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魔技驅魔

    蘇棄知道別無選擇,若這十幾人全都是柳昌心腹的話,今日之局他們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三人知道,論實力,他們中沒有一人可勝柳昌,儘管蘇棄與金田義從未與柳昌交過手,但是人的名樹的影,他們知道在湖陽世家中,論武功,柳昌可以排在白慶之上,只在白善麟、白鷹、白鶴這幾人之下,而蘇棄三人的武功比白慶還差,又如何能勝柳昌呢?

    「拿下!」柳昌低喝道。

    「走!」蘇棄低喝,與其在這裡死守被困,倒不如突出重圍,能逃一個是一個。

    金田義和白才也立刻會意,彈身向茅屋之中掠去。

    蘇棄急速出劍,擊開飛襲而來的幾人,他沒有走,只是要阻住這群人對金田義和白才的追襲。

    「哧……」蘇棄肩頭裂開一道傷口,可是他並不在意對方的兵刃如何攻來,他的劍也反手插入對方的胸膛。

    「砰……」蘇棄中了一腳,但他依然未倒,手中之劍儘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呀……呀……」金田義和白才又回來了,蘇棄不走,他們也不走,兩名自背後攻擊蘇棄的蒙面人在金田義和白才突然殺回之時竟被斬得身首異處。

    蘇棄被擊得退了兩步,竟撞到金田義的背上,他已渾身浴血。

    「你們怎麼還不走?!」見到金田義和白才,蘇棄氣惱地問道。

    「大家生死與共,要死,大家一起死!」金田義和白才堅定地道。

    「叮叮……」三人背靠背立刻又陷入重圍之中。

    「好個有情有義的金田義、蘇棄、白才,果然是條漢子,那我便成全你們三人,就讓你們痛痛快快地死好了!」柳昌冷笑之中,他出手了。

    柳昌十指如戈,像一隻張翼的大鷹一般,捲起鋪天蓋地的氣勁直壓向蘇棄三人的頭頂。

    蘇棄和金田義都吃了一驚,柳昌的功力之高,比他們估計的還要高,僅憑這股強大的氣勁,便是他們兩人聯手,只怕也難是其敵。

    白才並不意外,柳昌是他的教頭,雖然他並不知道柳昌的底細,可是他卻大概地知道柳昌會有多厲害,但他不怕。

    死亡也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活著,雖然是一種幸福,但也是一種痛苦,此刻他在意的只是他身邊的戰友,這種真誠的情誼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呀……」白才無懼地揮刀迎向天空中落下的柳昌,迎著那猶如天塌地陷的壓力,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

    「叮……」柳昌的指端抹過白才的刀鋒,刀身竟然滑向一旁,而柳昌的大手帶著腥紅的色彩印向白才的頂門。

    「枯血掌!」蘇棄低呼,但是他根本就沒有機會為白才擋住這絕殺的一掌,而金田義也相救不及。

    白才閉上眼,他感到壓力沉重得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已經不管這究竟是怎樣的一掌,他明白,自己生存的機會等於零。

    「轟……」一陣沉重的氣浪沖得白才的身軀跌了出去,痛感驚醒了他。

    白才睜開眼來,他看到了柳昌那如鷹的身影又如鷹般飛退,而更有一道輕風自他身邊刮過。

    「砰砰……」兩聲沉悶的暴響夾雜著兩聲低啞的悶哼聲,兩名趁機攻擊白才的蒙面人身子如紙鳶般飄出,那蒙面的黃巾也在剎那間被自喉中衝出的熱血噴紅。

    白才彷彿聽到了清脆的骨裂聲,他知道,這是發自那兩名蒙面人的胸腔,而他看到了自己身前多了一條高大的身影,更讓他意外的是,這人手指之間竟夾著一片枯敗卻完整的樹葉。

    這人正是在那棵老樹之下神秘的人。

    白才一怔神之間,那人又動了,如一抹輕風般飛入蘇棄和金田義之間,手中那片樹葉順勢劃出。

    白才驚駭地發現,那夾有樹葉的手奇跡般地在那刃隙劍縫間繞過,那樹葉如蝶般在虛空疾速舞過。

    金田義和蘇棄的身子彷彿是受不住衝撞,跌退了一步,當他們發現這神秘人之時,兩人身前的蒙面人已有四人啞然而倒,而一片樹葉悠然地旋向那神秘人。

    神秘人輕鬆伸手,葉子又落在指間,他再驟然出腿。

    天空中似乎突然全變了,除了腳影,再也找不到其它……

    「砰砰砰……」一陣悶響夾著一串慘哼,當腳影消失之時,地上,除了柳昌,沒有一個仍可以站起來的蒙面人。

    所有的人都傻了,包括柳昌、蘇棄、金田義和白才,他們都傻傻地望著眼前這夾著樹葉的神秘人物,彷彿是做了一場夢。

    白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片枯敗的樹葉竟然可以如刀鋒一般殺人,他看見那四名在敗葉下倒下的蒙面人,每個人的眉心皆有一道淡淡的血跡,而這正是那片枯黃如蝶般怪異的葉子所傷。同時他也明白,剛才正是眼前這神秘人物將他自死神的爪下救了回來,否則他絕對無法逃過柳昌那致命一擊。

    柳昌駭然地望著這不速之客,心中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眼前這人一掌擊退了他,又在他尚未回過氣來之時解決了十名蒙面人,僅憑這份修為,便絕不是他所能擁有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柳昌驚駭地問道。

    神秘人悠然地抬起手中的葉子,似乎有些感慨地望了柳昌一眼,自語道:「葉子!」「葉子?」柳昌和蘇棄諸人全都愕然。

    葉子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這人的名字?抑或代表一種深意?可是柳昌諸人全都沒有聽說過葉子這個代名。

    「沒聽說過,朋友何以要插手我與他們之間的事?」柳昌有些憤然地問道。

    「因為他們也是葉子!」神秘人不由得淡然道。

    「他們也是葉子?」柳昌好像聽到了一件最有趣的事情。

    白才和蘇棄三人也皆為之愕然,他們可不知道自己何時變成了葉子,但是他們似乎明白很可能是眼前之人在戲耍柳昌,因為他們根本就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不過,他們知道,眼前之人是友非敵。

    柳昌似乎也明白,眼前之人只是在逗他,不由得怒吼一聲,飛身疾撲而上。

    蘇棄三人不由得微有些擔心,但柳昌的身子躍上最高處之時竟向後方狂掠。

    柳昌不是要戰,而是要走!欲以進為退。

    神秘的人笑了,他似乎早就看透了柳昌的心思,柳昌在空中一折之時,他便已經動了,如一支怒箭般飛撞向空中的柳昌。

    「轟……」柳昌身子尚未落地之時,那神秘人的雙掌便已狂撞而至。

    兩股強大的氣勁相觸,柳昌一落地便踉蹌暴退兩丈,駭然低呼:「青月手!」「你也識得這招!」神秘人淡淡笑了笑,似乎極為輕鬆地問道。

    「你是游幽?」柳昌驚駭地問道。

    「今日便饒你不死,回去告訴白慶和白鶴,他們不會有好日子過的!」神秘人冷冷地喝道。

    柳昌的臉色極為難看,憤然道:「好你個青月壇,你要為今日所做的一切承擔後果!」「哼!」神秘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並不理柳昌。

    柳昌大惱,但他卻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留下來只是自取其辱,是以他憤然而去。

    白才和蘇棄訝異地望著眼前之人,他們知道,眼前這人絕不是游幽,因為他們知道游幽被齊萬壽擊下那堵絕崖,早就已經死了,可是為什麼柳昌會說眼前之人是游幽呢?

    「謝謝大俠出手相救,不知大俠尊姓大名?該如何稱呼呢?」蘇棄上前幾步,恭敬地問道。

    金田義和白才也紛紛上前行禮。

    「你們兩個倒是好難找呀!」「阿渺!」那神秘人聲音一變,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同時驚呼出來,對於林渺的聲音,他們太熟悉了。

    白才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惑然卻不敢肯定問道:「你,你真的是阿渺?」「自然是!」神秘人悠然一笑道,同時雙手狠搓了一下面上的皮膚,在撤下雙手之時,便露出了金田義、蘇棄和白才熟悉之極的面孔。

    「真的是你,不可能呀,你怎變得這麼厲害?」白才咋舌道。

    蘇棄知道林渺此刻的易容之術極精,心下恍然,因為他曾經見過林渺的易容之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只有你才不長進!」林渺望了白才一眼,邪邪地笑了笑道。

    「這幾天你跑到哪裡去?」金田義不由得問道。

    林渺不由黯然歎了口氣,道:「我去了信陽!」「主人也被害死了,小姐悲痛欲絕,你卻跑到信陽去!」白才有些怨道。

    「我就是去信陽截住主人,想告訴他有人欲害他,可是我仍去遲了一步!」林渺無可奈何地道。

    蘇棄和金田義及白才全都黯然了,只是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你有沒有去見過玉蘭小姐?過幾天她便要嫁去邯鄲了,王郎迎親的隊伍很快就會到來!」蘇棄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道。

    「我知道這件事,我回唐子鄉已有兩日了,不過還沒有去見玉蘭,他們的戒備極為嚴密,劉玄和白慶看準我會去見玉蘭,因此他們專為我設了個局,我只是在等待機會。我就知道他們也絕不會放過你們,因為白慶可以猜到那本冊子是你們帶給玉蘭的,既然白鶴敢當眾毀去那本冊子,便一定下了殺人滅口的決心。因此,他們絕對會設法找到你們,我沒找到你們,但卻看到白才受了監視,所以我猜到他們會借白才找你們,沒想到你們居然還真的沒有離開唐子鄉!」林渺吸了口氣道。

    蘇棄和白才不由得都愕然。

    「我們在這裡只是想等你回來!」白才微有些無辜地道,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見小姐,否則我早就離開了湖陽。」林渺微愕。

    「那阿渺準備怎麼辦?如果他們一直這樣守著朝陽閣,那豈不是永遠都沒有機會去見小姐?」蘇棄擔心地問道。

    林渺揚了揚手中那層揉得有些破爛的皮質,道:「我已經找到了機會,那便是今天,你們立刻去給我準備一輛馬車,別忘了還請個車伕,天黑之後在官道口等我!」「天黑之後在官道口等你?」白才微有些訝異。

    「不錯!我要把玉蘭和晴兒一起帶走,離開湖陽世家!」林渺肅然道。

    白才和蘇棄不由得都傻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擔心地道:「他們看得那麼緊,你一個人能行嗎?」「自然可行!」林渺自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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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陽世家,外張內馳,誰都知道,魔宗曾經給湖陽世家五天的時間讓其歸服,可是五天時間已過,魔宗的人還沒出現,也不知道究竟會弄出一些什麼名堂來。是以,湖陽世家的內部仍然很緊張,只有少數人不擔心。

    當然,這段時日湖陽世家發生的事情太多,也使得人心惶惶,鬥志盡消,平日裡的許多事情彷彿都失去了意義。至少,在這一刻人們仍然無法抹去心中悲觀的情緒。

    朝陽閣,是看護得最緊的地方,因為白鶴已吩咐了,不准人隨便進入,另一個因素只有少數人知道,那便是提防林渺的歸返。

    天色漸晚,朝陽閣中透出了幽暗的燈光,白慶步子有些沉緩地步了進來。

    「總管!」守在朝陽閣外的護衛恭敬地道,此刻白慶在湖陽世家的地位似乎上升了許多,雖然人心不穩,但是對白慶卻還是很恭敬。

    白慶沒有答理這幾人,只是掃了一下朝陽閣內的護衛一眼,淡淡地問道:「晚餐給小姐送來了嗎?」「已經送來了!」一名護衛答道。

    白慶大步向朝陽閣的閣樓上行去,這裡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而且在暗處還有人,確實對林渺挺看得起的。

    「小姐吃了嗎?」白慶沉聲向守在樓口的護衛問道。

    那幾名護衛神色一黯,道:「小姐還是不吃!」白慶點了點頭,若是白玉蘭不吃飯的話可就難向王郎父子交代了,是以,湖陽世家仍不能不讓白玉蘭好好地活著。

    白慶望了一下閣樓上的燈光,大步來到白玉蘭的閨室之外,見門外也有兩人把守,不由得問道:「喜兒和小晴在不在裡面?」「回總管,在裡面!」那兩人見是白慶,變得極為恭敬地回答道。

    「小姐,總管求見!」那兩人隨即呼道。

    「不見,小姐誰也不見!」小晴憤然的聲音傳了出來。

    白慶哼了一聲,那兩名護衛不由無奈地相視望了一眼,道:「總管別生氣,小姐這幾天心情極壞!」「我知道,不用你告訴我!」白慶冷然道,同時已不管白玉蘭同不同意,便推門而入。

    那兩名護衛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心道:「你自己要進去挨罵可怪不得我們。」「難道總管不知小姐不想見任何人嗎?」小晴不冷不熱地問道。

    「知道,但是如果你關心小姐,就應該勸她吃飯!」白慶淡然道,同時摸出一塊玉質護符在小晴的面前晃了一下。

    小晴的臉色突變,白慶卻突地豎指於嘴邊,作一個噤聲之狀,旋又冷哼道:「你去告訴小姐,今天若是她不吃完這些東西,本總管便只好在這裡守著了!」小晴一怔,疑惑地望了白慶一眼,她不明白白慶為何作出這樣古怪的動作,而且還向她使眼神。當然,她認識那塊玉質護符,那正是當日林渺去雲夢沼澤之時,白玉蘭送給林渺的,可是怎會出現在白慶的手中呢?

    「這裡是小姐的閨閣,你身為總管,竟敢說此以下犯上之話?」小晴見白慶向她打眼色,不由得不解,但仍聲色俱厲地道。

    「這都是為了她好!」白慶高聲道,旋又立刻小聲變腔道:「晴兒,我是阿渺,快讓小姐吃飯,吃飽了我們好上路!」說完又高聲道:「如果小姐餓出病來,我們如何對得起老太爺和她爹?」小晴大喜,林渺的聲音和那塊玉珮使她不再懷疑,但仍「哼」了一聲,道:「小姐根本就不聽我的!」「但你作為下人,就應該去勸!」白慶裝作惱火地道。

    「這……」「還不快去!」白慶又喝道。

    小晴立刻進了內閣,白慶卻退了出來,向門口的兩名護衛道:「待會兒聽到我的吩咐,你們便進來收拾東西。」「是,小的明白!」一人道,白慶也便再返入其中。

    那兩名護衛卻在納悶,今天總管似乎頗有威嚴,居然能在氣勢上壓倒小晴。

    白慶徑直走入白玉蘭的閨房。

    白玉蘭顯得極度憔悴,倚在床頭,幾盞清燈映得她面色極是蒼白,頭髮微有些零亂,見到白慶進來,眸子裡閃過一絲異樣的神彩。

    白慶疾步來到白玉蘭的床畔,痛惜地輕呼了聲:「玉蘭,讓你受苦了!」「啊……」白玉蘭一震,眸子裡的異彩大盛,自被子裡伸出濕潤的手,驚喜地低呼道:「阿渺,真的是你嗎?」林渺沉重地點了點頭,緊握著白玉蘭的手,一隻手輕拂開那垂於白玉蘭額頭的青絲,又摸了一下她憔悴的臉龐,傷感地道:「對不起,我還是去遲了,但我絕不會放過那些兇手的!今天,我便是來帶玉蘭離開這裡,然後我會讓他們還清血債!」白玉蘭的眸子裡滑出兩行清淚,一下子伏在林渺的肩頭低泣了起來。

    「來,玉蘭,時間不多了,快吃點,我立刻給你們易容,蘇棄他們已準備好了馬車!我們的時間不多!」白玉蘭一震,回過神來,溫馴地點了點頭。

    「玉蘭還可以走得動嗎?」林渺問道。

    「嗯!」白玉蘭又點了點頭。

    「那好!你先吃,我先為晴兒上妝!」林渺說完吩咐喜兒把飯菜端上來給白玉蘭,並幫白玉蘭扎頭髮。

    ……

    「白慶」悠然行出閨房之外,向不遠處的一名護衛道:「你,過來!」隨即又向守在門口的兩名守衛道:「你們三個進去把小姐的閨閣清理一下!」「是!」這三名護衛忙跟在「白慶」身後走入閨閣之中,但是一進內廂房,他們不由得嚇了一跳,因為他們各看到了一個面貌與自己相同的人,但是他們還沒有自驚愕之中回過神來時,「白慶」已經出手了。

    三人應手而倒,沒有發出一聲輕響。

    「玉蘭,你們快換上他們的衣服!」「白慶」催道。

    白玉蘭幾人你望了望我,我望了望你,也都自錯愕中回過神來,眸子裡閃過一絲歡喜的神彩,剛才照了一回鏡子,她們不由得不佩服這絕妙的易容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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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閨閣,「白慶」又自樓下喚了兩人上來,沉聲吩咐道:「你們倆現在守好這裡,沒有主人和我的手諭,任何人都不得入內,包括王公子!他們倆隨我去辦事,等他們回來你們才可以換班,知道嗎?」「是!」那兩名護衛恭敬地道。

    「白慶」又向已經打扮成護衛的小晴道:「你把這些東西送去膳房。」「白慶」這才大步向朝陽閣之外走去。在這裡,並沒有人敢過問「白慶」的事,也或者說在白府之中,「白慶」是暢通無阻的。

    他們才走到白府門口,便聽府中一片喧鬧,「白慶」低呼了一聲:「不好,他們發現了,我們快走!」「白慶」一手抓起疲軟的白玉蘭,急步而行,剛拐過一道彎,便聽府門口喊:「追,不要讓他們跑了!」正是白慶的聲音。

    白玉蘭大驚失色,急道:「怎麼辦?」「不要急,就到了……」「阿渺,快,這裡!」就在此時,白玉蘭聽到了白才的聲音自側面不遠處響起,不由大喜,急奔而至,卻見已有健馬相候。

    「快上馬!」白才一看「白慶」身邊的三人,不由得催了一聲,隨即又問道:「小姐呢?」「這就是!」小晴突地開口指了指一旁的護衛道。

    白才這才恍然,大喜道:「快走,蘇棄他們在前面接應!」林渺一提白玉蘭卻拉到自己懷中共乘一騎,一抖韁繩道:「走!」白才和小晴、喜兒也策馬疾馳。

    「不要讓他們跑了!」火把的光亮在後方傳來,白慶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阿渺,在這裡……」蘇棄的聲音在官道上傳來!

    「好!」林渺大喜,策馬而去,果見蘇棄和金田義請來了一個年輕的車伕和一輛三馬的大車,而金田義和蘇棄正在一邊,旁邊還有兩匹備鞍之馬。

    「啊,白總管!」那車伕也認出了「白慶」,在唐子鄉還沒人不認識白慶的。

    「哦,你叫什麼名字?」林渺裝作白慶的聲音沉聲問道。

    「小的陳濟!」車伕似有些受寵若驚地道。

    「好!我有點東西要你送往湖陽城,越快越好,立刻給我起程送去白府!」林渺說著把小晴手中提的送飯的東西放在車廂之中。

    「好,小的一定送到!」陳濟忙應聲道。

    「這是你的賞錢,一直跑,無論發生什麼事,不准停車和調頭,直到送到白府為止,否則小心你的腦袋!」林渺一下子塞給陳濟十兩銀子。

    陳濟一看,嚇了一跳,但見這個大總管面色深沉不似說笑,連忙稱謝。

    「少廢話,你就拿去交給一個叫更叔的人,他便知道是什麼,快駕車!」林渺沉聲道。

    「是,是……駕!」陳濟不敢再囉嗦,但想有十兩銀子,出一趟車,那可是太划算了,而且說話的人又是湖陽世家大總管,這可是對他的莫大信任。因此,也不管拉的是什麼,就向湖陽城跑去,還緊緊地記著「大總管」的吩咐,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能停車和調頭……

    蘇棄和金田義見林渺竟然這樣把車伕打發走了,頓時明白,不由得暗讚林渺的機智,他們還以為這馬車是為白玉蘭準備的。

    「我們走小道!」林渺沉聲吩咐,說話間一揚鞭便帶馬拐入小道之上。他們剛拐入小道,官道上便響起了一連串急促的蹄聲。

    「一定要把他們追回來!」白慶、劉玄等一干白府人物全都出動了,順著馬車的方向狂追而去,而林渺和白玉蘭諸人則在夜色深處望著這群人自官道上經過。

    白玉蘭不由得心中洋溢出一種前所未有的依賴,林渺的安排竟是如此的巧妙。

    「我們現在去哪裡?」白才不由得問道。

    「桐柏山鐵雞嶺。」林渺淡淡地道,隨即又道:「他們很快會發現上當,會追過來的,我們先奔太白山吧!」乘著夜色,林渺諸人沿著小路迅速前行,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追兵什麼時候會追來,惟有迅速趕到鐵雞寨,這群人才難以想到。

    當然,林渺僅只是想在山寨之中安頓好白玉蘭,然後再作周密的計劃,現在惟一的目的,便是逃過追兵。他自然知道,劉玄不是好惹的主兒,而湖陽世家也絕不是好惹的主兒,儘管湖陽世家近來亂了套,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付一個小小的鐵雞寨,根本就不在話下。如果讓這些人知道他們逃到了鐵雞嶺上的鐵雞寨,只怕鐵雞寨會雞犬不寧。

    白玉蘭失蹤,王賢應豈肯甘休?到手的新娘便這樣被人搶走。妙在他們根本就不能確定搶走白玉蘭的人是誰,所能懷疑的僅僅是林渺而已。

    跑不多時,又是一個岔道,一條是大路,一條仍是小山道。

    「走大道!」林渺說著讓蘇棄諸人領著白玉蘭先走一步,他卻帶馬在小道的前一段路上跑了幾遍,這才調馬追上。

    「阿渺這是幹嘛?」白才訝然問道。

    「疑兵之計!」白玉蘭欣喜地道。

    林渺笑了笑,白玉蘭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足見她的聰慧,在這非常時期仍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我們走大道,他們豈不是更容易追擊?」蘇棄有些惑然地道。

    「劉玄乃聰明人,他應該會有聰明的想法,聰明人都知道走大路容易追擊,因此,他會認為我們不敢走大道!」林渺自信地道。

    蘇棄和金田義半信半疑,但他們卻知道林渺總會有非常舉措,就像當日以四人大戰魔宗青月壇的數十殺手,在別人的眼中似乎是以卵擊石,可是結果卻能夠大獲全勝。因此,他們並不再提出什麼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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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慶和劉玄差點給氣嚥住了,他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追上陳濟所駕的馬車,但卻是空的,這一追幾乎追了十餘里。

    陳濟三馬之車只拉著一個空車廂,見有人追擊,還以為是有人想搶車廂之中貴重的東西,因為「大總管白慶」說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可停車和調頭,這使他認為車廂之物是非常重要的,是以拚命地跑。因只拉了一個空車廂,跑起來特別快,白慶諸人想追上也要費一些力氣。

    白慶追上,卻只有車廂裡的幾個飯碗和一個籃子,才知道上當,怎不叫他惱恨不已?而最難過的卻是這車伕一點都不知情,連這車伕一起都被林渺耍了。

    一怒之下,這倒霉的車伕成了替死鬼,白慶諸人再調頭追趕,這一來一回幾乎跑了三十餘里,有這段時間林渺已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但是他們依然不肯鬆懈,要知道白玉蘭可是事關重大,他們答應了王賢應的婚事,而到時候若交不出人來,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向王郎交待,弄不好兩家還會反目成仇,到時湖陽世家想要將生意做到北方,那可就是難得很了,這對於整個家族的發展都極為重要!另外便是湖陽世家丟不起這個臉,居然讓人在府中把白玉蘭搶走。

    調頭自小道又追出十餘里,眼前卻出現了一個岔道。

    「查看一下,看他們向哪邊跑了!」白慶舉起火把吩咐道。

    立刻有兩路人馬由大小道搜尋,半晌回來報道:「報總管,兩條道似乎都有蹄印!」白慶不由得惑然望了劉玄一眼,劉玄也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諒他們也不敢走大道,我們自小道追!」白慶狠狠地道。

    「慢!如果這劫走玉蘭的人是林渺那小子的話,我相信他一定會走大道!」劉玄突地呼住眾人,分析道。

    白慶一怔,他不知道何以劉玄敢如此肯定,不由得問道:「聖公怎這般肯定?」「這小子精得像鬼一樣,他一定會知道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因此,如果我是他的話,便一定會走大道!只憑他能用那馬車使我們上當,就知道此人心智極高!」劉玄沉聲分析道。

    白慶愕然,抑或劉玄比他更瞭解林渺這個人,而他與林渺相處的時間還要長一些,不過,林渺喜歡兵行險招這卻是事實,而且總會在險中求勝,這才讓那比林渺武功厲害得多、實力也強得太多的游幽差點命喪沔水。

    「如果這個人不是林渺呢?」一位長老提出疑問道。

    白慶和劉玄也皺了皺眉頭,雖然他們猜測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林渺,除林渺外他們想不出別人,但是如果萬一不是林渺呢?

    「我們仍向大道追!」劉玄肯定地道。

    「如果我們再追錯方向,只怕真的會讓他們逍遙而去了,為了保險起見,我看我們還是分兩路追擊吧,以我們的人手應該夠!」白慶不由得贊同道:「久長老說得對,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分作兩路追擊吧!各路領三十騎!」「那我便自小道追了!」白久沉聲道。

    「也好,我們若是沒什麼發現,便會調頭與久叔會合!」劉玄也客氣地道。

    「好的!」白久望了劉玄一眼,點了點頭,隨即又呼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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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渺諸人順大道疾奔,在這種道路上並沒有什麼顧忌,他們料定劉玄絕不會這麼快追來,也便點亮了火把狂奔,速度自是越快越好,最妙的結果自然是他們全部逃脫而白慶和劉玄諸人連他們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奔跑了三十餘里,道路的盡頭卻橫著一條七八丈寬的大河,河水在夜幕之中黝黑,不知深淺,幾人不由得全都帶住韁繩。白玉蘭這些日子來心力憔悴,這一路狂奔,竟支撐不住,林渺只好將之攬過來。

    「阿渺,現在該怎麼辦?擺渡的現在已經休息了,我們淌水過去吧!」白才提議道。

    「不行,這水很深,又天寒地凍的,流速極急,沒有擺渡的船隻,馬兒根本就過不去!玉蘭和晴兒她們怎能過去呢?」林渺斷然道。

    「那可怎麼辦?」蘇棄也有些急了。

    「難道我們要等到天亮那船夫擺渡?」金田義也有些急了。

    「如果這一等,說不定他們真的會追上來,那可不好辦!」小晴也有些微急道。

    林渺吸了口氣,沖對岸高喊:「船家……」連喊數聲,卻無人答應,似乎對岸並沒有人住一般,這下他可也急了。

    「不如我一個人先過去,把他的渡船給劃過來好了!」白才道。

    林渺望了望對岸,不由得搖搖頭道:「還不知道那渡船會繫在哪裡,你這樣過去,也不知要花多少時間,如果他們分頭追而不去查探路況的話,我們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我知道在下游還有一個渡口,船家是住在這邊岸上的,我們到下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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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淯陽等地民眾大慌,舂陵劉寅、平林陳牧、新市王鳳王匡三支義軍合兵,北進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怎不使淯陽和宛城恐慌?

    告急之書頻頻傳入京城,使得王莽在長安也難以安心。綠林軍的教訓已經讓王莽吃了不少苦頭,而好不容易讓綠林軍解體,若是由劉寅再來一個合兵,南陽豈還有朝廷插足之處?是以,王莽焉能不急?所幸嚴尤和陳茂仍在竟陵,他便飛速遣人調嚴尤和陳茂大軍準備及時支援宛城,而調遣屬正、梁丘賜率兵鎮守淯陽和棘陽兩城。

    這兩城可謂是宛城的南面門戶,而王興因劉秀占駐宛城近月,雖又重奪回宛城,卻無法平息王莽心中之怒,免王興安眾侯之職,調回長安。

    棘陽依然是歌舞昇平,因為燕子樓的大名,仍能夠招來四方來客,使得棘陽仍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

    劉秀並不是很得意,此刻他便在棘陽。因為他想打燕子樓的主意,要帶走曾鶯鶯,儘管昔日他是燕子樓的嬌客,可是這一刻想拆燕子樓的樓牌,也讓人難以接受,是以他遇上了麻煩。

    這個麻煩不只是來自官府,也來自燕子樓內部。這裡不是舂陵,而且,劉秀此刻又是朝廷的重犯,攪得宛城一片狼藉的重犯。因此,劉秀不敢以真面目現身棘陽,而燕子樓中的人似乎知道劉秀打的是什麼主意,根本不讓他與曾鶯鶯有相處的機會,這使得劉秀不能不在漫長的寒夜中獨品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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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聲湍湍,林渺策馬向下游奔出近十里地,驀地帶住馬韁,舉目之際,他竟然發現大河之上竟有十餘盞高高的燈籠懸於其上。

    「有幾艘大船!」蘇棄也發現了那高懸的燈籠,不由道。

    林渺點了點頭,是的,在這僻靜的河水之中竟然泊著兩艘大船,而那燈籠便是懸於桅桿之上的。

    「還是三桅大船,不知是誰家的三桅大船泊在這條河中呢?這裡似乎並不是渡口呀!」白玉蘭訝然道。

    「奇怪,船上似乎並沒有什麼旗號,但不管是誰家的船,我們先去找渡口!」林渺也感惑然,但卻似乎並不想理會是誰家的船。

    大船泊於岸邊,這裡並無渡口碼頭,想來也只是在此過夜的路客。

    「是官兵!」林渺突然有些吃驚地低呼了一聲,他看清了那在大船之上放哨的身影,竟是朝廷的官兵。

    「來者何人?站住!否則殺無赦!」大船上的官兵也發現了林渺諸人,因為林渺並未滅掉火把。

    「咱們只是路過此地趕往渡口的,並非奸細!」林渺揚聲道。

    大船上的官兵相對望了一眼,小聲地議論了幾句,似乎有人入船艙之中稟報了。

    「管你是路過的還是什麼,通名,又要去何地?」官兵們強弩硬箭全上了弦,沉聲問道。

    「你們的大人是誰?有這般蠻橫的嗎?」林渺不由得也惱了,他哪裡把這群普通官兵放在眼裡,只是他並不想在這裡糾纏,浪費時間而已。

    大船甲板之上很快走出一人,一身皮裘,在十幾盞風燈的映襯下,頗有孤崖蒼松之氣勢。

    林渺不由得一震,脫口低呼:「納言將軍!」「阿渺認識他?」蘇棄在這夜色之中,無法看清那甲板上之人的面貌,但是卻知道一定是官兵中的大人物出現了。

    船上的官兵全都靜了下來。

    「他便是納言將軍嚴尤?」白玉蘭在林渺鞍上,聽到了林渺的低呼,不由得訝問道。

    林渺點了點頭,對嚴尤,他絕不陌生,因為他曾是嚴尤手下的精銳戰士,幾乎每天都要接受嚴尤的檢閱,在嚴尤的身邊他至少呆了四個月,是以他對嚴尤的印象極為深刻。

    「來者何人?深夜至此所為何事?」嚴尤身邊又出現了一條身影,開口說話的正是此人。

    林渺不由得再震了一下,他感到頭皮有些發緊,這說話之人竟是他在軍營之中的統領教頭嚴尤的心腹大將嚴允。

    「未知納言將軍和嚴允將軍夜泊此處,小人林渺,正被劉玄追殺,才逃至此處欲找渡船過河,方驚擾二位將軍,實為不該!」林渺抱拳恭敬而客氣地道。

    大船上的嚴尤和嚴允都吃了一驚,他們的船上並沒有豎起大旗,在如此黑夜之中,林渺居然能看清他兩人的面容,而且還叫出名字,怎不叫他們吃驚?只是嚴尤和嚴允一時並未想起林渺是何人,但聽說受劉玄的追殺,嚴允不由得喝問道:「可是平林劉玄?」林渺心想,劉玄乃是反賊,自己雖被通緝,但不至於有什麼大事,相信若嚴尤與劉玄相遇,嚴尤當不會放過劉玄,倒不如借嚴尤和嚴允這兩大高手來為自己擋敵。

    「正是反賊劉玄,在下因洞悉其陰謀,是以被他們追殺,還請兩位將軍相助小人!」林渺高聲道。

    嚴允望了一下嚴尤,嚴尤點了點頭,嚴允才高喊道:「上前來答話!」林渺一帶馬韁,七人便來到船下,船上的官兵依然嚴陣以待,張弓搭箭,若是林渺有半點異動,便立刻會被射成刺蝟。

    「放跳板,讓他們上船!」嚴尤吩咐道。

    「嘩……」船舷開了一道側門,一道伸縮式,以吊繩牽繫的跳板緩緩搭落岸上。

    林渺諸人皆下得馬來,蘇棄不由得惑然望了林渺一眼,微有些擔心,但欲言又止。

    「沒事,我認識兩位將軍!」林渺小聲安慰道。

    眾人這才稍放心,因為他們知道,林渺也曾經是朝廷的通緝犯。

    林渺諸人牽馬坦然上了大船,立刻有官兵上前檢查,沒收了林渺諸人的弓箭勁弩之類的。

    「把你們的兵刃全都交出來!」一名衛隊隊長冷冷地道。

《無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