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階下之囚

    牧野棲擊傷游天地後,全力掠走,直至三里之外方停下。

    停下後,他查看了傷口,發現傷口甚為獨特,肌膚表層有一大塊血痕,但卻沒有被兵器劃開的口子,倒像是被粗糙之物擦傷一般。只是牧野棲心知自己週身雖然沒有醒目的傷口,其實被傷及的是內臟而非表皮肌膚。

    他草草處理了一下傷口,又重新啟程。這一次,他的速度明顯緩慢了,方才疾速掠走,使他虛耗甚大。但他相信正盟中人絕不會有大批人手出現在與風宮相去不過百里的地方。如今龐紀、游天地身負重傷,正盟之人多半已無力再次阻殺自己,他心中並無人多顧慮,準備去最近的鎮子裡找一輛馬車返回風宮。這裡周圍百里之內皆是風宮的勢力範圍,牧野棲要辦成什麼事,並不困難。

    走了一陣子,前面一個鎮子已遠遠在望,牧野棲心中一寬。

    這時,迎面走來兩人,在離牧野棲十幾文遠的地方忽然停住了,不時指點著牧野棲,似在議論什麼。

    牧野棲心中略略一震,忖道:「難道他們是正盟中人?」

    正思忖間,但見那邊其中一人已快步跑來,牧野棲暗忖對方兩人果然是衝著自己而來。

    一顆心反倒平靜下來,冷笑一聲。

    待那人跑近了,牧野棲看清此人衣裳甚為襤樓,腳上穿著一雙破鞋,皮膚黝黑,赫然是一個乞丐。

    牧野棲不由一征,正當他愣神間,那人已飛奔而至,忽然「撲通」一聲跪在牧野棲面前,驚喜交加地道:「蒼在有眼,我總算找到少爺你了。」

    一時間牧野棲如墜雲霧之中,他有些驚訝地道:「你是……」

    「不錯,我就是你救下的那個窮叫化,那天我餓得實在不行了,就偷了王大發的一個饅頭,要不是少爺你大發慈悲,我劉富即使不被王大發打死,也要餓死凍死!」他一邊說一邊連連磕頭:「少爺你教訓得是,我幹不該萬不該去偷,就是乞討也要做個有骨氣的叫化子!」

    牧野棲這才明白過來,道:「你認錯人了,我並非救你之人。」

    那人道:「我早已料到少爺知息不圖報,會說我認錯人了……」

    牧野棲有些不耐煩地道:「你怎地如何糾纏不清?」

    那人喋喋不休的話語被牧野棲這麼一喝斥,戛然而止,他吃驚地抬起頭來,疑惑地打量著牧野犧,半晌過後,那人方輕輕「啊」了一聲,急忙站起身來,訕訕賠笑,道:「大像了,大像了見……

    邊說邊退,隨後轉身離去。

    牧野棲忽然想起了什麼,沉聲道:「閣下可是丐幫中人?」

    那人的腳步頓止。

    牧野棲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機,他不能容忍別人對他的欺騙——但凡對自己的智謀自詡甚高之人多半極難接受被他人蒙騙的事實。

    這時,那人轉過身來,瞪大了眼睛驚訝地道:「正是,你是如何知道的?」

    牧野棲見他輕易便承認了,頗覺有些意外,心中的殺念因此反而消除了。當下他淡然遭:

    「沒什麼,我聽說武林中有一個丐幫,幫中弟子皆是叫化子,心中有些好奇,隨便問問而已。」

    那叫化子走後,與他的同伴說了些什麼,隨即一起走遠了。

    ※※※

    龐紀被安置於小城內一座破敗的寺廟裡,廟裡只有一老一少兩個和尚伴著孤燈古佛渡日。

    當小和尚替龐紀清掃出一間屋子退出後,龐紀示意封一點將門掩上。

    封一點掩好門,正待回轉身形時,忽聞「哇」地一聲,一股血腥之氣頓時在房中瀰漫開來。封一點轉身一看,赫然發現龐紀又噴出了一大口熱血,他的臉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五官亦扭曲得不成樣子。

    封一點見狀大驚,忙低聲道:「樓主,你怎麼了?」

    龐紀沒有回答,他在一張木床上盤膝坐下,閉目調息。臉上的肌肉不時因痛苦而抽搐。

    封一點這時意識到龐紀的傷勢比眾人想像中更為嚴重,他能在正盟中人面前與白辰交談,完全是憑意志堅持著。

    封一點隱隱猜到龐紀之所以強自支撐,不肯讓他人看出其重傷的原因何在,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過了一陣子,龐紀身子一震,又吐出一口鮮血,這一次吐出的血裡暗紅色,龐紀長長吁了口氣,有些疲憊地睜開眼來。

    不等他發問,封一點已道:「丐幫的弟子已出動,游掌門也在寺廟中休養。白辰的武功應不在牧野棲之下,樓主無須擔心,倒是樓主的傷……」

    下面的話他打住了。

    龐紀沉默了廾刻,道:「以後不必在他人面前提……提及我的傷勢如何。」

    封一點看著龐紀蒼白的臉色,低聲道:「是。」

    這時外面響起了輕微的叩門聲,隨即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樓主,丐幫已追蹤到牧野棲的行蹤。」

    封一點與龐紀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心中皆感到丐幫果然不可小覷。封一點對龐紀低聲道:「若是讓白辰殺了牧野棲……」

    他是龐紀最為倚重的心腹,兩人之間根本無須大多的語言。

    龐紀搖頭道:「白辰不會殺牧野棲的。」頓了頓,他略略提高了聲音。對門外的人吩咐道:「易周,你去見丐幫白幫主,並與之同行。」

    「樓主的意思是……」那個被稱作易周的人沉聲問道。

    龐紀道:「無須多問,也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說是奉我之命與丐幫朋友攜手對敵即可。」

    言罷,他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

    「是。」門外的腳步聲已漸漸遠去。

    龐紀伸出右手中指,在床邊木桌的一隻剩了半缽水的缽子裡蘸了蘸,在桌上寫下了三個字:「跟蹤他。」

    封一點不由一怔,不解地望著龐紀。

    龐紀點了點頭,低聲道:「去吧。」

    一刻鐘過後,封一點匆匆返回,他一臉驚訝地道:「易周並沒有直接去見白辰,而是去了西向一間偏僻的小屋。」

    龐紀聞言後,臉上顯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忽然問道:「易周此人如何?」

    封一點察覺到了什麼,道:「易周行事冷靜果斷,且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可算是清風樓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樓主為對付風宮而接納新人,易周可能是新人中最得力的。」

    龐紀未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封二叔,你有沒有留意到易周無論在何時何地就坐,他都盡可能地選擇面向正門的方位?」

    封一點思忖片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龐紀接著道:「不僅如此,在清風樓內,他所居住的屋子裡還擺設了三面銅鏡,一個男人的房中有三面銅鏡,無論如何都有些不同尋常。最重要的是,他在出劍收劍之時,皆悄無聲息這也頗不尋常。」

    縱是封一點閱歷豐富,久歷江湖,一時間也不明白龐紀說出這一番話的真正用意龐紀緩聲道:「易周的這些習慣,都顯示出他極可能具有一種十分奇特的身份。」頓了頓,他神色凝重地接著道:「天下間有一種人會時刻提防別人的襲擊,那就是殺——手!」

    封一點悚然一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殺手總是行事縝密,因為他們常處於極端危險的環境中。選擇面向正門的位置,在屋中置放鏡子,是殺手防上突襲的舉措。而出劍時毫無聲息,則可使他們擊殺對手時隱蔽性、突然性更強!要做到出劍無聲看似簡單,其實非數年苦練絕難做到。

    封一點思忖良久,方驚歎道:「易周平時的確有這些習慣,但若非樓主提及,我絕不會多加留意。」

    說完皺了皺眉,接著道:「既然樓主己留意到易周的異常之處,為何還對他信任有加?」

    龐紀笑了笑,並未作答,而是道:「你我也該去見見丐幫白幫主了,否則他將左右為難,對牧野棲不知是該殺還是該放。

    ※※※

    在江湖人眼中,丐幫還是一個頗為神秘的幫派。

    事實上丐幫也的確有它的神秘之處,丐中人員的複雜是外人所難以想像的,且丐幫的行事規則與其他幫派亦頗有些不同。

    此刻,丐幫弟子正以其獨有的方式,在方圓數里範圍之內張開了一張大網,牧野棲正置身於這張網中,且這張「網」正在不斷地收緊,而牧野棲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果然順利地在小鎮上找了一輛馬車,未多加逗留,便讓車伕駕車返回風宮。

    當馬車駛出鎮子不久,坐在車內閉目養神的牧野棲忽然一驚而起,他的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之感,儘管他此時既未看到什麼,也無法從車輪的牯轆聲中聽到什麼。

    牧野棲靜默片刻,仍是忍不住伸手掀開馬車側窗的窗簾,向外望去。

    只看了一眼,牧野棲便驚呆了。

    但見道路兩旁的山坡上各排著一列人馬,向前不斷延伸,直到轉過山腰,似乎永無盡頭。

    這些人高矮胖瘦各異,卻一無例外地衣裳襤樓,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於牧野棲所乘的馬車上。

    牧野棲見此心中一沉,對馬車伕沉喝道:「加速前進!」

    話音未落,倏聞淒厲的馬嘶聲突然響起,隨即有刺耳的斷裂聲,車身突然向一側滑去,牧野棲沒有絲毫猶豫,身形暴掠,破頂而出。

    身在空中,牧野棲看到駕車的車伕不知為何己倒在地上,而馬車藉著慣性,仍向前衝去,被馬屍一阻,頓時傾翻,馬車亦跌飛出數丈開外。

    牧野棲頓知這一切絕不會是巧合。

    他飄然落下,暗暗自責自己大過大意,在對那兩名乞丐有所警覺後卻沒有迅速設法脫身。

    此刻,道路兩側山坡上的丐幫弟子開始由兩端向中間聚攏,他們裝束不一,似是烏合之眾,但因為人數眾多,竟也有一種威壓之勢!牧野犧早知丐幫幫主白辰是被父親廢了武功後離開風宮之人,沒想到數月之後,他已統領如此多的幫眾。

    這時,自不遠處的山腰拐角處走來數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個身材高大偉岸的年輕人,身被黑色斗篷,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強者氣息,緊隨於其後的則是一名年輕女子,與他相襯,更顯嬌小。

    這兩人自是白辰與小草。

    他們的身後是清風樓、華山派的數名弟子,清風樓的易周亦在其中。

    白辰一眼就認出了牧野棲,儘管此時牧野棲一身血後,其風采與白辰在邑城初見時減色不少。

    牧野棲乍見白辰時,不由大為震愕,他沒有料到數月未見,白辰的身材已有如此大的變化。此時的白辰,比頗為英挺的牧野楊尚要高出半個頭,顯得雄魁無比。

    白辰與牧野棲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兩人心頭都是微微一震。

    還是白辰首先打破了沉默,他道:「原來你是牧野棲而不是所謂的任玄。

    「用什麼樣的稱謂很重要嗎?」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聽說留義莊全莊兩百多條人命的死,與你有直接關係是也不是?」

    牧野棲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無名怒火,他難以容忍白辰以這種盤問的語氣與他說話。數月之前,牧野棲尚是以恩人的身份出現在白辰面前,如此大的反差未免有些令人難以接受,至少牧野棲難以接受。

    更讓牧野棲不可容忍的是:他自認為自己一直有著身不由己之處,但世人似乎根本不會理會這一點。

    他有些粗暴地道:「閣下如此勞師動眾,豈不是早己認定了這件事?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意相問?」

    白辰沉聲道:「將二百多條性命趕盡殺絕,也只有風宮中人才能做到!」他不由想到了數年前華埠鎮蘆葦蕩中那慘絕人寰的一幕,想到了自己親人相繼被殺的情景,白辰的手慢慢握緊了,聲音顯得更為沉緩:「風宮逆天而行,凶殘暴戾,人神共憤!自五年前風宮在武林中出現後,不知給武林平添了多少血腥殺戮。留義莊之忠義天下共知,你殘殺了留義莊二百多人,簡直天理難容!」

    牧野棲斷喝道:「不必多說了。丐幫自出現之日起,就是與風宮水火不容,而我則是風宮少主,你我之間已注定為敵!」

    白辰目光一閃,道:「今日若讓你從容進退,只怕風宮群賊日後更為得意忘形了!」

    牧野棲冷冷一笑,緩緩拔劍在手,白辰的武功曾被牧野靜風所廢,一個功力盡廢之人,即使有所恢復,也不可能恢復得太快。在此之前,牧野棲雖早已聽說白辰武功甚高,甚至連風宮玄流「吉祥營」統領也被他所殺,但牧野棲仍堅信白辰的武功絕不至於太高深莫測。

    白辰平靜地站立著。

    他知道牧野棲的劍法極為高明,邑城邑江一役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但如今的白辰已非昔日的白辰,他有足夠的自信戰勝牧野棲。

    此刻,他所思慮的卻是擊敗牧野棲後又該當如何處置,心中思忖道:「小草曾提議在擊敗牧野棲後,將之交與龐紀,但她未來得及解釋其中原由,清風樓及華山派的人便已趕至,有正盟的人在場,她似乎不便解釋原因。」

    自信自負的牧野棲當然絕不會料到白辰此刻根本無需考慮是否能擊敗對手,他自知因為自己所受的傷,已不宜久拖。

    牧野棲對武林中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已知曉率領風宮弟子攻襲留義莊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人感到難以置信,最初他曾懷疑是范高憎向世人透露此事的,因為親眼目睹他出現在留義莊附近的只有范離憎與穆小青、但當他聯想到父親牧野靜風臨時攻派他前去攻打留義莊之事,心中又有了新的疑點。他此次離開風宮的目的,就是欲查出此事的真相。

    因為牧野棲對父親牧野靜風有所疑慮,故這次他離開風宮是悄然的,其行蹤盡可能的隱蔽,以免過早驚動牧野靜風。沒想到卻會在此遭遇正盟接二連三的阻截。因為風宮事先並不知牧野棲的去向,故在牧野棲危險之際,風宮弟子竟未能發現這一點並及時援救。

    牧野棲希望速戰速決!

    所以,甫一出手,他已全力而為,提聚體內所有內家真力,向白辰席捲而至!

    太無劍境,已精絕得猶如一種完美的藝術!牧野棲手中之劍在虛空中劃過一道包含天地至理的弧線,讓觀者莫不為之動容。

    丐幫弟子多數為武林泛泛之輩,此時目睹牧野棲的驚世一劍,心中之震愕可想而知!以他們的修為,並不能閱盡這一劍之精妙,但他們I心中卻十分明白,這極可能是窮盡他們一生的精力也無法企及的境界。

    甚至,他們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境界」一詞的真諦。猶如天地萬物已在冥冥中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所決定,或為蟲豸,或為萬靈之長,絕難逾越。

    在眾丐幫弟子眼中,牧野棲的一劍已不可避,不可違。

    但,牧野棲的對手卻是白辰!

    此時的白辰本該已隔世為人,但事實上他卻仍活著。

    他本該因全身功力被廢而手無縛雞之力,但事實上他卻有著超越常人想像的驚世駭俗的功力。

    若說牧野棲習劍不過五載便已達玄奧莫測的「大無劍境」乃其天賦使然,猶如天意注定。

    那麼,白辰更是在天意演變中誕生的奇跡。

    天地萬物,由五行之氣而生,由五行之氣而變,由五行之氣而滅,其中情形宏偉而又微妙,便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白辰之所以有如此驚人的際遇,就是五行之氣在其體內窮極而變。只是其中之微妙,別說外人,縱是他自己亦不明白。

    面對牧野棲驚世一劍,白辰竟反以內掌迎戰。

    浩瀚如海的內家真力剎那間流遍週身,隨即在瞬息間以一記古樸剛猛的掌式揮灑而出。

    白辰招式甫出,便聽得兩側山坡上響起驚天動地般的齊呼聲:「潛龍勿用!」

    原來白辰將自己在海底洞穴中所見到的掌式遂一命名,並謂之「降龍十六掌」後,丐幫上下多習練這套掌法,此刻眾人見幫主親自施展出此掌法,不免自豪,忍不住高聲呼叫。

    牧野棲如行雲流水般的劍法突遇空前強大的氣勁封擋,白辰看似平淡的掌式卻已將攻與守一同發揮至無以復加之境,大巧若拙,已然把牧野棲的攻勢化去。

    龍能陰能陽,能幽能明,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臥能飛,可令天下間萬事萬物變化莫測,惟所欲化,卻不失其本形的神能之至的靈物,縱是潛隱,亦有通天徹地之能。

    牧野棲只覺劍身滯納沉重,倍受牽制與此同時,對方如排山倒海般的無匹氣勁已向他週身席捲而至,其力量之強大,足以催毀他人的意志。

    牧野棲的身軀仿若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扯。憑空斜斜掠出。

    「轟」!

    驚天暴響聲中,業已傾翻的馬車連同那具馬屍一同被強悍絕倫的掌勁生生擊得粉碎。血腥之氣頓時瀰漫開來。

    身在空中,牧野棲強擰身軀,憑空改變去向,劍如流星,再度向白辰攻至。

    白辰亦為牧野棲施展出來的驚世劍法所驚歎。他發現數月不見,牧野棲的劍法已臻一個更不可思議的境界。

    利劍化作一道柔和卻又極富韌性的劍風,以不可言喻的方式向白辰捲去,到至半途,倏然凝形,猶如沉魚落雁,劍勢優雅絕倫,雖然快不可言,卻仍歷歷在目。

    劍身的每一次顫動、位移都近乎完美無缺,眾人心中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仿若此時牧野棲的劍並非掠過虛空,而是在洞穿無形有質之物。

    事實上這也是牧野棲的感覺,白辰體內真力之強大遠遠超乎牧野棲的想像,在他的四周已形成無形氣牆,牧野棲的劍每遞進一寸都要付出極大的努力。

    二丈之距,在旁觀者眼中,牧野棲的到在電光石火之間便已掠過,但在牧野棲自己的感覺中,這卻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縱是穿過千軍萬馬的重重圍困,也不過如此艱辛。

    至少在功力上,白尼已勝牧野棲一籌,縱然牧野棲的劍法已臻化境,但他終是已受傷不輕。

    白辰一聲長嘯,猶如龍嘯九天,身形暴起,瞬息間已將自己的功力提至八成,一式「戰龍在天」狂襲而出。

    掌勢排山倒海,立時將數丈範圍內完全籠罩於凌厲無匹的掌勁之下,漫天掌影幻作一條威猛絕倫的戰龍,向牧野棲狂噬而去,觀者莫不心驚,一時呼吸停滯。只知愕然相望。

    兩股強大至驚人之境的力量全力相撞!

    暴響聲中,牧野棲連人帶劍被震得倒飛而出,凌空鮮血噴濺,直到數丈之外方頹然墜地。

    這時,眾丐幫弟子方如夢初醒,轟然叫道:「戰龍在天!」他們見自己的幫主在兩招之間就擊敗了牧野棲,無不喜形於色。

    而白辰的目光卻掃向了自己斗篷的一角,那兒赫然有兩個劍孔。他心中明白自己的武功縱然能勝過牧野棲,但彼此之間卻絕不會相去大遠。牧野棲之所以這麼快就已落敗,一則是因為他本已受了頗重的內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白辰身著戰魔甲,有護體之功效,故白辰可以更大限度地採取攻勢、牧野棲忽視了這一點,於是白辰的招式不免就有了出奇制勝之效。

    牧野棲只覺體內氣息翻湧,五臟似乎糾纏作一團,口中不斷有鮮血溢出,但他卻以驚人的毅力站立著,不肯倒下。鮮血不斷地滴落地上,浸沒黃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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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