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凡之間

    自從季雁萍被拋下仙女崖後,他深知生命到了盡頭,因為功力消失,使他失去了掙扎的勇氣,他覺得自崖上被拋下以後,久久沒有著地,只感整個身子飄忽在虛無之中,心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本能的使他睜開了雙眼,星目流轉間,見四處崖壁陡立如削,滑光如鏡,不但沒有樹木,就連牛毛細草也沒生長一根,真是猿猴難攀飛鳥難渡,他闇然一歎道:「這一落地,不但要摔成肉泥,就是萬一不死,也勢必老死在這絕谷之中,想不到我季雁萍大仇未報,就糊里糊塗的曝屍異鄉!」真是哀莫大於心死,季雁萍此時萬念俱灰,一陣強烈的寒風,使他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季雁萍幽幽醒轉,微睜星目,楞楞地望著前面,只見那是一處洞頂,數粒雞蛋大小的明珠,鑲在潔白如雪的石壁裡,正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季雁萍茫然地忖道:「我是到了陰曹地府嗎?咦!不對,那不是我的衣服嗎?誰給我脫去的?再一看自己正躺在一架柔軟的石床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非絲非綢的東西,但卻柔軟溫暖異香非常。

    季雁萍單臂緩緩支撐起身子,另一手抓著那薄薄的東西,遮住身體坐了起來,抬頭一看,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竟把他驚得楞住了。

    那少女秀麗絕倫,盤膝坐在一個黃色的圓石柱上,只見她身穿鵝黃衣裙,蓮足雖掩蓋在裙下,但卻露出一點艷紅的鞋尖。

    少女生得眉如青山含翠,嘴如熟透櫻桃,瑤鼻挺梁,兩排長長的睫毛覆蓋著一雙令人神魂顛倒的秋波,那動人心弦的美姿,簡直是藝術家的雕塑!

    季雁萍心中暗自讚歎道:「世上居然有這樣的美人!只怕仙女也……仙女!不錯,它是仙女,她就是凝碧國祭奉的仙女!是她救了我!想到這裡,不知不覺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吸之間,覺得全身舒暢,氣血暢流,這一下可真把他驚異得幾乎跳起來,敢情他的傷已好了!

    季雁萍他並非珍惜他的生命,而是感激她給了他可以完成心願的機會,此刻高興的心情,可以說是無以復加了,細觀那少女,胸口並無一絲的動顫,顯似呼吸已經停止,坐化多時,無從知曉。這一來,使季椎萍更加相信她是仙女顯現,救了他性命!

    他下得床來,把衣服穿好,走向那「仙女」作了一個虔誠的跪拜,但那少女仍然盤坐如故,閉目無視。

    季雁萍武功復原,報仇之念隨之而生,首先要找的是出路問題,他目光四射,只見這石洞,有宮殿的內形,石洞本是不需要樑柱的,但那雕刻有龍鳳的石柱,在這洞裡顯得格外雄偉,石壁上雕刻著的人物山水,顯見這是人工精巧的傑作,並非是天然形成。

    在「仙女」四周約三丈方圓的一座石台上,堆滿了珠寶、翡翠、瑪瑙等稀罕絕世的珍寶,那些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品直看得目瞪口呆。

    季雁萍慢慢地轉動身子,發現在「仙女」右邊二十丈處,一塊藍色的玉石上,長著一棵翠綠欲滴的奇異葉樹,高約三尺,上生九葉,每三葉胎生三節,三葉圍著一穎鴿卵大小的翠-,清香撲鼻。

    再看又發現一處圓形小潭,狀如一個臉盆,水色深藍,惟深淺不測。

    片刻,季雁萍的眼光看遍了整個石洞,除了那兩扇窗子以外,他沒有發現有其他與外界相通的出口了。

    季雁萍心焦如焚,萬般無奈,心說:

    「我只好越窗而出了。」念起身動,躍上窗台,這下他又怔住了,原來那窗外還有一個細如蛛絲般的網罩圍住,用手微推不動,復又蓄勁一掌劈去,詎料不但絲毫未動,竟連一根細絲也未弄斷,他心頭登時一震,驀然,一個意念襲上心頭,暗忖:

    「這莫非是萬年冰蠶絲?」他回身拿起一塊雲母片弄碎,向細絲劃去,果然不斷,這下季雁萍可又絕望了。

    無奈!他跳下了窗台,漫無目的的在室內來踱著,心頭雜亂之極,來回的踱著,他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只感覺得窗外的光線漸漸的暗淡下來,這時他覺得有些累了,心想:乾脆坐下來調息調息,然後再說吧。

    「明天再想吧!」

    於是他就地而坐,漸漸地進入夢鄉,當季雁萍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衣服不知何時被人脫了下來,很整齊的放置床頭的石椅上,「這是怎麼回事?」連他自己也搞迷糊了,不由自主的向那「仙女」瞟去,只見她依舊像昨天那樣盤膝而坐,像似根本沒動過。

    陽光又從窗口射了進來,季雁萍發了一會呆,穿衣下床,仍舊是在室內來回的踱著,奇怪的是腹中並沒有飢餓的感覺。

    一天又這樣過去了,奇怪的是他還是不覺得餓。

    室內的光線由強轉弱,由弱變暗,再由暗進入了漆黑一團,由漆黑一團復又轉成暗淡,由暗淡顯現出微弱的光亮,進而強烈,就這樣反反覆覆,在季雁萍的心中,他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日,他唯一感到的是武功似乎又深厚了不少。

    一次,他坐在床上,發現那棵小樹枯萎了,一顆-子已不翼而飛!

    「是誰摘去了的呢?」

    「也許是她拿去了。」

    窗內的光線是那樣反覆的變化,季雁萍忖想:這大概是晝夜之分吧,他閒得無聊,就開始照那紅石上的坐圖,打起坐來。

    季雁萍悟力本高,他把那些文字記熟之後,就照那文字去練,這才發現那人身上的綠線,原來是真氣流動的路程。

    那坐圖上的真氣流動,似乎有反常規,難以著手,但這樣卻更引起了他的興趣,越發的勤練不休。

    不知過了多少日子,季雁萍覺得體內真氣已可走遍那些綠線所經之處了,只覺得一提真氣全身就像輕無一物。

    閒著沒事,他就揀一些紅綠的雲母片,把那「仙女」坐的黃石四周,布成一朵蓮花,「仙女」坐處恰似蓮台,然後再布成蓮葉,紅線相映,就如同一朵蓮花,那女子長的本來就夠美的了,這時看來簡直就像觀音大士一般。

    季雁萍終究還是個大孩子,他看看自己這幾天來的努力,不由高興的拍手笑道:「她真像觀音大士哩!」俊臉上真情映溢。

    這一天,季雁萍突然發現那塊紅石板,換成了綠色的,上面坐圖也換了一種,季雁萍也不去多想,反正這石室中怪事特多,想也想不完,於是就照樣的練了起來。

    光陰似箭,歲月如流,那石板坐圖已換了七種顏色,這時季雁萍練完之後就自行解衣上床,當他快要入睡之際,突然發覺「黑甜穴」上,似乎被人輕點了一下,季雁萍本能的一驚,真氣向「黑甜穴」一湧,那點來的力道竟被他消去不少,但仍然睡了過去。

    天約三更,季雁萍幽幽醒來,只覺體內真氣澎湃,通體血脈舒暢無比,迷迷糊糊中,似覺身上壓著一團軟綿綿溫滑滑的東西,嘴上似乎也被一個軟軟的東西堵住,一股熱流順著咽喉直下丹田,與那股澎湃的氣流匯合,鼻中傳入一陣奇特的幽香,臉上也被什麼東西弄得癢癢的。

    季雁萍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香汗淋淋,臉色微白的美麗面孔,這面孔對他來說太熟悉了,她就是那朝夕所見,盤膝打坐的「仙女」。

    就在季雁萍睜開眼的時候,那少女已渡完了最後的一口真氣,嬌喘吁吁的靜靜伏在季雁萍懷裡,調息著!季雁萍醒來她似乎並無所覺。

    季雁萍本來想動,但後來見她勞累不堪,嬌柔無此,不由心中感激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強忍著臉上被髮絲撫弄的奇癢,心說:

    「原來我武功的精進是她助我的呀?那以前的一切實是她無疑了,她原來也是人啊!太好了!」季雁萍鼻中又傳來一陣幽香,他覺得心中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像似是由她那柔若無骨、溫馨的嬌軀上傳來的。

    季雁萍此刻覺得似乎懂得了許多,又似乎更迷糊了。

    不大工夫,那少女臉色已轉紅潤,她在季雁萍俊臉上輕吻一下,翻身欲起。

    季雁萍心中一驚,突然雙臂一圈,攬腰把她抱到懷裡,叫道:「姊姊!你要走嗎?」

    少女哪會想到他會突然的醒來,驚「啊」了一聲,嬌叱道:「放開!」

    季雁萍此時週身血液沸騰,不但不放,兩手反而摟得更緊,朝向她那張鮮艷的櫻桃小口上緊緊的吻了一下。

    少女被他這一吻,全身勁力頓時全失,輕「嗯!」一聲,便重新倒入季雁萍懷裡了。

    摟得更緊!剎那間季雁萍那兩片灼熱的嘴唇,吻遍了那少女臉上的每一部份,最後仍然落在那櫻桃嘴上。

    少女輕輕呻吟著,兩條雪藕般的玉臂,也慢慢地把季雁萍抱住了!

    人類一種自然的衝動,便季雁萍失去了理智,一反身,把少女壓在身下,那雙微微發抖的手,緩緩從少女的臂上,移到頸上,移到胸前,遊走在那兩團高高隆起的肉峰上。

    那少女含糊的輕聲道:「不……要……不……不……」

    黑暗中看不見東西,但想來此時兩人的臉上一定是赤紅如火。

    季雁萍的手又向下移,小腹上,玉腿上,然後………

    那少女驚慌的喘道:「啊!不……不……不……要……」

    接著傳出一聲疼痛的嬌呻,天在旋,地在轉,此時整個的宇宙,像是屬於這對少年男女的了,潔白的床上,落紅片片……

    靜!一切都靜了!

    黎明的曙光,從拱「門」形的窗口射了進來,那蓮台上的「仙女」不見了。

    石床上有一對「金童玉女」般的少年男女,交頸甜睡著。

    那少女睡態是多麼的美啊,只見她雲鬢綾亂,紅潤的嬌靨上,柳眉微微上挑,那櫻桃般的嘴上角掛著一絲甜蜜的笑意,酒渦深陷,此時她在做著一個從來不曾做過的美夢!

    那少年正是季雁萍,身軀微動了一下,睜開了星目,看到懷中的美艷少女,立刻想起了昨夜的情景,俊臉不由微微一紅,用手輕輕摸撫著少女搭在自己身上的玉臂。

    那少女被季雁萍一摸,那長長的睫毛眨動了幾下,睜開了秋波,與季雁萍那灼灼的目光一觸,立刻羞得粉臉生霞,輕「嚶!」一聲,撲進了季雁萍的懷裡,嬌嗔道:「壞!壞死了!不許你那樣看著我!」話落輕咬著季雁萍的頸項,嬌柔已極。

    季雁萍輕撫著她的香肩笑道:「姊姊,你好美啊!」

    那少女聽得心裡甜甜的,但卻佯嗔道:「誰要你來恭維,昨夜……呸!壞死了,我要起來了。」

    季雁萍聽她說要起身,急忙一把抱著她道:「等一下再起來嘛?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哩。」

    「起來再說。」

    季雁萍道:「不管,一定要在這兒說!」

    那少女被他纏著不放,只好嬌笑道:「好好,就依你,你快放人家嘛,摟的這麼緊,連氣都喘不過來,怎麼能說話呢?」

    季雁萍鬆開手臂,溫柔的問道:「姊姊!你叫什麼名字?這洞裡除了你以外還有別人嗎?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是不是你救的?還有……」

    那少女未等他問完,便格格的笑個不停,道:「你問這麼多叫我先答哪一個嘛?沒見問話有這麼問的。」

    季雁萍撫理她散下來的秀髮,輕聲道:「隨便先答那一個都行。」

    那少女想了想說出一番話來:

    這少女名叫鳳玉嬌,二百年前本是凝碧國的一個公主,追鳥跌下崖來,被天玄道人所救。

    提起天玄道人,可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他是玄真七子中長春子、邱處機的師伯,由於生性淡泊,少在武林走動,是以世人僅知有個武功高絕,名叫長春子的邱處機,卻不知邱處機,尚有個武功通玄的師伯天玄子。

    鳳玉嬌嬌柔聰慧,甚得天玄子喜愛,把全身武功傾囊相授,但她是女兒之身,有許多武功她不能練,天玄子仍是全把口訣教給她,他對她的痛愛,由此可想而知,前些時日,季雁萍所練的坐功,就是天玄子的內功篇上的武學之一。

    可惜天玄子僅與鳳玉嬌相處了兩年,便道升而去,鳳玉嬌只能根據他的遺作,自己修練。

    鳳玉嬌十八歲那年,因緣巧合,得了一株「長春樹」,那上面三粒長生-,本來鳳玉嬌並不曉得什麼是長生葉,她是從天玄道人的遺作上知道的,那上面寫著此谷有兩株長生葉,年齡相差二百歲,而鳳玉嬌所得的恰是那株大的。

    鳳玉嬌服下三粒長生葉,功力大增,竟達反璞歸真的至高境界,於是就潛心研究天玄道人的武為。

    洞中無日月,天玄道人一代奇人,武功深博浩如瀚海,等鳳玉嬌完全領悟,飛上崖頂已過百年了,國中的人地一個也不認識,而她確仍然是十七八歲,她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已成金剛不壞之身。

    鳳玉嬌在凝碧島上停了幾天,覺得索然無味,重又回到崖下,這時她想起還有另一株長生-樹,就決心要找到它。

    崖下是一片深潭,但潭面不下四五百丈方圓,周圍絕壁高擇雲霄,找一株三尺多高的小樹談何容易,四五十年的時光才找到,而「仙女崖」的得名,就是她在找長生葉時,在崖上現身,被人看到了,由於她身法太快,是以被人誤以為是仙女的出現。

    說來也是季雁萍命不該絕,他墮崖之日,正是長生-成熟之期,正好遇上來採葉的鳳玉嬌,這才得救,當然他看到的那株翠-就是長生葉了,而長生葉的不見,正是季雁萍服下去了。

    鳳玉嬌簡略的把身世述說完畢,季雁萍簡直聽呆了,良久才道:「原來姊姊真成了仙女了啊?」

    鳳玉嬌笑嗔道:「誰希罕做什麼仙女,這兩百年我已寂寞的夠了,唉!人!總是人,又怎能違反自然呢?」

    兩人唏噓了一陣,季雁萍也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鳳玉嬌,提到他被七星王子暗算,趙亞琳乘人之危那件事,仍然恨恨不已。

    鳳玉嬌笑道:「要不是那一腳,你那會活到今天?」

    季雁萍聽得來十分不是味道,他只當是鳳玉嬌在取笑他,心中暗道:「連你也取笑我?」他緩緩側過身去,仰觀洞頂,心頭覺得十分雜亂,緩緩道:「姊姊取笑得是!」聲音顯得有些冷漠。

    鳳玉嬌本來說的是實話,心屬火,火易動,季雁萍被七星王子震散真氣,心火本已將熄,要不是趙亞琳精通醫理,及時踢動了他的心火,他可真要命喪當場了。

    鳳玉嬌見心上人無緣無故的生起氣來,登時嚇得沒有主張,輕舒粉臂,搖著季雁萍的身子道:「弟弟!你怎麼說著說,就生起氣來了?我哪裡說錯了是不是?」

    季雁萍冷笑一聲道:「沒有,只是我將來不知要怎麼報答這一腳之恩哩。」

    鳳玉嬌何等機智,見狀知他是誤會了,當下把個中道理,詳細的對季雁萍解說了一番,最後柔聲的說道:「弟弟,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弟弟,希望以後姊姊做錯了事,你直接說我,甚至打我都可以,千萬別悶在肚子裡,這樣日子久了我怕有那麼一天你會不理我……」這是一個少女的心聲,多麼幽怨動人啊!

    季雁萍雖然是觸動了舊仇新恨,但聽了鳳玉嬌這柔情似水的話,已經覺得既慚愧又感激,再見鳳玉嬌那泣而欲哭的樣子,不由自主的真情感動,將鳳玉嬌摟的很緊,他究竟還是個大孩子,心裡一急,淚珠奪眶而出,道:「姊姊,我對天發誓……」話沒說完,卻被鳳玉嬌的小嘴給緒住了。兩張小嘴漆似的膠在一起。

    鳳玉嬌移開小嘴,輕撫著季雁萍把話題岔開道:「弟弟,快起來穿上衣服罷,姊姊帶你到一個好地方去。」

    季雁萍輕「嗯!」一聲,離開她懷裡!

    兩人匆匆穿好衣裳,鳳玉嬌帶著季雁萍走進東面的一間房裡,這房裡空無一物。

    季雁萍在空屋中打量一陣,這間石室當初他找尋出路時,曾經來過好幾次了,心說:「這裡面空無一物,為什麼地說是好地方呢?」

    季雁萍心中納悶正想要問鳳玉嬌,突聽一陣「軋軋!」之聲,震耳欲聾,他嚇了一跳,還當是洞要塌了呢,總算他還算沉得住氣,當季雁萍轉過頭來的時候,卻見鳳玉嬌含笑站在另一個洞口,這洞口先前是一塊石壁,誰會想到竟是另一個去處呢?季雁萍怔怔的望著鳳玉嬌,心說:「我先前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些呢?也許這就是出口呢?」

    鳳玉嬌見季雁萍茫然的表情,心知他是在奇怪,不由嬌笑一聲道:「傻弟弟!你在想什麼?快進來呀?」

    季雁萍被她那嬌甜的呼喚,打斷了思路,茫然的「哦!」了一聲,躍落鳳玉嬌身側,拉著她的玉手直搖道:「姊姊,我先前怎麼沒有發現?」

    鳳玉嬌被他叫得心甜甜的,輕輕歎道:「不要說你是初來乍現,連姊姊在這裡住了兩年,要不是最後師傅告訴我,只怕我也無法找到呢。」

    拉著季雁萍就向裡走。

    這間洞裡較外面暗些,好在兩人武功已達至高境地,均能黑夜視物,只是洞中空氣悶熱,使人難以忍受。

    此洞似乎較外面低得多,兩人順著石階盤旋而下,走了四十五階,才到洞底,接著是一條彎彎曲曲,寬僅容人的甬道,鳳玉嬌拉著季雁萍,一直往裡走,大約又轉了十幾個彎,突見前面的鳳玉嬌止步笑道:「弟弟,你看這地方好不好?」,說著嬌軀向左一閃,季雁萍頓覺眼前一亮,不由脫口道:「啊!這麼多書?姊姊,桌上那柄古劍定是寶物,對不對?」

    這間四方形的石室,約有五十丈面積,石壁是五光十色的水晶石砌成的,藉光線反射,照出各種色彩,使人有一種置身仙宮的感覺。

    石室三面壁上鑿成整齊的方格,陳列著各種書籍,有線裝竹片製成的古書,也有絹帛寫的,看來不下數千冊之多,端的是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靠石門的一面,是透明的水晶壁,想來是與外面的潭水相接,是以反映成藍色,各種奇形怪狀的魚蝦,在水中游動,放眼望去,歷歷可數,想來那海底龍宮也不過如此。

    石室中央是一隻丈餘方圓的圓桌,四周列著八個石橙,桌椅不知是什麼石頭磨成,黑得發亮,光可鑒人,石桌上平放著一隻雕琢奇古的長劍,與一隻白玉石鋏,裡面不知放的什麼東西。

    季雁萍打量之際,鳳玉嬌已把他拉到桌邊,伸手抓起古劍遞過來道:「這柄劍確實是柄古劍,名叫『碧鳳劍』,出自春秋戰國時代,弟弟,你不是沒有稱手的兵刃嗎?這柄劍就給你用好了。」

    季雁萍接過那劍,見那劍鞘是古銅色的,上面刻了許多線條,季雁萍聰慧過人,當下一見那些複雜的線條,就准知是這古劍的招式。

    但是,他雖然是嗜武如命的人,但卻並非是貪得無厭之輩。

    季雁萍把劍遞過去道:「姊姊,這劍名叫『碧鳳劍』,不問當知是女子用的,我習慣於用掌,不慣於用劍,還是姊姊自己用吧,這劍鞘上的絕招,大概你己全學過了,這劍你用更是再恰當也沒有了。」

    鳳玉嬌聞言登時粉臉一變,女孩子大多有些小心眼,儘管鳳玉嬌人極聰明,但這種天性仍然具有,見季雁萍不願接受她的贈送,不用說,他與她準是還存有些距離。

    她想到自己,人已經是他的了,他還這樣生份,不覺一陣心酸,那眼淚可也就泣然而下了,幽幽的道:「萍弟!姊姊已是你的人了,為什麼彼此還要分得這麼清楚呢?我的與你的又有什麼分別?莫非……」

    季雁萍見狀嚇了一跳,知道她是誤會了,心說:

    「她怎麼想得這麼多,莫非女孩子都是這樣的?以後可得小心點啊!」季雁萍最怕她不高興,因為他對她是既感恩又疼愛,急忙伸手摟住鳳玉嬌纖腰,貼耳道:「好姊姊,你怎麼又多心了,你不是說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彼此不分嗎?我不是對你說過嗎?我只會用掌,不會用劍,那一柄千古神劍,在我手中又能發生什麼威力呢?何況劍招你全會了,劍又是女子用的,你用不是最恰當嗎?你想到那裡去了呢?」說著輕輕吻了吻她的玉頰。

    鳳玉嬌這才明白季雁萍並無他意,不過,女孩子十之八九都不願認錯,尤其在心上人面前,鳳玉嬌自然也不例外,小嘴一嘟道:「偏偏你的道理最多,鬼才願意聽呢?」說著從季雁萍手中把劍接了過去,嬌軀卻偎在季雁萍的懷裡。

    季雁萍見她消了氣,如釋重擔,指著那白玉鋏道:「姊姊!那裡面放的什麼東西?」

    季雁萍這一句話,鳳玉嬌心中登時一動,伸手拿起白玉鋏,打開道:「弟弟!你喜歡不喜歡這柄降龍鞭?」

    只見鳳玉嬌雙手托著的白玉鋏裡,疊放著一根通體晶瑩,看來似玉的長鞭,那鞭非金非給把手約寸許,是翠綠色的,上面刻著三個篆字「降龍鞭」,由於是疊放在鋏中,有多長無法估計,鞭身是圓的,自柄至梢慢慢減細,那梢末細如利錐,寸許紅尖,看去好像十分銳利。

    季雁萍伸手抓起,覺得入手十分沉重,如同鋼製,用力一抖,嘶的一聲脫鋏而出,竟然長達丈許。

    季雁萍怔怔的看著那長鞭,心中產生一種愛憐之感,不忍釋手。

    鳳玉嬌靈巧無此,見狀嬌笑道:「弟弟,你喜歡嗎?」

    「姊姊,你知道這以前是誰用的?」

    「后羿。」

    「你是說夏朝的后羿?」

    鳳玉嬌正容道:「正是,那后羿當年縱橫天下,無人能敵,除了他力大無窮,而又喜於騎射外,這鞭也是他創業的主要臂助,要知道,一個人力大無窮,固然能勝得天下力士,甚至可以推牛舉象,但這終究是有限的,試想那時剛脫洪荒,不但毒蛇猛獸遍地皆是,就是龐然大物的恐龍,禽龍也到處都有,你想想看,人力再大,又怎能與這些東西相比呢?這『降龍鞭』,就是專降這些怪物而得名的,這是姊姊從一本古書上看來的。」

    季雁萍露出自然的天真,聞言伸伸舌頭,道:「原來這小小『降龍鞭』,還有這麼多名堂,姊姊,你可知道當年他用什麼招式?」

    「當然知道,只是不告訴你。」

    「好姊姊,你做好事,告訴我嘛!」

    鳳王嬌心頭甜甜的,聞言,美目一閉,信口道:「你以後還敢不敢氣姊姊了?」

    季雁萍可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氣過她,無奈急於要知道鞭招,聞言連連道:「不敢了!不敢了!」

    鳳玉嬌笑道:「你呀!就是油嘴!」嗔了季雁萍一眼,才道:「天龍七絕式。」

    季雁萍一怔,突然大叫道:「什麼?你說是天龍七絕式?」

    他這一叫,可把鳳玉嬌給嚇了一跳,玉手撫著酥胸嬌嗔道:「鬼叫什麼嘛?嚇了人家一跳!」

    「我學過天龍七絕掌呀!」

    「那你使使給我看!」

    季雁萍苦著臉道:「我學的只是掌嘛!怎麼會使鞭呢?不過,天下武功那有同名的呢?你快拿給我看看好嗎?」說著滿臉企求的望著鳳玉嬌。

    鳳玉嬌見他急成這個樣子,不忍心再戲弄他,笑道:「你看鋏底下是什麼?」

    季雁萍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鋏底放著一片微微發黃的竹片,由於寬窄與那玉鋏的底一般大小,方才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鞭上,是以沒有發現。

    季雁萍迫不及待的伸手把竹片抓起,只見那底下還有一片,敢情是一片一片的重疊放著。

    季雁萍仔細察看,只見竹片上面寫著:第一招「神龍出海」,與「天龍七絕掌」的第一招又是同名,季雁萍越發確定自己的信念了——與他的掌法有關。

    細讀文字,前段與他掌法的口訣一樣,後段他則從來沒有看過,看起來似乎他以前學的,只是這一招的一半而已。

    季雁萍不由看得入神,一歪腿坐在桌子上,雙手捧著那竹片,細細的參悟起來,早把他那「好姊姊」給忘了。

    鳳玉嬌這次可沒有生氣,她只覺得有點餓了,對季雁萍道:「弟弟!你在這裡看,我去捉兩條魚,馬上來。」

    季雁萍置若未聞,敢情早已入迷了。

    鳳玉嬌話落閃身而出。

    季雁萍聰慧異常,悟力極高,再加上那萬年參精、長生葉、以及鳳玉嬌數月來真氣透體之助,功力實已與鳳玉嬌不相上下,已達反璞歸真之境,只是他自己不知罷了。

    當下他一得目細研,故覺得心中一片空明,諸般難處也就迎刃而解,只是沒有真實演練而已。

    季雁萍把所有的竹片讀完了,不知過了多久,伸手向那長鋏中一摸,已經沒有了,不由啞然失笑起來。

    「這一招明明已經是龍歸蒼瞑了,我還抓什麼?好在玉姊不在,不然又要被她取笑了,咦!哪來的煙?」

    突然!他覺得坐下一股熱流,屁股如同坐在燒紅了的鐵塊上一般,那濃煙正是從他屁股下冒起來的,所謂:「火燒沒懶漢」,季雁萍大叫一聲:「啊呀,好燙!」兩手不知不覺間用了八成真力向桌上一按,沖天而起,「砰!」的一聲!撞了個發昏,落地後那頭還在隱隱作痛,好在他武功已達化境,不然非撞個頭破血流不可。

    季雁萍一手摸頭,一手在屁股上一摸,登時把他急得沒了主張,心說:「衣服燒了個大洞,這可怎辦?」

    就在這時,驀聽身後傳來一陣軋軋之聲,聲音隱帶雷鳴,好像洞要塌了似的,季雁萍嚇得抓起降龍鞭,就要往外跑,哪知一轉身竟又站住了。

    只見那右邊的水晶書架,連同石壁移向一邊去了,露出一個寬可及人的洞口,洞中黑暗似漆,放眼看不了多遠。

    季雁萍暗道:「等玉姊回來再問她這洞裡有什麼?」

    他在一隻石凳上坐了下來,只覺那黑石桌上傳出逼人的熱氣,好像是一團烈火,他哪裡知道石桌底通地火,每至日正當中,便有地火上竄,石桌不啻熊熊烈火,要不這洞在潭底,潮氣必然很重,又怎能藏書呢?

    季雁萍坐得無聊,又走到那洞口向裡探望,一伸頭只覺腥氣逼人,心說:「莫非這裡面有什麼怪物?」

    季雁萍星目四下一轉,突見那黑暗中有兩盞杯口大小的綠光在閃動,由於距離太遠,看不出那兩盞綠光是生在什麼上面的,但卻可以斷定那是什麼東西的眼睛,季雁萍心中駭然忖道:「這東西的兩隻眼睛就有這麼大,那身體又該有多大呢?」

    他在那門口站了許久,可就是不敢冒然進去,心說:「還是等玉姊回來再進去的好!」,剛一轉身,突然又想到:「她回來一定會笑我膽小,給她笑膽小可划不來,我還是進去看看再說,」一般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總是要逞英雄的,尤其在心愛的人前面,季雁萍看看手中的「降龍鞭」,一壯膽子,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只覺石室寬大無此,他心中不由暗喜,心說:「這洞有如此之大,我這降龍鞭可就不用怕旋展不開了」,他又向前走了幾步,突見那兩盞線光一搖,驟然間升起二丈多高,接著「哇哇,」,兩聲震耳大叫,季雁萍猛覺兩眼一花,一陣令人窒息的強風,已經掃到。

    那速度簡直使人無法想得到,任他季雁萍武功已達化境,一時間竟也抽不出空回手,直急得他兩腳一蹬,向右飄出三丈,總算他武功不弱,但也不由駭出一身冷汗。

    這時洞中已然全亮,光源卻是在那怪物先前伏身之處,原來是顆夜明珠,在散發著光芒,敢情這怪物性通靈性,早先已把光源壓住,使來人無法認清他的真面目。

    那怪物一擊不中,突然閃電轉向撲來,應變之快竟不下武林一流高手。

    季雁萍已有了戒備,藉著那光線一看,只見那怪物形如巨鳥,但卻全身長滿了灰毛,沒有半根羽毛,頭生紅冠,嘴大如箕,尖如長劍,半開的巨嘴中露出森森白牙,長達數寸,脖子長達丈餘,但卻細長如蛇,兩翅膜翼,平展開長達四丈,兩腿長盈五尺,生滿銅錢般的巨鱗,它這怪異的長相,再配上那對碧眼,端的如妖魔鬼怪,駭人之極!

    季雁萍哪認得這怪物是什麼,心說:「天地間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他忖度間,那怪鳥急轉的身子已然再度撲到,這次季雁萍可有了準備了,大喝一聲,「降龍鞭」施出「神龍出海」,但鞭聲帶起一聲刺耳銳嘯,猶如閃光直取怪物巨頭中,季雁萍這一鞭是初學乍練,並不知道施展出來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只聽「拍!」的一聲,鞭尾振起清脆音響,但卻沒有打中。

    這一來,季雁萍此剛才更驚詫了,他這一招雖然是初展,但那速度之快,威力之猛,實是無與倫比,但卻被那怪物在毫釐之差下避過,那怪物怕不要比江湖上一流高手還要厲害。

    那怪物對「降龍鞭」心存顧忌,當它轉過來時,便已看到季雁萍手中的降龍鞭了,心中早已存了退卻之意,只是它日久成精,還存有一絲戰勝季雁萍的希望,想把那「降龍鞭」永據身邊,使天下沒有東西能克服它,哪知季雁萍出手第一招,就使它無法躲過,這才急忙雙翅一豎,躲了過去。

    季雁萍信心大增,手提降龍鞭,向怪物一步一步逼了過去。

    那怪物偏著頭,用一隻眼看著季雁萍,一步一步向後退,季雁萍此時發現那怪物,腿上被一根粗如小指的半透明細繩綁著。

    就在這時,外面洞中走進身穿翠綠泳裝的鳳玉嬌,她手中提著兩尾大魚,還在不停的跳著,顯然是剛出水不久。

    翠綠的泳裝緊貼在她窈窕的嬌軀上,雪白的皮膚,與翠色相映,更加鮮艷奪目,嫵媚動人。

    鳳玉嬌美目流轉,不見季雁萍,心中不由一驚,急忙叫道:「萍弟!萍弟……」

    喊了幾聲,不但沒有應聲,連季雁萍的影子也看不見,這一下她可急了,季雁萍的失蹤,可把她駭得沒了主張了,大叫道:「萍弟,萍弟,你在哪兒呀?」

    四周依舊沒有回音,轉身突然發現那石門洞開,她的芳心幾乎要跳出口腔裡,敢情她在這住了這麼久,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個洞,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她準知道季雁萍是進到裡面了,她連想也沒想,提著兩尾大魚,急衝進去,一邊大叫道:「萍弟……」

    鳳玉嬌剛一進洞,突覺迎面驟風般的湧來一個龐然大物,一股腥熱之氣,迎面送來,鳳玉嬌一驚,急忙煞住身子,總算她反應快,抖手間兩尾大魚,迎面打了出去。

    只見那東西左右一晃,兩條大魚全落入它的口裡,但鳳玉嬌強猛的手勁,仍把它,吃了點苦頭。

    突聽季雁萍大喝道:「怪物不許傷她,她是我玉姊。」

    鳳玉嬌這才看清季雁萍正向自己走來,嬌呼一聲:「萍弟!」乳燕投懷般的撲向季雁萍懷裡,輕捶著季雁萍的胸膛,大發嬌嗔道:「人家剛才叫你,為什麼不答應人家,沒聽到?我不管,人家抓的兩條大魚被怪物吃了,你要賠我……」

    季雁萍被地纏得沒法,突然伏首吻著她的小嘴,她這才靜靜的伏在季雁萍懷裡不動了。

    許久許久,季雁萍才把嘴移開,笑道:「姊姊,你穿這樣好美啊!姊姊,你看這怪物是什麼東西?」

    鳳玉嬌聽季雁萍說她著泳裝很美,心裡登時甜甜的,但仍假裝生氣的白了季雁萍一眼道:「誰要你胡說。」

    季雁萍笑道:「好好!不胡說,姊姊,你倒是認不認得這東西嘛?」

    鳳玉嬌回頭看了看,突然吃驚的道:「啊!翼手龍。」

    季雁萍從來沒聽說過「翼手龍」這個名詞,更不知道鳳玉嬌為什麼會這麼吃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茫然問道:「玉姊!什麼是翼手龍?」

    鳳玉嬌不答反問道:「弟弟你收伏它了?」

    季雁萍點了點頭,原來季雁萍一步一步向翼手龍逼去時,翼手龍只是後退,它越是退,季雁萍越發小心,因為一般禽獸在攻擊敵人之前,都是先要往後退幾步的,是以季雁萍以為它的後退,是反攻前的徵兆,哪知它退到極限時,竟張開嘴發生畏懼的怪叫,一點攻擊的企圖都沒有了,那雙綠眼中,透出乞求的光芒。

    季雁萍停住腳步,望著翼手龍道:「你怕我?」這句話完全是無意識的。

    哪知翼手龍竟把怪頭連點,狀似聽懂了季雁萍的說話。

    季雁萍似乎有點不大相信,人有人言,鳥有鳥語,這完全是兩回事,它怎會聽得懂另一種語言呢?季雁萍不信的問道:「你聽懂我的話?」

    翼手龍竟又把頭連點一陣,還發出兩聲怪叫。

    這下可把季雁萍驚住了,也把他喜呆了,他望著那怪物,覺得它已不再像先前那麼難看了,當然這一種心理作用,是任何人都會有的,季雁萍向翼手龍招招手道:「喂!你過來。」

    翼手龍果然聽話的走了過來,雙目中的凶光完全消失,季雁萍童心未泯,跳上去抱著它的長脖子叫道:「喂!你載不載得動我和姊姊,載我們到天空上看看好不好!」,翼手龍頸長二丈,此時,季雁萍全身都懸在半空中了。

    季雁萍翻身爬到翼手龍背上,只覺它全身所長的毛柔軟如綿,背上寬大如床,舒適之極,他在翼手龍身上折騰了老半天,才跳下來,突然他想到沒有門出去,不由失望的道:「可惜沒有門出去。」

    這時那翼手龍用長嘴拉拉季雁萍的衣服,然後低頭咬咬縛在它雙腳上的繩子,季雁萍一時猜不透它的意思,茫然道:「幹什麼?」

    翼手龍看看季雁萍後再用利牙,咬著那根索子,使勁拉,好像要掙斷它,這下季雁萍可知道它的意思了,笑道:「你是叫我把這繩子弄斷?」

    翼手龍狀似高興之極,兩翼連張,不停的發著怪叫,季雁萍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翼手龍聞言急忙停住,用那巨大的艷紅的肉冠,不停的在季雁萍身上磨著,如同一隻善解人意的大狼犬。

    季雁萍蹲下身子,拾起那條繩子,仔細一看,咳!又是冰蠶絲紐成的,難怪翼手龍這麼大的神力,也無法把它弄斷哩。

    季雁萍花了半天時間,才把那結在翼手龍腳下的怪結解開,起身指著它道:「好了,解開了。」

    翼手龍高興的跳躍了一陣,才領著季雁萍向後面一處甬道走去,季雁萍仍然是一片茫然。

    甬道十分寬闊,七彎八轉,不知轉了幾個彎,突地豁然開朗,前面出現一個高大的洞口,只見麗日當空,海天相接,漫無邊際,季雁萍走到洞口,向上下一看,見洞口是在斷崖中間,上有白雲,下是大海,巨浪拍在崖壁上,激起一層水霧,洞口的下面,少說也是一百五十丈高。

    季雁萍發現有了出路,心中豁然開朗,高興無比,而那翼手龍,偏著頭,瞪著眼,望著萬里晴空出神,大概它是太久沒見過天空了。

    一人一鳥出了一回神,季雁萍才對翼手龍道:「別發呆了,等我姊回來,我們再出去玩,走!我們去看看我姊回來了沒有。」

    兩人回到洞中,正是鳳玉嬌衝進來的時候,是以才有那一場搏鬥。

    季雁萍簡略的把經過說完問道:「姊姊,到底翼手龍是什麼東西?」

    鳳玉嬌道:「我也不曉得,我是從那些古書上看來的,那上面講:翼手龍為前古巨物中最小者,屬禽龍,性狡猾,鬥力強,飛行快捷,肉食。」

    季雁萍道:「它既然鬥力強,怎麼只與我打了一招就不敢再打下去了呢?」

    「你手中拿的是什麼?」

    「降龍鞭,啊!這正是它的剋星是嗎?」

    鳳玉嬌笑道:「嗯!還算你聰明,我們的魚被它吃了,現在吃什麼?」

    季雁萍只想要騎著翼手龍出去玩,聞言道:「姊姊,我們先出去玩玩好不好?」

    鳳玉嬌嗔道:「先吃了再去不行嗎?」

    「好姊姊,我們回來再吃嘛!」

    其實,鳳玉嬌又何嘗不想乘翼手龍出去玩玩,要知道這兩百年的寂寞歲月,也實在是不好過的,就是沒有季雁萍在身側,她一旦收復了那翼手龍,也一定要乘它出去走走,何況身邊如今多了個心上人兒呢?

    她剛才的話,也只不過是一種女兒家先天具有的矜持罷了,被季雁萍一纏,早已消失於無形,小嘴一嘟佯怒道:「你呀!真是氣死人!還不快放開我去換上衣服。」

    季雁萍對他這位「姊姊」永遠也冷不起來的,鳳玉嬌那溫柔關懷的行動,已恢復了他應有的天真,一見鳳玉嬌答應了,拖著地嬌軀連吻了一陣,道:「不要換嘛!這樣多美啊!」

    鳳玉嬌羞得粉臉一紅,狠狠地瞪了季雁萍一眼,嬌嗔道:「你再胡說,看姊姊還理你才怪哩!」掙脫季雁萍向洞內奔去。

    季雁萍怔了會,想到自己的儒衣也壞了,只好跟了進去。

    不大工夫,那絕壁中央衝起一道灰影,如電光一閃,已衝霄而起,這才看清,正是那翼手龍,只見它兩翼長達二十丈,飛行空中,猶如一片狂風吹送的烏雲,眨眼間,便是四五十丈,速度快得駭人。

    那翼手龍久困洞中,一旦恢復自由,正可一展它凌霄之志,是以並不向陸地飛行,卻向那茫茫無際的大海中飛去。

    翼手龍背上坐著的正是季雁萍與鳳玉嬌,此時鳳玉嬌倚偎在季雁萍懷裡,美目半閉,小嘴上掛著一絲甜美的笑意,勁風吹動地黑髮,與身旁相伴的季雁萍並坐,恰似一對金童玉女踩在雲端一般。

    鳳玉嬌嬌軀向季雁萍壞裡靠得更緊,嬌聲道:「萍弟,你是怎麼弄開那洞門的?」

    季雁萍笑笑,把當時的情形全說了一遍。

    鳳玉嬌關懷的問道:「萍弟,你的頭還痛不痛?」

    四目相對,季雁萍但覺這嬌美的玉姊,吐氣如蘭,令人心醉,忍不住輕攪著她的纖腰,柔聲道:「玉姊,你真好!」話落朱唇已蓋在她櫻桃似的小嘴上。

    鳳玉嬌輕嚶一聲,軟在季雁萍懷裡一動不動了。

    勁風依舊吹動,怒海仍在翻騰,只有翼手龍的背上此刻平靜無比。

    良久良久,鳳玉嬌輕輕移開小嘴,把粉頰埋在季雁萍懷裡柔聲道:「萍弟,你真的愛姊姊嗎?」

    季雁萍把玉面貼在鳳玉嬌臉上,溫柔的道:「玉姊,我們已是……我當然愛你呀!」

    鳳玉嬌聽得心頭的確是甜甜蜜蜜的,佯作不信的道:「你騙人!」

    季雁萍著急的道:「姊姊,你別胡思亂想了,弟弟今生今世只愛你一個人,假使我的話有半點虛情假意叫我不得好……」

    沒等他的話說完,鳳玉嬌一伸手,堵住了季雁萍的嘴,高興的道:「好弟弟!相信你,不許起誓。」

    季雁萍此時心情甚覺暢快,放眼看去,驚「啊!」了一聲道:「玉姊!你看,那島上的浪怎麼那麼大?」

    鳳玉嬌聞言順勢向下一看,果見底下一片怪石林立的荒島上,白浪翻天,水霧瀰漫,好像那邊的浪特別大似的。

    季雁萍居高臨下,全島景物一覽無遺,只見那島上遍地荒草,並無樹木,入目但覺荒蕪一片。

    季雁萍突然道:「姊姊,你看那邊有人在打架哩!我們何不下去看看?」

    其實,鳳玉嬌早已看到了,她只是在考慮要不要下去。

    只見那荒島中心,一片亂石上,有兩個人正在那裡打得難分難解,其中一個是年約七旬的老者,身穿一襲紅袍,想是年月久了,已褪成紫黑色,百孔千瘡到處皆是,舞動間好像要片片跌落一般,老者長像怪異,臉紅如火,紅髮紅須,日久未理,已混成一片,直垂滿半個身子,臉上露出兩隻精光閃閃的眼睛,與挺直的鼻樑。

    與紅髮老者動手的,是個光頭赤膊大漢,這大漢身高及丈,臂如兒腿,看起來如同一座大金剛,狀至威武,但卻有些渾氣,他身上除了一條半載發光的褲子以外,別無衣物,簡直像個野人兩人行動都似電光石火,那紅衣老者的掌力,似乎不及那大漢罡猛,但靈活卻勝那大漢多多,截長補短,兩人半斤八兩不分軒輊。

    距打鬥二人的外圍,二十丈處,分三個方向站著三個怪人,一個身著儒衣,目光閃動,有一種工於心計的徵象,另一個是身著白袍的老者,再一個則是身背長弓,勁裝武生模樣的人,三人衣著,看去很是狼狽,與那紅袍老者一般無二。

    季雁萍並不認識這些人,但卻很快的從腦海中,印象出前輩人物中,找到了四個人的來歷,心中不由暗驚,道:「那紅袍老者,不是傳說中的『烈火獸』焦天風嗎?光頭大漢正是『血海霸王』雷嘯天,背弓的準是『浪子』卓靈了,天下間沒有這麼奇特的弓了,那儒生大概是『毒書生』史玉麟,那個是什麼人?卻沒聽師父說過,奇怪!怎麼這些天南地北的魔頭,都聚到一起來了呢?」

    季雁萍忖度間已聽鳳玉嬌道:「弟弟,我們下去看看好了。」

    季雁萍發現這些魔頭,心中就有了戒心,當下嚴肅的道:「姊姊,要小心點,這些傢伙個個都不是好惹的。」

    季雁萍拍拍翼手龍頸項道:「龍兒我們下去。」

    那翼手龍倒很聽話,巨翼一斂,向島上衝去。

    鳳玉嬌笑道:「弟弟,你認識他們?」

    「只是聽人說過罷了。」

    「他們是不是很厲害?」

    季雁萍淡淡地冷笑一聲,那消失已久的逼人寒氣,又浮現出來,鳳玉嬌看得芳心一陣狂跳,她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冷漠,心中暗說:「他怎麼冷得這麼怕人?」

    這時那翼手龍已距地面不足二十丈了,兩翅扇起的勁風,吹得沙飛石走,突聽連聲厲吼,四股排山倒海的勁風,已然湧到,這些老怪早就驚覺到了,反應之快的確令人乍舌。

    季雁萍怕傷了翼手龍,冷叱聲中電射而出,雙掌一揚,轟然一聲大響,狂風旋上半天,沙石瀰漫中,傳來幾聲驚「咦!」

    季雁萍凌空的身體,被那股威猛的掌力,震得退後了一丈,與那翼手龍同時落地,抬眼間,卻見四個怪人,正在怔怔的看看他們,敢情這四人聯手向季雁萍攻了一掌,那「浪子」卓靈,不知是何時撤下巨弓,正搭著三著銀彈對著季雁萍,但卻沒有發,敢情他也被驚得楞住了。

    別看那「烈火獸」焦天風,剛才與「血海霸王」雷嘯天,打得難分難解,狀似拚命,但此刻卻並肩而立,誰也分不出他們是敵是友。

    季雁萍也是一怔,當初他以為只一二個人攻他,如今一看,卻原來是五個人同時出手,他不曉得自己怎麼能同時接得住五人合力的一擊,就是當年白龍神君,也不敢小看他們。

    翼手龍見有人攻擊它的主人,不由氣得哇哇連叫,綠眼中凶光閃射,狀似欲擇人而噬,看得五個人暗自心驚,敢情他們也認不出這是個什麼怪物。

    鳳玉嬌胸有成竹,輕拍一下翼手龍的頸項,嬌笑道:「龍兒,不用怕,他們決不是萍弟的對手」,只見她仍騎在翼手龍背上,不肯下來。

    五人聞聲抬頭,都覺眼前一亮,心中一齊忖道:「世間竟有這麼嫵媚的女子!」

    「血海霸王」雷嘯天武功雖然驚人,但卻帶有三分渾氣,他是有一句說一句,看了鳳玉嬌一眼後,悶雷似的叫道:「好美麗的妞兒,喂,小娃娃她是你媳婦吧!」

    這句話直把鳳王嬌聽得粉臉生霞,怒叱道:「你想死就再說一句!」

    「血海霸王」雷嘯天,環眼一瞪,道:「再一句說怎麼樣?你不是他媳……」

    他話還沒說完,突覺眼前一花,「拍拍!」兩聲脆響,兩頰頓覺火辣辣的生痛,還是鳳玉嬌別具用心,並未施出真力,她若是以真力打出,只怕雷嘯天此刻已躺下了。

    「血海霸王」是個渾人,當年他出道時,聽師傅叮嚀過,男不同女鬥,他竟謹記不忘,這一下挨了打,可把氣完全發洩在季雁萍身上,雷吼一聲道:「小子!你媳婦打我我就打你。」

    鐵塔般的身子一措,直撲向季雁萍撲去,那速度快得駭人!

    季雁萍此時並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到了何等境地,當下不敢大意,腳下一用力,以竟一種奇怪的角度,閃過一旁,信手一招「千里來鴻」,直掃「血海霸王」雷嘯天的胸口。

    季雁萍這信手一揮,雖然只是一般最普通的招式,但出手的部位與角度,都使人猜想不到,除了退後一途,連還擊的可能也沒有。

    別看「血海霸王」是個渾人,在武功與對敵方面,可一點都不含糊,他巨掌向上一揚,猛拍季雁萍手腕,左腳閃電飛踢直奔季雁萍小腹,兩招同出,快速俐落,以攻止攻,反客為主,的確是江湖罕見的高手。

    季雁萍暗叫一聲,來得「好!」,身體旋動間,「天龍七絕」掌連綿而出。

    「血海霸王」當年曾鬥過「白龍神君」,一見掌勢,心中登時一驚,心說:「原來是他的弟子,怪不得遠有兩手。」

    輕敵之心立刻全失,見招還招,就式出式,利時間招風如雷,打得難分難解。

    鳳玉嬌一旁看得十分清楚,她見季雁萍游刃有餘,也懶得動了,乾脆,依著翼手龍坐了下來,美目卻不停地注意著其他四人。

    翼手龍見姑娘如此悠閒,心忖,它的主人是在那兒與人鬥著玩的,它雖然日久通靈,但終究是禽獸之類,頭腦簡單,一見沒事了,乾脆就把巨頭向膜翼下一插,大睡起來。

    一旁的白袍老者,觀看了許久,見季雁萍神清氣朗,英氣逼人,忍不住自語道:「好一塊渾金璞玉!」

    「烈火獸」焦天風,早已有了收徒之心,聞言冷笑道:「鬧海蛟,你以為你那兩手捉蝦的把式,也配收徒嗎?」

    「鬧海蛟」生性倨傲,哪肯讓人,怒瞪了「烈火獸」焦天風一眼,道:「難道你配?」

    「老夫自信還此你強。」

    「鬧海蛟」怒極反笑道:「十年來你哪次打得過我?」

    「烈火獸」焦天風性烈如火,聞言怒吼一聲道:「老夫幾時輸過你?你接我一招試試!」話落掌出,直擊「鬧海蛟」。

    「鬧海蛟」也不是省油燈,兩掌一揚,也攻了上來,兩人徒弟沒收成,卻先打了起來。

    「浪子」卓靈弓上扣了三粒銀彈,走到「毒書生」身前五尺處,笑問道:「史兄,看兩人資質如何?」

    「毒書生」史玉麟精目一轉,突然望著打鬥中的「烈火獸」,與鬧海蛟「啊!」了一聲,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似的。

    「浪子」卓靈沒想到那麼多,忍不住一回頭,突聽毒書生哈哈大笑道:「我看兩人資質不壞,足可傳我衣缽,卓兄以為呢?」聲起銳風已到「浪子」卓靈扣彈的右手門脈,卓靈此時如不撒手,右腕必廢無異,這才知道是上了毒書生的當。

    「浪子」卓靈心中又恨又惱,猛退一步,巨弓劃起一道長虹;招出「天門射戟」戮向「毒書生」史玉麟小腹,出手又狠又快,顯然是存心把毒書生置於死地。

    「毒書生」史玉麟哪敢大意,揚手間突見金色一閃,一柄金光奪目的折扇招展「拒客千里」迎了上來。

    十年來五人不知打了多少架了,武功的深厚彼此都甚瞭解,上手雖然都用了最狠毒的招式,但都誰也打不到誰。

    就在這時,突聽鳳玉嬌嬌呼一聲道:「啊!萍弟!不要傷他。」

    跟著一聲悶哼,「血海霸王」被季雁萍「龍歸蒼冥」一招打出二丈多遠,倒地昏了過去。

    事情變化太以突然,打鬥中的四人,全都停了下來。

    就在「血海霸王」「砰!」的一聲著地之際,突聽四聲暴喝,四條人影閃電的般齊向季雁萍撲去。

《血海騰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