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殺戮武林

    想父親和劉叔被武林尊稱為「中原一刀」和「神州一劍」,可謂是使刀和使劍的大行家,但為了一個小家而遠避遁世,結果還是沒逃脫神宮人的追殺。

    突然段豪說道:「那麼我父皇呢?」

    黑衣左使說道:「大理段皇爺更是不足道哉,雖然將一個彈丸之地的小國治理得國泰民安,樂得個親子愛民的美譽,但只安於現狀,燕雀之志,夜郎自大,帶著大批珍寶到中原來,尋找雕圖和玉珮,想長生不老,永享富貴,只可惜,唉,沒想到讓自己的兒子小命都丟了。」

    出入意料的是,段豪平靜說道:「可玉珮真的能使人長生不老嗎?」

    黑衣左使道:「難道你父皇沒2眺說嗎?」

    「獨臂神丐」和姜古莊同時一驚,想不到被大家爭來奪去的雕圖和玉珮居然如此神奇。

    段豪道:「我父皇安於現狀,有什麼不好,他將大理治理得物豐民旺,又有什麼錯,想長生不老又有什麼不對?」

    黑衣左使大笑道:「小王爺,你們大理民旺物豐,可都是每年向南唐進貢多少金銀珠寶和美女換來的,你心理最清楚,想長生不老那更是自私,是你父皇想永享榮華富貴,直至萬世。」

    段豪冷哼一聲說道:「你們神宮戮殺武林,掀起江湖浩劫,爭奪雕圖和玉珮,難道就是理所當然?」

    黑衣左使道:「什麼叫殺戳武林,什麼叫江湖浩劫,江湖中為何有派系之分,彼此間互相仇殺,還不是誰不服老子天下第一,我們主公應天而行,統一江湖,從源頭阻止這些仇殺,至於雕圖上面所記載的非凡武功,恐落在歹人手裡,更是武林一大禍害,玉珮讓你們拿去的確可以長生不老,而我們主公卻想用來解救神宮數十人的痛苦,這才叫大丈夫行徑。」

    姜古莊大怒,說道:「呸,你這叫什麼狗屁邏輯,神宮在江湖惡行纍纍,想一統江湖,也要以德服人。」

    黑衣左使脆聲一笑道:「姜少俠,不要激動嗎,江湖本來就不存在邏輯,所謂弱肉強食,女,果我們神宮沒有足夠的實力,還不是被九大門派等所謂的正義之人所殺,我怕對待我們的恐怕還要慘,連我們神宮的土皮也會被掀起三尺的。姜少俠,你此時心裡是不是恨不得將我刀刀碎屍,方解心頭之恨!」

    姜古莊道:「哀莫大於心死,你本來早就已死了,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的一個殺人工具而已。」

    黑衣左使笑道:「姜少俠,你難道不是被人利用嗎?能被M,j用,說明有你存在的價值,怕就怕在被人利用的價值也沒了。」

    姜古莊想到自己被譚劍鋒和孫鑄利用,而致使濟慈大師身亡,心中不由一動,說道:

    「我被誰利用了?」

    黑衣左使道:「姜少俠是個聰明人,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源身在此山中,我們神宮橫掃整個武林,為何南宮世家、東方世家、西域雄鷹堡、大理能得以獨存?」

    段豪嘿嘿冷笑道:「兩百年前的一場浩劫,都沒使我們大理滅掉,你們神宮又能奈何!」

    月亮的清輝照在他的滿面鮮血的臉上,看了使人不寒而悚,姜古莊彷彿又想起擁有這樣的臉已有七年,恍若在一場噩夢中。

    黑衣左使始終沒有正眼看他,說道:「小王爺真是井底之蛙,你可記得是誰從你手裡取走雕圖的?」

    段豪道:「擁有雕圖,又能給你們帶來什麼,你們還不是得了一張沒有用的雕圖。」

    黑衣左便道;「雕圖上有四招絕世武功,練成這四招武功,可以天下無敢,只是我們還沒參透罷了。,,

    段泵突然放聲大笑道:「天下無敵,不錯,可以天下無敵,好一個陰險的計劃……」話還沒說完,就「咚」的一聲,栽倒在地,竟巳氣絕。

    黑衣左使一聲驚呼:「主公!」跟著也向後翻倒。

    姜古莊大驚,駭然之下,從地上拾起一把長劍,「叮叮」兩聲,將分擊上官癡和宮己的兩枚徽小的東西擊落。

    姜古莊只感到虎口一陣微麻,長劍幾欲把持不住,往地上一看,竟是兩口細針。

    上官癡一聲嬌喝,身子就要掠起,姜古莊忙道:「癡兒,不要……」上官癡想到自己上次去追那老頭,錯認了一個莊哥哥,心想再也不能離開莊哥哥。

    其實姜古莊是怕癡兒有危險,雖然他沒見到敵人,但對方的內力已是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自己用長劍撥他發出的小針,居然感到微麻。

    姜古莊一點也不敢大意,站起身來、遊目四顧,聽見東北角處有人發出尖尖的笑聲,餘音未歇,聽起來已在幾十丈之外,真是快女,鬼魅,如水的月光下,哪裡有什麼人影。

    姜古莊鬆了一口氣,見段豪和黑衣左使的臉上一片紫黑,仔細一看,只見兩人的太陽穴,分別有一個黑點,心想:難道是「奪命神尼」?這個世上似於只有「奪命神尼」才可能在幾十丈之外,並且在月光下有如此之準,可

    「奪命神尼」不是那樣笑的,剛才那人的笑聲似乎在哪裡聽過,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

    「獨臂神丐」也是一臉惘然,上官癡在一旁說道:

    「莊哥哥,誰是主公?」

    姜古莊這才想起黑衣左使臨死時的驚呼,「主公」那聲調甚是駭異,這麼說來,這個人絕對是神宮的主人,可從那笑聲中,自己分明和這個人打過交道,姜古莊不由將識得的人在腦海中想了一遍。

    「獨臂神丐」問道:「莊兒,你認得這個人?」

    姜古莊惘然搖頭,說道:「我曾聽見有人這樣笑過,可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上官癡說道:「莊哥哥,華山派的那個臭老頭,叫…—叫什麼是這樣笑的,笑得人身上起雞皮疙瘩。」

    姜古莊頭腦中電閃一般,不錯,孫鑄在送他和癡兒出門的時候,曾這般詭秘的笑過,這笑聲特別得很,聲音尖細,像一個女人,當時癡兒還說這個人怎麼怪怪的……上官癡雖然記不得孫鑄的姓名,但對這笑聲印象太深刻了,因為她條件反射地兩次起雞皮疙瘩。

    可姜古莊馬上又否定了,因為那孫鑄的武功和剛才那人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曾記得在華山之巔,上官癡身子一欺之間就打了他一耳光,而剛才發笑的人的武功已是到了神出鬼沒的境地,何況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連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都存在,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獨臂神丐」淡然說道:「莊兒,別想了,那人是誰不要緊,但你要記住,他可是神宮的主人,也是武林同共的敵人。」

    姜古莊點點頭,「獨臂神丐」抬頭望著夜空中的明月和那幾顆淡淡的星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歎聲像一記悶錘,敲在姜古莊的心上,他知道師父「獨臂神丐」的性情是最豁達開朗的,觸景生情,英雄長歎,姜古莊忍不住流下淚來。

    「獨臂神丐」突然猛的咳了起來,咳到最後,哇的吐出一口淤血,姜古莊趕忙運氣過去,「獨臂神丐」微微一笑,揮了揮手說道:「莊兒,沒用的,師父我自己知道,不行的……你坐好,師父有幾句要緊的話跟你說。」

    姜古莊的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說道:,「師父,你不會的……」

    「獨臂神丐」怪眼一翻,臉一板說道:「莊兒,你這是怎麼啦,沒出息,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上官癡真想走過去給這老頭拍一巴掌,她的心裡可沒什麼大義,男人好漢,憂國憂民,她只知道誰對莊哥哥不好,那這個人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壞人,可「獨臂神丐」盤坐在地,如一尊塑像,神威凜凜,悍然不可侵犯,她也只好收斂小性,但還是將嘴撅得老高,不高興地坐在姜古莊身邊。

    「獨臂神丐」口氣緩了緩,說道:「師父是這脾氣」

    不說還罷,姜古莊一聽淚水忍不住又流下來,但還是強自忍住,「獨臂神丐」說道:

    「那女娃子說得對,我們五怪雖然一生行走江湖,問心無愧,但的確只能算是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士,不能算是大丈夫,莊兒,大丈夫應該以民族和百姓的害危為己任,眼下生靈塗炭,唉,大丈夫應以國仇為重,然後才是私仇,現在你武功已臻化境,為師很高興,但師父不想你只是一個武功絕頂的莽夫,所謂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師父希望用你的武功去為天下黎明蒼生謀一些幸福,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姜古莊只覺得自己渾身熱血沸騰,「獨臂神丐」所說的話,就是他這幾天所思所想的東西,被師父一點撥,陡的覺得心胸開闊了不少,心中少了許多悲情。

    上百癡在一旁聽得索然無味,站起身來,說道:

    「莊哥哥,我去尋幾隻野兔來,你肚子肯定餓了,好久沒有烤兔肉給你吃了。」

    姜古莊心想:師父「獨臂神丐」生平最愛的是吃野味和喝酒,說道:「癡兒,快去快回,小心』」

    上官癡見莊哥哥對她如此關切,心中一喜,輕快一笑道:「知道了!」然後電射而去。

    歇了歇,「獨臂神丐」接著道:「在兩百年前,三大世家,西域雄鷹堡和丈理,以及朝陽峰谷主。大唐李家他們之間有著極深的淵源,由於時間相隔太長了,只是聽師父講,後來由於一件事,他們都土崩瓦解了,『絕命魔尊』南宮絕命一世高人,也……唉!」

    話還沒說完」「獨臂神丐」唏噓不已,姜古莊說道:「師父,他們是不是為了雕圖和玉珮,才……」

    「獨臂神丐」笑了笑,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與這肯定有關係。聽師父說兩百年前南宮絕命和東方千秋、慕容滅世、武嘯天以及任逍遙五人是同門師兄弟,他們的師父是前世奇人陳精老祖,陳精老祖世間傳他一睡百年,其實只是他憂心天下紛亂,百姓受苦,分別教他五個徒兒一人一項絕技,他五個徒兒自然個個武功蓋世,當世無匹,當李世民打天下立了汗馬功勞,後來李世民登基,陳精老祖哈哈大笑,喜歡得從驢子背上掉下來,說道天下從此太平了,唐太宗仁厚愛民,天下蒼生的確是得了他不少好處,後人都知叫貞觀之治。

    然世事輪迴,天下之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蒼生到現在又是一片哀號,載看需得一個明君再世了。」

    姜古莊聽得心神攸往,熱血沸騰,說道:「我輩男兒明知其不可亦當為之,這才是仁人俠士行徑,」

    「獨臂神丐」含笑點點頭道:「像李世民那樣的皇帝可遇而不可求,那是百姓的聿事。」

    姜古莊道:「如今的幸煜,只知道吟詩作賦,花鳥蟲草,琴棋書畫,宮娥綵女,把太好的江山弄得如此烏煙瘴氣,真是令人氣憤,這和禍國殃民的大奸臣有什麼分別。」姜古莊此時激憤,神情有些激動。

    「獨臂神丐」說道:「依你之見,該當女p何?」

    姜古莊說道:「我進京殺了那不務正業的狗皇。帝。」

    、「獨臂神丐」哈哈一笑道:「莽夫,你一個人有多大能耐,想當年三大世家何等聲勢,到後來還不是落得…」

    姜古莊一愣,俊面一紅道:「師父,三大世家為何日益衰落?」

    「獨臂神丐」說道:「三大世家助李世民登上九五之尊,李世民豈容得他們!」

    姜古莊恍然不解,「獨臂神丐」又道:「所謂兔死狗烹就是這個道理,唐太宗繼後唐高宗,可到後來還是讓一個女人給奪了皇位。」

    姜古莊道:「武則天!」

    「獨臂神丐」點點頭道:「武則天就是朝陽峰谷主武嘯天的妹妹,一個女人能指天笑罵,代天行權,自有她的過入之處,據說武則天生得傾國傾城,有絕世之容,天下任何一個男人看了她一眼,沒有不為他心甘而死的,傳說他曾為南宮絕命生下一女。」

    姜古莊嚇了一跳,想起南宮絕命交給他一張絹圖上的女人,難道世間真有這樣的女子?

    不由呆呆出神。

    「獨臂神丐」獨自又道:「但女人畢竟是女人,武則天並沒坐多久,皇位又回到李家手裡。」

    姜古莊知道師父的性格打心眼裡看不起女人,但他卻不這樣認為,南宮傾城和東方雪兩人的心智和膽略就是讓他欽佩,使他覺得滑稽的是,「絕命魔尊」一代武林怪魔怎會與宮中的武則天聯繫在一起,這真有點叫人難以置信。

    「獨臂神丐」道:「目前中原武林形勢危極,神宮野心勃勃,欲一統江湖,現在情況越來越明朗,如果那神宮就是朝陽峰,我看事情遠非那麼簡單。」

    姜古莊正襟危坐,心潮澎湃,忍不住問道:「神宮如是朝陽峰,說明他的主公就是武氏一脈的。」

    「獨臂神丐」嗯了一聲,道:「對,歷代朝廷易主都是先從江湖上起的。」

    姜古莊驚道:「難道神宮的人還想推翻李煜不成?」

    「獨臂神丐」說道:「這只是我的推測,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莊哥哥,你看。」上官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回頭一看,見她手裡提著兩隻肥大的野兔,笑吟吟地站在身後。

    姜古莊心裡一驚,心想:自己聽故事聽得入迷了,癡兒走到身後也不知道,要是敵人來了,那可就凶險了。

    「獨臂神丐」微微閉上眼睛,聲音平和地說道:

    「莊兒,我只能講這麼多了,我先睡一會。」說完,抱著「不戒酒僧」的:葫蘆睡了。

    月光如水,使人微微感到有些寒意,姜古莊脫下自己的外衣給「獨臂神丐」,轉身說道:

    「癡兒,你自己先燒吧。」

    上官癡笑道:「本來我想到下面去偷兩隻雞來烤,又怕你不要我走了,所以就沒去。」

    姜古莊想起第一次和癡兒偷了人家的雞,再看癡兒笑意盎然天真的模樣,彷彿就在昨天,柔聲說道:「莊哥哥什麼時候說你不好,我們是兩口子對不對!」

    上官癡俏臉緋紅,說道:「誰跟你是兩口子!」但心裡卻是喜悅無限,她在宮中住了數日,自然明白兩口子所指,說完一扭身,轉過臉去,撿了一些柴火。

    姜古莊坐在那裡回想起師父往昔對自己的關切和愛護,現在由於自己都命喪荒山,心中無限傷感,不由怔怔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上官癡歡喜喊道:「莊哥哥,熟了。」姜古莊望去,見癡兒灰土黑臉,甚是滑稽,正招手向他喊叫,一股兔香味撲鼻而至。

    姜古莊看了看惟一還活著的師父「獨臂神丐」,心想:師父最喜歡野兔燒雞的,癡兒別的不會做,燒了十來年的野味,這個倒在行,師父定然喜歡,現師父沒動,又想道:「師父已是累極,讓他多睡會。」姜古莊向癡兒搖搖手,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兩人在洞中住了一天一夜,僅靠喝些雞血,起先姜古莊還不覺得餓,現在看到黃澄欲滴的兔肉,真的感到餓了,接過癡兒遞過來的兔腿,三啃兩啃就變成一個骨架了,癡兒見他愛吃,心中比什麼都高興,又扯了一隻腿給他,兩人將一隻肥兔吃進肚裡,覺得很舒服,見師父還是沒動,姜古莊不由納悶,走過去叫道:「師父,師父!」

    「獨臂神丐」還是伏著沒動,姜古莊心中一登,搬起師父,一探鼻息,竟是氣絕,臉上兀自留下兩行已干的淚痕。

    姜古莊心中大慟,抱著師父的屍體痛哭起來,癡兒一驚,也連忙跑過來,雖然她第一次見到江湖五怪,更談不上什麼感情,但想到「奪命神尼」,也想:這人和莊哥哥之間也就是我和「奪命神尼」的關係,心中不覺惻然,站在一旁也是冥名其妙地流下淚來。

    五位恩師叱吒風雲,在江湖上何等威名,今日為了他全都戰死荒山,姜古莊已是痛不能自己——

《武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