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視死如歸

    天香銀鳳卓菁雯不屑地冷笑一聲,道:「窮嚷個什麼勁,你就是哭,也別想我們手下留情。」

    古劍秋嘯聲一止,似是洩盡了剛才所受的折辱,神情舒適地微笑道:「既是要動手,我想我們也不必多費唇舌了,在下就討教姑娘的天一神功吧?」

    卓菁雯一震道:「你怎知道我會天一神功?」

    古劍秋含笑道:「這是在下的秘密,不便奉告。」

    卓菁雯一和古劍秋鬥起嘴來,不由地心火便開,秀眉一豎道:「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看掌!」

    欺身上步,擊出一掌。

    她這一掌蓄勢而發,天一神功果然不同凡響,掌力沉重如山,捲起一片狂風,凌厲之勢,實為驚人。

    古劍秋見她出手一掌,便知她天一神功確已練成,這時,也無暇思索她何以速成的原因,面色一怔,不敢大意,身形疾起,帶消帶打,揮臂擊出一掌。

    卓菁雯一動上手,心中再無雜念,面如寒冰,掌似風輪,忽拿忽劈,倏忽間一連攻出五招,招招力猛勢沉,火候老到,全然不似出自一個年青女子之手。

    古劍秋雖知天一神功奇效如神,但據他瞭解,卓菁雯短短時日,絕不可能有此成就,不由心頭大震,暗歎一聲,忖道:「我今日要真落在她手中,既無法說明真相,其後果可就堪慮了。」

    古劍秋料不到她出手這般鋒銳,一時居於被動,勉強應付過五招,立即雙掌疾吐,爭搶先機,力圖主動。

    這壑底之下,峽長如帶,寬不過五丈左右,上蓋層雲,如同地穴,二人動手十來招後,谷中已是狂風激盪,巖壁陣陣發響,碎石被震得滾滾而下。

    二人的身法招數俱皆迅捷無倫,接手之後,但見人影盤旋,倏分倏合,變幻不已。

    激戰中,卓菁雯惱恨中更有了爭強好勝之心,心念急轉,忖道:「今晚若不能一擊成功,讓他逃出手去,有了戒心,以後要圖他,只怕更不容易了。」

    心意一決,驀地招式一變,足尖點地,旋身自轉起來,一連轉了六轉,猛然,右掌一揮,掃出一掌。

    這一出掌但見紅光一閃,眼前發出一聲脆響。

    古劍秋目光如炬,他雖沒有實練天一神功,但卻看過天一神功的秘笈,瞭解其中最厲害的殺著,卓菁雯手掌才動,他這裡業已霍然一驚,脫口叫道:「一定乾坤!」

    語音未歇,卓菁雯的掌力,己其熱如火湧到了胸前。

    古劍秋一驚色變,身形急轉左移八尺,右手翻腕擊出一掌,同時,左手並指如戟,陡地疾發一指。

    卓菁雯耳聞「嗤」的一聲破空之聲,一縷指風,已疾往自己胸前「七坎」穴上射來。

    卓菁雯把古劍秋臨危自保,視作有意輕薄,當下嬌羞滿面,惱恨於心,清叱一聲道:

    「狂徒,找死!」

    嬌軀驀地橫閃三尺,玉腕一掄,接連拍出三掌。

    古劍秋出手一指,點她雙乳之間的七坎穴,乃是急切間無心之作,卓菁雯的怒喝,卻臊得古劍秋大不好意思。

    手下一慢,卓菁雯所發三掌,已一湧而到,古劍秋但覺得胸前、腹部和石門三處,同時被她掌力所罩住。

    古劍秋心神一緊,突然大喝一聲,道:「好一個三羊開泰!」

    塌肩滑步,雙掌猛甩,也使出了他的看家絕學慧禪神功。

    兩種絕學所發的掌力一撞,但聽「呼」的一聲震響,激起了一陣搖曳不定的呼嘯之聲。

    天香銀鳳卓菁雯暗暗忖道:「我還以為天一神功練成之後,足以穩佔上風,想不到他端的成就極高,瞧這情形,要憑個人之力勝過他,希望極為渺茫。」

    轉念之間,銀牙猛咬,意圖再作一次努力,陡地腳踩天樞九曲步,運掌如飛,一掌快似一掌,全力朝他攻去。

    這一輪疾攻,招招連綿,彷彿天河倒流,交互而起,變化無窮,氣象萬千,威勢又自不同。

    古劍秋也自施展全身絕學,掌指齊飛,避敵還擊,招中套招,式中藏式,依然打得有聲有色,毫無敗相。

    這一場拚鬥,眼看就是三百多招下來,難分勝負。

    時間一久,卓菁雯到底先天上不如古劍秋,威勢大不如前,她心中一急,張口發出了一聲輕嘯。

    嘯聲揚起,只見站在一旁觀戰的丁威三人,「鏘」的一聲,三把青鋼長劍,同時出手。

    大喝一聲,猛然衝過來,把古劍秋圍在當中。

    一時,指風掌力,劍氣精芒,又形成了另一種奇觀。

    追風劍丁威他們三兄弟,也是功力猛進,再非吳下阿蒙,堪稱一流身手了。

    這時古劍秋可就有些手忙腳亂了。

    卓菁雯他們合力之下,威力猛增不說,而古劍秋更有一層心理上的顧忌,只因他明明知道這四人的身份,任何一人,他都不能辣手相加。但在這種電光萬火,快手相搏之下,分毫之差,生死立判。要他傷人恰到好處,談何容易。是以,他就顯得縛手縛腳了。

    時間稍久,古劍秋除了自保之下,已是攻勢頓減,完全處於下風。

    這時,古劍秋心中可有些著急了,事實很明顯,他如果落在他們手中,是有口難辯,只怕真要被他們殺以活祭多事老人朱一吾了。

    可是,他重任在身,又哪能這樣輕生啊!

    古劍秋鋼牙一咬,長歎一聲,忖道:「我也顧不得那樣多了,只有奮力突圍,為天下自重再說。」

    此念一決,手下再不留情。厲叫一聲:「我只好和你們拼了!」聲出掌出,探手劍光中,拚力一擊。

    這一擊他是準備先傷一人,然後突出重圍,掌入劍光之中,對面正是追風劍丁威。

    丁威見古劍秋如此勇猛,生怕他傷了三位師弟妹,竟然悍不怕死,不避不讓,雙足猛挫。擰腰暴閃,揮劍如飛。

    古劍秋原是只想威脅追風劍丁威躲身避讓,自己好就此脫身,是以掌力發出,奔的是追風劍丁威的胸口。

    了威這一和身而上,古劍秋要不變式,其結果震斃追風劍丁威,古到秋哪能下得這種毒手,眉頭一皺,掌到中途,力道一斜,落在丁威左肩頭,丁威被古劍秋一掌,打得身軀飛出丈外,撞上石壁之後,始才跌落地上。

    而古劍秋因為臨時收勢、身形慢得一慢,右臂也被追風劍丁威抱著犧牲擊出的一劍,連衣帶肉,絞出老大一片。

    卓菁雯見大師兄被古劍秋一拳打飛,生死莫明,不由勃然大怒,反手一撩,拾起丁威落在地上長劍,震腕揮劍,劍尖發出萬點寒星。點點指向古劍秋全身各大主穴。

    同時,陳平和蔡欣兩人,也是齊聲怒喝,一左一右,雙劍齊飛,一閃而到。

    卓菁雯冷聲道:「今天我們不能除去你,誓不為人!」回劍一掄,一削,斜落而下,左手駢指疾出,點向古劍秋腰間。

    古劍秋屈身避過卓菁雯劍鋒,但卻賣個破綻,實受了卓青雯點來的那一指。

    人也大叫一聲,翻身滾了出去!撲在地上不動。

    一切都在古劍秋意料之中,卓菁雯三人雖在急怒之下,卻仍不失名家子弟的身份,劍勢疾收,未再向古劍秋身上刺落。

    三人制住古劍秋後,這才急急扶起追風劍丁威,檢查他的傷勢。

    幸好丁威傷的只是肩頭,不是內腑,人雖然閉過氣去,真力一助,也就醒了過來。

    他不是糊塗人,自己的功夫如何,他心中自是有數,靜默不語。

    「老大,你覺得還好吧!」

    丁威濃眉一皺,道:「老二,替他把血止了,拍醒他!」

    陳平止住了古劍秋的血,然後,一掌拍醒了古劍秋。

    古劍秋舉起灰暗失色的目光,向他們望了一眼,輕歎了一聲,迅又閉回雙目,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卓菁雯不知哪來的火氣,嬌叱一聲,道:「古劍秋,你這樣子擺給誰看!」

    古劍秋雙目陡睜,冷然瞧著卓菁雯,道:「本少霸主既已落到你們手中,殺剖任便,你這種樣子哪有名門正派的風度?」

    卓菁雯對古劍秋的感情非常複雜,使她見了古劍秋就有氣,秀眉一挑,怒叱道:「狂徒,你可是又要自討苦吃!」

    玉手一招,便向古劍秋點去。

    古劍秋雙目閃閃,望著卓菁雯發出一聲冷笑。

    同時,丁威喝聲道:「師妹,別使小性子了。」

    卓菁雯原就被古劍秋那輕蔑的目光,看得心頭一陣自愧,覺得確實有欠思量,再聽了丁威的喝止,借此應了聲「是」,收回了玉手。

    丁威雙目凝視古劍秋有頃,一搖頭道:「古少霸主,在下有一事不明,請你直言相告。」

    古劍秋見丁威語氣平和,也就收了那強悍的神態,平靜地道:「尊駕有什麼話在下可以直言相告。」

    丁威虎目向師妹臉上一掃而過。暗示他們保持身份,不可輕人自輕,然後,歉然一笑,道:「你我雖然立場不同,但在下並無輕視你的意思。」

    古劍秋點頭道:「在下也知道你的為人。」

    丁威怔了一怔,忖道:「聽口氣,他已看出了我們本來面目,何以他不直指出來?」濃眉微皺,瞧了卓菁雯一眼,恍然而悟,又忖道:「想必是他真心愛上了師妹,不願指出我們的身份,免叫師妹難堪。」他閃了一閃虎目,深聲一歎,道:「在下請問少霸主,剛才動手之際,你本可一掌震斷在下心脈,不知為何臨危變式,不取在下的性命?」

    當他們相搏之時,因各人所佔方位不同,視線被阻,丁威如不說出此情,定風劍他們三人倒是真不知道。這時,他們三人,不由全是一愣,奇怪地向古劍秋望去。

    古到秋倒是答得很乾脆,道:「我不想要你的命。」

    丁威愕了一愕,道:「生死相搏,你不殺人,人必殺你,你冒著被擒之險,突然縮手。

    其中必有原因,尚望見教,莫使在下成為忘恩負義之人。」

    古劍秋微微一笑,道:「沒有理由,我只是當時不想殺你,如果再有機會動手,我可能不會再臨時收手了。」

    卓菁雯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意」

    古劍秋道:「不見得吧!」

    卓菁雯道:「你故意施思布惠,不外乎是想我們饒你一命。」

    古劍秋劍眉一飛,道:「姑娘未免太小看在下了。」

    丁威道:「師妹,英雄不能以成敗相論,以愚兄當時所佔方位而言,古少霸主如不變式收招,緩得一緩,不是完全沒有突圍的機會。」

    卓菁雯當然不是這種想法,但也不便當著外人與師兄頂嘴,秀眉一挑,不做聲了。

    丁威又問古劍秋道:「古少霸主……」

    古劍秋截口道:「尊駕不必多說,我不願再談了。」

    丁威苦笑道:「以江湖道義來說,你手下留情在先,在下投桃報李,理應釋放古霸主約期再戰,才無愧我心。」話聲一頓,滿臉歉然之色。

    古劍秋道:「我知道你的心意,私不廢公,我在你們眼中自有取死之道,我也並無求全之念,有你這句話,我也心滿意足了。」

    丁威道:「為了整個武林前途,我們確不能放虎歸山,但不知少霸主有何待辦後事,在下願一力承擔,以報少霸主之情。」

    古劍秋雙目向丁威臉上一定,道:「尊駕如此義氣,在下可以放心去了。」言罷,眉頭皺也不皺,一副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

    丁威抱拳道:「請少霸主吩咐!」

    古劍秋道:「在下願立時赴死,但望能允我自斷心脈而死,保我全屍。」

    丁威轉向卓菁雯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為武林除害,替朱伯伯報仇,理應心存仁念,師妹,此事愚兄要作主了。」

    卓菁雯的心裡非常矛盾,恨占劍秋恨得要死,在他沒死之前,真恨不得把他剁為肉泥,才能消得了心頭之恨,這時古劍秋決定死了,卻又有了不忍之念,但,為武林除害,替朱伯伯報仇,她又非要他的命不可。這時丁威的口氣,其實也正中她的心意,她不好意思說話,但點了點頭。

    丁威就怕這位師妹不同意,吁了口氣,道:「古少霸主,我們答應了。」

    古劍秋道:「我懷中還有一樣東西,請尊駕為我轉交一個朋友。」

    陳平解開了古劍秋右手穴道,古劍秋從懷中取出一隻寸方大小的黑玉盒子,交給陳平,陳平將那盤子遞給丁威。

    古劍秋道:「我有一個暗號,尊駕可以指派一人,在衡山附近留下,那人自會與尊駕所指派的人接頭,請帶他來此領取此物。」隨即說出了暗號用法。

    丁威道:「連同此物一併帶出壑去,當面交給他不好麼?」

    古劍秋搖頭道:「這不是在下本意。

    追風劍點頭道:「好,在下一定辦到,但不知少霸主還有什麼話要在下轉告於那人?」

    古劍秋道:「在下想留給他一封遺書,請尊駕連同此物一併交給他。」

    丁威叫陳平將現成文房四寶送到古劍秋身旁,替他擺好了紙張,古盥秋提筆在手,猶豫再三道:「在下此書同意尊駕等交給受書人時獲悉內容:「但,目前……」

    丁威一笑道:「對不起,在下疏忽了,師弟妹迴避!」

    陳平等三人各自轉者外向,移開了視線。

    片刻之間,古劍秋的遺書已經寫好,折成一個交叉「又」字形,轉到了威手中。

    丁威接過古劍秋遺書道:「請少俠放心,這遺書與盒子,我們絕不會私自啟視。」

    古劍秋一笑道:「在下要不放心,也就不會重托尊駕了。」話聲一頓,停了一停,接著又道:「在下身死之後,請莫動我身上任何物體,立時埋葬於多事老人朱前輩神位之前……」

    話音突然一斷,沒有了下文。

    追風劍丁威一震,叫道:「古少霸主!」也沒有回聲。

    陳平俯身一探,道:「他巳自斷心脈死了!」

    丁威聲音一啞,悲聲道:「古少霸主,在下雖不苟同你的為人,但你卻死得光明磊,令人起敬,請受到丁威一拜。」

    扶劍帶傷,推金山倒玉柱,向古劍秋屍體拜了下去。

    定風劍陳平,神風劍蔡欣愕了一愕,也隨在丁威身後拜了下去。

    卓菁雯沒有隨從禮拜,但秀目之中已是淚珠漣漣滾滾而下,心中一片空白。

    這時,另一條人影轉了出來,沉聲一歎,道:「孩子們,這件事情你們處理得很好!

    唉!他也實在是近百年來武林中的一個奇才!可惜!可惜!……」

    卓菁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潮,一聲:「爸!」撲向來人中州劍客卓哲元。

    一條漢子,從衡山縣城裡出來,到南門外一家獨立農舍門前,打量了一眼,目光落在門上一個不大明顯的暗號上,愉快地叫道:「小兄弟,開門來,你又有什麼事來找我?」

    「依呀」一聲,門開了。

    一個身穿褚色衣褲的年輕人,出現在門口,舉目上下打量了來人一眼,道:「朋友,找誰?」

    來人陡一見那少年人,似是大感意外地證了一怔,道:「原來是你們。」

    那開門的少年人劍眉一揚道:「朋友,認得在下?」

    來人哈哈一笑,道:「台端可是少年英雄定風劍陳平?」

    陳平劍眉一皺道:「朋友貴姓?在下眼生得很。」

    來人道:「見了我要見的人之後,再行奉告如何?」

    陳平道:「朋友,你要見的人臨時有事,不及相待,又走了。」

    來人道:「他有什麼話留下?」

    陳平道:「他要在下,帶你去與他相會。」

    來人道:「那麼有勞朋友了,請吧!」

    陳平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請,需得朋友答應之後我們才能上路。」

    來人道:「什麼要求,快些說吧!」

    陳平道:「我們所去之地,非常隱蔽,不願外人知悉,希望朋友能信得過在下,由在下點住昏穴,背往相見。」

    來人也沒有考慮,便點頭道:「好,在下完全同意,請陳少俠動手吧。」

    陳平真沒想到來人這樣好說話,不好意思地抱拳道:「在下得罪了。」

    出手點了那人穴道,等到天色入夜,才用一個麻袋裝了來人,帶入捨身崖下,拍開了他的穴道。

    那人睜開眼睛,見了中州劍客卓哲元和隨侍在側的丁威等師兄妹四人,激動地一笑道:

    「卓老弟,想不到你已完全復原了。」

    中州劍客卓哲元一愣,道:「請恕老夫失禮,朋友你是……」f4來人哈哈大笑中,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道:「老弟,你想不到是老哥哥我吧?」

    中州劍客卓哲元驚訝得叫了一聲:「朱哥哥……」心念急轉,使他一下子想起了許多問題,全身一震,臉色陡然一變,變得非常奇怪,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卓菁雯卻是高興地跳起來,道:「朱伯伯,你原來沒死呀!」接著,也是笑聲一收,忖道:「奇怪,他怎會是執行古劍秋遺囑的人?」

    她也愣住了。

    丁威他們三師兄弟,因師父在座,不敢像卓菁雯一樣隨便搶著和多事老人朱一吾拜見,因此,慢得一步和朱一吾行禮。

    可是當他們見了師父與帥妹的神情之後,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妥,相顧愕然。

    多事老人朱一吾左看右看,察言觀色,似是有一種不祥的預兆襲上心頭,不安地訕訕笑了一聲,道:「你們……你們……在和老夫搗什麼鬼?」

    卓哲元定了一定心神,先請多事老人安了座,賠笑道:「老哥哥,你可是為古劍秋來的?」

    朱一吾雙眉一蹙,道:「你這豈不是明知故問。」

    卓哲元道:「老哥哥,你和古劍秋之間……」

    朱一吾搖手截口道:「卓老弟,你何必問我,把古劍秋叫出來,他自會把我和他的關係告訴你。」

    卓哲元轉目向丁威身上一落,道:「威兒,把古少霸主遺留的物件,呈給朱伯伯過目。」

    丁成取出古劍秋的遺書和那只黑盒子,雙手呈給朱一吾,低著頭道:「朱伯伯,這是古少霸主的遺物,只想不到它的接受人,就是你老人家。」

    朱一吾雙目一凝,道:「遺物?他死了?」接著,全身猛顫,厲聲喝道:「他死在誰人手中?快說!」

    卓哲元越看朱一吾的神情越不對,歎了一口氣,道:「難道他不該死麼?」

    朱一吾跳腳道:「該死?只有害他的人才真該死!」

    卓菁雯秀眉緊鎖道:「朱伯伯,是我逼死他的,我為你老人家報仇和替武林除害,不知錯在何處?」

    朱一吾霜眉倒剔,吼道:「你更該死!你道你的天一神功是哪裡來的?」

    卓菁雯道:「不是你老人家給我的麼?」

    朱一吾冷笑一聲道:「老夫告訴你,那就是古劍秋親手交給你的!」目光一閃,轉向丁威和陳平,又道:「還有你們學的那劍法,也是我那古老弟傳你們的。」

    這事情簡直令人不可思議,和無法相信,但話出自朱一吾之口,又叫他們不能不相信。

    卓氏父女、師徒在這種情形之下,不由目瞪口呆答不上話來。

    朱一吾見古劍秋已死,心中悲痛已極,但求一吐為快,接著,又長號一聲道:「不但你們所得出於古劍秋之手,就是各大門派所得回的武功秘笈,更無一不是古劍秋一意成全的。」

    卓菁雯淒苦地道:「這樣說來,他不是江湖禍害了。」

    朱一吾這時對誰也沒有好氣,憤憤地道:「如說古劍秋也是江湖禍害,那普天之下,再也沒有半個好人了。」

    朱一吾東一句,西一句,只把中州劍客卓哲元他們師徒、父女五人,聽得似懂非憧,如墜十里霧中。

    卓哲元輕輕一歎道:「老哥哥,請你把古劍秋的為人說得詳細點好不好?」

    朱一吾沉聲一歎道:「好吧!我把他的行為說出來,我看你們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話聲一頓,轉臉向卓哲元道:「你還記得我們那次夜探西霸府的事吧?」

    卓哲元苦笑道:「唉,要非那次小弟丟人現眼,失手被擒,也就不會有今日。」

    朱一吾道:「我進一步瞭解古劍秋,便是從那一次開始。」

    接著,一五一十說出了他和古劍秋交往的經過,以及古劍秋胸懷拯救武林大志,甘願一人犧牲的雄心。

    述說之間,但見多事老人朱一吾老淚縱橫,泣不成聲。而中州劍客卓哲元他們師徒、父女更是越聽越驚,越聽越愧。

    朱一吾話未說完,卓菁雯已是尖號一聲:「爸呀!我們豈不是成了天下的罪人!」一頭衝到卓哲元懷中,哀哀痛哭起來。

    卓哲元乃是一生以天下安危為己任的人,聽說自己一時疏忽,闖下了這彌天大禍,不由父女抱頭痛哭。

    丁威也是悲呼道:「怪不得古劍秋手下留情,不要我的命,原來他乃是大仁大義之人,寧可犧牲自己,也不妄殺一人。」

    朱一吾氣憤之時,真恨不得把他們師徒父女置於死地,才消得心頭這口怨氣。

    但一場訴說下來,心氣漸漸地平了,見了他們師徒父女後悔莫及的痛苦神情,不由又不忍起來,長歎一聲,反而安慰他們道:「話又說回來,其實這也不能怪你們,怪只怪他為什麼不向你們把話說明。」

    定風劍陳平慨歎一聲道:「那時我們一意替江湖除害,只怕也聽不進他的話。」

    朱一吾點頭道:「也是,這話要從他口中說出,實在無人相信,那他……他……」一頓腳,恨聲道:「他也是個混蛋,他說不清,為什麼不努力逃生?」

    卓菁雯自怨自艾地道:「這也怪我不該用天一神功折磨了他一陣,他或許因此功力大打折扣,心有餘而力不足。」

    朱一吾又道:「憑他的聰明才智,他也應該想辦法圖生呀……」

    一語未了,腦中靈光一閃,跺腳自恨道:「他不是有遺囑嗎,我們為什麼不先看了他的遺囑再說。」三把二把把古劍秋的遺囑打開,凝目望去,只見遺囑寫著:

    「朱老前輩:聽到晚輩噩耗後,請不要著急和難過,晚輩絕對死不了……」

    朱一吾見了這句話,高興得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真了不起!」

    中州劍客卓哲元一怔道:「老哥哥,他說什麼?」

    朱一吾道:「他死不了!」

    卓菁雯急口道:「他怎能不死?我們明明……」

    朱一吾笑道:「丫頭,你別打岔好不好,我還沒有看完他的信哩!」

    此老的高興,把一天霾霧,頓時一掃而光。

    大家都懷著迫不及待的心情,等著多事老人朱一吾念出古劍秋信中內容。

    這時只見朱一吾搖頭晃腦,不住地點頭含笑,好容易看完了古劍秋的信,誰知,他卻不談情中內容,只急著道:「你們把他埋葬在什麼地方?」

    卓菁雯卻急著想知道信中內容,搶出過:「朱伯伯,古少俠信裡,到底寫了些什麼呀?」

    朱一吾一瞪眼道:「等會再說他的信行不行!我們這時救他回生要緊。」

    卓菁雯一聽馬上可以救古劍秋回生,也不問信中內容了,道:「是!是!我們快去把他掘出來。」第一個向洞外跑去。

    朱一吾看得心裡直樂。忖道:「這丫頭一點也不恨他了,他真是一點虧也不吃,送人家一本天一神功,卻連本帶利,還是回到了他古家。」想到這裡,不由哈哈大笑著,跟了出去。

    大家來到埋葬古劍秋的地方,追風劍丁威師兄弟三人,已是一齊動手迅快地掘起泥土來。

    這時,朱一吾見了峭壁上替他寫的那神位,不由忍耐不住笑道:「丫頭,你還不替我把那幾個字抹了!」

    卓菁雯羅袖輕輕一拂,人還隔著一丈多遠,便見那石壁之上像刀刮似的,刮下了一層石粉,石上字已無痕跡。

    朱一吾想不到卓菁雯功力精進到了凌空碎石的境界,一面連聲稱讚,一面更佩服古劍秋的苦心耕耘。

    古劍秋的衣服在泥中出現了一角,丁威怕鐵器傷了古劍秋,叫二位師弟停手,他一個人跳到坑中,細心地為古劍秋身上除土。

    古到秋的顏面出來了,只見一片血肉模糊……

    追風劍丁威一愣……

    坑邊上的朱一吾如遭雷劈,神志一昏,一頭向坑中栽了下去——

《獨霸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