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雙 狐

    老人抬眼凝視了雲中鶴一陣道:「年輕人,假使你知道老夫是誰的話,你就不會說得那麼肯定了,因為,你會知道世間也有無法憑內功治癒的內傷。」

    雲中鶴俊臉一變,但一變即逝,淡淡的道:「除非尊駕五臟六腑皆已離位。」

    老人笑道:「不錯,你猜對了。」

    雲中鶴與鵬城白鳳展玉梅聞言同時一愣,雲中鶴冷漠的笑了笑,沒把心中的疑念流露出來,展玉梅卻無法自主的把懷疑的目光投注在老人臉上。

    老人掃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可是奇怪老夫為什麼還能活著嗎?」

    雲中鶴淡然一笑道:「尊駕的名號也許可以證明。」

    老人大笑道:「不錯,哈哈……假使老夫就是遮天掌卜世龍的話,不知此言兩位能否相信。」

    遮天掌卜世龍六字一出,雲中鶴俊臉倏然為之一變,鵬城白鳳展玉梅已經忍不住脫口驚聲道:「前輩就是掌中聖、劍中龍二人中的遮天掌卜前輩。」隨聲人已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過來。

    老人遮天掌卜世龍微帶愴涼的點了點頭,笑道:「假使老夫說是才從冷雲觀中出來不滿一個更次的話,兩位也許覺得更加驚奇。」

    雲中鶴俊臉微微變了變,但只一間便消失了,鵬城白鳳展玉梅卻把帶有憂慮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了。

    淡淡的笑了笑,雲中鶴突然緩和的道:「我倆方才說的話,卜大俠也許會聽到了,現在,吃驚與否不是迫切的問題。」話落移步向老人走了過去。

    遮天掌卜世龍見狀立時明白了過來,笑道:「年輕人,你既有一張比煞神還冷的面孔,就不該有一顆熱烈的心腸,你要是救不了老夫,這番心思不是白花了嗎?」

    卜世龍渙散的眸子中,突然掠過一抹感激的光芒,長笑一聲道:「哈哈……現在,老夫也許該求佛來波了,年輕人,你即不是和尚,因此,老夫也就勸你不用多費手腳,留下點時間,讓老夫把殘喘到現在的原因說出來。」最後一句話,說得十分堅決。

    鵬城白鳳展玉梅不忍的嬌聲道:「卜前輩,我們可以試試看。」

    遮天掌卜世龍帶血的老臉突然一沉,冷聲道:「老夫自己的傷勢自己明白,不必多說了。」

    雲中鶴止住腳步,沉重的道:「前輩,你說吧!」

    遮天掌卜世龍一聞前輩二字,神色突然一怔,目光有些呆滯的望了雲中鶴一陣,道:「老夫相信你生平是第一次說這兩個字。」話落雙臂一撐地面,把身子的斜度降低了些許道:「老夫是聞萬柳堡遭受後趕來的,至於老夫與萬柳堡的關係,將來楚南雁會告訴你,老夫與你同樣的有信心擊敗冷雲觀主與醉神丐王,所不同的,是老夫相信他們一定得買老夫的帳,放掉楚家丫頭的。」話落又把身子放低了些許道:「但是,老夫竟然猜錯了,那裡除了他們三個以外,還有東天門的人。」

    展玉梅插口道:「因此你們起衝突了。」

    遮天掌卜世龍得意的笑了一聲道:「憑他們幾個雖能敵住老夫,但鹿死誰手尚難決定,因此,他們就是不放人也不敢與老夫起衝突,他們只婉轉的解說,要等著捕捉你雲中鶴,由他們口中,老夫才知道你就是白劍鈴馬之主。」話落又把身子放低了些許。

    眼看著遮天掌一再把身子放低,雲中鶴知道他越來呼吸越困難了,於是,他那雙平靜的星目深處,掠過了一抹闇然的光芒。

    鵬城白鳳展玉梅迷惑的問道:「那前輩是被誰傷的呢?」

    遮天掌卜世龍眸子中暴射出一抹憤恨的光芒,沉聲道:「就在老夫與他們爭論之際,冷雲觀中來了一個主持正義的四方行者戴良慶,只是,他把正義主持到他們那一邊去了。」

    鵬城白鳳粉臉倏然一變,脫口驚道:「前輩所說的那個四方行者戴良慶可是那個四十年前失蹤了的那個八方人屠戴良慶?」

    遮天掌卜世龍點頭道:「正是那個四十年前殺人如麻,後來敗在血碑主人手中而失蹤了的戴良慶,就是由於他的現身,老夫才改變了對你雲中鶴的看法,也可以說是老夫才真正的認識了你雲中鶴,雖然,那時老夫一直都沒有見著你。」話落誠懇的凝視著雲中鶴平靜的俊臉。

    鵬城白鳳展玉梅不解的道:「為什麼?」

    遮天掌卜世龍突然望著雲中鶴道:「年輕人,你一定知道。」

    雲中鶴平靜的道:「他也披著黑衣,蒙著黑巾替正義崖主持著所謂正義。」

    鵬城白鳳脫口道:「此言當真。」

    遮天掌卜世龍恨聲道:「一點都不假,原來失蹤了四十年的八方人屠並未失蹤,只是換了一種殺人的方法,披上了正義的錦衣而已,直到那時,老夫才明白雲中鶴你與正義崖為敵的真正宗旨,只是,為時已太晚了。」

    雲中鶴仰頭看了看天色,星目中寒森的冷芒,直似能看穿無際的天空,藉著仰頭的時間,他平復了激動的情緒,低頭道:「雲某相信你找我並不是只為了一己之恨。」

    遮天掌卜世龍沉重的道:「老夫是要勸你不要獨上冷雲觀重蹈老夫的覆轍,因為,聽說你是金碧宮之主,而金碧宮,就是當年正義崖上那批真正替武林主持正義之人們的住所屈此,老夫希望你能帶領他們同來。」

    雲中鶴略一思忖,突然答非所問的道:「這些你一定今夜才知道。」

    遮天掌卜世龍道:「不錯,老夫知道得太晚了。」

    話落再度把身子降低一些,這時,他幾乎已整個平躺地上了,凝視雲中鶴良久,沉重而吃力的道:「年輕人,聽我勸告,正如你方纔所說的,希望你活著的,並不只是你自己。」話落探手人懷摸出一幅血巾,遞過來道:「年輕人,此間事了之後,老夫托你替老夫到黃山接雲峰走上一遭,把這個交給劍中龍,記住,下個月十五日之夜,初夏一定要到,你能答應老夫嗎?」

    毫不考慮的點了點頭,雲中鶴平靜的說道:「雲中鶴只要有一口氣在,必然準時登上接雲峰。」話落,伸手接過了血巾揣人懷中。

    似乎了卻了一樁心事,遮天掌安慰的笑了笑,沉聲道:「年輕人,聽……聽我勸告,不要獨闖。」

    會中鶴平靜的笑了笑,道:「這就是江湖歲月嗎?」話落伸手抓起了遮天掌卜世龍帶血而冰涼的手掌。

    展玉梅焦急的脫口道:「雲弟,難道我們就不可以想想別的辦法了嗎?」

    雲中鶴沉重的一笑道:「此處遠離泰山何止千里,除了能飛,否則就得眼看著雷猛喪命。」

    一提到飛,鵬城白鳳美目中突的掠過一絲奇光,脫口道:「雲弟,我們可以用大鵬代步,到泰山去找他們來。」

    雲中鶴心頭一動,突又搖頭道:「乘大鵬趕往泰山,雖然時間用不了多久,但是,一雙鵬哪能載得了許多人。」

    鵬城白鳳展玉梅黛眉一皺,突然道:「雲弟,我們可以先到鵬城一趟,多帶幾雙大鵬到泰山,時間雖然多花了點,但卻用不了一夜半天。」

    雲中鶴心頭一動,道:「嗯,這倒是個好辦法,梅姊,你快喚它下來吧廣

    鵬城白鳳展玉梅緊皺的黛眉一展,歡聲道:「嗯,我這就喚它下來。」話落飛身縱上樹梢,仰空發出一聲長嘯,然後飛身射回雲中鶴身側,歡悅的道:「雲弟,它一下來我們就快走。」

    雲中鶴道:「梅姊,它能載得動我們兩個嗎?」

    滿以為已經想出了最妥善的辦法了,展玉梅一直就沒想到這個問題,雲中鶴一問,她芳心立時一沉,良久答不上話來。

    察言觀色,雲中鶴已知道無法兩人同行了,平靜的笑了笑道:「梅姊,假使它載不動的話,你就一個人去好了。」

    鵬城白鳳展玉梅不放心道:「雲弟,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它可以勉強載得動。」

    遮天掌把唯一靠在樹幹上的頭也平放地上了,吃力的道:「是的,年……年輕人,江……江湖歲月不……不易過……」話落緩緩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凝視著那雙死而不閉的眸子,雲中鶴星眸深處湧上一重深沉的憂鬱,悲憤似的輕聲自語道:「似乎凡是瞭解我雲中鶴的人,都該遭到不幸。」

    舉袖拭去了粉臉上的淚痕,展玉梅嬌聲問道:「雲弟,我們怎麼辦?」

    雲中鶴輕輕放下這天掌冰冷的手,隨口道:「我們就暫時把他葬在這裡吧!」

    展玉梅憂慮的道:「安葬了以後呢?」

    雲中鶴突然抬起頭來,那張一向平靜的俊臉,此時竟然蒙上了一片淡淡的冷霆,有點茫然的望著展玉梅重複道:「到哪裡去了?」

    鵬城白鳳展玉梅芳心突然一沉,不安的道:「雲弟,你覺得卜前輩臨死之言不值得考慮嗎?」

    雲中鶴冷然的笑了笑道:「我相信那八方人屠一定有驚人的功力,但是,我考慮過了,現時,已沒有時間去招集他們了。」

    鵬城白鳳展玉梅聞言更加不安,焦急的道:「雲弟,難道我們這麼毫無把握的去闖嗎?」

    雲中鶴默默的凝視了展玉梅良久,顯出了極度的不安,良久良久,才沉重的道:「梅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屬下喪命敵人手中,雖然,此去我也沒有把握。」語氣十分堅決。「兩人只是……只是飛得慢一點。」

    雲中鶴淡然一笑道:「梅姊,死者冒死相諫,我就是不怕冷雲觀中的八方人屠也得珍重死者的一片赤誠盛誼,只要時間趕得及,我不會獨去冒險的,何況,此地還有鈴馬與待葬之人。」

    鵬城白鳳展玉梅突然靈機一動道;「雲弟,你去好了,我在這裡。」

    雲中鶴搖頭道:「大漠鵬城路途我不熟悉,再者,鈴馬也離我不得,梅姊,你就自己去吧廣

    鵬城白鳳展玉梅美日在雲中鶴俊臉上凝視良久,仍不放心的道:「雲弟,你……你真的不會獨自去闖冷雲觀嗎?」

    雲中鶴毫不考慮的道:「梅姊,我值得那麼做嗎?」

    細細的思考了許久,展玉梅突然仰起嬌靨凝重的道:「雲弟,記住姊姊的話,生與死,姊姊都不會離開你的,我走了。」話落深深的凝視了雲中鶴一眼,飛身射上樹梢,在她飛身縱起的一剎那,雲中鶴清晰的看到了她粉臉上滾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仰頭凝望著茂密的樹梢,雲中鶴耳中傳來的鵬翼拍動之聲漸去漸遠,終至無聞,雲中鶴平靜猶如止水的心田上突然升起了一縷淡淡的迷茫與惆悵。

    鈴馬搖響的鈴聲,把平靜重又拉回了現實,默默的凝視了地上的遮天掌卜世龍的屍體一陣,哺哺自語道:「朋友,你我相遇得太晚了,但是,你卻為我而失去了生命,而我,能報答你的卻只能安葬你於土中。」話落轉身走到一棵古松之下,動手挖掘墓穴。

    沒有任何工具,雲中鶴憑著一雙肉掌挖了一個深達九尺的大坑,他覺得,只有用自己的雙掌才能稍減自己心中所負的人情之債。

    挖好土坑,雲中鶴突然向林外奔去。就在他剛剛離去的剎那之間,場中躍下了兩個白髮霜眉,年近古稀的奇醜老者,兩個醜老人才一現身,兩人中間,突然如幽靈般的出現了一個短衣金手的少女,三人默默的站在場中,誰也沒開口。

    不大工夫,雲中鶴挽著一個巨大的石棺從林外奔了進來,他把石棺放在卜世龍屍體一旁,一起身,俊臉突然一變,一雙星目,已凝注來人臉上。

    首先,他看到了少女左側那個老者,只見此人雙目深陷,精芒如

    電,雖然鬚髮如銀,卻絲毫沒有龍鍾老態,在那張赤紅如棗的臉上,刺

    著一條青背白腹的盤蛇,蛇頭由額上下伸,蛇信恰好伸在眉心之上,

    青紅相映,觸目使人有一種陰森的感覺,也使他那張皺紋密佈的老胸

    顯得特別醜陋。

    右側老者,年齡與左側那人相仿,左右頰上卻分別刺著兩隻人立

    著的白狐,對面而立,栩栩如生,與他那張紅臉相映,有一種醜惡與不

    調和的感覺。

    兩人的形象在雲中鶴眼前一浮現,他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兩個可怕的人物,俊臉倏然一變,暗忖道:「毒蟒,雙狐?」俊臉神色隨念頭一轉,立時又消失了,隨即,他的目光轉到了中間的少女身上,目光所及,心神不由為之一震,心說:「世間竟有這等美艷,嫵媚的女子。」

    只見,那少女年約二十上下,雲發蛾眉,瑤鼻櫻口,如扇的睫毛下,覆蓋著一雙清澈猶如無底之潭的美眸,緊身衣著裹著一個勻稱的胭體,她身上的一切,無一不是配合得那麼恰到好處,使人覺得世間再也找不出可以形容她的適當辭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小臂以下的手臂,被一對閃閃生光的金色掌套套住了,使人無法看到她那雙玉臂是美是醜。

    雲中鶴心神雖然震盪了一下,但卻只是極短的剎那之間,微微一震後,緩慢的蹲下身子,把遮天掌的屍體托人棺中,神態自然,猶如未見三人的存在。

    雲中鶴的冷漠,似乎觸怒了毒蟒與雙狐,兩人精目中殺機同時一閃,毒蟒冷聲喝道:「小子,你那雙狗眼瞎了嗎?」

    雲中鶴星目中殺機一閃,突又忍了下來,緩緩把錯開的棺蓋合了上去,雙手舉著石棺向坑穴走去。

    美艷少女的美目中,此時已浮現了怒意。

    雲中鶴聽如未聞的舉動,更增加了毒蟒的怒火,爆聲喝道:「小子,你敢情還是個聾子?」

    雲中鶴仍然沒有回答,躍人坑中,把石棺輕輕放了下去,然後躍上來,雙手開始運掌掩土。

    這一來,毒蟒的怒火可按奈不住了,冷森的嗤笑一聲道:「好個狂妄的小輩,你找死!」話落舉步就想動手。

    美艷少女左手突然向上一揚,僅只一揚手,毒蟒的怒火就突然忍住了,忙一躬身,溫馴退下了兩步。

    沒有多大工夫,雲中鶴已把土掩好,沉聲祝禱道:「安息吧,朋友,生命是人人厭惡的。幸運的,你已擺脫了它,這幸與不幸之間的輕重份量,唯有像你安息於地下的人,才能分另出來,安息吧,朋友,從今之後,你便真正的得到安寧了。」聲音低沉而孤單淒涼。

    美艷少女粉臉上微微一變,但這一變,卻仍未消除她那雙眸中的怒意。

    緩緩轉過身來,雲中鶴如電的目光,重又凝注在三人身上,陰沉而帶煞氣的冷笑道:「朋友,你好像有話想說。」

    毒蟒望了望美艷少女一眼,沒有立刻開口,似在等待什麼。

    美艷少女甜甜一笑道:「人家問你了,你該說了啊!」

    毒蟒恭身應了聲是,一轉臉,方纔的溫馴之色立時變成了煞氣,冷聲道:「老夫不但有話要說,說不定還要宰了你這小子。」

    雲中鶴陰冷的笑道:「不錯,今日你我之間,確實不該雙方同時活著離去,尊駕有話說吧!」

    毒蟒聞言臉色稍微一緩,冷冷的道:「小子,我問你,你說我家小姐美不美?天下有沒有人與她相比?」

    這一問,完全出乎雲中鶴意料之外,不由自主的,他的雙目又在那美艷少女的迷人的粉臉上掃了一瞥。

    美艷少女臉上仍帶有薄薄的嗔怒之意,但是,那雙美眸的深處,卻流露出一絲迫切的光芒。

    冷漠的笑了笑,雲中鶴的視線重又轉到毒蟒臉上,冷淡的道:「尊駕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問這句話嗎?」

    毒蟒冷冷的道:「另一目的,就是想叫你見見天下第一美人。」

    冷漠的笑了笑,雲中鶴道:「很不幸,你找了沒有鑒賞能力的在下,這一趟,三位不但白跑,並且還給你們自身帶來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毒蟒聞言一怔,懷疑的道:「你是說你不會分辯美醜?」

    雲中鶴冷冷的道:「也可以這麼說。」

    兩個老者似乎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看不出他們小姐是第一美人,兩張怪臉同時愕住了。

    美艷少女美目中掠過一絲失望,怒意卻隨著那份失望更濃了。

    突然,毒蟒大喝一聲道:「你既然不能分辨美醜,你那雙狗眼是白長了,老夫就替你挖出來吧!」吧字才一脫口,如幽靈般的飛撲了上來,巨臂一圈一吐,食中二指直插雲中鶴雙目,出手之快無與倫比。

    雲中鶴見勢心頭不由一沉,左腳向後一錯,倏然轉了半個圈弧,右掌已在轉身之間掃向毒蟒左肋,出招攻敵,捷如驚電。

    似乎沒料到這個年輕文弱的少年會具有如此通玄的功力,毒蟒一招失手,心頭猛然一震,此時欲避已然不及,倉促之下,左掌自然的追擊上去。

    砰然一聲大響,毒蟒傾斜的身子,踉蹌的向左側衝出四五步才站穩腳,一張紅臉早已氣得變成了豬肝色。

    冷冰冰的哼了一聲,雲中鶴道:「毒蟒,你太過狂妄自信了。」

    美艷少女粉臉突然一變,美目中閃射著驚異的光芒,美國在雲中鶴俊臉上轉了一周,突然看到了他身後五尺外的那匹正走過來的鈴馬,芳心突然又一震,美目中,轉到雲中鶴的俊臉上。

    毒蟒被雲中鶴一口道出了綽號,心中雖驚,但卻壓不住滿腔怒火,精目中殺機一閃,突然爆喝一聲道:「小子,你再接老夫一掌試試。」話出才要動手,突聽一個嬌甜的鵬音叫道:「慢著!」

    倏然暴退了一步,毒蟒臉上的暴戾之氣立時消散,躬身默立不語。

    美艷少女輕移蓮步走上了三尺,嬌笑道:「你可知道這個與你打鬥的人是誰嗎?」毒蟒恭謹道:「老奴不知,想必是個初出茅廬的武林後生。」

    美艷少女輕輕的一笑道:「你錯了,此人就是近來名震江湖,令整個武林中人惶惶不安的白劍鈴馬之主雲中鶴啊。」話落轉向雲中鶴道:「我說得可對?」

    雲中鶴冷漠道:「雲中鶴正是在下。」

    毒蟒、雙狐聞言同時一震,脫口道:「他就是雲中鶴?」

    美艷少女輕鬆的笑了笑道:「雲大俠,小女子武林中皆稱我是金手玉女,雲大俠,你可曾聽說過?」

    雲中鶴漠然一笑道:「與姑娘的天下第一美人頭銜一樣,雲某都是第一次聽到。」

    這句話立時刺傷了美艷少女的自尊心,峨眉揚了揚,突然嬌聲道:「小女子的聲威怎能及得上雲大俠那麼遠播四海,不過小女子自不量力,卻想在雲大俠手中討上兩招。」

    此處距冷雲觀不遠,先人之見,使雲中鶴本能的認為三人是由那裡來的,冷聲一笑道:「姑娘既是為了雲某而來,雲中鶴怎好使三位失望。」話落緩慢的向前移上兩步,冷聲道:「姑娘動手吧!」

    美艷少女冷笑一聲道:「聽說雲大俠身懷武林失傳百年以上的炎陽七幻掌,本姑娘可否一開眼界,請雲大俠就用此掌。」

    雲中鶴冷然一笑道:「各自為命,該用之時,就是姑娘不說,雲某也不會不用。」言下之意,顯然是不想開頭就用那炎陽七幻掌。

    金手玉女之名,雲中鶴雖然初出江湖,未曾聞及,但在當今武林上,卻是個最厲害的後起奇女子,她的美艷,使每個見過她的人日夜難忘,但是,她的武功與煞氣,卻又是讓人不敢與她接近。

    雲中鶴冷傲的言辭,立時刺傷了這個高傲少女的芳心,她美目中殺機一閃,冷然嬌笑一聲道:「雲大俠,只怕等你想用奇學保命之時已來不及了。」

    雲中鶴傲然一笑道:「當今之世,雲某還未見過此等高人。」

    金手玉女黛眉一挑,殺機大熾,猛然跨出一步道:「雲大俠,可準備好了?」

    雙狐一見少主真要動手了,心中突然湧上一抹奇異的感覺,冷電般的目光不停的在雲中鶴脫俗的俊臉上轉著,心中反思忖道:「小姐真會殺了他嗎?假使,連他也配不上她,當今之世,她還能看上哪個少年人呢?」

    雲中鶴冷冷的道:「姑娘只管動手。」話落,他是那麼平靜冷漠的站著,表面上看不到一點戒備表情,暗地裡,雙臂之上早已運滿了功力。

    金手玉女見狀芳心更怒,突然嬌叱一聲道:「接著。」聲落左右微微一晃,只見黃影一閃,人已到了雲中鶴身前,速度之快,使人不敢思議。

    雲中鶴自聽到她想領教自己的炎陽七幻掌後,就知遇上了勁敵,是以,暗中早已運功戒備了,儘管如此,少女奇異的身法,仍不免使他大吃一驚。

    雲中鶴本能的肩頭一沉,才想出掌,突見金光一閃,跟前幻出一片迷離難辨的掌影,心中一驚脫口道:「熔金掌廣驚聲中,雙足一點地,人已迅捷的倒退了一步,距離恰好使金手玉女的掌心無法觸到。

    雙狐一見雲中鶴只退出了這點距離,心中大驚,脫口道:「太近了。」

    雙狐話聲才落,突聽金手玉女嬌叱一聲道:「躺下。」

    萬片掌影,在她嬌叱聲中,倏然聚成一掌如同手掌脫手飛了出去,已快得使人無法看清速度,金掌射到了雲中鶴胸前。

    萬沒想到她這對金掌中還有這等機關,一時大意,使雲中鶴失去了退避與還擊的機會,第一次,他俊臉上掠過一抹驚色。

    金手玉女這一掌本是盛怒之下所發的,但是,當她眼見雲中鶴無法退避時,美日深處的殺機突然又消失了,玉臂微一運勁,金掌恰抵住在雲中鶴龍胸上。

    雙狐見狀揮袖抹了額上的冷汗,自語道:「還好,還好。」

    毒蟒見狀大惑不解,急上兩步道:「老兒,你還好什麼?難道你不希望那小了死在小姐手中?」

    雙狐脫口道:「若論他冒犯小姐之罪,確實萬死難抵,但是,如果想到小姐本身的話,你也會同樣的不希望他死。」

    毒蟒道:「我聽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雙狐道:「自到達中原這兩年以來,你我所見的少年人何止千萬,你回想看看,可有人能與他相比?」

    毒蟒聞言一怔,急忙把眼望了雲中鶴一陣,醜臉上神色突然一緩道:「開頭我倒一直沒發現,只想到這小子罪該萬死。嗯,你說的果然有點道理,只是,那小子只怕得向咱們小姐低頭。」

    雙狐笑道:「他要是低頭的話,就真的罪該萬死了,不但你我不會饒他,就是小姐,今天也決不會中途改變主意,收住掌勁。」

    毒蟒一怔道:「這話怎麼講?」

    雙狐笑道:「老兒,人都稱我智比雙狐,往後走著瞧,你就知道老夫所言不假了,只是,那小子可千萬不要硬到底。」話落不再言語。

    別看這兩個人貌醜如鬼,那兩顆為主而優,捐棄己見的真誠之心,當今之世,只怕難找到幾個人。

    漠然低頭看了看胸前抵住的那只纖巧如同真人手掌的金手,雲中鶴沒有向後移動身子,緩緩抬起頭來,冷漠的道:「姑娘勝了,下手吧廣話聲是那麼平淡。

    少女芳心一震,冷聲道:「你以為本姑娘不敢殺你?」

    雲中鶴冷漠的笑了笑道:「江湖原是賭命場,姑娘既已勝了,哪有不敢之理。」

    金手玉女微一遲疑,又道:「你可輸得不服氣?」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那不是一個闖江湖的人該說的話。」

    金手玉女芳心有點急躁了,因為,雲中鶴的話,使她沒有理由把手撤回,脫口道:「因為你大意了。」

    毒蟒聞言一怔,扭頭看看臉帶奇異笑意的雙狐一眼,心說:「這兩年來,我可是第一次聽到她替別人辨護。」

    雲中鶴冷漠的道:「兵刀相向,以命相搏,生死與否,全靠自己,大意只能算是借口。」

    金手玉女嬌靨一變,怒聲道:「你可是真的想死?」

    雲中鶴冷冷的道:「世間沒有真想死的人,但是,雲某不會向姑娘乞討這條命的,姑娘,你動手吧!」話聲十分堅決。

    金手玉女香額上突然浮現了汗珠,美目中殺機連問了幾次,但卻始終下不了手。

    突然,雙狐冷冷一笑道:「雲小子,你炎陽七幻掌來展之前,只怕你死得不痛快。」

    一句話,提醒了金手玉女,她美目中喜色一閃,倏然撤回金臂,冷聲道:「雲中鶴,現在是你施展奇學的時候了。」

    雲中鶴冷然一笑道:「姑娘,雲某先還你一條命再展炎陽掌。」

    雲中鶴冷冷的道:「姑娘,你可以放心動手了,雲某此次,旨在還債。」

    金手王女聞言黛眉一揚,突然嬌叱一聲道:「不信你再試試。」話落二度撲了上來,身法比上次更快。

    雲中鶴此時已有了經驗,雙足猛一用勁,身子突然凌空拔起兩丈多高,就空一旋,突然頭下腳上,施出一招「雷行萬里」,閃電拍向金手玉女頭頂。

    金手玉女心知他這次決不會輕易上當,第一招並未存得勝之心,嬌軀倏然向左側一傾,倒滑出五尺多遠,等待雲中鶴落地,避招之快,使人眼花。

    雲中鶴另有用心,就空招式一收,功力運聚於雙腿之上,緩緩飄落地上。

    雲中鶴雙足才一落地,金手玉女突然嬌叱一聲,一閃撲了上來,金掌一揮,全力攻上。

    雲中鶴早已料到她會來這一著了,幾乎是在金手玉女動身的同時,他聚滿功力的雙腿猛然一挺一滑,陡然一旋,轉出了金手王女的掌力的範圍滑到金手玉女左側三尺左右處。

    金手王女滿以為十拿九穩的一擊突然落空,芳心微微一怔,忽聽身側雲中鶴冷喝道:「姑娘也接雲某一掌。」聲落排山倒海的掌力已到達身側。

    金手王女冷傲異常,聞言哪肯閃避,嬌叱聲中,回身舉掌就劈。

    就在金手玉女回身出手一剎那,空聽雙狐暴喝一聲道:「小子,你敢!」聲落人已飛身而出。

    恰在這時,金手玉女迎出的右手掌,與雲中鶴拍出的左掌接實了,在兩掌接觸的剎那之間,雲中鶴的右手已舉了起來,雙狐之所以出動,就是看到了他右腕上的映血環之故。

    砰一聲大響聲中,金手玉女倉促間出手,功力未提足,被雲中鶴一掌震退了三步,背靠一棵古松上,雲中鶴的身子如閃電般的撲了上來。

    金手玉女一掌吃了大虧,心中雖怒,神智卻是未亂,抬眼見雲中鶴攻到,才想騰身,突聽雲中鶴清叱一聲道:「哪裡走!」

    隨聲白光一閃,三柄小劍已到達頸項,此時如果騰身,雙肩與心窩之上必難脫過。

    花容一變,金手玉女果然立著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時雙狐已然攻到了。

    雲中鶴雖然已覺到強勁臨身,但卻不敢分心,因為,金手玉女的生與死,就決定於這短暫的剎那之間。

    到達金手玉女咽喉的小劍,突然左右一分,嗤嗤嗤三響,同時釘在松於上,在化解了雙狐射來的小劍的同時,雲中鶴身上也挨了雙狐收回了七成功力的一掌。

    砰的一聲大響,雲中鶴踉蹌的倒撞出四五步,俊臉之上一陣驟變。

    抬頭掃了神色不安的雙狐一眼,他低頭把短劍插人懷中。

    金手玉女回頭看看樹幹上的細小劍孔,緊張過後的芳心中,突然湧上一絲奇異的感覺,似羞,似怒,又似快慰。

    雲中鶴抬眼看看天色,冷漠的道:「姑娘,你不是要見見炎陽掌嗎?」

    金手玉女粉臉一整,冷聲道:「現在你我互不相欠了,本姑娘……」說話聲中一抬眼,突然住口。不說了,一雙美國盯在雲中鶴的嘴角上。

    一絲艷紅奪目的血跡,正沿著他的嘴角緩緩淌了下來。

    雲中鶴似乎還沒察覺,冷漠的道:「姑娘請出手吧!」

    金手玉女遲疑良久,突然緩和的道:「你內腑受傷了。」

    雲中鶴聞言一怔,本能的揮袖一抹嘴角,白袖上立時染紅了一片,冷漠平淡的笑了笑,他道:「這是在下欠姑娘的利息,姑娘,你該出手了。」

    金手玉女粉臉一變道:「你可以把你的傷口立刻醫好,你我再決勝負。」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雲某平生不受敵人之思。」

    金手玉女一片赤誠換得了這句冷語,芳心中既委屈,又憤恨,冷叱一聲道:「我可是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硬漢?」

    雲中鶴冷冷的道:「在下不是為了什麼硬漢的頭銜而如此做的,只是為了有朝一日,你我再相見,雲某可以坦然下手。」

    金手王女聞言芳心一驚,冷冷的重複一聲道:「下手?」接著美目中透射出怨恨的光芒,冷聲道:「有一天,我卻不想殺你,我要你求我,要你把今天所說一切,都自己收回,我們走。」話落轉身縱上林梢,一閃而逝。

    毒蟒一見少主走了,當即向雙狐招呼了一聲道:「老兒,走了。」話落也跟著縱身而去。

    回頭看看兩人的去向,雙狐回頭歉然的道:「小子,老夫方才一掌打錯了,為贖這一掌之過,老夫願意告訴你一件事,你派出的同伴,冷雲觀上那批人已發覺了,今夜五更,貴屬下只怕有生命之危。」

    雲中鶴聞言俊臉倏然一變,但只一間消失了,冷冷一笑道:「你我冷雲觀上會有再見之時,尊駕用不著心急。」

    雙狐心計何等深沉,聞言即知雲中鶴誤會他們也是冷雲觀上的人,而不相信他所說的話,當即坦然一笑道:「我家少主與中原任何一派無關,老夫所說之話,乃是真心所言,雙狐雖詐,卻不至於欺騙你一個年輕人,老夫告辭了。」話落縱身上樹,消失於夜色中。

    ,雲中鶴望著蒼茫黑暗的夜空,沉思良久,突然哺哺自語道:「為了楚姑娘與雷猛的安危,此事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看來,我只好只身前往一探了。」心意既決,立時就地坐了下來,開始運功調息。

    天近四更,雲中鶴從地上站了起來,喚過了鈴馬,飛身躍上,認準方向,向正東馳去。

    穿過密林,又翻登上一座山峰,正閃爍著點點火光,由於在林中被禿嶺所遮,是以一直沒發現。

    雲中鶴心頭一喜,飛身下馬,解去馬上的一切配件,輕輕拍拍馬頸,道:「虹影,你到林中去吧,此間事了,我會回來找你。」

    鈴馬似懂人話般的點了點頭,緩緩向嶺下林中走去。

    雲中鶴把馬鞍等物在嶺上藏好,騰步飛身,照準火光飛馳而去。

    在嶺上望去,燈火雖然不近,但走起來,距離卻並不遠,翻越過兩處低嶺,雲中鶴進人了一處疏林,此時,峰上火光更清晰了,正行走間,突聽一個重濁的聲道:「他娘的,這麼寂靜的夜裡,巡邏還不准喝酒,真他娘的不來勁。」

    另一個沙啞的聲音立刻鄭重的道:「你役聽大觀主說嗎?那雲中鶴已派人出去調人馬了,一個白劍鈴馬就鬧得整個江湖惶惶不安了,如果他再把那些久已聞名的煞神全調了來,只怕你想幹這差使卻幹不清閒呢?」

    先前那人道:「這些大道理還要你囉嗦,別說他們來那麼多人,就是那姓雲的小雜種一個人來,咱們碰上只怕也活不了,他娘的,他們在裡面吃喝玩樂,卻叫我們在這裡守夜,來了人咱們先死,不來人,就喝西北風,真他娘的……」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吧,等下給二觀主聽到了,只怕吃不了又得兜著走,走,咱們該看看去了。」

    這時,雲中鶴已到了兩人靠著的大樹之後。

    這時,兩人同時站了起來,先前那人意猶未盡的抱怨道:「他娘的,想當年咱們在塞外時何等自在,要吃要用,隨便找上一家,伸手拿來,要玩時,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婦不是現成的玩物,你他娘的卻非要來幹什麼大事業,這下可好。」

    「好了,好了,等雲中鶴那小子除去之後,咱們再回去就是了走走!」話落推著身側的一個漢子動身。

    那人道:「等那小子來了只怕咱們就回不去了。」話落抬步欲行。

    閃身從樹後走了出來,雲中鶴冷冷的道:「兩位朋友,你們不用走了」.

    兩個漢子聞言同時嚇了一跳,陡然一個旋轉,硬生生的扭了過來,兩把單刀,已在轉身之際,拔在手中。

    一見雲中鶴,兩人同聲喝問道:「誰?」

    雲中鶴在那兩張橫肉硬生的臉上掃了一瞥,冷森的道:「在下雲中鶴」

    「雲中鶴?」隨著那聲重複,兩人同時駭得退了兩步。

    雲中鶴星目中殺機如電一閃,道:「朋友,放明白點,萬柳堡來的人禁在什麼地方?」。

    兩個漢子彼此望了一眼,道:「我們哪裡知道。」

    雲中鶴冷冷的道:「兩位說的可是真話。」話落抬步向兩人走了過去。

    兩個漢子臉色同時一變,彼此望了一望,突然一聲不吭,回身拔腿就跑。;

    雲中鶴冷哼聲中,飛身擒住了左邊一個,右掌一揮,把右側一個劈出四五尺遠,一頭撞在樹幹上,慘哼一聲,腦漿迸流而亡。」

    抖手把那漢子拋在地上,冷笑道:「朋友,那位就是你的榜樣,說實話吧!」『

    那人一見同伴慘死,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了,聞聲顫聲道:「好漢爺,大俠客饒命小的實在不知道,那些人來時就被送到峰上去了,我等是屬於冷雲觀下院的,怎麼知道。」

    雲中鶴察顏觀色,知他此時所言不假,當下冷聲喝問道:「下院們於何處?」

    那漢子舉手向林旁一指道:「那道石嶺背面就是下院所在地,他們正在議論怎麼對付你調來的人馬,此時只怕還沒有睡覺。」

    雲中鶴道:「下院由誰主持?」

    「我們觀主的大弟子,穿雲真人。」

    「還有些什麼人?」

    那漢子略一思忖道:「聽說丐王也在,還有許多人,小的一時也記不起了,大俠客,小的本就無心與你為敵,尚望大俠饒命。」

    雲中鶴陰森的冷笑一聲道:「雲某如果饒了你,實在對不起塞外受害的那些樸實婦女。」話落揮掌劈下去。

    那漢子聞聲大駭,高聲大叫道:「救命……」啊尚未出口,已被雲中鶴劈死地下。

    寂靜的夜裡,聲音傳播得很遠,那漢子喊聲大落,對面石嶺上已冒上數十條人影,捷如奔馬般的向這邊奔來。

    雲中鶴見狀心頭微微一震,暗忖道:「原來此間防衛主力在石嶺之上,由這些人的身法看來,冷雲觀真個不易對付。」

    雲中鶴星眸一轉,俯身抓起那漢子的屍體,抖手斜向右側林外拋去,屍體從樹上飛射而過,帶起折枝的聲響,呼嘯而去。

    林外立時有人大叫道:「右側林外,追。」

    接著一道道人影飛一般的跟著屍體方向追了下去。

    雲中鶴冷冷笑了一聲,飛身向左側馳去,由石嶺左側繞進,果見石嶺背面,建有一座宏偉的道觀。

    雲中鶴左右一打量,但見到處人影幢幢,心知這五六十丈的距離,決難偷渡過去,心念一轉,暗忖道:「事已至此,只有硬闖了。」念轉意決,飛身直向觀中奔去。

    一個起落,已縱出四十幾丈,就在這時,突聽有人發聲大喊道:「有人,有人向觀中飛馳去了。」

    那人喊聲一落,雲中鶴已射上了道觀的屋脊,接著,道關四周響起一片呼喝之聲,人影全向這邊圍了過來。

    就在這時,觀內突然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喝道:「屋頂上是哪位高人?」

    雲中鶴聞聲知人,冷笑聲中,飛身射人院中,抬眼向內一望,只見

    三清殿上,桌椅羅列,在座的不下二三十人,不由冷笑一聲道:「丐王

    你我又相逢了。」話落坦然舉步向大殿走去。

    丐王一見雲中鶴,霍然從座上站了起來,長歎一聲道:「哈哈……

    雲中鶴,你終於來了。」

    一聽來人就是雲中鶴,殿上所有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不少人脫口叫道:「你就是雲中鶴?」聲音中充滿驚異。

    這時,雲中鶴已走上大殿門口,止步冷笑道:「勞各位朋友久等

    了。」

    這時,山門外也湧進了數十個大漢,牆上與觀頂上也都站滿了持刀拿劍的漢子。

    眾人齊聚下院,正是在等待雲中鶴,只是,他們沒想到他會在手下未到之前,只身前來,而且來得如此之早,是以,除了丐王及穿雲真人以外,其他幾個重要人物尚未到此。

    雲中鶴一登上三清殿門,眾人已有些沉不住氣的離開了座位,紛紛撤下兵刃,嚴陣以待,氣氛顯得十分緊張。

    冷冷的朝大廳上的群雄打量了一眼,雲中鶴輕蔑的笑道:「各位的主腦人物可是尚未到達?」

    丐王聞言心中大怒,冷笑一聲道:「老要飯的卻覺得此處人力過多了。」話落眸子一轉,掃了穿雲真人一眼道:「如果僅只你雲中鶴一人前來,此處只要穿雲道長一人,足可擒你有餘了。」話聲雖有奉承讚許穿雲真人之意,本質上乃是另有用心。

    丐王話聲才落,主位上已緩緩走下一個年約五旬上下的短眉細眼,頷下蓄有三撮柳髯,相貌清瘦的道人,他上下打量了雲中鶴一陣,冷聲道:「貧道冷雲觀下院主持,以地主的身份,貧道要請教你雲大俠擅人本觀的用心。」顯然此人也是城府深沉之輩,一語點破了丐王之用意。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雲某來意,你我心中都很明白,還用得著再耽誤時間嗎?」

    穿雲真人陰沉的一笑道:「以雲大俠現在的處境而言,貧道無法相信雲大俠你是來討人的。」

    雲中使冷漠的向前達進一步,道:「很不幸,尊駕不相信也得相信,因為雲某已經來了。」

    穿雲真人臉色猛然一沉,冷笑道:「貧道以為不幸的該是你雲大俠,因為你已自動的投進了冷雲觀下院替人佈置好的羅網中了。」

    雲中鶴冷冷的向廳內諸人掃了一眼,陰聲道:「雲某的時間有限,尊駕既然已經想好了對付雲某的手段,現在該是付諸行動的時候了。」

    穿雲真人掃了丐王一眼,突然冷笑道:「在貧道未見到雲大俠你的真才實學之前,勞師動眾有失待客之道,因此……」話落冷笑一聲,細目中陰光突然一閃,冷喝道:「來人哪,將此人擒下。」

    斷喝之聲一落,廳內突然湧出五個年近三旬,手持刀劍的壯年道士,一湧而上,將雲中鶴困於核心。

    輕蔑的向五個臉色肅穆而微帶緊張的道士掃了一眼,雲中鶴冷冷的道:「三位大概已打慣這等陣仗,雲某相信,黃泉路上有些人也同樣需要五位來做試金石,各位動手吧!」神態安閒而冷漠,看來似乎毫無戒備!

    丐王心中暗自冷笑一聲,連瞪了穿雲真人好幾眼,心說:「好個目中無人的牛鼻子,竟連老要飯的話也懷疑起來了,哼,你不上窮爺的當,老子非叫你上不可。」

    穿雲真人向廳中諸人望了一眼,突然冷冷的下令道:「將此人擒下。」

    一聲令下,五個壯年道士突然同時厲喝一聲,刀劍齊揚,各展絕唱,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陣中的雲中鶴湧了上來。

    在對敵之前,他們已知道來人是名動武林,人人畏怯的雲中鶴,一動手他們就用上了最霸道的招數。

    但見刀劍相映光成輝,人影飄忽如幻,根根刀鋒劍尖俱皆化成一十光網,指向雲中鶴全身要害,似欲在一招之下,將此人置於死地。

    縱橫的人影,使人看不清中間雲中鶴的動作,唯一可以看到的只是時松時張的戰圈。大廳上的眾人,見狀似乎都有點失望,因為,依照江湖上的傳說,這五個道士,似乎不應該支持這麼久,更奇怪的是,雲中鶴竟然連包圍圈都無法突破……

    穿雲真人老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轉向丐王道:「依師叔之見,他們還能支持多久?」

    丐王聞言已知他話中之意,冷笑一聲道:「你說呢?」

    穿雲真人對丐王怒容故做不見的冷笑一聲道:「若以師叔過去對雲中鶴功力的評價,弟子以為他很難再支持得下兩招。」

    丐王自從進人冷雲觀後,因為是為了避雲中鶴而來,無形中形成了寄人籬下之勢,在待遇上大不如前,因而被派到下院做第一線,丐王久走江湖,這些變遷哪有看不出之理,只是環境所迫,不得不如此強忍心中怒火而已,此刻穿雲真人以一個晚輩的身份,竟公然諷刺與他。丐王人雖陰沉、險詐,一時之間也難忍得下,當即油臉一沉,狂笑一聲道:「哈哈……常言說得好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依老要飯之見他們從動手到現在,這段時間全是多活的了。」

    眾人聞言臉色同時一變,穿雲真人臉色一沉,冷冷的道:「師叔此言不嫌太過小視我們自己……」

    穿雲真人話未說完,猛聽打鬥中的雲中鶴冷喝一聲道:「冷雲觀的藝業不過如此而已,各位躺下吧!」

    吧字才落,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傳來了五聲悶哼,飛旋的人影突然同時消失,地上直挺挺的躺臥著五個業已斷了氣的屍體。

    沒有掙扎,沒有呻吟,就這樣,他們已然走進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去了。

    雲中鶴陰冷的靜站在五個屍體中央,好壞位置,仍是方纔他站的地方,在場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

    穿雲真人臉上得意的神色完全消失了,掃了眾人那些駭然而帶有恐懼的面孔一眼,他輕咳了兩聲道:「雲大俠,你好重的煞氣。」

    雲中鶴冷漠的掃了地上的屍體一眼道:「等尊駕快斷氣之前,說出這句讚美的話來,其份量也許更重些。」

    穿去真人冷森森的一笑道:」雲中鶴,假使你以為這名話是句讚頌之語的話,那麼,這是你在人世之間所聽到的最後一句了。」

    雲中鶴冷酷的笑道:「假使尊駕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話,也許雲某在未到達此地之前,尊駕早已如願以償了。」

    穿雲真人掃了表情冷漠的丐王一眼,冷笑道:「不但是貧道如此以為,在場所有的,都有與貧道相同的想法。」話落突然轉向丐王道:「請師叔下令行事。」

    丐王心中暗自冷笑一聲,忖道:「有其師必有其徒,用得著人時,你們就會說話了。」丐王心中雖然不滿,但卻不敢表現出來,當下朗笑一聲道:「行動方面,方纔我們商量過了,你是此間主人,一切當然由你發言才算得上名正言順,老要飯的聽令行事而已。」

    穿雲真人雖知丐王語含諷刺,但此時情況急迫,卻也不敢過份計較,當即恭應一聲道:「弟子遵命。」話落向眾人道:「各自就位!」

    一切的對付計劃,事先早已計議好了,眾人聞令各自離坐桌旁,向大廳四周退了下去。

    穿雲真人待眾人都就了位,才道:「除了師叔之外,其他的人,全聽貧道命令行事,來人哪,把廳上坐桌撤了!」

    雲中鶴心急救人,不願多拖時間,聞言突然跨上一步,雙掌一推,拍向大廳中央的桌椅。

    只聽嘩啦啦,一陣暴響,廳中桌椅登時凌空而起,齊向大殿內面供案之下壓了過去,堆積一堆。

    也許,桌椅的衝勢太大,長長的供案兩側排列著四隻大木桶全被壓破了,粘滑的滑液緩緩的向廳中流了過來。

    一見油液,雲中鶴星目中突然掠過一絲奇光,一雙星眸,自然的凝注在熊熊的火頭上。

    穿雲真人一見點燈的燈油被雲中鶴無意之間發現了,心中大驚,細眼一轉,故意震怒的冷喝道:「今天運來的酒,誰叫你們擺在三清殿上,是哪個擅自做的主張?」話落轉向雲中鶴道:「三清殿已被水酒沾濕,雲大俠,你我就在殿前廣場上一決雌雄吧。」

    雲中鶴陰沉的一笑道:「穿雲真人,你們冷雲觀的一慣稱呼,可是

    把燈油稱為酒?」

    穿雲真人心頭一沉,但卻未形之於色,強自冷笑一聲道:「雲大俠

    以為那是燈油?」

    雲中鶴冷酷的一笑道:「我佛以慈悲濟世為本,你冷雲觀卻假三

    清清譽,暗做傷天害理之事,也許是三清祖師在天之靈看不過去了

    所以,今天欲借一把天火,燒盡這藏污納垢之所。」

    殿上眾雄聞言個個為之色變,唯獨丐王心中卻暗自升起一股快慰之意,當然,這種快慰乃是因為報復之心得逞。

    穿雲真人聞言不由自主的橫身阻在大殿中央,冷冽的道:「雲中鶴只怕你奸謀難以得逞。」

    雲中鶴冷然一笑道。「尊駕能阻得了嗎?」

    為了大殿安全,穿雲真人不得不改變原先圍擊的計劃,聞言冷然沉聲道:「原計劃改變,改分三排,橫阻大殿中央。」

    群雄除了丐王之外,都怕大殿被雲中鶴燒了,聞言紛紛動身,在穿雲真人後分成了三排,擋住沾有燈油的地方。

    雲中鶴一直沒有採取行動,直待眾人排好之後,他才冷冷的道:「尊駕可是以為萬無一失了?」

    穿雲真人陰冷地獰笑道:「貧道不得不以防萬一,雲中鶴,此時只怕你想生離三清殿也不可能了。」

    雲中鶴閒散地上前一步道:「雲某再說一遍,這座三清殿今夜就要毀於天火了。」

    丐王聞言不服的冷笑一聲道:「雲中鶴,你可算準了在殿中燈蠟之火被收掉之前能衝出重圍?」

    雲中鶴冷漠的道:「丐王,就連你乘危之輩也算在內,雲某才說這活。」

    丐王心中雖對冷雲觀存有報復之意,但真正使他氣憤與不安的印是雲中鶴,因為雲中鶴直接威脅著他的生命,報復之念乃暫時被怒大壓下了,他冷笑一聲道:「雲中鶴,老要飯的倒要看你怎麼出去?」」

    雲中鶴星目中寒芒一閃,冷聲道:「白劍鈴馬,一向言出無二。」

    穿雲真人見一切均已佈置就緒,突然沉聲高喝道:「殿內諸弟子聽令,現在立即出動把殿內燈蠟全部收光,殿外弟子向裡沖,准進不准退。」話落猛一揮手道:「我們向外衝。」

    雲中鶴見狀猛吸一口冷氣道:「各位上吧。」

    一聲令下,群情激動,他們都知道來人是當今武林之煞氣極重,而又從未逢到敵手白劍鈴馬之主的雲中鶴,為保大殿與自身的生命,

    自然都是各出絕學,全力以赴。

    這時,寬闊的殿門外,也已湧進數十個堅守門外的冷雲觀衛士,與殿內群雄呼應相對,恰好把雲中鶴挾在中間,掌風匯聚,呼轟如潮,大有翻天覆地之勢,令人觸目驚心。

    雲中鶴表面上神色雖然鎮定如常,心中卻也暗自驚駭不已,喝聲之中,心頭旋風般地打了個轉,就在群雄前後挾擊的掌風將要近身之際,他雙足猛然一頓,直向殿中高數的畫樑上沖射上去,似乎要在那裡停腳。

    就在雲中鶴飛身衝起的時候,也發現了丐王凝立一旁,並未出手,心頭不由為之一震。

    這時,大殿內已湧出十五六個道士,逕向各處火燭插立的地主方奔去。

    轟然一聲震天大響,內外群雄在倉促而無法控制的情況下,彼此對了一掌,迴旋的掌風餘勁,逕往四周擴散,把殿內的巨燭煽息了好幾根,內外對沖的群雄也各被沖退了好幾步,同時為之一怔。

    一見燭火被掌風煽熄,丐王腦海中突然掠過一絲靈光後注空中已快衝達樑上的雲中鶴,沉聲大喝道:「燭火不必拿了,快用掌風擊熄。」

    雲中鶴早就怕他們來這一著,聞言心中大急,這時他身子恰好到達梁下,星目中殺機如冷電。閃,冷喝。聲,道:「各位此時才想到已來不及了。」冷喝聲中,右手猛然一推畫梁,人已急如掠波輕燕般的斜撲而下.徑撲那些奔向火燭的道士。

    丐王開頭不肯出手,就是防到了雲中鶴會來這一著,見狀得意的長笑一聲,說道:「哈哈雲中鶴,你雖然機詐無倫,但卻不幸遇見我老要飯的,回去吧!」

    這時,已有十幾根巨燭被觀內道士弄熄了。

    殺機在雲中鶴的星目中盤旋著,凌空而下的身子突然向上一聳,雙掌卻在聳身之際揚了起來。

    迷魂掃瞄秋飛花OCR,舊雨樓獨家連載

《鈴馬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