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貴霜武士

    貴霜國的武士不由得都一陣稀吁,好快的劍,好狠絕的一劍,使人的思想和心神幾乎都來不及反應。

    林渺並不是第一次見識這種絕快的劍,這次可算是第四次見到鐵憶出手了,是以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的,一切在林渺的意料之中,但是卻很出鐵憶的意料之外,他這一劍刺空了,甚至眼前林渺的蹤跡竟消失不見。

    林渺並未消失,而是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轉到了鐵憶的死角,再出手!

    鐵憶的劍卻在倏然之間在自己週身劃了一個絕美的弧圈,彷彿是一張圈,儘管沒能看到林渺出手的方向,但卻正好阻住了林渺那要命的一擊。

    「轟……」鐵憶的身子巨震,斜撞出三步,擠碎了一張大桌子,而林渺的身子僅後移一小步。

    「林渺!」鐵憶頓時記起了眼前這熟悉的攻擊方式,不禁吃驚地低呼了一聲。

    林渺微震,不由得冷冷地笑道:「鐵聖使果然好記性,居然還記得我這個老朋友,那你就拿命來吧!」貴霜國的武士被剛才那電光石火般的快攻給深深地震撼了,此刻他們才知道眼前這個神秘人居然叫林渺,不過這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兩人會否再繼續交手。

    林渺再次出手,龍騰長吟出鞘,頓時殺氣如潮,冰寒的刀意凝聚了酒樓之上的每一寸碎屑,形成一股強大飛旋的衝擊力,以無可匹御之勢直撞向鐵憶。

    天空彷彿在突然之間完全失去了色彩,只有一團耀眼的光芒在燃燒、擴展、爆發,然後吞噬了虛空之中的一切。

    「嘩……」鐵憶沒攻,甚至連抗擊都不曾,他只是踏穿了腳下的樓板,身子如隕石一般沉沉地墜落底樓。

    鐵憶居然不戰而走,這或許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但是鐵憶自己非常明白,他根本就不可能是林渺的對手,這一次並不是他們第一次交手。在劉玄的大船之上,他與商戚及另外一名聖使三人聯手也不能佔到什麼便宜,此刻商戚死了,只有他一人,他想都不曾想過會獨勝林渺。不過,他並不急,這裡是燕子樓的地盤,要殺林渺並不需要他親自出手。

    樓上的桌椅在林渺收刀之時,全都散成了木屑,只剩下那些迅速退向樓下的貴霜武士。

    望著樓板之上的那個破洞,林渺眼中多了一絲不屑,不過,他也不想再多作停留,這裡畢竟是燕子樓的地盤,他再如何厲害,總略顯勢單力薄,是以,他不想再在此呆下去。

    酒樓內外人聲鼎沸,有看熱鬧的,有燕子樓的人,也有趕來的官兵。

    「嘩……」林渺衝破屋頂,他掠上酒樓最高處,在瓦面之上瞟了一眼滿街的人,再抬頭,頓覺一道極為鋒銳的目光自燕子樓高樓之頂投射而來。

    兩道目光在虛空中相觸,林渺不由得心中一凜,同時,他也捕捉到了這道來自燕子樓頂層的目光之中彷彿有一絲詫異。

    林渺不由得對著燕子樓一聲低嘯,在一排怒矢飛射而來時,他扭身飄向西城方向……

    與此同時,燕子樓中倒是頗亂了一陣子,連總教頭鐵憶都被人打得不敢正面交手,而且如此多的護衛高手仍讓林渺給逃了,這確實夠燕子樓丟臉的。

    晏侏在燕子樓上將這一切看得真切,但是他並沒有出手,因為他身邊有客人丘鳩古。同時他不出手的原因是相信燕子樓那群護衛可以留住林渺,當然,他也有所顧忌,如果他出手仍不能夠勝林渺的話,那在貴霜國武士面前的醜可丟大了,是以他忍住而未曾出手。

    「那人是誰?」丘鳩古望著林渺消失的背影,訝然問道。

    「乃是本宗的敵人!」晏侏悠然道。

    「中土真是藏龍臥虎,這人的武功只怕不在你我之下吧,什麼時候,我真想去領教一下!」丘鳩古毫不掩飾地道。

    「哪用得著先生動手,我們絕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的!」晏侏不由得乾笑道。

    丘鳩古淡淡地一笑道:「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生意,我想先去看一下總管為我們準備的貨色,才好談價錢!」「那是,我保證先生看了那些美人會很滿意!」晏侏不無自信地道。

    丘鳩古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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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渺停下腳步,悠然轉身回望,在他身後不即不離地跟著一人。

    林渺不由得洒然一笑,他並不能看清那深藏在斗篷之下的面容,但他卻知道,這人一直從燕子樓外跟到這裡,卻沒被他甩開,可見此人絕不簡單!至於這人跟來有何目的,是何身份,他暫時不願想得太多,而是加快了腳步,以極速向城外奔去。

    林渺出城,根本沒受到阻礙,因為他的速度太快,城頭的官兵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已經如風一般地飄過了城頭,那高高的城牆、寬闊的護城河也不能讓林渺停留半步,他不相信以他的速度還會甩不開那神秘的跟蹤者。這並不是他害怕那跟蹤之人,而是剛才他扭頭回望時,見那跟蹤者竟以一種極為輕鬆的步調跟著他,彷彿並未盡力一般,這讓林渺生出了好勝之心,因為他對自己的速度極為自負。

    順著棘陽城繞了一圈,可是林渺仍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心頭似乎罩上了一層陰影。這只是一種直覺,但這直覺使人感到並不舒服。是以,林渺還是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果如他所料,那神秘人物便像是一塊藥膏般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不即不離,有種說不出的閒暇。

    林渺心中的這個氣呀,那可就大了。他這麼一路狂奔都沒能把這個傢伙甩掉,只能說明一件事,那便是他遇到了高人!是以,他索性不再跑,反而大步向跟來之人迎去。

    那跟蹤者也感到微訝,也跟著停步,但卻似乎並沒有迴避的意思。

    林渺依然無法看清對方的面目,只是覺得對方寬大的袍袖似乎掩飾著莫名的神秘。不過,林渺並不能自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殺意,對方彷彿只是一潭深邃的池水,不帶半絲漣漪,也沒有任何張揚的情緒,這使林渺感到驚訝。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緊緊跟著我?」林渺感覺不到對方的敵意,雖然他心中極為不服氣,但也不能不強壓著火氣問道。

    「聽說你和燕子樓有糾葛?」那神秘人淡淡地開口,語調猶如黃鶯出谷,清脆若大小玉珠落入玉盤之中。是個女人的聲音。

    林渺頓覺心神大暢,這聲音有如一陣春風拂面,使人心曠神怡。林渺也不能不承認這是極具魅力和特色的聲音,至少,讓他對那罩於深斗篷之下的容顏生出了好奇之心。

    「不錯,我與燕子樓確實有糾葛,姑娘便是為這個而來嗎?」林渺反問道,知道對方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他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你便是林渺嗎?」那神秘女子又問道。

    林渺對這個聲音似乎沒有什麼抗拒力,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正是林渺!」「那此刻並不是你的真面目了?」「這很重要嗎?你是誰?」林渺終於有些不耐煩了,儘管知道對方可能是個美人,但是對這沒完沒了的問題有些受不了,是以極為不耐地反問道。

    「你不用問我是誰,接招吧!」神秘女子不答,只是手中驀地多出了一柄清澈如水、彷彿完全透明的劍。

    劍尖斜指南天,神秘女子以無比優雅的姿勢側對林渺。

    林渺心神一凜,此人劍一出鞘,他便已感到了一股沉重而肅殺的劍氣若潮水般漫來,緊罩著他的心神。儘管兩人相隔五丈餘,但是林渺知道,哪怕他的心神微鬆,對方的劍便可以在頃刻之間發出雷霆一擊。

    林渺有些惱怒,但卻知道此刻絕不可以動氣,與這樣的高手交手,絕不能有半絲情緒夾在其中,那只會使他的心靈造成破綻。儘管這個女人來得莫名其妙,可是作為敵人,林渺還是不能不以最慎重的態度對待,他知道,這可能是他遇到的最為可怕的敵人。

    「好劍,只是人太野蠻了一些,真難想像你將來出嫁了會怎樣相夫教子!」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氣,平息了心神,不由得用言語挑釁道。

    「此劍名為辟邪,傳自上古黃帝軒轅之手,其鋒可切金斷玉,你小心了!」那神秘女子並不動氣,只是以一種平靜得讓林渺吃驚的語氣緩緩向他介紹著。

    林渺更是吃驚,心道:「原來這是柄上古神兵,只怕比我這柄出自歐冶子的龍騰刀更要鋒利了,只不知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當年黃帝軒轅所使的上古神兵,那這個女人又是什麼來頭呢?其身份絕對不低!」林渺抬頭望了望天空,太陽已經快偏西了,與汗莫沁爾的約戰時間也快到了,他倒不想失約,直覺告訴他,那個貴霜國的武士是一個值得出手的對手,接受其挑戰,可當是武道上的一次修行。是以,他倒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因此他不願在這裡作太多的耽擱。

    「出招吧!」林渺的目光緩緩回收,自瞇成一道細縫的眼睛裡如利刃般射在那神秘女子的斗篷之上,彷彿可以看穿其斗篷。

    辟邪劍上的劍意陡增,竟射出一道五尺長的劍芒。

    林渺吃了一驚,而就在他吃驚的當兒,對方的身影如鬼魅般趨近,劍芒猶如一道經天長虹,耀亮了整個虛空。

    天地之間彷彿儘是森冷肅殺的劍氣,每一寸空間都充斥著奇異的光芒,林渺避無可避,天下之大,彷彿無他容身之所,這確實是精絕之極的一劍。

    林渺長嘯出刀,他別無選擇,他從未想過以他此時的武功,只在一招之間就被人逼至非戰不可的境地。

    林渺刀鋒切空,對方的劍像是活物一般繞開林渺的刀鋒,斜掠而下。

    林渺大驚,他從未見過這麼快的劍,也不曾想過對方的劍法居然如此奇怪。他疾退,刀鋒偏轉,以絕不可能的角度反轉而出,整個手臂以難以想像的角度翻扭而出。

    「叮……」刀劍相擊,那神秘女子身子輕盈如一隻蝴蝶般借勁倒彈而出,脫口低呼了聲:「瑜珈功!」林渺身子微震,急忙抽刀細看了看,刀鋒並未受損,心中稍感安心,但卻驚出了幾顆冷汗。他從未見過如此奇詭快捷的劍招,若不是在百忙之中用出了自秦復那裡學來的軟臂瑜珈,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破除那要命的一劍。不過,他卻知道,再也不能給對方以先機,否則他將陷入險境,眼前這個神秘女子的武功比他想像的更可怕,是以,他要搶先出擊。

    「你也接我一刀!」林渺腳步一挫之際,身形立刻倒射而出,展臂揮刀,有如大鵬揚翼,刀若流星趕月,直截了當,毫無花巧地自上而下狂劈而出。

    凜烈的刀氣掀起一陣尖厲的銳嘯,直斬向那神秘女子的頭頂。

    林渺知道對方的劍招精奇絕倫,如果比速度和花巧,只怕他難與對方抗衡。是以,他棄繁就簡,以最為直截了當的方式與對方交鋒。

    「好刀法!」神秘女子讚了聲,但並不硬接林渺此招,而是選擇退卻。

    神秘女子一退,氣機立刻牽動,林渺的刀勢更疾,依然不改姿態地自上狂劈而下。

    神秘女子一退即進,倒撞向林渺的刀鋒之下,劍走太極,拖出一片茫茫的劍影……

    「當……」刀劍再次相擊,但卻沒有立刻分開,而是糾纏在一起,化成一團燦爛的光芒。兩條身影完全被吞噬在光芒之中,在虛空中翻騰起伏,轉瞬竟各自對拆了數十招之多。

    林渺心中的驚駭是無與倫比的,這神秘對手無論是身法還是劍法,都似乎要勝他一籌,這交手數十招之中,對方彷彿並未盡全力,而他卻已是免力而為了。他猜不透這神秘女子究竟是何來路,更沒能看清斗篷之後深藏的容顏,這使對方顯得更為神秘莫測。

    「叮……」當林渺斬出第一百零七刀之際,神秘女子卻一聲低嘯,倒縱而退,退出糾纏不清的戰團。

    林渺的刀勢再次落空,不由得微愕收刀,不知道這神秘的女子為何又突然不打了。

    「果然好武功!」神秘女子語調平靜,淡然而略帶欣喜地道。

    「少廢話,我們之間還沒完呢!」林渺憤憤地道。

    神秘女子突地笑了起來,如大漠銀鈴,悅耳且充盈著說不出的生機,讓人心神搖曳。

    「還有什麼沒完呢?」神秘女子笑聲中竟還劍入鞘,反問道。

    林渺一時給弄糊塗了,不知眼前的神秘女子是在裝糊塗還是真的不知道,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精彩,真是精彩絕倫!」正在此時,一個悠揚而爽朗的聲音自林間傳出。

    林渺扭頭望去,不由得失聲低呼:「劉秀!」「林賢弟別來無恙否?」來人竟是起事宛城的劉秀!

    林渺心神微鬆,忖道:「有劉秀相助,今日至少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先不管你這賊婆娘是什麼身份,待會兒再找你算賬!」「劉秀見過怡小姐,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呀!」劉秀倏地向那神秘女子行了一禮,極為客氣地道。

    林渺吃了一驚,剛松下的心神又繃緊了,心道:「難道這女子是劉秀的朋友?那劉秀大概不會幫我一起對付這個女人了。」「劉公子居然也在棘陽,怡雪此來棘陽算是來對了!」那神秘女子悠然一笑道。

    「劉兄和她是舊識嗎?」林渺不由得惑然問道,心中卻暗念著那神秘女子的名字:「怡雪?倒真是個好名字,只是人太凶了點!」「林賢弟,快來見過這無憂林的第十九代傳人,剛才怡小姐是和你開了個玩笑!」劉秀爽朗地笑了笑道。

    林渺一怔,聽到「無憂林」三字,頓時吃了一驚,也頓時明白眼前這神秘而可怕的女子的身份,不過想到剛才的驚險,尚有些難以釋懷地道:「原來是無憂林的傳人,我還以為是魔宗的哪路小妖呢。」劉秀微愕,哪會聽不出林渺語氣之中的不滿和氣惱?他倒沒有想到有人敢對無憂林的傳人這麼不禮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怡雪豈會不明白林渺心中所想?她並不生氣地笑了笑道:「剛才是小女子的不對,在此向林公子道歉了,望大人大量不計小女子一時好奇之過!」林渺見對方如此輕易道歉,自然不能再板著臉,反而微有些不好意思,但仍聳聳肩,煞有其事地道:「這個歉道得理所當然,剛才差點沒被你嚇破膽,下次可不准再玩這種危險遊戲哦!」怡雪悠然一笑,並未被林渺的表情和動作逗樂,她也知道林渺已經不計較了,才肅然道:「我只是想看看林公子是不是能夠幫我的人,所以才會出手相試!」「哦?」林渺頗感意外,但又很不以為然,心道:「有求於人還要這麼凶,無憂林雖是道教聖地,但在我林渺眼中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是無憂林的傳人而已,有必要這麼擺譜嗎?真是的!」「哦,怡小姐有什麼事可以讓我劉秀效勞的嗎?」劉秀極為客氣地道。

    林渺對劉秀倒沒什麼惡感,但是劉秀對這個神秘兮兮的怡雪這般模樣,倒是頗有討好之嫌,使他對劉秀的印象微有些折扣。不過,無憂林的人畢竟不是壞人,林渺自不能太不給面子,淡淡地問道:「不知怡小姐有什麼事是我能夠幫上忙的?」「如果林公子能夠幫忙那就好辦了。」怡雪頗為欣然地道。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劉秀插言問道。

    「想來劉兄聽說過貴霜國的使者之事吧?」怡雪反問道。

    「不錯,此刻尚在燕子樓之中,這有什麼不對嗎?」劉秀不解地道。

    「這之中的問題可就大了,怡小姐想來是欲救那群會被燕子樓販賣到貴霜國的民女,可對?」林渺悠然出聲道。

    怡雪彷彿是笑了,隔著斗篷,林渺似乎可以感受到其欣然的笑意,這使林渺有摘下怡雪斗篷的慾望,他們剛才交手居然沒能看清對方的容顏,真可謂失策慚愧。不過他知道貿然摘人家斗篷可就太唐突了,是以只好望著怡雪那斗篷也怪怪地笑了。

    怡雪似乎明白林渺在笑什麼,不過並不在意,只是點了點頭道:「原來林公子也是有心人!不錯,怡雪正是想救出那群無辜的民女!」「竟然有此事?」劉秀感到很是意外地道。

    「燕子樓什麼事做不出來?幹出這等事並不稀奇,只是劉兄日理萬機,疏忽了這些小事而已。」林渺不以為然地道。

    劉秀坦然笑了笑道:「說來慚愧,近日來,我並未在義軍之中,而是來棘陽辦了一些私事,竟沒能查到燕子樓的事,倒讓林賢弟見笑了。」林渺也笑了笑,聳聳肩,老實不客氣地道:「那是該見笑,為了讓你不慚愧,你就作我們的先鋒,先想想如何安排退路好了。」劉秀也爽快地笑了,他知道林渺自小生活在天和街,習慣無拘無束地說話,是以這些話他並不介意,反而直爽得讓他很欣賞。

    怡雪也微訝,似乎稍有些瞭解林渺了。

    「我這裡有封自貴霜武士偷來的信,不妨拆開大家欣賞欣賞!」林渺掏出那封信,信手撕開抖出一看,頓時面露訝色道:「這封信竟是魔宗寫給貴霜使臣阿姆度的!」「魔宗?」怡雪和劉秀都吃了一驚,驚問道。

    「不錯!落款是聖門地護法!」林渺將信拋給怡雪,神色凝重地道。

    怡雪和劉秀相繼看完,也顯得有些訝異,劉秀不由得問道:「林賢弟可知這聖門地護法是什麼人?」「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但是……」說到這裡,林渺冷冷地望了劉秀一眼,卻不再說下去,他心道:「你的堂兄劉玄也是魔宗的護法,只不過是不是地護法就不清楚了,可是我能告訴你嗎?也許你也是魔宗的人!那我豈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我才沒有那麼傻呢!以前我敬你劉秀的才學,可是若你是魔宗之人,那只好刀刃相見了!」「但是什麼?」劉秀自不知道林渺的心中想些什麼,見林渺只說了一半便不再吱聲,不由得問道。

    怡雪覺得林渺好像有什麼心思,這只是女性的直覺,不過她仍顯得很平靜,她知道林渺該說的一定會說出來,不想說的,追問也沒用,抑或可以說她的心性已極為淡泊。

    林渺笑了笑道:「但是我想燕子樓裡一定會有人知道!」劉秀不由得笑罵道:「這不是廢話嗎?」林渺也笑了笑,這確實是廢話,當然他也不想作過多的解釋,只是抬頭望了望西沉的太陽,道:「我尚有個約會,只怕暫時不能陪怡小姐和劉兄了!」「哦,不知林賢弟約了什麼人呢?」劉秀反問道。

    「汗莫沁爾,這個人是貴霜國的六段武士,我們相約黃昏決戰西城外!」林渺淡然道。

    「汗莫沁爾,貴霜國的武士?林兄認為有必要與其交手嗎?」怡雪的語氣似乎親近了些。

    「你不叫我林公子,我心裡似乎感覺好一些!」林渺笑了笑,隨即又道:「與其交手應該是有必要的,儘管勝他不難,但是勝他並不是目的,我只想在他的身上找到貴霜國武功的特點,貴霜國的武士都是用的那種新月型彎刀,我以前從未見過這種刀,相信定有其獨特之處。如果我們要對付貴霜國的高手,最好有備無患,以便到時候不會被他們的圓月彎刀殺個措手不及!」「哦。」怡雪和劉秀恍然,同時他們也明白,事實上林渺早就已經準備獨自去對付這些貴霜人,獨力去救那些要被販賣的民女,如此一來,怡雪也覺得自己找對了人。

    「林賢弟想的確實周到,我倒也想看看貴霜國的刀法有什麼巧妙之處。」劉秀也似乎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那劉兄最好也去找個貴霜國的武士比一比。不過,貴霜國今次前來棘陽的人中有一個人你要小心,那人便是晏侏今日的貴賓,我只見過他的眼神,此人絕不好惹!」林渺認真地道。

    「你僅見過他的眼神?我想林兄所說的應該是那個叫丘鳩古的人,這個人確實不能小覷!」怡雪也肅然道。

    「怡小姐跟他交過手?」林渺問道。

    「我尚未與貴霜國的人交過手,只是不想打草驚蛇。」怡雪道。

    「也對!」劉秀道,隨又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轉向林渺道:「不知林兄弟何時擁有這麼好的易容之術呢?」「呵呵……」林渺笑了笑道:「當然是學的,這就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鄧禹兄可還好?」「鄧賢弟一切如常,若他知道林賢弟有今日成就,肯定會欣喜異常!」說到這裡,劉秀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看林兄弟本來的面目!」林渺聳聳肩道:「有些人一直都藏頭縮臉不以真面目示人,我也不想吃虧,只好讓劉兄你吃點虧了。」劉秀和怡雪哪還不知道林渺是在說誰?劉秀不禁大感好笑,林渺彷彿仍是小孩子心性不減。

    怡雪大方地摘下斗篷,沒好氣地笑道:「原來林兄這般小氣,要和小女子相比,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怡雪說了半晌,卻發現林渺和劉秀都沒有答話,一個個都直著眼睛望著她,不由得嫣然一笑道:「二位是想讓怡雪再戴上斗篷嗎?」林渺和劉秀這才回過神來,相視尷尬地笑了笑,林渺心中那絲驚艷的感覺久久難以平復。

    林渺絕不是從未見過美女之人,先有包嫂是不可多得美人,而她的梁心儀更是傾城絕色,後來他又先後見過白玉蘭、杜月娘,每一個都是國色天香,有沉魚落雁之貌,尤其是白玉蘭和梁心儀,都有其獨特讓人心顫之美,而杜月娘的美也是極有特點的,但是諸般美女與眼前的無憂林傳人怡雪相比,頓時皆遜色許多。並不是因為怡雪比梁心儀和白玉蘭更美,她們的美都已經到了極致,已經無以復加了,但是怡雪的美卻在於那股來自內在的靈氣。

    清新有如山中百合,淡雅又如水中清蓮,素潔好比深谷幽蘭……清麗而不沾半點人間煙火,眼神與面容相襯,有種寧靜超然於物外的氣質,彷彿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人間的生命……

    林渺心中沒有半絲褻瀆之意,看了怡雪面容他只感內心一片祥和寧靜,無慾無妄。

    梁心儀和白玉蘭的美確實是傾國傾城,但那只是限於自身給人的視覺感官,那讓人感到是可以拿來欣賞和呵護的,但怡雪卻不止於此,她的美會讓你自精神上感到,那是一種可以感染外在生命的生機,而不單純是一種美。

    美本來是虛的,但在怡雪的身上卻成了實在的生機,真真實實地存在於每一個人的心中。所以,連林渺也不能不為之震撼。不過,他很快便回過神來,坦然笑了笑道:「很意外,我失態了,不過應該值得!當然此刻你再戴上斗篷我不反對,因為我要走了。」林渺的話讓劉秀和怡雪有些訝異,不過,他們知道林渺是要去赴約了。

    「你還欠一些行動。」怡雪似笑非笑地望著林渺道。

    林渺也笑了笑,他自然知道怡雪的意思,不過故作不知地道:「是嗎?」「自然是!」怡雪道。

    「如果真欠了的話,只好下次再還了,因為我此刻要去赴約了!我會去找你們聯絡的。」林渺耍賴似地並不揭下面具,轉身也不給怡雪和劉秀提出的機會便飛掠而去,連頭也不回一下。

    劉秀和怡雪全都愣了一下,沒想到林渺居然會在這種場合下耍賴,兩人相對望了一眼。

    劉秀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林渺似乎仍是天和街的林渺。

    怡雪也笑了,只是嘴角牽動了一下,那種笑意讓人感到高深莫測,但劉秀知道,怡雪絕沒有生氣,反而他清晰地感受到怡雪那從不為世事所動的心彷彿有些變化了。當然,他知道這與男女之情絕無關係,而應像是突然收到一位老朋友一件神秘而略帶惡作劇的禮物一般。也許,這正是此刻怡雪的心情,是怡雪為何這樣笑的原因。

    「我也要回城了,若有事,我便去找劉兄,就此別過!」怡雪說完戴上斗篷。

    劉秀微感惆然道:「不如我們一起回城吧。」「劉兄的身份此刻大概不宜在棘陽拋頭露面吧?」怡雪提醒道。

    劉秀自然明白怡雪的意思,只好點頭道:「那好吧,就此別過!」怡雪淡淡一笑,轉身悠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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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

    西城外的天空依然綴著幾片晚霞,恬靜而燦爛。

    無風,但冬天的寒意並沒有減少,所幸這幾日都是好天氣,並不甚涼。

    當然,林渺並不在乎寒冷與否,天氣的冷暖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影響,他只是信步順出城去淯陽渡口的官道而行,也許有目的,也許無目的。不過,林渺的腳步確實閒散而悠閒。

    目光所及,是一片低丘,那裡並無大樹,或許是因為靠棘陽城太近,需要所謂的堅壁清野。是以,在棘陽城外方圓數里地並無真正意義上的大樹,而林渺目光所及的低丘上也不例外,沒有阻擋視線的大樹,但卻有一個人。

    汗莫沁爾早就到了,他便在那土丘上等候林渺,同時也看見了信步而來的對手,但卻沒有動一絲一毫,或許是不想動。

    汗莫沁爾抬頭看了看夕陽,是黃昏了,林渺居然沒有失約,而且還是獨身而至,這讓他對中土的武林人士生出了一些好感。

    林渺看上去很輕閒,但腳步卻極快,轉瞬間便來到了土丘之頂。

    「我以為你不會來!」汗莫沁爾望著行近的林渺,淡淡地道。

    「你以為我會死在燕子樓?」林渺停下腳步,有些明知故問地道。

    「你不怕我在這裡設下埋伏?」汗莫沁爾反問道。

    「我相信你是一名武士,你嚮往的是公平對決,而不是殺死對手!」林渺不以為然地道。

    汗莫沁爾不禁朗聲大笑,半晌才頓住道:「你說得沒錯,真正的武士不珍惜生命,但珍惜對手!選你作為對手,看來是我最為明智的選擇!」「也不盡然,選我作對手,你只會遭致失敗的命運。」林渺悠然笑道。

    汗莫沁爾洒然一笑道:「我還年輕,失敗可能會相伴我往後生活的每一天。只有在失敗之中才能夠真正地進步,我是貴霜國最年輕的六段武士,我師祖如我這般年齡之時也僅只五段,是以,我並不在乎失敗!」林渺微愕,但對汗莫沁爾的決心確有幾分欣賞,居然能夠如此淡漠地看待失敗,確實難得,而他似乎也沒有這種氣度。

    「說得好,失敗只是一種修行,我也看好你這個對手!」林渺欣賞地道。

    「那你小心了!」汗莫沁爾並不多說,側身以左側的彎刀刀鞘對準了林渺。

    林渺頓覺一股凜烈殺氣驟然逼至,有若實鋒之刀。他不由得微微一皺眉,而便在他一皺眉之際,一道弧影如殘虹般劃過數丈虛空,撞向面門。

    林渺吃了一驚,汗莫沁爾出手確實是快絕驚人,而且把握時機之準也讓林渺驚歎,這個所謂的六段高手絕不可小覷。

    那弧影雖快,但林渺的速度也絕對不慢,他沒擋,只是斜步而上,避過弧影,眼角的餘光看清那正是汗莫沁爾弧形彎刀的刀鞘。

    錯過刀鞘,才跨上丈餘,汗莫沁爾的圓月彎刀已經化成一團光雲自四面攏了上來。

    確實是好刀法,這一點林渺不能不承認,這種弧形的圓月彎刀不像普通的刀直劈斜斬,而是繞出一個個奇妙的圓弧,迂迴而進,但每轉過一道弧,其速度便似增加一些,這一刀在不斷地變速,變方位,變力道……這使林渺感到一陣陣莫名的心寒。

    這是什麼刀法?這是什麼鬼怪招式,確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林渺竟不敢接招,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封住這不斷改變方位和速度的圓月彎刀,是以,他只有退。

    林渺退,才退兩步,便覺背後破空聲響,冷瑟的勁氣直襲向他的後背,這回他可有些應接不暇了,心中訝異,卻不知是誰自背後襲來,因為他剛才根本就不曾見到身後有什麼人!而他的氣機也不曾感覺到生命的氣息存在於他的後方,那麼這自後面攻來的究竟是什麼?

    林渺側身,刀鋒極速劈出,同時旋步。

    「叮……」林渺駭然發現那自身後攻來的竟是剛才汗莫沁爾拋出的刀鞘,這弧形的刀鞘以弧形的角度又倒旋而回,成了要命的武器。

    這一刀並沒有損傷刀鞘,因為圓月彎刀的刀鞘以迴旋的形式返回,與刀勁一觸立刻改變方向,側滑著斜飛而出,而在此時,汗莫沁爾的圓月彎刀已以雷霆之勢擊下。

    林渺的速度極快,但卻因那刀鞘的干擾而難以再破出汗莫沁爾的刀網。是以,他一咬牙,龍騰刀驟然改向,直劈向圓月彎刀光芒最盛之處。

    林渺要賭一賭,他也必須賭,汗莫沁爾的刀太過詭異了,他根本就找不到可以下手還擊之處。而在這樣的刀法之下,他也不知道該保護身體的哪一個地方,在顧此失彼的情況下,自然難免會露出破綻。是以,他必須以攻代守,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他豁出去了。

    「嗆……」林渺只覺刀身一震,汗莫沁爾的刀竟順他的刀脊滑下,直削他五指,速度超乎尋常的快捷。

    林渺微喜,至少他封住了汗莫沁爾這要命的一刀,他自不會讓汗莫沁爾斬下他的手指,刀鋒一轉,勁氣迸發而出。

    汗莫沁爾的功力絕難與林渺相抗衡,刀鋒在快滑至林渺手邊之際,驟感一股強大的震力將他的刀和手臂彈開。

    「好!」汗莫沁爾喊了聲,突地矮身。

    林渺不解之際,汗莫沁爾已抓住了那迴旋而回的刀鞘,自底下挑射而出。

    林渺頓時明白,暗叫不妙,腳下倒踏,飛速而退,但這射出的刀鞘速度快得超乎想像,在如此近的距離之內,林渺根本就無法閃避。

    「砰……」刀鞘撞在林渺的腹部,發出一聲沉沉的悶響。

    林渺悶哼著疾退五步,卸開鞘身的勁氣,而刀鞘又再一次返回汗莫沁爾的手中。

    汗莫沁爾左手鞘,右手刀,在胸前搭起一個變形的「十」字,身子下壓,如一匹弓腰欲躍的野狼,眸子裡閃著狂熱而熾烈的神彩,緊逼著林渺彷彿要立刻撲上。

    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並沒有受傷,護體真氣和他後退的速度抵消了八成力道,剩下的兩成力道僅只是讓他胸腹一陣難受,隱隱有些作痛。讓他吃驚的卻是,他竟然輸了一招,輸給一個來自異域的年輕人。當然,這並不是戰鬥的最後結果。

    林渺微揚了揚手中的刀,汗莫沁爾並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儘管並沒有進攻,可是卻有一股沉重而森殺凜烈的戰意緊緊地鎖住了林渺的心神,只要他有哪怕只是一丁點的破綻,汗莫沁爾將會施以最為無情的攻擊。

    林渺知道,他並不會真個比汗莫沁爾遜色,而是他的對敵經驗比起汗莫沁爾來,相差了許多,以至於遇上汗莫沁爾這等武功奇特的對手,而落在了下風。

    要知道,汗莫沁爾能夠成為六段武士,那是經歷了無數的挑戰,在打敗了一個個對手之後,才得以一級級地晉陞為六段武士,這一切絕無僥倖。儘管此刻汗莫沁爾才二十左右,但是已經經歷了大小不下數百戰,其實戰經驗之豐富絕不是林渺所能比的。

    「好刀法,不知叫什麼名字?」林渺平復了內息,恢復了絕對的平靜,望著汗莫沁爾淡淡地問道。

    「奔狼十三斬!」汗莫沁爾不無傲意地道。

    「奔狼十三斬?」林渺微錯愕,這個名字的確有些怪,不過這刀法本身就已經夠怪的,擁有這樣一個怪怪的名字並不值得驚訝。

    林渺錯愕,卻沒有逃過汗莫沁爾的眼神,他不會錯過任何攻擊的機會,是以他再一次出手了。

    汗莫沁爾的刀和鞘同時在虛空之中劃過一道淒艷的弧跡,殺機頓時狂暴地驚起一陣疾風,掀起地上的塵土和敗葉,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巨狼飛撲向待勢而發的林渺。

    林渺瞇眼而視,彷彿可以看到一道道成十字的光弧層層而至。他知道,那是汗莫沁爾的刀和鞘。刀與鞘,依然成弧線盤繞無定地向他襲來,他依然無法找到頭緒,但這次他學乖了,知道刀鞘能夠盤旋射出,若是想退避的話,則很難快過那神出鬼沒的刀鞘,說不定汗莫沁爾手中的圓月彎刀也能夠飛旋出去傷人。是以,他可不想再避,那惟一的選擇便只有出擊。

    沒有任何猶豫,刀鋒橫移,拖起一道無與倫比的光弧,但林渺並沒有盡全力,因為他是真的想找到汗莫沁爾武功的獨特之處,他要自對手的武功之中去熟悉貴霜國武學的奧妙。是以,他並無立刻勝汗莫沁爾的念頭。

《無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