡金剛高天雲一揖到地道:「老哥哥給小弟留下半個徒兒可好?」

    三九散人文尚義揚眉道:「你不怕我搶你的徒弟了?」

    雲裡金剛高天雲汕笑道:「請老哥哥成全了他罷!」

    三九散人文尚義搖搖頭道:「君子不奪人所好,老夫不願被人罵。」

    他搭起架子來了。

    雲裡金剛高天雲一陣慘然,發了半天呆,忽然一頓腳道:「好吧!這個徒弟小弟不要

    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你是真的不要了?」

    雲裡金剛高天雲苦笑道:「小弟如果強行收他,那是自不量力,愛之反足害之,他身負

    奇冤,小弟自是不能阻礙他的發展。」

    三九散人文尚義笑道:「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

    雲裡金剛高天雲毅然道:「小弟幾時說過不算數的話。」

    三九教人文尚義哈哈大笑道:「那麼老夫可要收下這個徒兒了!」

    雲裡金剛高天雲心中醋溜溜地道:「普天之下也只有老哥哥你堪為莒兒之師。」接著,

    抱拳為禮又道:「恭喜老哥哥!恭喜老哥哥收得了一位這樣好的傳人!」

    一陣淒然,別過頭去,暗中一歎。

    「哈!哈!哈哈!」三九散人文尚義得意的笑聲,在他耳邊震盪著,他此刻真恨不得大

    罵三九散人文尚義一頓,但一想到史莒的前途,他那怨恨之氣,卻再也發不起來,誰叫自己

    技不如人,難為人師哩!

    哪料這時三九散人文尚義笑聲一斂,也拱手相向道:「老夫也恭喜老弟,絕技有傳,收

    了一個好徒弟!」

    雲裡金剛高天雲一怔道:「老哥哥,你不要開我的玩笑了,徒兒已是老哥哥的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史威能有四個師父,難道莒兒就不能有兩個師父!何況莒兒也少

    不了老弟你的『天絕神拳』與『大力金剛掌』啊!」

    雲裡金剛高天雲精神陡振,一把抓住三九散人雙手,搖曳著語不成聲道:「老哥哥,你

    不獨佔莒兒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笑道:「我搶了你半個徒弟,怕你心中難過,故而求五尺、先進丈地故

    意通你一下,好讓你甘心服氣,哪敢獨霸獨佔,老弟難道忘了老哥哥的為人了?」

    雲裡金剛高天雲直樂得一肚怨氣齊化烏有,連連長拱道:「老哥哥,你真把小弟整慘

    了,我心中不服卻又不敢不服,不得不服,哈哈!哈!我現在真是心口皆服了。」

    一旁同時也樂壞了胡姥姥,這兩個大奇人,得到一人為師,已是立了不敗之地,兼傳兩

    家之學,莒兒那報仇雪恥之事,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是以,她的笑聲甚至更益過兩位奇人。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止於門外。

    三人笑聲一沉,只聽門外有人道:「姥姥,聞少莊主已出南門而去,小的追趕不及,特

    來回報。」

    胡姥姥雙眉齊鎖道:「他怎會從南門出城?」

    門外之人道:「據小三子說,聞少莊主曾向他打聽剛才與高老丈同來這裡的那位老人

    家,小三子只看到那位老人家奔向南門,就據實告訴了他,卻沒想到兩位都來到我們店中

    了。」

    三九散人文尚義笑道:「胡姑娘不用找他了,以後是我們自己的事。」

    胡姥姥道:「莒兒不見老前輩,可能會真奔廬山五老峰而去。」

    三九散人文尚義道:「這樣更好,我們也用不著四處找他了,高老弟,你也該搬搬家

    了。」

    言落,人蹤頓沓。

    雲金剛高天雲卻向胡姥姥加了一番吩咐道:「老夫也走了,這裡有什麼消息,你可直接

    送上五老峰。」出是一晃身,失去了人影。

    胡姥姥像是做夢似的,半天半天,忽然大聲喝道:「來人!」

    人來了,她又道:「吩咐櫃上,本店所有之人,每人賞銀一百兩!」

    那人驚愕著道:「姥姥……」他真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胡姥姥笑道:「快去吩咐,有銀子你們還不敢要麼?」

    沒錯,這次完全聽清楚了。

    那人大聲地叫著跳著跑了出去。

    「姥姥吩咐,今天大家每人賞銀一百兩!」

    胡姥姥心想:莫說每人只賞一百兩,就是每人賞銀一千兩也值得。

    她開心得要發瘋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史莒做夢也想

    不到,三九散人文尚義會和高老丈一同去酒樓找他,他躲避開了自己要找的人之後,偏偏上

    得街來。正好碰到的是三小子,而這位現在他不敢相認的小朋友,確也看到過三九散人文尚

    義,可是他只見三九散人文尚義躡在高老丈身後出城之事,卻沒見他們一同又進了城。

    同時還有一點,他始終沒提到高老丈,否則,史莒也會從高老丈身上聯想到三九散人文

    尚義的行蹤,而少不得會偷回酒樓暗中一查。

    當然,現在他是心無二意地從南門出城,一直往下追。

    松桃是湘黔交界處的一座小城,湘黔官道由東至西直貫而過,出南門只是本縣的窮鄉僻

    野,人煙極為稀少。

    史莒一口氣追出十多里地,一共只遇見三個人,而這三個人都異口同聲說,沒有見過三

    九散人那種形貌之人。

    史莒不死心,又一口氣追出十幾里,來到一處小村落,再次聽之下,不由他不相信三九

    散人文尚義確未經由這條路下來。

    史莒當時盤算一下,覺得一路直追都追不上這位當世奇人,現在失了追尋的線索,要想

    再找到他,將是難上加難了。

    除非三九散人有心與自己相見,否則,如果一下子就被自己追上了,也就不足以當奇人

    之稱了。

    史莒咬了一咬嘴唇,暗忖道:「看來他老人家是有意躲避我了。」當下一頓腳,果斷地

    作了一個決定,自言自語道:「好,你躲避我,我就到五老峰去等你,你總有回去的一天

    吧。」

    決心一下,便不再作那盲目瞎追之舉,改變路線,繞上入湘官道,準備橫切三湘,直奔

    廬山五老峰。

    進入三湘境內之後,他索性取下人皮面具,恢復了自己本來面目。

    那因為,人皮面具制得再精巧,長久戴在面上,不僅不自然,實在也不太好受。

    再則,離開「梵淨山莊」,也沒有非戴人皮面具的必要,縱使路上遇見了「梵淨山莊」

    的人,講交情,大家還是好朋友,不講交情,就憑自己這身所學,雖尚不足以出人頭地,諒

    還不致怕了「梵淨山莊」一班跑腿之人。

    何況,男子漢大丈大敢作敢為,老頂著聞大哥的名字在外面闖,也不是味道。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恢復了本來面目,甚至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史莒就是史莒,沒作

    藏頭露尾的打算。

    他的「銀鱗奪魄刀」在「梵淨山莊」落入史威手中了,身上沒有別的兵刃,他是武林人

    物,身上沒有別的兵力,心理上總覺缺少了一種氣勢似的。

    於是,當他路過滬溪的時候,便動買一件兵刃以壯行色的念頭。

    滬溪這個地方比松挑大得多,不僅有兵器店,而且打造的兵器頗為不壞。

    史莒在兵器店中,選了一把青銅劍,佩在腰間。

    照說,他應該選一把刀才對,可是他這時是一身文生打扮,書生佩刀既不雅觀,也惹人

    注意,這是他買劍的理由。

    當然,他習慣使劍,也是理由之一。

    要知,他在「梵淨山莊」期間,整天與北劍程中和的兒女混在一起,不學劍法也不成,

    說實在的,他在北劍程中和的一元劍法上,除了四招只讓程家兒女學習的外,其餘六十四招

    的火候,絕非程中和那幾個寶貝兒女可以相提並論。

    錢付過了,劍佩好了,人也走出了店門。

    忽然,那經手賣劍給他的夥計叫了一聲:「公子,慢走一步。」

    史莒回身道:「有什麼事?」

    那夥計道:「小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史莒眉頭一皺道:「與我有關麼?」

    那夥計咧嘴一笑,道:「小的認為這把劍與公子不大相配?」

    史莒劍眉一軒,道:「你可且說我手無縛雞之力,不配使這把劍?」

    那夥計搖手笑道:「公子不要誤會,小的是說公子一表人才,英氣勃勃,應該用一把更

    好的劍才配得上公子。」

    史莒一笑道:「掌櫃的,你太高抬我了。」話聲一頓,凝目瞧著那夥計道:「掌櫃的,

    你這話不會無因而發吧!」

    那夥計笑了笑,道:「公子明鑒,小的確有下情奉陳。」

    史莒道:「莫非店中另有名劍持售?」

    那夥計道:「公子只說對了一半,劍是有一把名劍,但不是敝店的。」

    史莒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那夥計笑道:「公子怪小的先推銷了自已的劍,再說這話,有點不大光明,是不是?」

    史莒雙目精光徒盛,逼視在那夥計臉上,只覺得那夥計並無出奇之處,何以言談之間,

    大是不凡,他怔了一怔,抱拳道:「豈敢!豈敢!」

    他看不出那夥計深淺,更不敢失禮了。

    那夥計點了點頭,又道:「起先小的沒有看出公子是使劍的名家,只當公子是買把劍來

    裝點門面的。」

    史答道:「兄台因何改變了想法?」

    那夥計含笑道:「這個不談,小的只問公子,想不想得到一柄好劍?」

    史莒搖頭一笑,道:「在下只怕有負兄台美意了。」

    拍一拍自已的口袋,表示縱有好劍,也沒有買劍的銀兩。

    本來也是,他身上帶的銀子一向不多,不要說買不起真正的名劍,就算人家賣劍識主削

    價求售,自己也不能沒有盤纏,向人伸手討飯到五老峰去。

    何況,行有行規,自已不是丐幫弟子,就是想伸手乞討,只怕也不會為人所容。

    那夥計朗聲大笑道:「公子,不要把金錢之物看得太重了。」

    史莒被說得俊臉一紅,訕笑了兩聲,道:「人家不要錢,憑什麼要賣劍?」

    這話不能說沒有理由,事實如此,那賣劍之人,要是甘願把劍送人的話,也不會等到現

    在了。

    那夥計道:「不能為了別的理由和別的目的麼?」

    史莒一時大為好奇,道:「兄台話出有因,可否明白見告?」

    那夥計道:「賣劍的人,只托我找一位買主,言之不詳,小的無可奉告,公子如果有

    意,好在那人住處離此不遠,小的可為公子領路,公子見了賣劍之人,自有分曉。」

    史莒一陣沉吟,猶豫難決。

    那夥計又道:「公子只要不存患失患得之心,去看看又有何妨。」

    史莒哈哈一笑道:「在下要再不去,可就成了不識抬舉之人了。」

    路上史莒問明了這夥計姓李名煥然,實是那家兵器店老闆的徒弟,至於那老闆是誰,李

    煥然卻笑而不答。

    兩人穿過三條大街,轉入一條小巷道之內,來到一排矮小的房屋前面。

    不用說,這裡不是有錢人的住處。

    他們走到第五家的門口,李煥然上前在門上叩了一下。

    門裡傳出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問道:「誰呀?」

    李煥然道:「是我!」

    「我,『我』是誰呀?」

    李煥然笑罵道:「小丫頭,你要是聽不出我的聲音鬼才信?」

    小門呀然一聲,打了開來,伸出一張秀美的小臉,臉上鑲著一雙靈活的眼睛,瞧著李煥

    然眨了眨眼,笑道:「我憑什麼聽得出你的口音,我呀!我呀的!你有名有姓沒有?」

    這小姑娘顯然是一個又聰明又刁蠻的孩子。

    李煥然揚手作勢,笑道:「小珠兒,你可是要討打了。」

    那小姑娘一縮頭,嚷道:「姊姊呀!你那討厭鬼要打人哩!」

    李煥然不由得漲紅了臉,推開小門,請史莒彎腰入內——

《烈日飛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