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琴瑟齊奏

    這下牧野靜風可是吃驚不小,他大惑道:「你何時見過谷前輩留下的『有情劍』?這恐怕不可能吧!」

    敏兒道:「我先前自是未見過有情劍,但這並不等於說我就不能見到劍上所寫的字。」

    牧野靜風道:「天下不就那麼一些字麼?看來看去看多了,總能在別處看到的。」

    敏兒道:「這卻不同,你也莫再與我執拗了,我能說可不是在別處看見,這上邊零零散散的字,其實看到這些字的可不是我一人,恐怕世間有成千上萬了吧。」

    牧野靜風頓時有些磕磕巴巴地道:「這……這……這又如何說起?」

    他想「有情劍」的劍訣又怎麼會被成千上萬的人看過?雖然敏兒不會騙他,他仍是不敢相信。

    敏兒道:「你聽說過《三秋集》麼?」

    牧野靜風道:「不曾!」又道:「莫非是某種武學心法?」

    敏兒笑道:「不料你連《三秋集》也未聽過,它自然不是什麼武學心法,不過寫此集子的倒是個武林中人,武功甚是平常!」

    牧野靜風道:「武功甚是平常,又何必去看他的集子?他也不該出什麼集子。」

    敏兒道:「你莫打岔,這集子可是與武功毫無關係,寫此《三秋集》的人名為衛湘子,武功平平,但卻精通音律,生平歷游天下,未曾出什麼亂子,仗的不是他的劍,倒是他隨身帶著的一琴一瑟。」

    牧野靜風奇道:「他竟是以琴、瑟作兵器?」

    敏兒道:「若以琴、瑟作兵器他早不知死過多少回了,歷游江湖,怎會不遭險惡之事?

    但是江湖中人都知道他精通音律,能左手彈琴,右手彈瑟……」

    說到這兒,她卻停了下來。

    牧野靜風一時等不到下文,只好又問道:「為何不再說了?」

    敏兒道:「你怎麼不問我衛湘子何以能左手彈琴,右手彈瑟?」

    牧野靜風道:「你說他能,那便一定真的了,你還會騙我不成!」

    敏兒道:「這事你便有些呆了,尋常人不論彈琴、彈瑟,都是要用上雙手,他卻只用一隻手,而且還是琴瑟齊奏,這是不是極難辦到?看你神情,倒像是毫無稀罕之處!」

    牧野靜風對這音律樂器一竅不通,雖經敏兒一番解說,仍是無法體會到左手彈琴右手彈瑟是如何地困難,當下只是一笑。

    敏兒歎了一口氣,道:「總之,天下人都認為他這是一手絕活,雙手分奏,非但不亂,反而音律高雅清麗,可謂是人間絕活,所以縱使有了不愉快時,對方也多半只是逼他露一手絕學,而衛湘子本就鍾情於樂律,何樂而不為?所以說他走遍天下,靠的不是他的劍,倒是他的一琴一瑟了。」

    牧野靜風心想:「這絕世劍法又怎可與一個武功平平只會彈琴的衛湘子連到一處?」正待相問,忽聽得外面司如水道:「蒙姑娘,這便去用了早飯上路吧。」牧野靜風只好把到口邊的話嚥了回去。

    待到上了馬車,牧野靜風趕緊又擔起心來,敏兒心知他對百字劍訣寄以極大的期望,一準是希望能借此化去他體內所中的邪門手法,當下便道:

    「衛湘子武功劍法不濟,但也有傳世之作,他的傳世之作便是《三秋集》了,《三秋集》中所收的皆是他平日所彈奏過的曲目,而我將百字劍訣上的學按篆體與隸體分開,便各是其中一首曲的兩段不同的詞。」

    牧野靜風一時有些轉不過神來,自語道:「一首曲子的兩段詞……」

    敏兒見他神色茫然,只得又解釋道:「琴瑟所彈的是曲子,分為宮、商、角、徽、羽五種調子,在彈曲的時候,又有人以歌聲相融,而這歌子所唱的則是詩,因為衛湘子一向是琴瑟合奏,所以他的一首曲子有兩段與之對應的詞。」

    牧野靜風這才多多少少有些明白過來。

    敏兒又道:「你誦念這百字劍訣時,有什麼感覺?」

    牧野靜風追:「朗朗上口,讓人精神不由為之一振!」再高雅一些的詞,他已用不出了。

    敏兒道:「我亦有同感,可事實上按劍上所刻的字順序而分,它並不是一段獨特的詞,而是由兩段詞相揉合而成,那麼,為什麼由兩段詞揉合而成的詞,尤是如此頓挫有致,怎無生澀感呢?」

    牧野靜風無以應對。

    敏兒是自問自答地道:「這是因為它們看似不同,實質上卻有一個共同之處,那便是它們皆是應那首曲子而生的。」

    牧野靜風只有靜靜地聽著的份。

    敏兒又道:「若是將一琴一琵均置於同一層內,然後彈琴之宮聲,瑟必從宮聲應之,若是以琴其彈羽聲,瑟亦必以羽聲應之,這便是器之類動!」

    牧野靜風呆了一陣子,方道:「那又如何?」

    他實在不明白敏兒說了半日「琴瑟瑟琴」的,與數十年前名動天下的有情劍法之間有何關聯。

    敏兒這才明白若是總是這般描述,只怕永遠也無法對牧野靜風說清楚,就像對一個從未見過牛的人描述牛一般,本是普通不過的家畜,對方也未必能想像得明白。

    於是,她便不再多說,便揀一些輕鬆的話題說與牧野靜風聽,牧野靜風便默默地調息療傷,因為有司如水在,能在沿途為他尋上一些療治內傷的藥物,想必只要費些時日,總能完好如初的。

    眾人沿著收野靜風所指引的路徑一路前進,先前牧野靜風由地下山莊來青城山,先是被夕苦設計引了數百里,之後到了夜間,他的邪惡之心佔了上風,一心欲去攻武帝,以名揚天下,其奔走速度世所罕有,這一次雖然是以馬代步,但因人員眾多,反倒費時更多了。

    牧野靜風默默打坐養息,半個時辰後,突然一驚而起,失聲道:「怎不見水姑娘?」

    按理昨日司如水將此事告之敏兒時,牧野靜風也應同時聽到的,只是當時收野靜風正處於心靈正邪交替之際,腦中一片混沌,根本就未在意此事,故此時會有此疑問。

    敏兒雖知水紅袖離開的原因,但又羞於說出口,只好含糊其詞地道:「大約她有要事無法與我們同行了吧。」

    牧野靜風「哦」了一聲,竟是若有所失,敏兒心也亂了,一時分不清是喜是憂是怨。

    半日之後,眾人己進入鄂境,此時離「地下山莊」不甚遠了,只是所謂地下山莊,從表面上看,不過是一片廢墟而已,所以越是近了,牧野靜風越無法說明路徑,似先前那般可以說「取道去鄂境」便可奔馳半日,如今他需得不時地在岔道口分辨方向,取捨路徑。

    如此一來,他自是再也無暇療養內傷,敏兒暗暗心急,卻也無可奈何。

    午後眾人已至武陵郡,在郡治所在處,敏兒讓眾人停下,她便獨自一人下了馬車,竟向鬧市而去。

    眾人雖是不明其意,但知她足智多謀,想必又有計謀,於是便按捺性子,等她回來。

    不多時,敏兒便回來了,回來時身上已多了兩口細長的木盒子,盒子都頗為精雅,描龍塗鳳,一盒朱紅色,一盒墨綠色,眾人都暗暗稱奇。

    敏兒快步走回,笑道:「勞諸位久等了。」

    當下眾人又再次趕路。

    片刻後,竟聞車廂內傳出琴聲,眾人皆大愕,心道:原來盒子裡裝的是二琴,卻不知蒙姑娘她為何要這二口琴!一時想破頭腦,也是想不明白。

    少頃,車廂內又傳來了清越之聲,但這一次卻已不再是琴聲,而是瑟的聲音,只是在場的人都是江湖人物,整日便是刀來劍往,刀口舔血,對這樂器卻是一竅不通,雖聽出前後兩種聲音並不相同,但大多以為只是兩種不同的琴聲而已,一時不明白敏兒弄什麼玄虛。

    敏兒在車廂內將琴與瑟分別調了一段後,方問道:「穆大哥,你可聽出這兩種聲音是有所不同的嗎?」

    牧野靜風見她一副循循善誘、誨人不倦的樣子,不覺有些好笑;道:「這如何聽不出來?」

    敏兒道:「這便是了,你看這便是琴,這便是瑟,二者非但聲音不同,彈它的指法也是不同的。」

    牧野靜風又點了點頭,想到敏兒說衛湘子需得左手彈琴,右手彈瑟,這時才明白其難度有多大,心道:若是換了我,只怕多加上一隻手,我也未必能彈奏其中之一……

    敏兒道:「姑且不論衛湘子的技藝如何不凡,你我再來看一件事物。」

    言罷,她將琴置於自己膝上,又將瑟交給牧野靜風,讓他也將瑟置於膝上。

    牧野靜風苦笑道:「我這卻是不會的。」

    敏兒笑道:「你不必彈,只需仔細傾聽便可。」

    言罷,她試了試琴弦,然後五手輕揚,便聞有悠悠琴韻傳出。

    在這悠揚琴聲中看敏兒,但見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完美,俏臉閃動著一種脫俗非凡的光輝,輔以可直透心靈的琴聲,及在琴弦上如精靈般躍動的纖纖玉指,牧野靜風竟自看呆了。

    一曲終了,敏兒螓首輕抬,卻見牧野靜風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不覺俏臉一紅,低聲道:

    「穆大哥,你聽見瑟弦與琴弦應和之聲了麼?」

    牧野靜風「啊」了一聲,這才醒過神來,他只顧看敏兒,又哪留意琴瑟應和之聲,聽得敏兒發問,不由暗道一聲「慚愧」,赧然道:「我……未能聽清。」

    敏兒見他神色頗不自然,心中頓時明白過來,芳心暗喜,便道:「這次可要好好聽清了。」

    復奏一遍,這次牧野靜風不敢掉以輕心,忙俯聲細聽,忽然又驚又喜地道:「果真如此!」

    敏兒笑笑,道:「瑟經緯度應和所成曲調與我所彈的是否相同?」

    牧野是風一時未答,想必原先並未留意這一點,過了片刻,他方應道:「不錯,與你所彈的曲子是相同的。」

    敏兒十指在琴弦上輕輕一劃,復又揚起,琴聲便止,她這才道:「方纔瑟置於你身上並未拔動,為何竟能發聲?非但有聲,而且又成曲調,其曲調與我所彈的完全相同,這又是為何?」

    牧野靜風搔首道:「的確古怪得很。」

    敏兒卻道:「其實此事古人早己留意,古時有一儒生,名為董仲舒,他曾說琴瑟極彈其宮,他宮自鳴而應之,此物之類動者也,說的便是此事。」

    牧野靜風不由感慨道:「為何我一無所動,你卻連古人所說的話也記得如此清楚。」

    敏兒道:「這話我是從《三秋集》中看到的,《三秋集》中所寫曲調格調高雅,又多—

    —多纏綿癡情之曲,故數百年來頗受武林中年輕人喜愛,尤其是世家弟子,更是以能奏《三秋集》中曲子為榮。」

    牧野靜風奇道:「怎會是數百年?」

    敏兒道:「衛湘子已是數百年前的人了。」

    牧野靜風很是意外,心忖:「若論武功,衛池子的名字不要說是數百年,便是數十年也已被世人忘得一乾二淨了,倒是他的左右手分彈琴瑟之技讓他垂名數百年,看來人若是有一項他人所不能及之處,便不枉此生了。」口中道:「我終是未曾明白這音律與劍法之間有何關聯?」

    敏兒道:「我對劍法知之不多,對音律也是略知一二,你便好好聽之。」

    當下,她便道:「劍法有急緩,音律亦有急緩,劍法有輕重,音律亦有輕重,劍法有正有邪,音律亦有正有邪……」

    牧野靜風忍不住插話道:「音律亦有正有邪麼?」

    敏兒微微頷首道:「自是有的。」沉吟片刻,道:「你不妨聽我彈一曲,不過如今你心脈紊亂,可要小心些。」

    牧野靜風見她說得鄭重,也不敢輕視。

    敏兒便又在琴上彈起一曲。

    牧野靜風聽了片刻,頓覺心煩氣躁,坐立不安,臉也漲得通紅,不知不覺中,竟欲手舞足蹈,好不容易才按下這念頭!

    敏兒見牧野靜風神色不對,趕緊停了下來,牧野靜風這才慢慢定下心來,驚愕地望著敏兒。

    敏兒有點擔心地道:「穆大哥,你沒事吧?」

    牧野靜風搖了搖頭,只是道:「奇怪,奇怪!」

    敏兒道:「耳乃人體六根之一,所以聞惡聲而心神不寧並不奇怪,傳說當年大俠谷風的一招『劍若有情天亦老』使出,可使蟲蛙鳥鳴,雲淡風清,雁落魚沉,我想這多半是他人在目睹這一招時的感覺,不必牽強地以為他使出『劍若有情天亦老』時,真的會有大雁從天上落下,而水中的魚則沉了下去。」

    牧野靜風聽了她說得有趣,道:「眼也是六根之一,所以看見超然劍法,心生超然念頭,也是不足為怪,對不對?」

    敏兒見他一點便透,很是高興,道:「這正是音律與劍法暗中相通之處。」

    牧野靜風便一言不發地坐著,像是癡了一般,敏兒心知他一定是在思慮方纔的一番對話,也不去打擾他,只顧挑開車上門簾,去看那外面的風采。

    武陵郡山水靈秀,且大大小小湖泊星羅棋布,所以外面的風景倒頗佳。

    牧野靜風漸入忘我之境,臉上表情不定,忽而皺眉,忽而展顏,雙眼一直看著某一處,但卻又不像是在注意那邊。

    足足有一刻多鐘,他才大夢初醒般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道:「現在我已明白為什麼我一誦念百字劍決,便心靈清泰了,想必那一首曲子的兩種調,都是『善聲』,所以我聽了之後,便可壓下心中惡念。」

    敏兒雖覺這樣解釋有些粗淺,但卻也能大致說明問題,於是微微點頭。

    牧野靜風受她鼓勵,又道:「大俠谷風留下『有情劍』,又把『劍若有情天亦老』的劍決刻在劍身上,自然是有用意,倘若他只是為了讓後人誦念百字劍決而心清,倒不如乾脆直接書寫,又何必再分什麼篆文,隸文,而且相互混作一處!」

    敏兒道:「我雖看不出它內部暗藏的劍法,卻知道它極可能化解你被夕苦施下的邪門手法!」

    牧野靜風又驚又喜,急切道:「是麼?」

    敏幾道:「方纔你已見了,琴與瑟可以相互應和,我再問你,若是我以此琴彈出宮調,而你的瑟彈出羽調,那麼,是該由我的琴來應和你的羽調,還是該由你的瑟應和我的宮調?」

    牧野靜風一聽,先是沉吟片刻,然後方道:「想必是我的瑟去和你的宮調。」

    敏兒接著問道:「為什麼?」

    牧野靜風道:「因為我的瑟彈得遠不如你的琴好!」

    敏兒很高興地道:「你已明白了其中道理了,不錯,我所彈的宮調必比你彈的羽調強,所以,你的瑟只好應和宮調,但同時你自己拔彈的卻是羽調,如此一來,在同一時間,若要發出兩種音調,最後結果會怎樣?」

    牧野靜風不假思索地道:「曲調混亂不堪!」

    敏兒趁熱打鐵地道:「夕苦以邪功心法,將另一個人——也許此人極可能便是煞費苦心谷谷主陰蒼——的邪惡靈魂逼入你的體內,這樣一來,你的心中便同時存在兩個正邪迥異的靈魂,有時正不壓邪,有時邪不壓正,所以你便時邪時正!」

    牧野靜風皺眉道:「為何偏偏每次總是心意晝正夜邪?」

    敏兒道:「這是因為白天陽光普照,天地間充滿了朗朗正氣,所以你心中正氣必壓過了邪氣,而到了夜間,則恰好相反。」

    牧野靜風沉吟半晌,方歎息道:「雖然我已明白症狀所在,可天地之間晝夜更替卻是不可逆轉的,所以我也只能永遠走在正義與邪惡之間。」

    敏兒見他意興蕭索,趕緊勸道:「當年大俠谷風留下這柄劍及劍上的百字劍決時,不可能就料到它會被一個晝正夜邪的人得到,所以以百字之文提醒此人,為什麼會晝正夜邪,武林中人都說大俠谷風的『有情劍』使出,便可使對手心神殺機大去,從而取勝,這便說明『有情劍法』必定是讓人賞心悅目,能去邪匡正的,它對對手尚且有這般神奇功力,何況對使用此劍法的人?當年大俠谷風列入絕頂高手之榜首,大約唯因斬天魔絕心心中惡念太重,以致於連『有情劍』法也壓制不了他的惡念殺機,所以最後大俠谷風只能設計困住絕心。」

    她望著牧野靜風,柔聲道:「若是你能憑借此劍法,壓制另一個邪惡的靈魂,那麼你便復原如初了。」

    牧野靜風手持有情劍看了半日,仍是看不出劍法隱在何處,敏兒知他心意,便提議道:

    「不知劍鞘中是否另有蹊蹺?」

    牧野靜風經她提醒,不由精神一振,忙解下腰間劍鞘,此劍劍鞘在「地鎖」中已被壓得變形,因為牧野靜風強力抽出「有情劍」,劍鞘才略略復元,幾次抽送後,劍鞘鑲合處已有損傷,牧野靜風心道:谷前輩,弟子為了去邪匡正,只好有所冒犯了。

    當下用「有情劍」一番撬動,劍鞘終於裂作兩半。

    兩人仔細一看,卻見鞘內側空空如也,是再普通不過的劍鞘,不由大失所望。

    敏兒心道:「既然一時無法悟出劍招,倒不如讓穆大哥多加體會揣摩這隱有劍招的百字之文,也許什麼時候能有所領悟,即便不能,這百字之文能壓下他一部分惡念,倒也不是壞事。」

    當下她便將此念說於牧野靜風聽,牧野靜風雖然頗為失落,但敏兒一番好意,他又豈能拂她心意?當下便應允了。

    敏兒為了讓牧野靜風能更深切地體會到這百字之文的精妙,又道:「我將這些詞句所對應的曲子彈幾遍,你記熟之後,再看這百字劍訣,想必效果會更好一些。」

    牧野靜風正待開口,外面響起司如水的聲音道:「牧少俠,前面又到了一條岔路口了。」

    牧野靜風趕緊掠頭出去,司如水稱他為少俠,牧野靜風已是頗覺不自在,自己覺得雖然武林同道原諒了他,但這「少俠」二字卻實在是受之有愧。

    他探頭看了一下,只見前面半里外果然又有岔道,打量了四周景致後,牧野靜風沉吟片刻,指著東邊的那條相對狹窄一些的路道:「揀東邊的路走,再過七八里,車馬便已不能通過了,下馬之後,離地下山莊也就不遠了。」

    馬伕「得吁」了一聲,甩了一個響鞭——

《正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