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噬其魂

    豐有蹤沒有等到他所期待的感覺。

    「噬魂劍」勢在必得的一擊,竟然落空!

    劍式走空的那一剎間,豐有蹤感到驚駭莫名。

    因為,他的「噬魂鏈」仍是緊扣對方的鋼腿,「足劍」本不應有任何閃避的角度!

    除非他能如蝗蟲般捨卻自己的左腿,方能避開豐有蹤這一劍!

    未等奉有蹤有更多的思緒,他的喉間已重重中掌!

    一陣奇痛,豐有蹤嗚咽般嘶叫一聲,如朽木般緩緩倒下,鮮血由破裂的喉管處咕咕流出。

    他的瞳孔因為極度的吃驚與恐懼而放大,卻已吐不出一個字。

    白辰、小草看到了讓他們目瞪口呆的一幕:「足劍」竟是以單腿站立於地上,他的左腿仍被噬魂鏈所緊緊束縛!

    換而言之,「足劍」竟真的如蝗蟲一般,在生死存亡的一剎那,捨卻了自己的左腿,閃過對方勢在必得的一劍,隨即揮出致命一擊!

    豐有蹤如此輕易被擊殺,是因為他遭遇了世間最詭異的事!。「足劍」左腿斷開處沒有一絲血跡!

    若非親見,誰能相信這驚人的一幕?

    「足劍」慢慢彎下身子,拾起自己的左腿,從容不迫地將斷腿與自己的軀體相接,一推一送之間,左腿竟已完好如初。

    不,應該是鋼腿完好如初,它只是一件可以隨意拆卸的兵器而已。

    「足劍」望著倒在血泊中的豐有蹤,沉聲道:「真正上當的人是你自己,因為我早已知道你的兵器秘密,你一定很奇怪為何我能知道你絕不輕易外露的秘密,對嗎?我現在告訴你

    真相,讓你死得明白!」

    他躬下身子,在豐有蹤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豐有蹤的雙眼突然睜得更大,他的喉底發出可怕的聲音,似於要說什麼,但一陣抽搐麻木的感覺向他襲來,豐有蹤的身軀猛地收縮,倏然彈直,就此而亡。

    「足劍」輕歎一聲,道:「你的武功也許並不比我低,但你不該欲借詭計僥倖取勝!」

    白辰這時方略略醒過神來。

    「足劍」的目光緩緩掃向四周林中,倏然掠起,如一隻青鳥般向林中飄射而去,白辰正自驚訝間,已聽到林中相繼傳來兩聲短促的慘呼聲,方明白「足劍」竟是將幽冥六煞中受傷

    未死的兩個人也一併殺了。

    服下「足劍」的藥後,白辰漸覺體內有股熱流在七經八脈中流躥,週身大穴說不出的舒暢,體內傷痛大減,心知此藥藥效不小,不由對「足劍」身懷感激,但也明白「足劍」

    二字

    絕對不是青衣人的真實姓名,只是江湖中人一向如此稱呼罷了,不由道:「前輩救下在下性

    命,在下還不知如何稱呼前輩?」

    他見「足劍」武功不凡,想必不會太年輕,同時為表尊敬,故以「前輩」相稱。

    「足劍」喃喃自語般地道:「前輩?你……叫我前輩?」他忽然苦笑一聲,道:「老弟,我的年齡其實與你相差無幾,不必稱我為前輩,至於如何稱呼……這並不重要,日後有緣再

    相見,那時我會以真面目示人的。」

    白辰知他既然蒙面出現,自然是不欲讓別人識出他的真實面目,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

    小草此時臉色也略略好轉,道:「白……公子,現在我們該……何去何從?」

    白辰正色道:「你莫再稱我為白公子了,若是蒙你看得起,稱一聲大哥足矣。」

    小草輕笑道:「大哥?哼,你未必比我大!」

    白辰見她初展笑容,知道其傷勢也無大礙,心中立時寬慰不少。

    「足劍」道:「葉飛飛曾囑咐我將你送去東海素女門,依我之見,此計甚好,你我即刻啟程。」

    白辰擔憂道:「豐有蹤所言非假,方圓十里之內,的確是為風宮勢力延伸之地,要想脫身,只怕不易。」

    「足劍」從容鎮定道:「我自有萬全之策,半個時辰之內,絕不會有人攔阻我們,至於半個時辰之後,哼,他們就是發現我們的行蹤,也無力攔阻了!」

    白辰將信將疑,小草卻低聲道:「那……我該何去何從?」

    白辰不假思索地道:「自然與我同行!」他忽然改變主意,是因為他知道炎越為了殺他,竟連派麾下二名殿主,可見對方是欲置他於死地而後快,小草已牽涉其中,若是回到風宮,

    多半難以倖免。

    小草略略猶豫了片刻,終於咬著下唇,輕輕點頭。

    由此山谷向東數里,穿過一片松林,出現了一片平原的草地。

    此刻,草地上有三十多名江湖中人席地而坐,靜寂無聲。眾人衣著不同,但每人的衣袖下端皆繡著一團赤紅色的火焰,這正是「赤焰門」的標誌!

    赤焰門自從歸附風宮白流之後,其門主卜懌更成了「按察使」,負責聯絡歸附風宮的諸多門派,副門主石幅便成了新任門主。

    昨夜,石幅收到炎越的密令,便領著門下三十餘名弟子,匆匆趕赴此地,按兵不動,炎越在密令中吩咐他與門下弟子在此狙擊敵人,以焚煙為號。

    石幅心存疑惑:「炎越要狙擊敵人,風宮屬眾盡可調遣,為何要從數十里開外,將他們赤焰門調來?」

    雖然疑惑不解,但石幅知道自己惟有服從,一刻鐘前,石幅遣出的暗探帶回消息,說在這一帶出沒的除他們赤焰門眾人外,還有同樣歸附風宮的雙旗幫人,而且炎越麾下兩名殿主

    已先後趕赴由此向西數里的山谷中。

    如此說來,炎越欲狙殺的人應在西側。

    石幅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能讓炎越手下兩大殿主先後出動的對手,絕不簡單!

    所以,他寧可永遠也看不見焚煙傳訊!

    但他的願意落空了。

    一股濃煙滾滾升起,與血色夕陽相襯,顯得格外醒目。

    但濃煙升起之處,竟不是西向,而是東南方向。

    赤焰門下所有弟子見此情形,皆大惑不解。

    石幅皺了皺眉頭,猛地站起,沉聲道:「已有人焚煙為號,走!」

    一人提醒道:「煙柱升起的方向與風宮兩位殿主趕赴的方向完全相反,是不是……」

    石幅打斷他的話道:「正因為兩者方向不同,我們更應該及早出擊!」

    他沒有解釋更多,但他相信其門下弟子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石幅並不想讓自己門下弟子折損太多,既然此刻有理由避免可怕的衝突,他又怎會放棄?

    三十餘人疾速向東南方向奔去。

    與此同時,雙旗幫的人馬亦向東南方向而去。

    而此時此刻,白辰等三人已離開荒廟,回到了大道上。

    一輛馬車恰好自北向南疾馳而來,「足劍」揚了揚手,馬車竟在他們面前戛然而止。

    小草與白辰尚未回過神來,已被「足劍」雙手各挾一人,躍入車內。

    車內堆滿了酒罈子,有一個人正坐在酒罈子上,微笑著望著白辰。

    白辰看清此人面目時,幾乎失聲驚叫出來!

    此人赫然是風宮伙房中的胖廚子劉明廣!

    「啪」,長鞭擊向虛空之聲響起,馬車再次轆轆而馳。

    白辰怔怔地望著劉明廣那張白白胖胖的臉容,恍如置身夢中!

    劉明廣卻絲毫沒有驚訝之色,他從酒罈上站起,彎腰在車廂底板上摸索了片刻,竟將底板掀了開來。

    白辰一怔之下,方知車廂下面設了夾層。

    劉明廣指著夾層對白辰微笑道:「請,快請!」

    仿若此刻他是在邀請客人品嚐他的拿手江南菜餚一般。

    ※※※佚魄見燕南北竟在師父靈前放聲大笑,不由勃然大怒。

    若非顧及燕南北是恩師僅存的一點血脈,只怕他已憤而出手。

    佚魄強壓怒火,搶步上前,一把拉住燕南北,沉聲道:「師弟,不許胡鬧!」

    燕南北一掙,竟將佚魄掙脫,他哈哈笑道:「我爹他沒有死,我爹沒有死!」

    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眾人皆神色大變,表情千奇百怪。

    一時間,封塵殿竟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寂中,落針可聞。

    ※※※白辰無論如何也不曾料到在這兒會遇見劉明廣,錯愕

    之下,猛然記起劉明廣常常外出,專為牧野靜風選購米糧酒菜,說是惟有如此,方能做出十

    足的江南風味,若由他人代勞,只怕沒有這等效果。伙房中的人認定這只是一個借口,但誰

    都知道若能外出,就有撈錢的機會,劉明廣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無奈劉明廣打的是宮

    主牧野靜風的幌子,誰也不敢反對。

    白辰想到這兒,對能在這兒遇到劉明廣已並不奇怪,但車上的夾層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大廚子劉明廣也有神秘莫測的來歷?

    不等白辰思忖更多,「足劍」已在他的身後催促道:「休再耽擱,這一路上極可能會撞見風宮中人!」

    看來這一切皆在「足劍」的計劃之中,白辰不再猶豫,與小草一道躺在夾層內,「光」

    地一聲,上面的木板蓋上了,白辰只覺眼前一片黑暗,但並無氣悶之感,定是有氣孔與夾層

    內相通。

    夾層內空間狹小,馬車又顛簸不定,白辰與小草在黑暗中不時碰撞,兩人皆受了傷,每撞一次,無不痛楚難當。

    白辰聽得小草倒吸冷氣的「絲絲」聲,大為不忍,思忖之餘,試探著道:「也許我們背靠著背,反而更好一些。」

    他的聲音很輕,不過小草與他近在咫尺,自是聽得清清楚楚。

    小草心中莫名一顫,沉默了片刻,方低聲道:「也……好。」

    當兩人肩背相抵時,小草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

    白辰關切地道:「碰著傷口了嗎?」

    「沒……有。」小草的聲音略略輕顫。

    這種輕顫讓白辰意識到什麼,他的心不期然跳得更快了,小草溫熱香軟的肌膚與他背脊緊挨著,使他喉頭漸漸發緊、發澀。

    甚至,他感覺到了黑暗中飄蕩著一絲淡淡幽香,一種他所從未聞過的幽香。

    一種讓他備感壓迫的幽香。

    白辰的身子越來越僵硬,他一動也不敢動,同時,他覺得小草的身子越來越柔軟……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僅是片刻之間,恍恍惚惚,車子一震,車轆聲漸漸緩慢,終於完全消失。

    馬車停了下來。

    白辰的神經立即繃緊了,種種莫名思緒亦暫時消失。

    隱隱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大嚷道:「車上有什麼人?快快給老子滾下車來!」

    白辰心中「咯登」了一下,心知必是風宮中人將馬車截住了。

    過了片刻,又聽得那粗獷的聲音道:「原來是劉師傅,劉師傅這一路上可曾見到白辰那小於?」

    劉明廣道:「就那個被廢了武功的小子嗎?要找他還不容易,我給你指明一條路,準能找到。」

    「哦?劉師傅請說!」

    「那小子嗜酒如命,你們只需去酒樓、飯莊找一找,一定能找到他。」劉明廣道。

    那人冷哼一聲:「劉師傅是尋老子開心嗎?」此人似乎有些惱羞成怒。

    劉明廣不緊不慢地道:「我一個掌瓢弄勺之人,怎敢尋李大統領開心?我只知盡心盡職為宮主燒菜,不敢讓宮主吃得不開心。」

    那姓李統領低聲罵了句什麼,但也不敢與劉明廣鬧僵,風宮好手如雲,不缺他一個,而能燒得一手絕佳江南菜餚的,卻只有劉明廣一人。

    忽聽得另一個略顯陰沉的聲音道:「這女子是什麼人?」

    白辰與小草齊齊一驚,心中忖道:「他問的是誰?馬車上除了小草外,又何嘗有什麼別的女子?抑或此人問的並非劉明廣?」

    卻聽劉明廣哈哈一笑,道:「路上搭車的,兄弟心想路上解解悶,也未嘗不可,換了諸位兄弟,也不會拒絕飛來艷福吧?」

    「你……怎能如此?」

    白辰與小草竟聽到自上方傳來一個女子又羞又惱的聲音,不由呆住了。

    幾個男子同時放聲怪笑,隨即聽得那粗獷的聲音道:「人說劉大廚子最不忌葷腥,今日看來,果然不假,這等貨色,竟也不肯放過……哈哈哈……快走,快走,莫耽誤了正事!」

    劉明廣道:「今日有幸與幾位相遇,下次去伙房找我,我為你們備下一隻上等烤乳豬!」

    那粗獷的聲音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到時若是不見乳豬,說不得只好將你劉大廚子烤成乳豬解饞了,可莫怪做兄弟的心狠手辣!」

    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中,車轆聲再度響起。

    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只要說起女人,或論及酒菜,很快就會稱兄道弟,古往今來,莫不如此。

    虛驚過後,白辰暗自嘀咕:「車上何來女子?他們為何沒有盤問『足劍』?啊!莫非,莫非『足劍』本是個女子?抑或是他易容成了女子?」

    心存疑惑,恨不能掀開頂板,看個究竟。

    △△△△△△眾人心知燕南北半癡半癲,對他的瘋話自然不信。

    文規與舞陽相視一眼,心領神會,同時走向燕南北,欲將他強行帶出封塵殿。燕南北臂力驚人,所以他們才同時出手。

    燕南北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用意,一邊後退一邊叫道:「我爹真的沒有死!別過來,你們全是瘋子!」

    文規掃了師父燕高照一眼,但見他臉色鐵青,雙目緊閉,明眼人一看就知他已毒發身亡,心中不由一陣酸楚,心想師父一生為俠,沒想到最後竟妻死子瘋,自己也為人所害,真是天

    道不公!

    舞陽行事果斷,一個箭步,駢指如劍,不等燕南北有所反抗,已迅速封住了他「陰交」、「外陵」二穴,燕南北頓時動彈不得。

    文規正待上前,卻聽得燕南北嘶聲叫道:「放開我!我爹沒有死,這個人根本不是我爹,他是假的!」

    此言一出,文規、舞陽的動作同時僵住了。

    眾人面面相覷。

    二師兄俠異沉聲道:「莫再胡鬧了,我們與師父朝夕相處,怎會連師父也不識得?」言罷,向舞陽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將燕南北強行帶走。

    「慢!」不等舞陽有任何舉措,莫半邪與佚魄已同時喝止。

    而此刻范離憎忽然記起自己身懷所謂的「藍鳳神水」與燕高照初次相見時,他眼中竟流露出了驚懼之色,以及他單獨與俠異相見之事,范離憎隱隱覺得此事必有蹊蹺之處,而燕南

    北突如其來的話更堅定了范離憎這種感覺。

    縱是佚魄一向沉穩持重,此時亦略顯不安,他對燕南北道:「你告訴我們,為什麼說師父他老人家是假的?」

    他身軀高大魁梧,這時卻如同哄孩童般低聲慢語,顯得極不協調。

    杜繡然忍不住插話道:「師父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又何必去問一個瘋子?」

    范離憎暗自皺眉,心道:「她說話怎麼如此刻薄?無論如何,燕南北終是她的師弟,是她恩師之子!」

    佚魄、文規等人臉上亦有不滿之色。

    燕南北硬著脖子,道:「你才是瘋子,要不你怎麼會半夜偷偷爬上五嫂的屋頂上?」

    杜繡然神色大變,整個身子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半晌方說出話來:「你……胡說!」

    另一婦人忙道:「妹子,他還是一個孩子,你莫與他一般見識,若你真的這麼做了,我怎會不知道?」

    說話的人正是燕高照五弟子曾子之妻,名為區陽菁,她的服飾樸素無華,卻掩飾不住天生麗質,眼中若隱若現的淡淡憂鬱,更添其風韻。

    她這麼說,無疑是為杜繡然暗設台階。

    不料杜繡然竟恨聲道:「你何必假惺惺充好人?」言罷竟不顧一切向殿外奔去,池上樓之妻想勸止她,卻被她一把推開了。

    佚魄急欲知道燕南北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對杜繡然的離去並不甚在意,只當是她耍女兒家脾氣。佚魄轉身面對燕高照的遺體肅然而立,恭恭敬敬地道:「師父在上明鑒,為了查明

    真相,弟子雖有不敬之舉,卻無不敬之心。若是南北師弟所言不假,那自是思過寨之幸;若

    是他所說並不屬實,師父的確遭了奸人陷害,我等誓為師父報仇雪恨!」

    言罷,這才上前欲察看燕高照遺軀,燕南北已在旁側叫道:「不必看了,我爹的左耳受傷,此人卻是右耳受傷,豈會不假?」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齊齊射向燕高照的右耳,惟獨范離憎卻將視線迅速移向莫半邪,他發現對方臉上閃過摻合期盼、興奮、緊張之神情,因此立即斷定下毒之人與莫半邪及水族

    無關。

    這時,封塵殿內響起驚喜的叫聲:「不錯,師父是左耳受傷,小時候我年幼無知纏著師父時,經常看到師父耳朵上的傷痕,師父他親口對我說過,當年與赤煞在祁連山一戰的情形,

    他的左耳便在那一戰中受的傷!」

    說話者乃十二弟子鄭火,他的聲音仍未脫稚嫩之氣。

    眾人與燕高照朝夕相處,對燕高照的容貌自是極為熟悉,只是燕高照突然毒發身亡,眾人心神大亂,誰會去考慮燕高照的真假?誰會留意他的傷是在左耳還是右耳?

    經燕南北提醒,眾人立即記起燕高照的傷口的確是左耳而非右耳。

    佚魄站在最前面,清楚無誤地看見屍體耳廊的傷口,他心中掠過一陣狂喜,脫口道:

    「師父沒有死!這人的確不是師父!」

    說話時聲音一哽,堂堂男兒,竟有熱淚盈眶!

    大悲之後大喜,足以讓人喜極而泣。

    俠異振聲道:「快看看此人真面目,也許因此可查出兇手!」

    幾名年輕弟子已難撩歡欣雀躍之情,佚魄、文規等人之妻亦有喜色,舞陽當即衝至屍體旁邊,伸手在其頭部摸索了片刻,果然慢慢揭下一張人皮面具。

    舞陽的表情在那一剎間凝固了。

    極度的吃驚使他神情有些怪異,他的雙唇輕輕顫著,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佚魄心知有異,沉聲道:「是誰?」

    「惡——劍——老!」短短三字,舞陽竟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將之說出。

    佚魄的心倏然下沉!

    ※※※整個思過寨其實是為一個秘密而存在的。

    一個關於「血厄」的秘密。

    思過寨「癡、愚、惡、貪」四劍老就是守護這個秘密的人,他們終生都守候於「劍簧閣」

    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燕高照曾告誡門下弟子,絕不可涉足「劍簧閣」,否則將會引來殺身大禍,甚至連燕高照本人亦只能在每個月底,方能進入——「劍簧閣」。

    除了每天從山谷上空的鐵索橋上,將「癡、愚、惡、貪」四劍老所需之物以吊藍送入「劍簧閣」外,思過寨與劍簧閣之間再無其他聯繫。

    以至於年輕一輩的弟子對於「四劍老」是否真的存在,都暗自懷疑,只是限於門規,縱是好奇,也無人敢闖入谷中。

    思過寨十三弟子無人見過「癡,愚、惡、貪」四劍老,但倘若相見,他們定能輕易地將四劍老識出。十三弟子中任何一人,都有成為思過寨新任寨主的可能,於是便有了進劍簧閣

    的可能,所以燕高照曾將四劍老的特徵告訴了他們。「癡、愚、惡、貪」四劍老的特徵極為

    明顯易辨——他們的額前各刻有「癡、愚、惡、貪」四字。

    據說四劍老中每一人的武功,與燕高照相比,皆毫不遜色,那麼能在他們額前刻下四字的人絕對不會是燕高照。古往今來,惟有囚徒奴役方會受人如此對待,但誰有能力同時在四

    劍老的額前留下這似諷似誡的刺字?——

    感謝掃瞄的書友,紅鬍子OCR、校對

    ********************

《正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