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秋楓知道那是一種極厲害的指勁襲擊,但是他不知道這陰冷指勁,是何人發出突襲自己的。

    令他驚駭的是那指勁,竟能透過自己運出的真氣。

    那陰勁卻是凝聚如絲發之細,一鑽一閃,一戳一刺,令人難防難擋。有如大象之力雖亙,婦人小兒卻能以繡花針刺入其膚。

    但奇怪是,那股陰勁一入秋楓體內,卻立即消失,不為那厲害的指勁所傷,但便是這麼一刺,可真也疼痛入骨。

    秋楓做夢也想不到,那陰冷指勁,卻是南殘天襲擊他的。

    驀然之間,一股陰勁如刀、如劍、如匕、如鑿,直插入秋楓胸口的「玉堂穴」中,這次秋楓已知突襲他的人。

    那雖是一股無形無質的陰冷之氣,但刺在秋楓的身上,實同鋼刀之利。

    秋楓霎時之間,閉氣窒息,全身動彈不得。

    他心中閃電般轉過了無數念頭:南殘天為何要突襲自己?

    他是個無恥的老賊嗎?

    天下間的人難道都這麼陰惡奸險?

    韓姑娘的病,難道南殘天會真心療治她嗎?

    只見那虯鬚白袍人舉起右手金鐘,便往他天靈蓋上擊將下來。

    驀然——

    一聲嬌脆的聲音,喝道:「玄鍾教主駕到!」

    虯鬚白袍人一怔,舉著金鐘的右手停在半空,一時擊不下去。

    只見一條藍色人影,電射而至!她一下子搶走了秋楓手中的藍劍,連人帶劍,直撲向虯鬚人。

    秋楓身子雖然不能轉動,眼睛卻是瞧得清清楚楚,這位自稱玄鍾教主的女子,正是藍衣少女。

    虯鬚人看清是個女子,頓知是計,眼見她劍勢凌厲至極,危極之中,只得舉起金鐘一擋,人也隨之滾開。

    噹的一聲響!金鐘和藍劍接觸。

    虯鬚白袍人覺得左頰上涼颼颼的。一時也不知自己是存是亡,待得站起身來,伸手一摸,著手處又濕又黏,疼痛異常。

    原來他左頰上,一片虯鬚已被藍劍連帶肉的削去,若非那口金鐘是件異物,擋得鋒利的藍劍,他半邊腦袋早巳被削去了。

    藍衣少女一擊得手,長劍斜圈,身向黃胡白袍人撲去,但她手中長劍,卻倒提在後。

    黃胡白袍人看了藍衣少女這種奇詭招式,臉色大變,竟然暴身疾退,叫道:「你……你……你怎麼懂得這劍法……」

    藍衣少女一上來兩招拚命劍法,竟嚇得三大高手亂了手腳,她正待駕劍迫襲黃胡白袍人,突然那白袍少女攔腰將她抱住。

    白袍少女自後面抱住了藍衣少女,別瞧她這麼一抱似乎平淡無奇,其實拿捏之準,不爽毫髮,應變之速,疾如流星。

    藍衣少女冷笑一聲,竟然向她自己腋下刺去!

    這一招更是奧妙,絕毒至極!

    白袍少女識得厲害,疾速向後躍開。

    這時虯鬚白袍人驚魂已定,沉聲喝道:「閣下是誰?怎麼懂得玄鍾教成仁三劍。」

    冷冷一笑,藍衣少女道:「當今玄鍾教主是誰?」

    虯鬚白袍人道:「說出來你也不知道,我們教主從來也不會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倒要問你是個什麼東西?」

    冷哼一聲,藍衣少女這:「本姑奶奶是南殘天之徒是也。」

    「你們三人是否玄鍾教下的喪魂五鍾使,以你們反叛犯上之罪,在玄鍾教嚴厲教規之下,該當何罪?」

    藍衣少女這一番話,威嚴肅穆已極!

    她就好像是一教之主,在審問罪犯似的。

    虯鬚白袍人等聽得心中氣極。黃胡白袍人哈哈一笑,道:「此罪該是自斷四肢,永囚絕獄。』

    點點頭,藍衣少女道:「居然你們還懂得教條,免得我說出,你們三人不斷四肢更待何時?』

    她的語音含著無窮威嚴,三位白袍人怔了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白袍少女望了一下藍衣少女,道:「你好像很清楚本教之規條,大概是叛教之徒南殘天向你說的,單是這一項,在本教規下就該處死。

    咱們喪魂五鍾使乃是執法玄鍾教下犯罪弟子執行人。

    南殘天犯下本教大罪,教主令他返回總壇,我念在你們乃是事外之人,特不跟你們刁難,最好你馬上滾蛋。」

    白袍女子的話音剛落,虯鬚、黃胡兩位白袍人,捷若鬼魅幽靈般,撲向南殘天,不知如何出手,已將南殘天的身軀抓起,如飛也似地馳去。

    白袍女子也轉身隨後疾馳追去。

    他們這一舉動太突然,以及他們的動作太詭異迅快,秋楓雖然以氣衝破「玉堂」穴,但」時也來不及救應。

    驀然——

    秋楓猛見藍衣少女直向韓芝香欺去,並一腳緩緩踹向韓芝香的後腰。

    吃了一驚,飛身而上,秋楓喝道:「你怎麼又想下手殺害她?』話落,秋楓遙遙彈出一縷指風。

    退出左邊一步,藍衣少女冷笑道:「她的毒放眼當今武林,只有南殘天一人能解,這時南殘天被捉回西域,難道你要帶著她去西域不成?」

    聽得一怔,秋楓冷冷道:「有我在此,須容不得你傷害她,我去不去西域也不關你的事。』

    聽得冷哼一聲,藍衣少女道:「我偏偏要殺她。」

    說著話,她轉頭走出丈外,驀然一個轉身,反手擲出三枚藍綠的暗器,直奔韓芝香後腦要害。

    秋楓沒想到藍衣少女會如此刁鑽,走出一丈後方轉身發射暗器,他為著保護韓芝香性命,整個身軀疾向那三道藍綠光芒撞去。

    暗器來到本是極快,秋楓又迎了上去,一閃即至!

    藍衣少女啊的一聲驚叫!只見秋楓手指一圈一彈,那三枚暗器竟被他奇妙的一彈,轉頭疾射出七丈開外。

    呼呼呼!

    破空之聲,比之強弓硬弩更加厲害。

    冷哼一聲,藍衣少女突然倒轉手中藍劍,向她自己的腹部刺進。

    看得大吃一驚,秋楓叫道:「你怎麼了?」

    一聲慘哼,藍衣少女的嬌軀已經倒了下去,一股鮮血滲溢出來。

    秋楓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刁鑽的少女竟然會真的自己傷害了自己。

    只急得秋楓手忙腳亂的檢視她傷勢,見她小腹上劍傷深及寸許。

    秋楓眉頭一皺,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自傷得這麼重,如果再深入幾分,就要傷及內臟要害了。

    藍衣少女見秋楓替她敷藥,她咬緊牙,淚水盈眶。

    秋楓歎道:「姑娘,你為何不善自珍重自己的玉體?」

    藍衣少女道:「你……你……」

    說到此處,她頓了一頓,心中遲疑下面這句話是否該說。

    終於,她忍不住哽咽,道:「……誰叫你這般情意纏綿的……保護著她……」她說完這句話,已是淚下如雨。

    秋楓一聽之下,不禁愕然,他想不到這位美若天仙的舉世美人,竟會當著自己面前吐露心事。

    藍衣少女當真是一位與眾不同的女子,她要愛便愛,要恨便恨,決無絲毫忸怩作態,她是一位任性的女子。

    秋楓深深地體會她那句話,使他心情大是激盪,他始終沒有想到她對自己竟是一往情深如此。

    秋楓情不自禁,伸過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嘴唇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你以後無論如何不可以這樣了。」

    藍衣少女對他吐露心事,話兒一說出口,心中已是好生後悔,心想:女孩兒家沒遮攔,這種言語如何可以當他面說出,這樣豈不讓他輕賤於我?

    忽聽秋颯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囑自己,她不禁芳心暗喜,但又羞又愛,心下說不出的甜蜜。

    驀地-,突聽韓芝香喝道:「秋相公啊,秋相公,你死得好淒涼呀!」

    秋楓聞聲趕忙走到她身側,只見她仍然睡著,但額角上卻是汗水如雨。

    只聽她又道:「秋相公,你獨個兒在陰間寂寞孤單?我因為看你孤單一人,所以我才決定來陪你……你在那兒呀……」

    秋楓伸手一摸她的額頭,竟是著手火燙,知她傷勢發著高燒,昏昏沌沌說起囈語來。

    但是,她的夢話,卻是那麼真情。

    秋楓聽得心情激動不已,此地無水,只得將她抱了起來,回頭對藍衣少女道:「姑娘,今日多謝你的解危,韓姑娘殘傷這麼重,我若不趕緊追上西域三鍾使請南殘天療治,我心難安。」

    唇角一撇,藍衣少女道:「以你一人之力,能夠敵得玄鍾教的人?』

    秋楓道:「我雖然自忖力薄勢單,但也不能眼看韓姑娘淒涼死去。」

    藍衣少女道:「西域距此遙遙千里,可能你尚未找著南殘天,她就死了。」

    抬頭望天,秋楓歎道:「那只有聽天由命了!」

    藍衣少女道:「你真是一位多情大義、悲天憫人的男子,既然你要去西域,我便跟你一道兒去,多少對你有點幫助。」

    秋楓心想自己一個男子,這樣抱著一個女子走那麼遠的路,確是不便,藍衣少女既說要和自己一道去,那是最好不過了。

    只是他內心不大相信這個美若天仙、狡猾如狐的女子。

    於是,秋楓在城內雇了一輛車,自己和車伕坐在一起,車內坐著藍衣少女和昏迷不醒的韓芝香。

    經過十餘日的奔馳已到四川境內。

    在這段時間,他們沒有追上玄鍾三使,秋楓只好改走山道,購了二匹駿馬沿大巴山山脈向西奔馳。

    薄暮黃昏,初冬山夜奇寒!

    但那位可憐的女子,卻又發著高燒。

    二匹駿騎疾馳至一條溪畔,將韓芝香安放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秋楓以毛巾浸濕了溪水,貼在她的額上。

    藍衣少女十餘日來也都幫著秋楓照顧韓芝香。

    驀然!

    忽聽韓芝香大聲驚喊,道:「爹爹,你不要殺媽媽,不要殺媽媽!我願意代替媽媽之罪,爹爹……啊!媽媽死了!……媽媽……」

    「嗚嗚,嗚嗚……」韓芝香在夢中,哭得極是傷心。

    韓芝香十餘日來,曾經有一二次發出這種夢話,但都說了幾句便又昏昏沉沉。

    這次她說出的夢話,不禁使秋楓微微一呆,因為他和韓芝香只不過見面二次,當然他無法知道她的身世。

    呆了一呆,秋楓柔聲道:「韓姑娘,你醒醒,你爹爹沒殺你媽。」

    韓芝香大聲喝道:「爹爹雖然沒有親手殺她,但媽媽總是被爹爹逼死的,我恨爹爹,他害得我媽好苦,害得我也好苦……」

    秋楓聞言內心暗驚,原來韓芝香有這種淒涼慘酷的身世。

    他望著藍衣少女道:「姑娘,你是否知道她的身世?」

    臉色沉凝,藍衣少女搖一搖頭道:「我不知道!你以後不要叫我姑娘,我身上穿著藍色衣衫,你就稱我『藍星』好了。」

    秋楓眉頭微皺,他知道藍衣少女不願告訴自己韓芝香的身世。

    只聽韓芝香咕咕嚕嚕的說了一些囈語,忽然很苦楚的哀求起來,道:「爹爹!我求求你,你不要殺害了那位秋楓,女兒一生中就求你這一件事,爹爹……你不要殺他……不要殺他……」

    她這番話說得淒涼已極,就像是真的一般。

    秋楓心想:「也許是自己陷身絕情谷時,她向她父親懇求放自己。」

    韓芝香輕聲低泣一陣後,又道:「秋相公!沒想到你真是短命,竟然落下地心潭身死。你知道我和西門姑娘、李媚虹哭得死去活來。

    李姊姊說你沒死,一定不會死,因而我將二隻殺人指交給李姊姊,她要在人間的天涯海角找尋你……

    但是,我認定你定然葬身於無情的地心液流中,因而我想:我也要去陰間尋你……我要在陰間和你相會……」

    她說得是多麼嬌柔婉轉,沒想到自己在絕情谷見了一面,她居然會對自己情有所鍾,如此的始終不忘。

    越聽越是感動,秋楓禁不住淚水涔涔而下。

    只聽韓芝香輕輕說道:「秋相公,無論你是在人間或陰世,你都不會寂寞、孤單的,人間有李姊姊等人服侍你,陰間卻有我服侍你、體貼你。秋相公,我問你一句話,你要正確的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在她心目中,秋楓早已在陰世為鬼。

    她傷中昏迷,這般和一個鬼魅溫柔軟語,荒山溪水,靜夜風聲,聽來實是十分淒迷、幽傷。

    韓芝香說過這一段話之後,接下去的話,卻是東一言西一語的不成連貫,有時驚呼,有時怒。

    這少女年紀輕輕,但心中卻已壓抑了無窮無盡的愁苦。

    這樣亂叫亂喊好一陣………

    終於,她的聲音漸低,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秋楓呆呆望著夜空沉思,夜風輕嘯………只覺清風明月,萬古常存,人生憂患,實是無窮。

    忽然之間,一聲極溫柔、極細微的歌聲散在天空:「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百歲光陰,七十者稀。急急流水,滔滔逝水。」

    卻是藍衣少女緩緩在溪畔走著,口中低聲唱著小曲。

    曲聲入耳,秋楓心中一凜!

    藍衣少女——藍星唱了幾句小曲,接著又唱起來。

    她的歌聲,有著說不出的詭異,給人聽了,竟如聞到玄鍾三使,手中金鐘輕響時,震人心弦的聲音。

    仔細辨她的歌聲,唱道:「來如流水呀,逝如風!不知何處來喲,何處終!」

    她翻翻覆覆的唱著這兩句曲子,越唱越低。

    終於,歌聲隨著溪流水聲風聲,消沒無蹤。

    秋楓被她那歌聲所感染,想到一個人生的無常!

    一個人飄飄入世,實不知來自何處?

    不論你如何的英雄豪傑,到頭來總是免不了一死,飄飄出世,又如清風、流水,不知吹向何處,流向何方?

    秋楓覺得一隻纖如瑩玉的手指,微微顫動的握住自己,抬眼一望,藍星那雙美眸正自癡癡瞧著自己。

    她的眸子是那麼深情,令人頭昏目眩,像似一個鐵錚錚的漢子,但見了她的目光,也要被她柔情所化了。

    秋楓一和她的目光相對,立時轉頭避開。

    突然輕哼了一聲,藍衣少女抓著秋楓的手掌,忽地緊了一緊,雙目凝視著秋楓。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又是怨毒,-憤恨的神色。

    猛然之間,藍星抓起秋楓的手來、放在口邊,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哎喲!

    驚叫一聲,秋楓手背上登時鮮血進流。

    秋楓眼望著藍衣少女,不知她為何突然咬自己一口。

    卻見她眼中的怨恨之光,已經消逝,代替的是充滿著笑意,臉上暈紅流霞,麗色生春,嬌美艷絕。

    嫣然一笑,藍衣少女道:「很痛嗎?」

    她說著,已從懷中取出藥,在他手背的傷口上敷了一層,用自己手帕替他輕輕包紮起來。

    秋楓深知她的性格怪異,雖然被她咬一口疼痛入骨,但見她溫柔已極的替他包紮傷口,搖搖頭說道:「不痛!」

    藍星道:「我就是知道這一口咬得不深,不會很痛,所以我又在你手背上敷了毒藥『去腐梢肌膏』,使齒痕深一點,」

    聞言心頭一驚,秋楓急忙撕下手帕,伸手背到鼻端一嗅,只聞到一股甜甜的香氣,正是「去腐稍肌膏」味道。

    這去腐肉的治蝕藥膏,給她塗在手背之上,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毒藥,但她牙齒咬出的齒痕,卻爛得更深了。

    他啊喲!一叫,急忙奔到溪畔,以溪水擦洗個乾淨。

    藍衣少女跟在身後,笑吟吟的助他擦洗。

    在她肩頭上一推,秋楓冷冷的道:「你別走近我,這般惡作劇幹嘛?難道人家不痛麼?」

    藍衣少女被他一推,格格笑了起來。

    秋楓心中有氣,喝道:「你笑什麼?」

    星眸又露出深情的目光,藍星輕聲笑道:「我咬你一口,叫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秋楓聽得一呆,隨即明白她的深意,心中一動,竟然說不出話來。

    藍衣少女又道:「我知道你深深忌憚我心地險惡,終有一日你會遠遠避開我,到那時你有李媚虹、西門玉蘭,當然會將我忘掉。」

    頓了一頓,她又道:「所以呀,我想在你手背上咬你一口,咬得深,你以後愈記得深。我本想重重咬你一口,卻狠不下這個心。

    因此我先咬你一口,再塗些『去腐消肌膏』把那些牙齒痕兒爛得深些,這樣一來,到你將要老去時也不會忘記我。」

    秋楓暗自搖頭,這個美若天仙的少女,心性真是邪得緊。

    但想到她此舉,究竟是對自己一番深情,歎口氣道:「其實,你不要如此咬我,我也決不會忘掉你。

    眼中露出狡獪之意,藍星道:「天下深情的女子當然相信你這句話,但我卻不信你,所以我至今還沒給你做出一件好事情來。」

    秋楓覺得這位紅粉佳人,真是令人愛又令人生氣。

    他突地握住她的左手,放到自己口邊,笑道:「我也來狠狠的咬上一口,叫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藍星急忙縮回了手……

    驀然——

    那邊溪流突傳出一聲嬌叱、怒喝!

    秋楓怔了一怔!

    忽聽一個呵呵笑聲,道:「女娃兒,你快飽,前面大概有人,這幾個鬼東西讓我打發好了!」

    秋楓聽到那笑聲,耳熟得很,心頭微震。

    突然一條人影,疾馳而來。

    驚啊一聲,秋楓叫道:「虹妹,是你!」

    那個人聞聲,喜極叫道:「楓哥……是我!你……你還活著……」叫聲中,她的身子突然一陣搖晃,跌倒了下去。

    秋楓的身形已經如強弓出弦般的射了出去!

    他扶起了她的嬌軀,淚水滴滴的落了下來,顫聲道:「虹妹,你……你受了多少折磨……」

    只見此人正是離別數十日的李媚虹,她羅衫襤褸,秀髮披散,臉容塗滿泥污,顯然她是遭受了很多折磨。

    見了秋楓,李媚虹泣聲道:「楓哥,我找得你好苦,韓小姐說你死去,但我永遠不會相信,因為你答應等我的……

    我為著尋你,被玄鍾教的人騙到西域……『童聖』古一風也被捉了去,在七日前,我們守逃了出來……」

    她像似一隻迷途的羔羊,尋到了母羊一般,投入秋楓的懷中,訴說著她的遭遇。她的聲音雖然帶著泣聲,但那是多麼的欣喜!

    忽然一聲笑聲道:「玄鍾妖孽,看我寶貝!」

    秋楓抬頭望去,只見古一風和三位黑袍人打得連翻觔斗,跳起來時大笑叫著,手臂隨之一揚。

    三位黑袍人似乎極為忌憚古一風的暗器,童聖手一揚,他們人已迅速散開,身法奇詭絕快至極。

    那知古一風並無打出暗器,他手一揚之時,人已轉身躍後三四丈,兩個起落已到秋楓身邊。

    童聖古一風全身衣衫也是破碎不堪,滿頭滿臉皆是塵土,可見得這位武林奇人也吃了大虧。

    三位黑袍人受了古一風之騙,怪叫一聲,三人同時逼了過來。秋楓雙目望去,心底不禁打了一個寒慄!

    只見這三位黑袍人臉容醜怪至極,真是酷似地獄厲鬼幽魅,當中那人臉色慘白陰森森的,尤其那雙眸子更是令人心寒膽戰。

    左面那位臉似厲血鬼的黑袍人,手握一雙青鋼輪,嘿嘿怪笑一聲,道:「咱們不傷你們的狗命,識相的趕緊拿出殺人指來。」

    突然撤出背後的長劍,秋楓向前走了兩步,指著三位黑袍人道:「你們要殺人指便一起上吧!」

    童聖古一風等人,見了秋楓寶劍,心中各自一震。

    古一風突然笑道:「小娃兒,這三妖魅乃是玄鍾教的三令、五鍾、七魅中的三位妖魅,你要注意了。」

    微微一笑,秋楓道:「我手中的寶劍專是降妖斬鬼,你老人家放心。」

    緩緩的走了過來,沉聲道:「玄鍾教三令、五鍾、七魅,這十五人乃是教中最厲害的人物,你自信有能力勝他們嗎?」

    聽得一震,秋楓脫口道:「那麼你要我服輸?」

    李媚虹突然叫道:「楓哥!我……我有殺人指。」

    仰天一陣哈哈大笑,秋楓道:「虹妹,你放心吧,我就不信我們四人無法勝他們三人。」

    藍衣少女接口道:「我不參加你們行列。」

    秋楓道:「你不參加也可以,但願你不要跟我作對就謝天謝地了。」

    冷冷的,藍星道:「當然我不會在此刻和你作對。」

    臉色慘白的黑袍人,冷哼一聲,-道:「好狂傲的小子,你以為手中那柄劍便能嚇倒大爺了?」

    秋楓怒道:「你敢出口傷人!」

    長劍一招「笑指天南」,疾刺過去。

    左邊那手握青鋼輪的厲七魅,欺進二步,左手青鋼輪斜出一封,反向長劍上面迎去。

    他這雙青鋼輪,本是專門鎖拿敵人的外門兵歿,一封之勢,暗含真力,想一舉震開或奪下秋楓長劍。

    同時右手的青銅輪一招「青蟒出穴」,反向秋楓前胸擊去。

    秋楓一見厲七魅出手狠毒,雙輪上封右擊,同時並發,當下抽劍轉身,輕盈的隨著擊來的凌厲攻勢一轉。

    厲七魅但覺人影一閃,左輪壓力一輕,兩招全落了空。

    秋楓閃開厲七魅的一招攻勢,卻不還擊,滑步欺身,人已到了臉色慘白的白三魅之身側,道:「你怎麼不出手,當真想看熱鬧不成?」

    要知秋楓乃是極端聰明之人,他自從和玄鍾三使搏鬥吃虧以來,深自體會得知玄鍾教出奇的是在身法。

    所以他在殘陽十七式中體悟出一種身法,以自己之長處-制對方的短處。

    白三魅沒想到秋楓步法之快,竟勝過自己等人,而且奇奧難測,在與人拚鬥的時候,竟能分身閃到自己面前。

    是以他一聽秋楓之言,不由心頭一凜,暗忖道:「看情形今日之戰。倒真不可輕敵了。」

    白三魅心念雖在轉動,人卻絕不遲疑,一怔之間,人已向後退了兩步,氣運雙掌,蓄勢待敵。

    秋楓雖然向白三魅挑逗了一句戲言,卻並未出擊。

    他一見白三魅驚退,運功戒備之色,向他微一冷笑,轉身出招,一劍猛向右邊的陰六魅劈去!

    那知秋楓猛覺身後一涼,一股勁風已破空襲到。變出突然,秋楓要想停步讓敵,已是遲了一步。

    但他乃是絕頂聰明之人,知道偷襲的人必是白三魅。

    為了應付這肘腋之變,他左手一舉一帶,順著襲來的勁道拂出一招殘陽十七式的「荒山白骨」。

    白三魅掌力擊出,猛感勁氣被一股潛力撞在一邊,他心頭大駭,但一縷和風已經吹了過來。

    一聲悶哼,白三魅的身軀突然倒翻三四個觔斗,落出六丈開外。

    但是,秋楓的身軀也被一股潛力拋得飛出丈外。

    秋楓朗朗一笑,轉身一招「穿雲取月」,閃閃劍光直向厲七魅刺去。

    厲七魅直待秋楓劍勢刺到,才陡然一側身軀,雙輪一齊攻出,右輪點擊前胸「步廊」要穴,左輪卻擊左肩。

    這以靜制動的反擊,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極難閃避。

    忽見秋楓左手疾出,手腕翻轉之間,巨指猛向厲七魅擊來的左腕脈門要穴扣去,右手長劍疾收,橫胸上封。

    秋楓這擒拿、封襲的手法,都是由殘陽十七式中變脫而出的武功,和一般常見的手法不同。

    霎那間,攻守易勢,厲七魅反而被迫得縱身向後躍退。

    秋楓逼退厲七魅,那陰六魅已經由左側攻到。

    武功最高的白三魅,此刻趺坐七丈外,不知受到如何嚴重創傷,場中二魅採取連鑲攻勢,逼住秋楓長劍。

    李媚虹、古一風等眼看秋楓以一抵二,不但毫無敗象,而且劍勢如虹,著著向二人猛攻,不禁暗生敬佩。

    最高興的是李媚虹,她不知道秋楓的功力增進到這般地步,尤其是擊中白三魅的一掌,詭異無窮。

    忽聞秋楓大喝一聲,欺身向陰六魅猛攻過去,長劍搖舞,幻化出朵朵劍花。

    陰六魅眼看著對方劍光耀目,攻來之勢,凶詭難測,心知要糟,不敢揮筆封架,一收丹田真氣,倏息之間,向後退了三步。

    冷笑一聲,秋楓道:「你還走得了麼?」

    一側身,迅快無比的欺身而上,他避開了厲七魅雙輪背後一擊,劍隨身進,疾向陰六魅追刺過去。

《飛花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