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隱臣叛主

    趙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力求保持自己心態的穩定。他不能慌,也不能自亂陣腳,在這種生死關頭,任何一點失態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敗局。

    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在這登高廳中,除了自己這一方人之外,知音亭的人是否中毒?胡亥一方的人是否也中了毒?這廳中是否有人並未中毒?他一定要知道這個答案!因為他知道,現在惟一的生機,就在廳內的人,而為了嚴鎖廳中的消息,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能靠近登高廳的。

    此刻他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但他已沒有時間後悔,當他的眼芒緩緩向眾人的臉上掃過時,這些人臉上的表情都已告訴了他,包括胡亥在內,廳中的每一個人都無一倖免,遭受了這種不明毒藥的困擾。

    而為了不讓他起疑,胡亥竟然不惜以「苦肉計」來迷惑他,其心思之縝密,的確使整個計劃達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

    大廳的門輕輕被推開,然後便傳出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一個清的老者穩穩當當地端了一盤大菜走進廳來,人未至而香氣已至,只是再也勾不起眾人半點食慾。

    每一個人都明白自己此刻的處境,是以無不將目光投注在此人的身上。因為大家的心裡都十分有數,來人必是神農!而神農無疑是下毒的元兇,許多人甚至在心中忐忑不安地問道:「這是什麼毒?為何它只會廢掉功力卻對身體毫無大礙?」他們更清楚一點:武功既廢,他們只能任人擺佈,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甚至是自取其辱!「小人神農,叩見大王、趙相。」神農終於在廳中站定,緩緩地環視了眾人一圈,這才恭恭敬敬地道。

    他的言語畢恭畢敬,但臉上絲毫不見恭敬的表情,更沒有一點跪拜的意思。他的眼神中有一絲得意的笑意,彷彿很滿意自己眼前的這盤大菜一般。

    「免禮吧!」胡亥也忍不住笑了。他不得不笑,眼看著一塊壓在心頭的大石就要搬去,他的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本王曾經吃過你親手烹製的一道大菜,食之如逢甘霖,始終念念不忘,今日趙相的五十壽宴之上,怎麼竟然不見了呢?」胡亥並不急著要神農解自己所中之毒,而是與神農對起話來。

    看到橫行一世的趙高終於落進了自己的圈套,他有一種貓捉老鼠的快感。

    「小人當然不敢忘記,其實這道大菜已在小人手上。」神農笑了笑道。

    「那你就獻給趙相品嚐一下吧,順便告訴他這道菜的名稱,本王覺得用在今夜的壽宴之上,倒是極為貼切。」胡亥看了一眼趙高不動聲色的表情,倒是非常佩服趙高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鎮定自若,端的有豪閥風範。

    神農道:「謹遵大王旨意。」他將大菜上到趙高的席上,微微一笑道:「此菜名叫『龍虎鬥』,乃大王專為趙相壽宴欽點,請趙相品嚐。」

    「多謝!」趙高淡淡一笑,反而伸出筷來嘗試一口,讚道:「味道鮮美,端的是名不虛傳。」

    他的表現如此鎮定,似乎胸有成竹一般,胡亥與神農對視一眼,心中都覺得有幾分詫異。

    「趙相可知這道菜名何以會稱之為『龍虎鬥』嗎?」胡亥笑道。

    「微臣不知,正想請教。」趙高試著運了幾次真力,絲毫不見動靜,心下著急,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想拖延時間,靜觀其變。

    「其實這菜原名不叫龍虎鬥,而是『風華絕代』,只是因為今日乃你我君臣相鬥,是以才改名如此,不過是應景貼題而已。」胡亥覺得自己的心情實在是好,忍不住繼續道:「本王之所以在五音先生力勸之下堅持不離咸陽,並非是本王不識好歹,而是本王早有安排,必能穩操勝券。只是害得五音先生亦受中毒之苦,本王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待本王與趙相的恩怨一了,必當奉上解藥,得罪莫怪。」

    「不必客氣。」五音先生淡淡笑道:「五音自問久歷江湖,又懂藥理,卻在不知不覺中中了神農之毒,倒想請教神農先生,你所用何藥?何以會有如此隱密的藥性?」

    神農看了胡亥一眼,得到後者默許,這才微笑道:「神農既以『神農』為姓,當然對藥理亦有研究,只是彫蟲小技,不足以登大雅之堂,是以先生不曾聽聞。這藥配製簡單,不說也罷,倒是這藥理有些與眾不同,恐怕先生才會因此而奇怪了。」

    「這藥理有何不同,倒想請教。」五音先生知他在賣關子,是以追問一句。

    「這藥無色無味,入喉之後,須有兩個時辰的發作時間。等到時辰一到,它可以化解人的功力,滲入經脈之後,任是武功多強的高手,也與常人無異。若要將此症狀盡除,非得用我秘製的獨門解藥『百味七草』才行,是以先生不必擔心。」神農矜持地一笑道。

    「可是這位時兄弟與扶兄弟他們都是後入大廳的,雖然也嘗了一些酒菜,可並未有兩個時辰,何以他們也有中毒之兆?」五音先生似有不解地道。

    「這只因為我在後面的幾道菜中加重了藥效。以我的藥入菜,先淡後重,原是只想隱瞞先生與趙相這等武學大高手的,憑他們幾人的功力,無異於牛嚼牡丹,又怎識得出菜中有藥?」神農不慌不忙地道,他的神態從容,眉間漸生驕狂之氣,入廳已久,竟似忘了為胡亥解毒。

    胡亥皺了皺眉道:「神農,你是否忘了一件事情?」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小人可不敢忘,解藥在此,這便奉上。」神農趕緊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雙手捧上道:「請大王服用。」

    胡亥微微一笑,不疑有它,一口吞服道:「今日一戰,你當立首功,本王一定會重重賞賜於你。」他的話一完,整個人已經霍然站立,雙袖一拂,確有王者霸氣。

    他自登基以來,一直受趙高挾持,不能揚眉吐氣,直至今日,他才算真正享受到了帝王那傲視天下的豪情。

    這兩年來,他過著花天酒地的日子,不問政事,不出內廷,沉緬於美人紅唇之中,其實暗中一直培植著自己的勢力,企圖有朝一日,將趙高扳倒,成為真正的王中之王。此刻眼見抱負就要實現,不由大聲狂笑宣洩。

    大廳之中,儘是他毫不掩飾的笑聲,其中充滿了驕橫、霸氣,以及勢不可擋的自信,眾人無不將目光注視於他,凝視著他近乎瘋狂的表情。

    半晌之後,胡亥才恢復常態,卻聽得有人冷笑一聲:「大王高興得實在太早了,難道你就不想想,大王服下的未必就是解藥,也許是一種更毒的藥物也不一定啊?」

    此聲一出,全場皆驚,胡亥更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注視著這說話之人。

    說話者當然是神農,全場之人,似乎惟他才有這種資格說這樣的話。

    如此驚人的一變,便是想像力再豐富的人,也絕對想不到神農竟會背叛胡亥,但趙高心中一喜,因為他知道,轉機來了。

    胡亥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種從大喜到大悲的愕然表情,幾乎懷疑是自己的聽覺出現了問題。

    他沉默了片刻,終於問道:「你說什麼?」

    他不敢相信自己精心設下的一枚棋子竟然會在如此關鍵時刻反戈一擊,也不相信父皇多年前給他的一根救命稻草竟是一條反噬的毒蛇,是以他不得不問一句,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萍一般。

    「大王沒聽清嗎?那麼實在不好意思,對於大逆不道的一些話,我只想說一遍。」神農淡淡一笑,似乎根本就沒有將胡亥放在眼中。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胡亥突然間像是沒了底氣一般,頹然坐下,嘴上喃喃道,他真的沒有心理準備來承受這種直上直下的氣勢落差。

    「不為什麼,我只想對我自己這十年來浪費的光陰作一個補償。」神農似有所思,彷彿又記起了這十年來承受的太多寂寞,他覺得這是一段痛苦的回憶,但是——回憶雖然痛苦,卻值得,因為他終於等到了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那就是權力!「你想補償什麼,我可以給你,我可以讓你封侯拜相,我可以給你一生的榮華富貴,我還可以給你……」胡亥顯得氣息急促,他不想讓本已到手的勝利就這樣白白流失,更不想讓自己的命運受人擺佈,他急切地說著一些誘人的承諾,卻似乎忘記了一點:這一切都已遲了!從神農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候就已遲了,此刻神農臉上的表情明顯地說明了這一點。

    「其實你什麼都不想給我,你只是把我當作一條狗,一條替你賣命的忠實的獵狗,你能恩賜給我的,只有一根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狗骨頭。」神農的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淡淡一笑道:「十年了,我已經想得很清楚,求天求地求人,不如求己!只要我得到你手中的登龍圖,何愁這天下不姓神農?」

    他緩緩地在廳中踱步,雙手背負,昂頭以對,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多出了一絲霸氣,望著大廳之上的這些人,在他們中間,既有貴為帝王的胡亥,又有名動江湖的豪閥,而此刻他們的命運卻全部都在他一人掌握之中,真是讓他感到快意至極,簡直讓他幾疑南柯一夢。

    胡亥這才相信神農是真的背叛了自己,悲憤之下,他的心態已很難平靜。他相信神農讓他吞服的一定是劇毒之藥,因為在這一刻間,他感到自己的胸口悶得厲害,更有一股鑽心的絞痛在折磨著他本已緊繃的神經。

    「咳……」他忍不住咳了一聲,手掌一捂,攤開來竟是一口血痰。他的臉色是那麼地蒼白,緩緩地從懷中取出一方錦帕,輕輕地擦拭乾淨,然後扔在地上,平靜地道:「你很想得到登龍圖嗎?」

    「是的,對它我是勢在必得!」神農猙獰地一笑道:「只要有了它,稱霸天下便指日可待,相信在座的諸位與我一定都有同樣的興趣。」

    「可是你錯了。」胡亥幾乎是掙扎著說了一句:「你絕對得不到它,我來之前,已將它藏在了一個非常隱密的地方,面對今夜如此嚴峻的形勢,我不得不留一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是胡亥說的最後一句話,由不得神農不信。他大驚之下,飛身縱步過去,卻已遲了,堂堂的大秦二世皇帝竟然頭頸一低,就此而去,這是無人可以猜到的結局。

    神農幾乎瘋狂,將胡亥的身體遍尋,甚至於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卻始終沒有找到登龍圖,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之所以背叛胡亥,膽敢背負弒君之罪,就是為了這天下至寶登龍圖。如果得不到它,那麼他的十年努力便都是白費了。

    他已經算定了以胡亥多疑的性格,絕對會將登龍圖攜帶身上。正因如此,他才敢犧牲自己精心培植的門下弟子,才敢背叛胡亥,作此最後一搏。一旦登龍圖下落不明,那麼他多年的夢想頓成泡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才好。

    「不會的,不會的……」當神農仔細地在胡亥身上搜尋了第三遍時,他的整個人近乎絕望了。他千算萬算,自以為已是萬無一失,想不到最終還是棋差一著,遭到了胡亥無情的戲弄。

    他緩緩地站將起來,眼中射出瘋狂的殺意,這種失落感造成了他本已緊繃的神經徹底崩潰,他根本接受不了這種得而復失的沉重打擊。

    他本可以在得到登龍圖之後再加害胡亥的,可是他太相信自己的直覺,也太迫不及待了,最終他卻作繭自縛,什麼也沒有得到。

    這難道就是人們常說的「報應」?「哪裡走?」神農突然暴喝一聲,人已飛起,如大鳥般向門口撲落。他抬頭間,正好看到了一名入世閣弟子悄悄離座,欲向門口逃去。

    那人一見行蹤暴露,加快腳步。他本是入世閣中難得的好手,只是此刻內力盡廢,根本跑不過神農的輕功。

    卻見神農人在半空之中,拳勁已出。他的五味拳本屬霸烈一道,此刻盛怒之下,更是威力十足,一拳下去,擊中那人腦部,頓時頭骨俱裂,血漿橫流,大廳之中一片慘然。

    「誰敢擅離席間,此人便是榜樣!」神農嗥叫一聲,整個人變得幾近喪心病狂,猶如一頭亂咬人的瘋狗一般。

    誰也想不到事情的發展竟是這般一波三折,如此地充滿戲劇化的色彩,但是廳中的每個人都覺得事態倘若照此發展下去,必將是人人自危的局面,因為誰也猜不出瘋狂的神農將會如何對待他們。

    「你冷靜一下,也許我們可以想出辦法來幫你找到登龍圖。」五音先生望著來回在大廳中踱步的神農,看他一臉怒容的表情,極是躁動不安,是以出言穩定住他的情緒。

    「先生何以教我?」神農大喜道,人已疾步上前,滿臉儘是乞求之色,他希望五首先生可以告訴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你想聽嗎?」五音先生微微一笑道。

    「當然。」神農湊近一步,頗顯急切。

    就在此刻,神農近乎瘋狂的神經突然一緊,竟似多了一種感覺,一種實實在在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心中陡然被一座大山壓伏,沉悶得駭人,便是空氣也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

    然後他便感到了一種無匹的壓力以閃電般的速度飛迫而至,這種感覺和壓力的產生,其實只因為虛空中突然多出了一隻手。

    只有一隻手,卻充滿了力感,充滿了幻象,當它出現在虛空中時,神農只感覺到它由小變大,幾乎塞滿了自己所有的視線。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卻奇跡般地發生了,神農著實吃了一驚,也使他昏沉的頭腦猛地打了個機伶,似乎清醒了不少。

    神農既然下藥施毒,那麼大廳之上的人就應該是無一倖免,怎麼五音先生還能使出如此精妙絕倫的一掌?難道其內力壓根兒就沒有遭廢?他惟有退,而是飛退,當他正以為自己已經脫出五音先生掌勢控制的範圍時,他卻感到自己的背上一寒,一記沉重的敲擊擊在自己背部要穴之上,頓時讓他動彈不得。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殺機竟然來自於自己的身後,除了五音先生沒有中毒之外,這大廳之中竟然還有人沒有中毒。

    他的心猛地一沉,彷彿墜入了無底的深淵。直到此刻,他才驚覺,自己其實一開始就陷入了一個別人早已設計好的殺局之中,而他竟渾然未覺。

    神農無奈地望了一眼五音先生,卻更想看看身後的這個人,只是苦於全身不能動彈,是以他只能憑空猜度。

    「神農先生,實在抱歉,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期望。」一個沉渾的聲音在神農的耳邊響起,他渾身一震,終於明白了身後的人究竟是誰。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他一直想利用的紀空手。當紀空手開口說話的時候,除了五音先生、韓信與扶滄海三人之外,其他的人心中莫名之下,無不震驚,誰也沒有料到這人竟不是格裡,而是另有其人。

    紅顏更是驚喜地跳了起來,絲毫不顧女兒家的矜持,一頭撲在紀空手的懷中,笑嗔道:「紀哥哥,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

    紀空手輕拍了一下她的香肩,然後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微微一笑道:「若非如此,我又怎能瞞得過趙相與神農先生呢?」

    他站到了神農面前,搖了搖頭道:「先生是廚藝高手,亦是武學大家,而且還能製毒配毒,多才多藝,的確讓晚輩由衷佩服。其實在你我之間,本無恩怨,你即使利用了我,也是無可厚非,但遺憾的是,你我殊途同歸,都想得到那張登龍圖,這就讓你我之間不得不相爭一番。」

    神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使自己暈沉的頭腦冷靜下來,沉吟半晌,方才問道:「你怎麼會沒有中毒?」這是他心中的一個謎,不問清楚,他簡直死不瞑目,因為正是基於這個原因,才使他一時大意,從控制全局之人變成了受人擺佈的角色。

    「這個問題很簡單,只因為我的手上正好有幾顆解毒的丹藥。」紀空手微笑道,手掌攤開,上面赫然多出了一顆「百味七草」。

    「不可能的,只有我才可以制得出『百味七草』,你是從何得來的?」神農幾乎是尖叫著質問紀空手,他根本不相信這世上除了他之外,還有人能配出「百味七草」。

    「沒錯,普天之下,能配出『百味七草』之人,惟你而已。」紀空手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神農的觀點,但他的手突然在空中一揚,再攤開時,那顆「百味七草」已經消失無蹤,手法之快,猶如魔術:「可是對我來說,要想從一個人的身上拿走一點東西,並不是什麼難事,因為我是盜神丁衡惟一親傳的朋友。」

    神農驚道:「盜神丁衡?」

    「是的,盜神丁衡,一個可以名動江湖的傳奇人物,也是我在無意中結識的朋友。」紀空手緩緩說道,雖然他與丁衡並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是以他對丁衡的感情,總是帶著一股不可自抑的敬意。

    「這莫非就是天意?」神農神色頹廢,喃喃道。

    「這也許是天意,也許是因為你太自信了,才致使你功虧一簣。當你向我提出要刺殺趙高時,我當時問了一句:『這裡既是相府,而趙高又是武林豪閥之主,要我行刺於他,這似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你卻說:『當你真要動手的時候,老虎雖然還是老虎,卻是沒有牙齒的老虎。』就是這一句話,使我猜到了你的真正動機。」紀空手緩緩看了一眼趙高,此時這名入世閣豪閥雖然穩坐席間,但神情中隱現無奈,的確就像是一隻沒有牙齒的老虎,威風猶在,殺氣卻蕩然無存:「以趙高的身手,要讓他在危急時刻不能還手,這種情況只有一種,那就是他已沒有了還手的機會!而通常出現這種情況的,就只有用毒,這無疑是一種安全可靠的做法,所以我就一直留心於你,甚至看到了你下毒的整個過程,當然還還順手牽羊地從你的身上取走了幾顆『百草七味』。」

    「我甚至預見到了你會背叛胡亥。」紀空手拍了拍神農無法動彈的肩,接道:「你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從盛名之下退隱江湖,這本身就讓人值得懷疑:所謂十年磨一劍,你肯定會有更大的抱負,這樣才能使你甘於平淡,為你的二度出山做好充分的準備,而登龍圖無疑就是你最大的目標。」

    「你難道不是為它而來?」神農慘然一笑,神情中多了一絲嘲弄,反問道。

    「不錯,今日來到登高廳中的,除了五音先生之外,只怕大家都是衝著登龍圖而來。登龍圖蘊藏有天下最大財富和權勢的秘密,誰若得之,等同於得到天下,試問誰又不是對此覬覦已久,垂涎三尺?」紀空手的眼芒一閃,從神農的臉上緩緩劃過,又落到了趙高的臉上:「若非如此,趙相又怎會費盡心計,置眼前的榮華富貴於不顧,而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行弒君之實?」

《滅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