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邪難辨奇女子

    飯後侍僕換上香茗退下,曉梅笑問道:

    「有件事不知當問否?」印天藍道:

    「公子放心,我雖是女流,但卻敢說生平無不可告人之事,任憑公子要問什麼,我都可以答覆。」曉梅又一笑道:

    「我看范場主這個人,很難親近!」印天藍黛眉微蹙道:

    「公子可是沒了話題?」曉梅爽朗的一笑道:

    「場主擔待則可,我問多了!同樣是一個人,在場主來說,因為太熟悉了談得無味,但在我來說,卻嫌知道得太少了些!」

    印天藍道:

    「對他,有必要多知道麼?」曉梅神態更加嚴肅道:

    「有這個必要。」印天藍哦了一聲道:

    「我能知道為什麼嗎?」曉梅道:

    「不瞞場主說,那些失蹤已久生死不明的奴工,十之六七是在范家礦場工作的,我不能放棄探索。」印天藍黛眉緊鎖一處道:

    「鳳陽這個人雖然狂傲和冷酷些,但我卻深信,他絕對不會作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的!」曉梅話直說道:

    「印場主別怪罪,我直到現在,在我的心目中,印場主你的嫌疑還沒有洗淨,何況范場主!」

    印天藍一笑道:

    「公子直爽,正是英雄本色,不過我是沒作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所以才特請公子勘查礦場!」曉梅稱謝道:

    「這是場主光明處,我實在感謝,也因如此,我才只說場主的嫌疑還沒有洗淨,這話場主該懂。」印天藍噗哧一笑道:

    「懂懂,我不但該懂,並且還該知情感謝,對不?」

    曉梅也報之一笑道:

    「場主說笑話了。」印天藍頭一搖道:

    「不不,是實話,遼東地區,哪個不知『月魄追魂』的厲害,惹了他,你就休想能夠安祝!比魔王還厲害。」曉梅哈哈兩聲道:

    「奇怪,我怎麼不知道呢?」印天藍道:

    「蕭何執律,不知其法之嚴峻!」曉梅又哈地笑了道:

    「說不過場主,認輸了。」印天藍噗哧一笑道:

    「說實話,公子,你像神龍般的作為,的確令人羨慕,如今彼此已相識而熟悉,可能再深談談?宜請公子改個稱呼。」曉梅故作不解道:

    「那……怨我直呼為姑娘……」印天藍接口道:

    「不,叫我天藍最好。」曉梅搖頭道:

    「不恰當。」印天藍略加沉思,道:「叫我聲大妹好麼,如何?」曉梅一笑道:

    「好是好,你又如何稱呼我呢?」印天藍道:

    「你比我大不了幾歲,妹就是大妹,哥就是小哥,你要是不生氣的話,我就叫你『小哥』可好?」曉梅應聲道:

    「有意思,大妹對小哥,有趣得很。」由是他們的稱呼,一改而為小哥和大妹了。這位嬌滴滴的大妹開口道:

    「小哥,大哥他……」曉梅一楞道:

    「大哥?哪個大哥?范大哥……」印天藍搖頭道:

    「我是說令兄公孫君。」曉梅哦了一聲道:

    「他怎麼樣?他的習武如何?」印天藍道:

    「同胞兄弟,你雖如虎豹,他卻弱不禁風,你似乎應該想辦法,否則他那個文弱樣兒可配不上你。那就最好請他回去,離開遼東。」曉梅這次真的一呆,道:

    「這是為了什麼?」印天藍黛眉一蹙道:

    「忘了南北二霸天的事啦?」曉梅恍然,道:

    「我想不會再出事了。」印天藍臉上突然掠過一絲憂慮之色道:

    「小心些總好。」曉梅沒有接話,不過她卻由衷地感激印天藍的關懷,並且業已聽出采,遼東道上似有詭譎之事。於是曉梅有意低下頭去,引印天藍多說些話。果然印天藍又開口道:

    「若非小哥突然查問失蹤傭工之事,我也沒有留心,現在……我曾暗中探查過,的確有失蹤的事,並且發現,幕後那主使人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物,令兄毫無功力,而小哥你又追查這件事情不捨,所以我怕有什麼會對令兄不利。」曉梅皺眉道:

    「大妹,遼東道上誰最歷害?」印天藍想了想道:

    「這難說,壁如我和鳳陽就能算得上最厲害的人物,另外錦州悅賓棧主人也不含乎!」談及「悅賓棧」,使曉梅暗自驚心,燕南樓和神婆夫婦隱身其中,曉梅知之甚詳,不料印天藍卻也知道,想到這裡,曉梅有心問道:

    「哦,那人叫什麼名字?」印天藍道:

    「姓燕,叫燕南樓。」曉梅道:

    「大妹怎知他是個厲害人物?」印天藍道:

    「我本不知,是鳳陽告訴我的!」又是范鳳陽,曉梅對這位范場主,更存了心,趁著范鳳陽不在,印天藍毫無心機時,曉梅又問道:

    「范場主可有私心?」印天藍道:

    「因為他是場主,自然有幾個得力助手,恐怕不敢結黨。」

    曉梅噗哧一笑道:

    「我的好大妹,恐怕是你太天真了吧!」印天藍想了想道:

    「鳳陽說,燕南樓這人一身功力,恐怕還會高過我和鳳陽,並且有萬貫家財,卻苦守著那家客棧,想來必有所為!」

    曉梅不得作出微微有些疑心的樣子,道:

    「沒有其他可疑地方了麼?」印天藍搖頭道:

    「鳳陽只對我說過這幾句話,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曉梅哦了一聲道:

    「范場主是什麼時候告訴你這些的?」印天藍道:

    「就在那天我從馬家老店回去後。」曉梅心裡有數,故意點一點頭,道;

    「照這樣說,此人的是有些可疑,我會暗中多注意他的。」

    曉梅有心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道:

    「真是不該閒談了,在馬上奔馳了一整天,早就累了。」印天藍瞟了曉梅一眼,道:

    「你累,我可不累。」曉梅一笑道:

    「難道場主……」印天藍嗯了一聲道:

    「你怎麼叫我?」曉梅歉然道:

    「忘了,大妹你……罰罰罰,你要怎樣罰法?」印天藍故作肅色道:

    「罰你陪我聊天。」曉梅忖念剎那,說道:

    「可以,但不能超過二更天。」印天藍當然贊成,嫣然一笑道:

    「還有……你要在礦場住幾天?」曉梅一笑道:

    「這話說得奇怪,大妹是主……」印天藍接話很快,道:

    「客隨主便!」曉梅恍悟中一圈套,急忙笑著道:

    「雖說常理如此,那也要看這客人的時間……」印天藍哦了一聲道:

    「小哥你沒有時間?」曉梅故意一皺眉頭道:

    「大妹你該知道,家兄身體素弱,前些日子又受了些驚嚇,一個人留在錦州我放心不下,所以……」印天藍腦海中電旋般閃過一個意念,突然站起,笑對曉梅道:

    「小哥恕罪,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忘記吩咐下去,必須現在就告訴手下一下,你坐著,我馬上就可以回來。」說著,印天藍已像朵彩雲般飄出了客廳,曉梅自始自終,對印天藍監防之中,印天藍這種突出意外的行動,自然使曉梅加深了警惕和疑念。曉梅在印天藍走後,曾仔細思忖過種種可能,但是一個要想猜出另一個人的心事,豈是容易的!最後,曉梅又自冷靜下來,好在她自己深信憑這身技藝和功力,只要能不解防,縱有意外亦無所懼。

    印天藍果然在剎那間,就回來了,滿面笑容,那種笑,看在曉梅眼中,不只神密,並且詭譎。不過曉梅卻沒有發問,反而是印天藍在坐下之後,一笑說道:

    「小哥,你不問我剛才幹什麼去的麼?」曉梅淡淡地說道:

    「有這個必要麼?」印天藍調皮地問道:

    「小哥你說呢?不問也好,在不久的將來,小哥就會知道。」曉梅心中疑雲更濃,只哦了一聲道:

    「這樣也好。」既然不再提及這件事,話題目是轉向其他,印天藍乖巧地說道:

    「小哥,你想從什麼地方開始調查……」曉梅加了謹慎,接口道:

    「調查?調查什麼?」心裡這樣想,表面上是神色不露,更緊鎖起雙眉道:

    「難,第一要大妹誠懇地幫忙,第二要大妹肯把多年來場內精細的賬目給我看過,其三更必須……」印天藍接口道:

    「這都不是問題!」曉梅搖頭道:

    「這件件都是問題。」印天藍道:

    「我曾作過保證,凡是需要我的地方,我絕對盡全力幫助,只要小哥說明白要我如何就成!」曉梅哦了一聲道:

    「那好,到礦場再商量就是。」曉梅結束了這個話題後,有心試探地說道:

    「大妹,我有個預感,范場主那兒必然會感到阻難。」印天藍星眸一閃道:

    「小哥是說,鳳陽他不會合作?」曉梅含蓄地一笑道:

    「只看剛剛范場主那種態度,就足以證明他對我有了成見,要他合作恐怕是不可能的。」印天藍哼了一聲道:

    「你不用管,我會安排!」曉梅搖頭道:

    「不,我不願意賢夫婦為此爭執!」印天藍沒有接話,她自然熟悉范鳳陽的性格,十有八九是不會答應曉梅去他那場內調查事實的。不過印天藍認為自己可以勸說成功,因為這是唯一的釋疑機會,否則事成僵局,更會導致「月魄追魂」加深誤會!當然印天藍也沒有十成把握,要不她早就接話了。曉梅料到如此,一笑道:

    「好在范揚主還沒有聲明拒絕。也許我是杞人憂天!」印天藍掃了曉梅一眼道:

    「若是他拒絕呢?」曉梅反問道:

    「大妹你說那時候我該如何?」印天藍雖說對曉梅生出異樣情感,但鳳陽總是自己的丈夫,所以在曉梅反問她之後,立刻答道:

    「鳳陽個性極強,還是讓我先和他商量商量……」話未說完,樓門外傳來了話聲道:

    「場主,場主。」印天藍話鋒頓住,問道:

    「是誰?進來!」

    樓門開處,進來了了一名工役,恭敬地對印天藍道:

    「場主,范場主叫屬下來煩惱場主,說有要事商量。」此時范鳳陽叫人前來,很使印天藍惱火,不過正好剛才談到的事情難以解決,如今去一趟反而是十分合適,於是印天藍先揮手叫這名工役回去,接著她略整衣衫,笑著對曉梅道:

    「我就回來。」曉梅現在著實有些累了,道:

    「大妹請便,我正好該休息了。」印天藍黛眉一皺道:

    「可別睡,你答應陪我聊天的!」曉梅笑了笑,沒開口,印天藍也微微一笑而去。印天藍走後,曉梅立刻回到自己的客房,將通外面的門扣好後,脫靴解衣,登榻安臥,不再坐等了。印天藍到了木屋中左端的隔間中,沒氣帶上了三分氣,尤其是瞥目看到范鳳陽正揚杯狂飲著烈酒,立刻哼了一聲道:

    「夜半三更,放著覺不睡,喝的那門子酒?」范鳳陽臉已被烈酒沖得紅紅的,眼裡也布著紅絲,冷冷地看了印天藍一眼,也哼了一聲說道:

    「放著覺不睡!是誰放著覺不睡來,你也不睜眼看看床上?」印天藍目光一掃床上,棉被已散亂,枕上有個凹痕。黛眉一挑道:

    「既然你已睡了,又叫人請我來幹什麼?」范鳳陽沒有答話,又斟滿了一壺酒,仰頸而干!印天藍火了,一扭頭,轉身就走!范鳳陽在印天藍即將推門出去的剎那,才冷冷地說道:

    「藍妹,我有正經事告訴你。」印天藍霍地又轉回身來,怒沖沖地說道:

    「你當我是什麼人了,招則來,揮即去,問你話愛答不理,怎麼啦,莫不成我還吃著你們范家的飯?」范鳳陽霍地站起,雙腮上的橫肉,緊盯著牙切齒而不停地顫動,兩隻眼射著毒辣狠凶的怒火,緊盯著印天藍!印天藍嗤笑一聲道:

    「做出這個樣子要嚇煞誰?」范鳳陽壓下了怒火道:

    「你能坐上一會兒聽我說?藍妹,那人睡了?」那人,自然是指曉梅,印天藍黛眉一挑道:

    「請我來就為了問這句話?」范鳳陽冷笑道:

    「問到他只是順便,要緊的事情發生在錦州,我剛剛才獲得了消息,所以才請你來商量。」印天藍道:

    「錦州發生了什麼事?」范鳳陽恨聲道:

    「有人在深夜中,潛進我們錦州的宅子搜索一切!」印天藍聞言一楞道:

    「怎會有這種事?是誰?」范鳳陽嘿嘿兩聲道:

    「一共去了九個人,分為三隊,是由悅賓棧的燕南樓和帳房黃天爵,及馬千里三個人為首!」印天藍啊了一聲道:

    「有這種事?」范鳳陽冷笑一聲道:

    「不但有這種事,並且還有更使你感覺到意外的事呢,你可知道是誰在幕後發動這次深夜搜索的?」印天藍黛眉一挑道:

    「是誰?」范鳳陽嘿嘿獰笑著道:

    「這人遠在天邊,近在目前。」印天藍神色陡變,道:

    「你說什麼?我看你是無的放矢!」范鳳陽冷冷地瞥了印天藍一眼,道:

    「另外還有個消息要告訴你,說出來恐怕你更不會相信了,上次被你救的那個素衫書生,你曾經告訴我說叫什麼名字來的?」印天藍道:

    「那是公孫梅的老兄弟,公孫啟!」范鳳陽哈哈大笑道:

    「不錯,叫公孫啟,可是我的場主,公孫啟並非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而是目前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印天藍沉聲叱道:

    「滿口胡言!」范鳳陽並不反駁,道:

    「還有,公孫啟上無兄,下無弟,『月魄追魂』自然不會是他的胞弟!」印天藍越發不信道:

    「這一點當然奇怪,不過我卻相信他們必有用意!我看你是被人家戲弄得昏了頭!」印天藍呸了一聲道:

    「你說公孫啟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我問你,他被擒時一身是傷,是病,幾乎死去,這總不假吧?」范鳳陽頷首道:

    「這不假,可是……」印天藍接口道:

    「既然不假,該作何解釋?」范鳳陽無法答這個問題,於是緊皺起了眉頭,印天藍哼了一聲道:

    「何況『月魄追魂』一路和我同行,就算真的有人潛進過宅中,那卻是燕南樓領率,又與公孫兄弟何干?」范鳳陽急得冒火,道:

    「這是事實,有確證的事實!」印天藍雙手一推道:

    「好,把證據給我看看!」范鳳陽有證據,並且還是十分可靠的人證,不過這人證他卻不能指出來讓印天藍知道,只有空恨,氣得牙癢!突然,印天藍想起來一個問題,神色一正道:

    「你究竟是存的什麼心,說這些胡話?實情,你自從離開錦州,就不曾有時間再回去過,剛才還好端端的,如今說這些都是實情,哪來的消息?」范鳳陽驀地探手囊中,取出一支半寸長三分粗細的小巧鋼管,往桌子上一拍,牙一咬,怒聲說道:

    「你自己看!」印天藍並沒有去取,卻道:

    「這是什麼玩意兒?」范鳳陽道:

    「是信鴿腿上帶的信簡!」印天藍哦了一聲道:

    「信鴿?哪來的信鴿?」范鳳陽見已至此,索性把臉一板,道:

    「是我所養的信鴿,共計十二隻,能飛數萬里而不會迷失,錦州宅中,礦場山區,及各中途站上,都有它的『信塔』。」印天藍駭然地看著范鳳陽道:

    「我這中途站也有?」范鳳陽冷冷地說道:

    「若沒有的話,又哪來的消息?」印天藍心中激動至極,壓下怒火道:

    「老印記各礦上也有?凡是屬於我們的地方都有!」印天藍猛地一拍桌案,喝問道:

    「范鳳陽,你太過份了。」范鳳陽既然已經說出了機密,是已存決心,道:

    「我不明白過份了些什麼?」印天藍道:

    「你不明白?哼,你把我當成了什麼?把老印記當成了什麼?難道我的生意是屬於你的?」范鳳陽淡談地說道:

    「話可以反過來說,你若不願意老印記屬於我,那就算范鳳陽農場屬於你好了,這有什麼關係?」印天藍火冒三千丈,道:

    「沒有關係?你的生意是你的生意,由你作主,我的生意是由我作主,你在我的地方設置鴿塔,竟不在事前和我商量,是存著什麼心?別胡纏,我問你這是什麼意思?」范鳳陽道:

    「很簡單,你太忙了,我有時會十天半月見不到你,若有什麼事情發生,鴿塔可以很快地傳遞到消息。」印天藍道:

    「這是說你存心監視我了?」范鳳陽一笑道:

    「難聽,何不往好的地方想想?」印天藍星眸射著怒火,冷哼一聲道:

    「舉一反三,難怪別人說你心術不正,現在我鄭重地告訴你,請你立刻離開我這個地方,我不願意再看到你!」

    話罷,轉身而去。范鳳陽先是一楞,繼之臉上的青筋暴出,接著雙目射出陰狠的毒光,咬著牙,對著印天藍的背影獰笑連聲!印天藍火到了極頂,她到了外面,立刻傳諭道:

    「擊動警鐘,召『印虎』來見我!」工役聞命即動,剎那鐘聲連響,孔石嶺站上的上上下下二十四個人,無不聞聲疾出,排立整齊!為首一名三旬大漢,跨步而前,對印天藍施禮道:

    「場主有何吩咐?」印天藍沉聲道:

    「印虎,我剛剛聽說,這路上設有鴿塔,可是真的?」印虎恭敬地答道:

    「不錯,是范場主吩咐裝設的!」印天藍哼了一聲道:

    「范場主憑什麼吩咐到你?」這話說來不動聽,范鳳陽既然是印天藍的丈夫,他有什麼事交待告訴印虎,印虎能夠拒絕不作麼?可是印天藍現在這樣責問下來,印虎卻不敢如此申訴,只好把頭一低,以很低的聲音說道:

    「屬下錯了。」印天藍哼了一聲道:

    「立刻毀去鴿塔,從今天起,大小事全憑老印記的竹令行事,沒有竹令,不論是誰下令你們,皆可拒絕!」印虎應一聲是,印天藍揮手道:

    「先毀鴿塔!」印虎轉身要走。木屋的門突然猛被推開,范鳳陽當門而立,怒目瞪印天藍,嘿嘿地冷笑著說道:

    「印天藍,我勸你遇事三思,這不只是毀去鴿塔!」印天藍怒聲道:

    「不是毀了鴿塔,還毀了什麼?」

    范鳳陽一字字威脅地說道;

    「也等於毀了一切!」印天藍嗤笑一聲道:

    「在你私建鴿塔時,就已經毀了一切!」范鳳陽猛一跺腳道:

    「好,算你夠狠,姓范的走了。你從現在起,你最好多加小心,寄語那『月魄追魂』和公孫啟,他們已經是姓范的死敵了!」

    話聲中,他拉起坐騎的韁繩,飛身上馬而去。印天藍心中突然覺得十分空虛,是恨,是悔,難以分清,她半傾之後,方始能轉身緩慢地回到小樓。

    客廳中已經沒有了曉梅的影子,她本想要喊起曉梅來問個明白,但懶懶的,懶得想事,微吁一聲,拖著步子踱回臥房,合衣躺在床上,黎明,她和曉梅又踏上了行程。途中休息時,她仍然不想探問心中所疑的事。反而是曉梅在喝了口水之後,半水袋遞給她道:

    「一路上你一言不發,可是有心事?范場主呢?」印天藍看著曉梅,喝了一口水道:

    「別管他,我有幾句話要問問你,希望你能夠實話實說!」

    曉梅心頭一動,道:

    「好呀,你問吧。」印天藍道:

    「你認不認識燕南樓?」曉梅心中又是一動,道:

    「奇怪,你怎麼突然問我這種話?」印天藍道:

    「別管,你真是公孫啟的弟弟?」曉梅笑笑道:

    「這還能假麼?」印天藍黛眉一皺道:

    「那他真連一點武技不懂?」曉梅又是一笑道:

    「他性不近武,勉強不得。」印天藍想了想道:

    「昨夜我得到了個消息,有人深夜潛進了范場主錦州的宅子,據說內中就有那燕南樓……」曉梅聞言不由心頭一凜,接口道:

    「有這種事?」印天藍冷眼盯著曉梅道:

    「聽說是令兄在幕後策動。」曉梅不能不暗敬印天藍的消息靈通,進而也知道公孫啟在自己走後,果然曾有行動。並且是失敗了,他自然不能承認,當下答道:

    「大妹信麼?」印天藍搖搖頭道:

    「我不知道,不錯,可是我總覺得他怪怪的。」曉梅不懂了,道:

    「家兄怪怪的?他什麼地方怪呀?」印天藍又搖了搖頭,沒有答話,曉梅心念一動,又道:

    「這些話大概都是范場主告訴你的,可對?」印天藍苦笑了笑,仍然沒有答話。曉梅微吁一聲道:

    「看來我已經給賢夫婦增添了麻煩。」印天藍看了曉梅一眼,仍然沒有開口。曉梅突然說道:

    「大妹,我認為現在不去貴場的好!」印天藍一楞道:

    「不去?為什麼?」曉梅一笑道:

    「范場主既然已經對我生嫌,大妹若再堅持要我作客貴場,那不更使范場主不快,所以找……」印天藍接口道:

    「這是我和他的事,小哥不必管!」曉梅搖頭道:

    「話不是這樣說……」印天藍星眸一轉,道:

    「莫非小哥不查失蹤礦工們的事了?」曉梅正色道:

    「當然要查,並且我會不避萬難來查!」印天藍哦了一聲道:

    「這就是了,走吧。」曉梅和印天藍又繼續了行程,不過曉梅卻在思忖不解,她奇怪印天藍究竟是不是嬌作,抑或是當真坦誠。驀地一陣山風,曉梅鼻端嗅到了濃霧,不由皺起眉頭!印天藍星眸色變,抬頭看了看天,道:

    「小哥,要下大雪了,趕不到前站啦,必須立刻攏個能避風雪的地方。」曉梅道:

    「你路熟,我跟著你!」印天藍嚥了一聲,打馬疾馳而前!曉梅緊隨其後,此時恰是登山路,迎頭風勁,幾乎令人窒息,鐵騎不前,印天藍頭一扭,道:

    「勁風已起,不能再前了,小哥,咱們右邊走,不遠處有個山洞。」曉梅逆風難張口,遂不答話只是點首示意。果然,印天藍話罷,撥馬右行,約箭遠到達一座天然的山洞,二人下馬,撥開結草進了洞中。這山洞,洞口就高有丈餘,洞中曲折盤拐,竟不知有扎許深遠,洞外,籐盤草結,將洞口遮掩得十分嚴密,曉梅乍進洞中,心中即猛跑一動,驚兆暗生。瞥目印天藍,卻一面坦城而欣然,曉梅不由地思忖——莫非我推測錯了,她的確是無所知?想歸想,曉梅仍然相試,道:

    「大妹,這山洞好大呀?」印天藍一笑道:

    「小哥真夠聰明,這山洞岔路無數,像蛛網一般,傳說可通山後,但是卻沒有人敢試探!」曉梅故意笑道:

    「以大妹你的心胸,必然早試過了!」印天藍瞟了曉梅一眼,調皮地說道:

    「不告訴你!」

    這四個字,又勾起曉梅的疑念——她不告訴我,說時看似調皮,其實也許暗藏禍心,我要謹慎!正想著,印天藍又道:「小哥可能猜出,原先這座山洞是個什麼所在?」曉梅早已注意到洞中的一切,此時故作猜測道:

    「這山洞絕非天然生成,因為處處有斧鑿的痕跡,大妹又說此洞極深極廣,岔路無數,莫非本來是座礦坑?」印天藍噗哧一笑道:

    「猜到牛角尖裡去了!」曉梅頭一搖說道:

    「那就難了,不過我卻敢說,這座山洞絕非天然所成,並且是經很多人合力開鑿出來的!」印天藍星眸連連轉動道:

    「怎麼見得呢?」曉梅一指石壁道:

    「鑿石開路,另有一套學問,每個工人,有他自己不同的手法與習慣,或下而上,或左而右……」話沒說完,印天藍已接口道:

    「這有什麼關係?」曉梅道:

    「關係大了,此洞開鑿出來的壁牆,非但是不平整,並且雜亂無章,一望即知是很多人同時動手的!」印天藍微呼一聲道:

    「我算服了你啦,這正是當年元軍攻佔全國要塞時,開鑿山洞隱藏兵馬的所在,你……」曉梅聞著急忙接口道:

    「這就是那有名的『神兵洞』?」印天藍頭一點道:

    「我從小就常在這『神兵洞』內玩兒,當然非常熟悉,不過有些地方,卻是始終沒有走過。」曉梅哦了一聲道:

    「這話應該如何解釋?」印天藍星眸一睜道:

    「你想不出來?」曉梅搖搖頭,印天藍才接著道:

    「小時候是跟著大人來,有幾條甬道,都有碑記,說明十分危險,所以大人們從不帶我進去,後來大了,已成習慣。所以……」曉梅哦了一聲道:

    「你不會沒興起過一試的心意吧?」

    印天藍看看曉梅,突然全身一抖,似乎想起了什麼害怕的事情,曉梅在眼裡,不由十分奇怪。印天藍在全身一抖後,歎了口氣道:

    「我試探過!」曉梅忙急問道:

    「怎麼樣?」印天藍頭一搖道:

    「發生了事情,這事情使我一生難忘!」曉梅啊了一聲道:

    「難道當真有鬼有怪?」印天藍低下了頭,幽幽說起那段往事——

    那時,印天藍正二九年華,那年,正是范鳳陽帶藝投師,以范鳳陽農場主人的身份,當了印老英雄的弟子,印老英雄有位霍倫,姓霍名棄惡,為一少年俊彥,年正弱冠,隨乃父霍倫,在印老英雄府中作客,印老英雄對霍家父子的那份親切,使老印記上上下下的人,都直覺地能看出兩家交情深厚異常!果然,不出十日,傳出消息,原來印天藍自小就和霍棄惡有婚嫁的約定,霍棄惡這次就為完婚而來。霍家共有三子,印府只此一女,所以從小二老就彼此相約好了,等喜期過後,霍棄惡就永住印府。

    印天藍和霍棄惡,是青梅竹馬時玩伴,但十年前分別,至今才又相會,因此二老有心先使他們交遊幾月。事情就發生在他倆共出共進兩個多月之後,這天,印天藍、霍棄惡、范鳳陽,和另一位師兄成擎天一道出外狩獵。陰暗風雨人難測,他們中途遇上了大雨!年輕人,對風雨視作等閒,但雨下得太急了,於是相率找個避雨的地方,當時范鳳陽提議到神兵洞!說到這裡,曉梅忍不住發問道:

    「范場主那時也知道這座『神兵洞』?」印天藍頷首道:

    「知道,並且曾隨先父來過一次。」曉梅道:

    「大概那次來,也是為了避雨吧?」印天藍搖頭道:

    「那倒不是,是鳳陽慕神兵洞之名,可巧那時隨先父到錦州,事畢歸途,他提起想著看神兵洞,先父因為順路,又一時高興,就帶他來了一次。」曉梅哦了一聲,沒再接話,印天藍又接說當年事情。

    范鳳陽一提到神兵洞,首先洞名就先引起了霍棄惡的好奇之心,四個人遂一路疾馳,到了此洞。那時四人業已獵得兩隻野兔,又帶有好酒,在范鳳陽提議取柴引火烘衣下,自然而然就借火烤吃野兔。

    霍棄惡第一次來神兵洞,點了根火把,要各處走走,范鳳陽一再警告他,遇見有碑的甬道千萬不要進去,否則恐遭危險!霍棄惡笑應著,問印天藍去不。印天藍因衣衫全濕,其感不便,搖頭沒去,並在另一條甬道中,架起柴火一個人先烘烤衣服。

    直到野兔已熟,香傳洞中,印天藍衣衫已乾,仍然不見霍棄惡回轉,大家不由全焦急起來。於是范鳳陽立刻點上火把,去找霍棄惡。印天藍不放心,也要去,范鳳陽遂叫成擎天陪著印天藍,走另外一條甭道,大家分開來找,以免錯失。後來在一條甬道路上,他們三個人碰了面,互問之下,誰也沒找到霍棄惡,他們自不死心,遂又結隊再找!

    從近午的時候找起,直到黃昏,洞外面還沒停,洞內霍棄惡也依然無蹤,范鳳陽急了,不顧山路泥濘,大雨傾盆,騎馬趕回老印記礦場。霍倫和印老英雄,聞報失色,攜帶馬燈、繩索、鐵鉤、食物和水袋,率領二十四名壯漢,連夜趕到洞內。曉梅突又接口道:

    「恐怕始終沒有找到霍棄惡吧?」印天藍含悲頷首道:

    「遍覓此洞大小各個岔路甭道,費時旬日,最後是失望而歸,霍伯父也悲傷的獨自回去了。」曉梅雙眉緊鎖,道:

    「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印天藍含著怨尤地瞥了曉梅一眼道:

    「你認為會有麼?」曉梅道:

    「事隔多年,自是生死已定,不過人死留骨,總不會霍棄惡當真如幽靈般消失無蹤!」印天藍吁了一聲道:

    「但事實如此,又能奈何?」曉梅略加沉思道:

    「令尊等多人,以旬日時間窮搜此洞,就算沒有找到霍棄惡,總該有點線索發現吧?」印天藍道:

    「本來大家還不死心,是在找到某一甬道中,發現一深不見底之黑崖,崖前那棄惡的火把和那柄斷劍……」曉梅哦了一聲道:

    「所以大家才頹然而罷?」印天藍道:

    「不作罷又能如何呢?」曉梅道:

    「那劍斷了,可是霍棄惡的舊物?」印天藍頷首道:

    「當然,那不會有錯!」曉梅冷冷一笑道:

    「那劍怎會斷的?」印天藍道:

    「據判斷,可能是棄惡手中火把突然熄滅,致失足墜崖,他拔劍插地以圖自救,結果劍斷人落……」曉梅微一拍手道:

    「不錯,有此可能!」印天藍才待開口,曉梅已接著說道:

    「這是令尊的判斷?」印天藍想了想道:

    「不,是鳳陽首先作此判定,先父和霍伯父在經過沉思後,也認為十之八九是這樣的遭遇!」曉梅突作騖人之語,道:

    「不可能有人陰謀算計他麼?」印天藍猛地抬頭,道:

    「你……你說什麼?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曉梅淡談地說道:

    「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後,我們應該從各個方面去判斷它的可能性,不論是好的或者是壞的!」印天藍低下頭去,半晌之後,才以懷疑的口氣說道:

    「也許小哥說的不錯,可是這件事情卻絕對沒有被害的可能,棄惡沒有仇人,當時他又是一個人離眾探幽……」曉梅接口問道:

    「大妹該知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古訓昭?」印天藍黛眉一挑道:

    「匹夫因懷壁而犯罪,棄惡他卻……」曉梅再次接口道:

    「他懷有『明珠』!」印天藍愕然道:

    「明珠?你怎能作此判斷?」曉梅冷哼一聲道:

    「那是事實,可惜當局者迷!」印天藍越發不解,道:

    「霍伯父也沒有說過,棄惡懷有『明珠』何況……」曉梅突然問道:

    「大妹,明珠二字只是比方!」印天藍啊了一聲道:

    「小哥究竟何指?」曉梅哈哈一笑道:

    「明珠者大妹也,懂了麼?」印天藍卻沒有笑,心頭如遭雷擊般,猛地一震!曉梅接著說道:

    「大妹天仙小謫人寰,老印記家財難以計較,以『明珠』相比,恐怕還不足形容其萬一呢!」印天藍沒有接話,緊皺著黛眉,在沉思往事。往事,一幕幕在她心版地映現出來,輪轉不已!久久之後,她方始長吁一聲道:

    「不可能的!」曉梅突然改變了語氣,道:

    「我只是偶而想及有此可能,並沒有說,-定如此,當然,失足意外更有可能!」印天藍緩緩抬頭,看著曉梅道:

    「小哥既然能想到有這種可能?必然是發現了什麼……」她有心把最後那個「麼」字,拖的老長,靜待曉梅接話。曉梅平淡地說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印天藍正色道:

    「小哥,這件事雖說已隔多年,人事全非,但是若有可能,我仍該找出究竟,盼小哥助我。」曉梅頭點著說道:

    「大妹所說屬於霍棄惡的斷劍,是上中段有把手的一半,抑或是下半段有尖鋒的部份呢?」印天藍道:

    「都在,就是中斷成為兩段。」曉梅哦了一聲道:

    「那就怪了!」話鋒一頓,又道:

    「那無底深淵究有多寬?」印天藍道:

    「三丈左右!」曉梅又哦了一聲,沉沉思索著沒有再開口。

    印天藍知道曉梅苦思此事,遂不打擾。靜坐而待。移時。曉梅突然說道:

    「一時間難以溝通思路,大妹,天更黑了,夜來恐怕會冷,再說衣衫也該烤乾,我們去撿柴進來好不?」印天藍道:

    「全濕了,能燃著麼?」曉梅一笑道:

    「細枝枯木,多費點事是會燃起來的。」於是她倆冒雨而去,撿拾了不少枯木細枝,和粗柴,開始舉火,費了很多時間,方始點燃了火堆。洞中有火,暖意由心而生,各將外著長衫脫下,就火上烘烤著,印天藍又在追問剛才所談的事情。曉梅鄭重地聲明道:

    「大妹,首先我必須聲明,判斷對否難負責任,不過卻自信是從事實中論斷,心平氣和。」印天藍道:

    「我相信小哥。」曉梅道:

    「大妹不要多心,霍棄惡十之八九,是中了別人的暗算,才墜下那無底的淵崖,至於誰是兇手卻不能妄言了!」印天藍激動地說道:

    「小哥快說可疑的地方!」曉梅道:

    「要是霍棄惡因火把突滅而失足,並在危急中拔劍自救,實在有些說不通,難道現成在手,粗如人臂的三尺火把,還不如一柄薄劍負擔一個人的重量?」印天藍頷首道:

    「不錯,當時我竟沒有想到!」曉梅又道:

    「就算拔劍自救是實,那麼劍身不克負荷體重而折,也應該有一半斷在崖邊石內,另一半隨人齊墜才是。」印天藍霍地站起道:

    「對!對!我好笨!」曉梅看她一眼道:

    「崖寬不足四丈,敢說以霍棄惡當時的技藝而論,一躍飛過是非常可能的事情,何況還曾拔劍自救呢?」印天藍眉深鎖道:

    「以劍挺石之力,足可以使他借力拔起飛躍而過,小哥,你判斷得對極了!」曉梅淡然道:

    「這也未必,我先前就聲明過,這只是就常理論斷可能和不可能的情形,不能負責對與不對!」印天藍道:

    「但事實總是事實!」曉梅沒有反駁她,道:

    「不過事實中,也有無法解釋的問題!」印天藍哦了一聲道:

    「什麼問題?」曉梅道:

    「問題不少,首先是誰下的手?」印天藍沒法回答這個問題,曉梅話鋒一頓又接說道:

    「你們行獵遇雨,是偶發的事故,臨時決定神兵洞避雨,更無第五人知道,你,范場主和成擎天,又沒離開過原地,那誰是兇手呢?」印天藍悟然道:

    「對呀!除非洞中早就隱有惡徒!」曉梅道:

    「很有可能,但在後來大隊人馬搜此洞時,相信暗中隱身的惡徒,是很難隱藏不露出形跡來的。」印天藍歎息一聲道:

    「問題越來越多!」曉梅一笑道:

    「大妹,事早過去啦,不必空費精神了。」印天藍報之苦笑,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火堆旺了,曉梅提議暫分兩處,各自烘乾裡面的衣衫,此議印天藍自然贊成,遂在互能露出頭部五官的石後各自烘衣。

    事畢,略進食物和水,曉梅突然說道:

    「大妹,如今天色還早,不忙著歇息,我又沒來過這座神兵洞,好不好多帶幾支火把,到各處走一走看看!」印天藍並不反對,但因有當年前鑒,在說好兩個人絕對相伴而行後,方始各攜兩支火把,點燃其一,其一備用,相偕向洞後走去。印天藍是識途人,走在前面止步,曉梅問道:

    「先去哪條甬道?」印天藍道:

    「小哥突然提議游洞,不是想看看當年霍棄惡遭遇不幸的那個深崖麼?是的話,當然就先去那裡。」曉梅笑道:

    「大妹聰明,走吧。」印天藍沒再接話,緩步走進右側一處甬道中。曉梅緊隨其後,暗中提聚功力戒備著。

    她在進神兵洞時,已有靈兆,提議游洞,旨在引得禍變單發,並非雅興不淺,這用心自非印天藍所能測知。走著,曉梅突然和印天藍走平了肩,但中間卻相距二尺空當,印天藍看在眼中,不由得發問道:

    「這有原因?」曉梅一笑道:

    「沒有什麼,防患未然罷了!」印天藍哦了一聲道:

    「什麼患?」曉梅又一笑道:

    「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故,不過間隔開來,若真遭到意外,至少兩支火把不會同時熄滅!」印天藍聽了,暗中點頭。佩服曉梅想得周到。走約茶光景,出了甬道口,在火把照明下,前面竟有五條分岔進路,曉梅讚歎了一聲道:

    「真像蛛網!」印天藍隨口答道:

    「我們可別成了蚊蠅!」曉梅一笑道:

    「難說,碰上個蜘蛛精時……」印天藍接口叱道:

    「別說嚇人的胡話。」話聲中,她步向了岔路入口右數第二條,曉梅自是隨行,剛進這分支甬道不足兩丈,面前赫然無底絕崖,失足無救!下面具名的是「九九老人」四字!曉梅止步道:

    「大妹稍待。」說著,他左手擎著火把,右手五指輕拂,將石碑的右方拂落下一塊掌大石皮,以火把照著破損的地方。印天藍奇怪地問道:

    「你這是作什麼?」曉梅一笑道:

    「沒什麼,興之所至罷了!」這話印天藍自然不信,但卻沒有追問下去。

《花月斷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