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人圓心異

    麥飛龍暗暗佩服,心中忖道:「終於被她想出來了。」

    當下開口道:「既然你認定那人非病美人即獨臂劍神,那咱們還去長安於甚麼?」

    花鳳笑道:「目前,咱們仍得將金身怪人的來歷找出,而要找出他們的來歷,仍應由房德聲之死下手偵查,至於病美人和獨臂劍神兩人,已有我們幫主等人在監視,劫走金身怪人那人是不是他們夫婦,相信不難查探明白。」

    麥飛龍覺得她的主張很對,笑了笑道:「看樣子,你的智慧並不在勝雪紅之下。」

    花風聽了他的稱讚,芳心大悅,嫣然一笑道:「怎麼,你以為我很笨是不?」

    麥飛龍道:「你該去歇息了。」

    花風嘟起嘴唇道:「你要我去那裡歇息?」

    麥飛龍道:「回你房中呀。」

    花風道:「這就是我的房間!」

    麥飛龍一楞道:「你只開了一間房?」

    花風點頭道:「正是,我已告訴店小二咱們是夫妻,夫妻理應同住一房!」

    麥飛龍發愣良久,才長歎一聲道:「你始終不肯饒我,是不是?」

    花鳳道:「這是什麼話,難道你不認為咱們是夫婦?」

    麥飛龍道:「至少目前還不是!」

    花鳳道:「但我已失身於你,而且咱們也交換了信物,如今同住一房,又有何不可?」

    麥飛龍又長歎了一聲,沒再開口,他感覺自己越陷越深,永無脫出泥沼之望了。

    XXXXXX服藥三日,內傷已告痊癒。

    兩人乃即動身南下,第三天晌午時分,來到了帝都長安城。

    麥飛龍對長安極熟,一路來到玄武門的一條大街上,遙指前面一家店舖說道:「那便是金山樓,咱們先吃飯還是先進去?」

    花風道:「先進去。」

    麥飛龍道:「當初我和勝姑娘送十斤黃金給房德聲時,他兒子房繼典曾開了一紙收據給勝姑娘收存,作為將來提取金器的憑據,那張收據你帶來了沒有?」

    花鳳道:「帶來了。」

    麥飛龍道:「有那張收據,才能取回那十斤黃金。」

    花風道:「不知房德聲暴斃之前,是否已動工鑄造小小武林金獅了?」

    麥飛龍道:「誰知道。」

    說話間,兩人已馳至金山樓門口。

    金山樓門戶半開,門口貼著一張寫著「嚴制」的白紙,看情形,房德聲還沒有殯,尚停靈於宅中。

    兩人一齊下馬,將馬拴好,即走了進去。

    一名夥計正坐在櫃檯前發問,他見麥飛龍和花鳳走人,連忙起身招呼道:「二位請坐,要打造金器麼?」

    麥飛龍道:「不,我們來找貴少東,請問他在不在?」

    夥計恭聲道:「在,他正在靈堂上,請問二位是……」

    麥飛龍道:「小可麥飛龍,二月前曾來過一次,托貴店東打造一樣金器,聽說老店東不幸謝世了,故趕來看看,請通報貴少東一聲如何?」

    夥計道:「原來尊駕便是麥少俠,小的亦曾聞敝少東提及此事,二位就請隨小的進去吧。」

    於是,兩人隨著夥計進人內宅,到了後宅靈前,只見房繼典和他的妻兒正圍在靈前燒著冥紙!

    一口巨大棺材,擱在廳堂中央。

    夥計跨入堂中,開聲稟報道:「少爺,有客來了。」

    房繼典轉身一看,依稀還認得麥飛龍,驚啊一聲道:「尊駕不是上次來的那位麥少俠麼?」

    麥飛龍拱手道:「小可正是。」

    房繼典忙的拱手道:「二位快請進來坐-一阿福,倒兩杯茶來!」

    他接著對妻兒揮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

    麥飛龍和花鳳閃身讓他的妻兒出去,然後雙雙在廳堂邊的一排椅子坐下來。

    房繼典搓搓手,歎氣道:「真對不起,家父突放上月初七中風不治……」

    麥飛龍肅容道:「小可也聽到了消息,故趕來看看,令尊身體看來極為康健,逐歸道山,誠然不幸之至。」

    房繼典長歎一聲,在他們對面坐下,望望花鳳,面現迷惑道:「這位姑娘好像不是上次來的那位勝姑娘吧?」

    麥飛龍道:「是的,這位姑娘姓花,和勝姑娘是結拜姐妹,勝姑娘因事不能前來,故由她陪伴小可來此。」

    花鳳取出一張字據遞過去,說道:「這是房少東二月前開給我七妹的,房少東請核驗一下。」

    房繼典接過收據,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是在下的親筆字……」

    花風道:「敢問房少東,令尊仙逝之前,是否已將小小武林金獅鑄造完成了?」

    房繼典搖頭道:「沒有,這件事十分抱歉,家父才動工製造模子時,第二天便突然中風逝世,他是在夜裡死去的,我們都不知道……」

    他說到這裡,站起身道:「二位請坐一下,待在下去把金子取來。」

    說著,出廳而去。

    花風待他出廳之後,轉向麥飛龍低聲道:「你看他願意讓咱們開棺驗屍麼?」

    麥飛龍道:「不知道,等下我問問他看。」

    花風道:「乘著現在無人,咱們偷偷打開棺蓋察看一下如何?」

    麥飛龍搖頭道:「不行,咱們必須等他的同意之後,才能開棺驗屍。」

    花鳳道:「要是他不答應呢?」

    麥飛龍道:「我想,他不會不答應的,因為這事-一」

    語至此忽然住口,因為房繼典已捧著一隻盒子走回廳堂上來了。

    房繼典把盒子放在麥、花二人中間的一張茶几上,打開盒蓋,說道:「二位請驗一驗,這裡共是十斤黃金,紋風未動。」

    麥飛龍略一過目,道:「好的,我收回這十斤黃金,謝了。」

    房斷典苦澀一笑,說道:「有負所托,真是抱歉。」

    麥飛龍道:「哪裡,這是無可奈何之事,不過……有件事情要和少東談談,少東知不知小可何以要求今尊鑄造一隻小小武林金獅的原因?」

    房繼典道:「麥少俠說即將與那位勝姑娘成親,故欲鑄造一隻小小武林金獅送給勝姑娘?」

    麥飛龍搖頭道:「不,實不相瞞,小可和那位勝姑娘並非崆峒門下!」

    房繼典面色一變道:「啊,你們不是崆峒門下,那麼你們是誰?」

    麥飛龍道:「小可是終南門下,叫麥飛龍而非麥一龍,那位勝姑娘則是美人幫的姑娘,敞派與美人幫在本屆武林競技大會共同贏得了武林金獅,後來發現武林金獅系贗品,幾經追查,始知該贗品乃出自今尊之手-。」

    房繼典愈聽愈驚,插口道:「那只武林金獅是崆峒派托家父鑄造的啊!」

    麥飛龍點頭道:「不錯,崆峒派自稱真武林金獅被竊,故要求今尊鑄造一隻假武林金獅以為代替,我們為了要查明真相,因此冒充崆峒門下求請令尊再鑄一隻。」

    房繼典驚詫不置,道:「原來如此,你們懷疑崆峒派侵吞了真武林金獅?」

    麥飛龍:「是的,我們還懷疑令尊當初鑄造那只假武林金獅時,是看著真的武林金獅仿造而成的,所以我們要令尊另鑄一隻小的,然後暗中派人監視令尊的行動,沒想到令等突然中風死了,所以我們又有些懷疑……」

    房繼典吃驚道:「又懷疑什麼?」

    麥飛龍道:「懷疑令尊之死,是被人殺害的,而非中風而死。」

    房繼典睜大眼睛道:「麥少俠的意思是,崆峒派殺害家父湮滅人證?麥飛龍點頭道:」

    對了。

    房繼典連連搖頭道:「不!不!沒有這種事,家父的遺體並無任何傷痕,而且在下曾請一位大夫察看過,他說家父是中風死的。

    麥飛龍微微一笑道:「少東非武林中人,故作如是想,其實武林人物殺人不一定要用刀劍,一個指頭便能制人死命!

    房繼典驚疑道:「哦?麥飛龍道:」譬如有一種功夫叫點穴,可以用手指頭點死人。

    房繼典臉上滿佈驚疑之色,似乎不敢置信。

    花鳳含笑接口道:「少東願否把今尊之死弄個明白?房繼典驚愕道:」怎麼弄明白?「花鳳道:「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由少東把當初令尊鑄造假武林金獅的經過告訴我們,另一種是開棺驗屍,令尊雖已逝世多日,但我們仍能看出他是中風或被人點穴而死的。

    房繼典皺了皺眉,沉吟道:「關於家父崆峒派鑄造武林金獅之事,在下可說全無瞭解……」

    花風道:「你沒看見?房繼典道:」正是,那個假武林金獅,家父不是在舍下鑄造的。

    老實說,在麥少俠和勝姑娘未來之前,在下根本不知何謂武林金獅,直到麥少俠和勝姑娘走了後,在下才聽家父約略說了一些。

    花鳳道:「令尊怎麼說?」

    房繼典道:「家父說他們崆峒派把一隻武林金獅丟、為了要保住他們的聲譽,司空掌門人懇求家父鑄造一隻假的。家父與司空掌門人乃是多年好友,自不便拒絕,於是同他離開家門,當時家父偽稱要去各地玩玩,在下也不疑有他,那一去過了三四個月才回來,回來之後,家父也始終未提起他替崆峒鑄造了一隻武林金獅之事,故在下一直被蒙在鼓裡。」

    麥飛龍問道:「後來令尊說給少東聽時,有沒有說他最在何處鑄造那只假武林金獅的?」

    房繼典道:「沒有,在下也未追問,因為在下不知武林金獅有這麼重要。」

    花鳳道:「令尊有沒有說他是怎樣鑄成那只假武林金獅的?」

    房繼典搖頭道:「也沒有。」

    花鳳道:「據說令尊以前會見過真武林金獅。依少東之見,令尊能憑記憶而鑄出一隻幾可亂真的武林金獅麼?」

    房繼典點頭道:「家父確有這種本事,不論任何奇形古怪的金器,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他便能夠照樣鑄出,這就是他被人尊稱為天下第一金匠的原因。」

    花風沉吟有頃,凝眸一笑道:「少東說的,都是實情麼?」

    房繼典點點頭道:「是的。」

    花鳳道:「那麼,若要明自真相,只有開棺驗屍一途了!」

    房繼典搖頭道:「不!」

    花鳳道:「為什麼?」

    房繼典堅決道「人已入棺,如今再來開棺驗屍等於是一種冒讀死者安寧的行為,此事萬萬不可!」

    花鳳道:「錯了,少東若不弄個明白,萬一令尊確是被人所殺,豈不使令尊死不瞑目?」

    房繼典面露為難之色道:「數日前,有一位自稱是終南派掌門人的老者到此,他也對家父之死表示懷疑,慫恿在下開棺讓他察看,在下亦末答應,因為在下總覺人已死了…」

    麥飛龍打岔道:「少東說的那位老者即是小可的師父,他已離開長安了麼?」

    房繼典道:「不知道,在下不知他是麥少俠的師父,未曾好好招待,十分抱歉。」

    麥飛龍道:「不妨。其實依小可之見,開棺驗屍是應該的,你是令尊的兒子,總不願讓他死得不明不白吧?」

    房繼典道:「問題在於在了覺得家父之死並無一點可疑之處一」

    花鳳截口道:「令尊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動工鑄造小小武林金獅時突告中風暴毖,這難道不是可疑之處麼?」

    房繼典道:「但那天早上我們發現家父死於床上時,房門是由裡面閂著的,這證明沒有人曾進人家父房中。」

    花鳳聞言一怔道:「哦,那你們是怎麼進去的?」

    房繼典道:「我們拆是下了一扉紙窗。越富進人的。」

    花鳳道:「那扉紙育也是由面閂著的?」

    房繼典點點頭道:「正是。」

    花風看看麥飛龍,她的信心動搖了。

    麥飛龍問道:「那扉紙窗還在不在?」

    房繼典道:「在,我們又把它安上去了。」

    麥飛龍道:「可否讓我們到令尊房中去看一看?」

    房繼典起身道:「可以,二位情隨我來。」

    他領道麥花二人走人後宅院,來到一間書軒前,說道:「這就是家父的房間,他每晚人睡之前,總喜歡看一段文章,故自家母逝世後,便搬人這間書軒來住……」

    一面說,一面推門而人。

    這間書軒頗為寬敞,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兩邊壁櫥上放滿厚厚的線裝書籍,另一邊擺設一床,對面是一扉紙窗,窗紙已破了幾塊……

    麥飛龍一人房中,便直趨紙窗下仔細察看,但看不出一些端倪來,乃轉去察看床榻,問道:「少東發現令尊死亡時,令尊是怎麼躺著的?」

    房繼典道:「是仰臥著的,雙目暴瞪,左手向床後平伸。」

    麥飛龍照他形容的上床躺下,問道:「是這樣的麼?」

    房繼典點頭道:「是的。」

    麥飛龍道:「令尊一向習慣仰臥而睡?」

    房繼典道:「不一定,有時仰臥,有時側臥。」

    麥飛龍道:「少東第一眼看見時,有沒有發現床上有其他異常之處?」

    房繼典道:「麥少使指的是什麼?」

    麥飛龍道:「譬如有無掙扎的情形?或撿到令尊所沒有的東西?」

    房繼典道:「掙扎的情形倒是沒有,不過後來我們把家父遺體移到往上時,發現床上有這麼一樣東西……」

    他走到桌前,由硯台上拿起一顆龍眼大小的東西,遞給麥飛龍道:「就是這東西,好像是鐵打的珠子。」

    麥飛龍接過一看,登時色變道:「嘿,這是鐵蓮子呀」

    房繼典情然道:「做什麼用的?」

    麥飛龍道:「是武林人使用的一種暗器!」

    房繼典訝然說道:「奇怪,家父何以有這種東西?」

    麥飛龍神情嚴肅的問道:「這顆鐵蓮子,少東真是在床上撿到的?」

    房繼典點頭道:「是呀!」

    麥飛龍一字一字道:「那麼,小可可以告訴少東,令尊是被人用這顆鐵蓮子打死的無疑了!」

    房繼典孩然道:「這麼一顆小小的東西,也能打死人麼?」

    麥飛龍道:「只要打中死穴,比這更小的東西也一樣能置人於死!」

    他磚頭向紙窗望去,冷冷一笑道:「行兇之人,是從窗外打進來的!?房繼典面色發白,結結巴巴地道:」這……這麼說來,家……家父真是被……被人殺害的了?「麥飛龍點點頭,探手入懷,摸出另一顆鐵蓮子,把兩顆鐵蓮比較了一番,轉對站在身邊的花鳳道:「你看怎麼樣」

    花鳳道:「完全相同!」

    房繼典看見他拿出另一顆相同的鐵蓮子,更感驚疑,口吃著道:「你……你怎麼也有這……這樣的鐵蓮子呀?」

    麥飛龍道:「這一顆是小可向崆峒派掌門人要來的,他說竊獅者用這東西打死了他們看守武林金獅的兩個門下…」

    房繼典迷惑地道:「那麼,到底是誰殺害了家父的?」——

《金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