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家路窄

    匯仁行,在小長安集只避了數日,當義軍控制了城外之時,匯仁行的生意又立刻活躍了起來,因為這次能夠擊敗嚴尤的大軍,匯仁行可以說是立下了大功。

    劉玄、王常、劉寅對匯仁行的事業可謂是支持之極,更是大力嘉獎匯仁行,其自然是風光無限。

    姜萬寶更是除小刀六之外最為紅火的人,生意場上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過,不能做宛城之內的生意卻是個遺憾。當然,其糧食和私鹽生意卻可以明目張膽地與義軍交易,而此刻他們的生意網絡已經建起來了,根本就不必再去煩惱。現在小刀六已經不只是擁有匯仁行了,其產業已擴張到許多行業,而且手下人才濟濟,主持一方的人物也多,是以做什麼事都變得輕鬆。

    小刀六回到南陽,卻開始將許多物資向北方暗中調運,並介紹了林渺在北方的發展情況,這讓姜萬寶和虎頭幫的弟子皆欣喜萬分,許多人都願意去北方,不過小刀六卻希望留下一批人幫姜萬寶在南方發展。

    南方的生意網絡便全由姜萬寶主持,而小刀六則去北方再打基礎,待紮穩了根,再將南方的資產移去北方。

    事實上,他們生意的發展本就是放眼天下,而不只是局限於某城。因此,在南陽留下姜萬寶也是戰略上的需要。

    天虎寨的那群秘密強化訓練的兵馬暫時尚留在天虎寨,也是作為姜萬寶鞏固南方生意之用,而此刻與綠林軍的關係,許多事情都不用發愁。

    惟一的問題,只是劉玄想讓天虎寨也加入到綠林軍中,想要拒絕都有些難,於是刑風只好將天虎寨的寨眾分散到各地,協助做生意,也好堵綠林軍之口。如果天虎寨只想經商,綠林軍自不好強逼其加入。人各有志,只要天虎寨不拖他們的後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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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是鄭口鎮,天色將晚,不若我們先到鎮上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吧!」許平生提議道。

    「一切就由長老安排吧!」林渺點了點頭道。他們已離開梟城近兩日了,倒沒有遇上什麼麻煩,一路平靜,倒是見到了許多難民,各地戰亂不止,百姓皆跟著遭殃。

    巨鹿的馬適求與高湖軍也是素有不睦,常會大動干戈,是以清河巨鹿的百姓多往邯鄲和信都之地跑,這也是路上見到這許多難民的原因。

    鄭口鎮,乃是趙、齊交界之處,臨德和武城,距高湖軍和重連軍活動之處也不太遠,是以,鎮上居民並不多,但商旅卻是極多。

    鄭口鎮,土地雖然肥沃,平坦一片,無險可守,是以非兵家重鎮,但卻易遭流匪賊寇洗劫。鎮中之人極好武風,加之趙齊之地民風豪爽,這使得鄭口鎮也是三教九流彙集,幫派眾多。

    當然,這些幫會只是小小的帶有地方保護色彩的組織,以聯合抗擊流匪賊寇之用,並不能與高湖、重連這等義軍相比,不過這鎮上居民極複雜,民情也複雜,因四臨皆有強大的勢力存在,這鎮上的三教九流又難免與那些大勢力掛鉤,以圖不受欺辱。

    便是在這種派系混雜的鎮子之中,各種交易也極為盛行。因為這裡是數股勢力的中心,如德州和武城這樣的地方,因仍受到朝廷限制,不能放開手腳,但如鄭口鎮這樣的所在卻是誰也管不了的地方,相互交易,直接而無顧慮。是以,人們樂得在此作中轉,而無須擔心對方耍什麼詭計。

    林渺一群人自然引起了鎮上人的注意,只看這一隊人坐下的駿馬,便知其來頭不小,是以鎮上的酒樓客棧都盯好了這塊香饃饃。

    「客爺,你裡面請!」店小二也是勢利之人,見這群人的氣派,便不敢怠慢。

    「有多少間客房?我全包了!」許平生冷然道。

    店小二吃了一驚,問道:「大爺你要包下所有的客房?」「別囉嗦,先去給我們準備三桌酒菜!」許平生沉聲道,微有些不耐煩。

    店小二哪敢自討沒趣?這一行二十餘人,人人氣勢逼人,瞎子也知不好惹,忙應聲退了下去。

    掌櫃哪裡還敢閒著?親自打點一切。

    「這是預付的訂金,這裡的每一間客房我都包了,聽好,不許再有外人住在裡面!」許平生掏出一錠黃金沉聲道。

    掌櫃也吃了一驚,一錠金子的訂金確不是個小數目,他哪裡敢說不?不看金子面子上,也不能得罪這些人呀,誰知這些人是什麼來頭?

    「是,是,小人這就去給大爺準備!」掌櫃唯唯諾諾地道。

    「記住,好好照看我們的馬匹,以最上好的草料餵它們!」「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掌櫃應聲而退。

    林渺諸人坐定,立刻又有人推門而入,高呼:「小二,給我們備一桌酒菜!」說話間幾人悠然坐在離林渺不遠處的一桌坐下,目光斜瞟了瞟遲昭平。

    「這幾人沿途跟了我們一天!」林渺拿著筷子輕輕地敲了敲,小聲道。

    遲昭平不由得微微訝然地打量了那坐定的六人,果見皆是風塵僕僕的樣子,又望了望林渺,訝問道:「阿渺是怎麼知道的?」「感覺,在信都之時,好像曾錯肩而過!」林渺低聲道,眉目之間卻泛起了一絲冷笑。

    遲昭平也冷然一笑,魯青卻道:「讓屬下去試試他們的來歷!」「不用,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使出什麼花招來!」林渺伸手阻止道。

    「客爺,你要的酒菜,這是本店最有名的紅鯉躍龍門和翡翠金絲雞;這酒乃是敝店所釀二十載陳年老酒,還有菜慢慢上來,請諸位慢用!」掌櫃一邊含笑介紹一邊將酒菜擺好。

    「好不好,吃過才知道!」鐵頭不耐煩地道。

    「是,是,吃過才知道,那請大爺先品嚐吧!」掌櫃賠笑道。

    「你去忙吧,記得快些把菜送上來就是。」林渺揮了揮手道。

    另兩桌的黃河幫弟子此時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壇,這一路急趕,確也有些累了,而且此時雖是初春,但卻寒意未減,一路的風霜,自然要借酒暖身,而且聽說這酒是埋了二十載的陳年老酒,對於北方好酒之人來說,其本身就是一種誘惑力。

    「好酒,果然好酒……」黃河幫的弟子張口便飲,不由得讚道。

    鐵頭也掀開泥封,開壇便聞到一股撲鼻的酒香,不由得讚道:「好酒!」林渺也是好酒之人,鐵頭自然先給他斟上一碗,這才給傍他而坐的遲昭平斟酒,隨後是鬼醫鐵靜。

    林渺也受不住誘惑,先品了一口,不由得讚道:「果然是好酒,不過……」「酒有毒!」鬼醫也輕呷了一口,驀地伸手奪下遲昭平手中的酒碗,低喝道。

    「啊……」鬼醫這一呼,頓時將所有人都驚住了,尤其是那些喝了酒的黃河幫眾。

    許平生和魯青的手停在空中,那杯酒也便頓在虛空。

    「你喝進去了?」遲昭平吃驚地望著林渺。

    鐵頭長身而起,直撲向屋內的廚房。

    黃河幫眾只在片刻之間便皆軟倒於地,口吐白沫。

    「快給他們服了!」鬼醫迅速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魯青,又道:「一人兩顆!」「哈哈,遲昭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臨桌的六人突地起身,掀翻桌子,身形迅速向店外掠去。

    「想走?」林渺冷哼一聲,手掌輕拍桌面,三雙筷子如利箭般彈射而出。

    「噗噗……」六隻筷子穿透那被掀起的桌子,準確無比地釘入六人的膝內。

    那六人本欲破門而出,但感腳下一麻,頓時軟倒在地,竟無法動彈。

    許平生袍袖一拂,那飛撞而來的桌子頓在空中,卻駭然發現桌面之上整整齊齊地列著六個深圓的小孔,顯然是那六隻筷子的傑作。

    林渺端起桌上酒杯仰脖又大灌一口,這才在遲昭平和許平生駭然之中立身而起,大步逼向那倒地的六人。

    「哚哚……」鐵頭剛衝出後門,便迎面狂射來一簇勁箭,嚇得他又倒退而回。

    「主公,外面有很多伏兵!」鐵頭惱道。

    遲昭平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來到窗邊,輕輕地推開窗子,果見院外和街道之上都是人,強弩硬弓都指向酒樓之內。

    「是高湖軍的人!」遲昭平吃了一驚道。

    「高湖軍的人?」林渺眸子裡閃過一縷寒光逼視著那在地上呻吟的六人,冷冷地問道:「是什麼人派你們來的?」「殺了我們吧,反正你們也活不了!」一人頑固地道。

    「殺你?很好,那我就殺你吧!」林渺一腳踏下,那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被踏斷了脖子,另外五人全都怔住了。

    「饒了我們吧,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這酒樓是不是你們高湖軍的?」林渺冷冷地問道。

    「是,是,掌櫃是我們龍頭的親戚。」一人受不了林渺那鋒銳目光的逼視,忙答道。

    「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林渺充滿殺機地問道。

    「這個,這個……」「這個什麼?不想死就快說!」林渺腳下一動,踩上那人胸膛,沉聲道。

    「三百,不,不,五百人!」「到底是三百還是五百?」林渺腳下一用力,那人胸前肋骨頓時發出一陣異響。

    「是五百人,別殺我!」那人慘呼。

    「你很不老實,明明是八百人,為什麼要分開來說?」林渺冷哼道。

    「饒命,饒命,是啊,是八百人,我是說這裡只有五百人!」「那另外三百人呢?」林渺再次喝問道。

    「那三百人伏在鎮外,以防你們逃出重圍。」許平生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高湖竟調出八百人來截殺他們,也可看出高湖對他們的重視,及勢在必得之心,先在酒中下毒,再出大軍,此計不可謂不毒。

    「我們該怎麼辦?」魯青望著那一地中毒的黃河幫高手,有些微急地問道。

    「他們服了我的解毒丹,暫時不會有事,但此毒在酒中泡了二十載之久,卻不是一時可以調理好的,雖然他們性命無憂,卻也無戰鬥力,只怕……」鬼醫有些擔憂地道。

    店中的另外幾位客人已經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他們也意識到所遇何事了。

    「讓我出去殺他個落花流水。」鐵頭擎出大鐵槳,有些不耐煩地道。

    「高湖軍中也有高手,先不要太急,讓我們看看情況再說。咱們先把廚房中燒好的菜全部端上來,在這裡好好吃一頓再說,天黑了,該是他們急而不是我們急!」林渺淡然道。

    「主公說的極是!」魯青喜道。

    「你們立刻去把後門堵上,不要讓他們從後門進來了!」林渺吸了口氣道。

    魯青迅速領命而去,他的身法極快,對於那些射來的流矢並不怎麼在意。

    「若他們敢來,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天機弩的威力好了!」鐵頭這才想起自己身邊帶了幾張威力無比的天機弩,對方不過五百人而已,己方又全是高手,諒對方不能拿自己怎樣。

    「遲昭平,識相的,便出來束手就縛!否則,我們放火燒死你們!」店外傳來一陣高呼。

    「鐵先生,許長老,快換衣服!」林渺扒下那六名高湖軍探子的衣服。

    許平生微愕,但林渺既然有此吩咐,自然照辦。

    林渺迅速掏出工具,很快將自己化妝成那六人中的其中一人,這才迅速又為鬼醫鐵靜化妝。

    林渺並沒太仔細描畫,只是稍描個大概,是以很輕鬆地將許平生與鬼醫改頭換面,倒有六分像那六名高湖軍探子之一。

    「那就只好對不起你們了!」林渺順手捏死五人,將門打開一條縫隙,呼道:「是我,別放箭,遲昭平已經中毒了!」林渺呼完這才小心翼翼地開門。

    外面的高湖戰士一見,果然是自己人打扮,也有幾人認出林渺的樣子,喊道:「辛相,你沒說謊?」「自然沒說謊,你進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渺裝作一臉無辜地道。

    「真是的,你們還不相信我們兄弟嗎?」鬼醫也插口道。

    外面的伏兵見又是自己人,頓時心中暗鬆了口氣,林渺卻大步行出酒樓,向高湖軍問道:「龍頭親自來了嗎?」「哼,憑這黃毛丫頭,還用得著勞動龍頭?」一名高湖軍的小頭目道。

    「那倒也是!你們進去收拾殘局吧,我的任務完成了!」林渺行入那距酒樓大門三丈許的高湖義軍中,邪邪地笑了笑道。

    「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要不是你探到這臭婆娘的行蹤,我們又怎能這麼容易得手?回去後,龍頭定不會虧待你!」那小頭目拍拍林渺的肩頭道。

    林渺肩頭一縮,反掌斬出。

    那小頭目冷哼一聲,在拍向林渺肩頭的那一掌落空之時,已疾退三步,喝道:「拿下!」「想不到高湖軍中還有這樣的高手!」林渺冷笑間,滑步已斜撞入側面撲來的兩名高湖戰士的懷中。

    「砰……砰……」那兩人如兩塊巨石般橫撞而出,帶起兩股血霧。

    「呀……嘩……」那兩人的軀體帶著林渺的氣勁竟然撞倒了一堆人。

    「鏘……」林渺的刀化成一抹亮麗的異彩,乍放間,身子已化成了一抹雲彩般斜斜地擠入人堆。

    「呀……」高湖軍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抗拒龍騰刀的神鋒,刃折人亡,如斬瓜切菜般狂滾而出。

    鬼醫和許平生哪會再猶豫?如入羊群的猛虎,見人就殺,但卻迅速被高湖軍中的高手纏住。

    高湖軍此次顯然有備而來,在戰士之中夾有許多好手,但能擋住林渺這三大高手者卻沒有。

    「嗖……」酒樓之中窗門大開,數十支怒箭以洞金穿石之威射出。

    「呀……」高湖軍基本上已經成了靶子,那些執盾的戰士也無法保護自己,箭矢居然破盾而入,直透入體內,而且勁箭的衝擊力之強,帶得那些人連人帶盾飛跌而出,那些未執盾之人則更是沒半點生機,利箭不僅穿透其體,更破入其身後之人的體內。

    這幫高湖戰士皆嚇得紛紛走避,找尋可以掩護的地方,他們確實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勁箭,而街道之上並無太多的掩護,只好都跳到街對面的屋內。

    前門的兩百餘人迅速走空,只剩下那些纏鬥林渺和鬼醫之人,地上卻有七八十具屍體。只有在這種時候,他們才發現這群人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事實上,高湖這次的安排,根本就不是欲讓這數百人與遲昭平硬拚的,而是要這些人將中毒的遲昭平活捉,平安送回高湖軍中。但遺憾的卻是,仍有這幾人並未中毒,而且這幾人武功更是出乎他們意料的可怕。

    林渺的可怕並只是他的武功,更是其削鐵如泥的刀,幾無可與之相匹的兵刃,一擊則斷。是以,他的身上幾乎全沾滿了血腥,那些高湖軍見到他則紛紛走避。

    遲昭平也破窗殺出,四大高手,有如斬瓜切菜般,高湖軍中之人,幾乎全無抗拒之力,這區區數百人根本就不夠打。

    事實上,高湖軍經受兩輪衝擊之後,已經鬥志大喪,哪有心情再戰?

    「撤!」那小頭目似乎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人多,並不能真個解決什麼,在這幾大高手面前,人多反而成了累贅。不過,林渺或多或少也受了一些傷,那鉤、槍、戟、劍,樣樣都有,而且這些人一起攻來,林渺動作雖快,卻也無法完全照看住身上的每一個部位。是以,他身上也多出了幾道並無大礙的傷口。

    戰局很快便結束了,惟大街之上遍橫著狼藉不堪的屍體,地面之上有若血洗一般,羽箭更是灑得滿地都是,讓人觸目驚心。大街附近的人在這群高湖軍一來之時,便已極知趣地避得遠遠的。

    在這種戰亂紛起的年代,對於血腥,人們已經見得多了,早已麻木,不過對於熱鬧,仍有人喜歡看。

    鐵頭與魯青衝入後院大殺一氣,但卻被陷入了重圍之中。他們雖也有萬夫莫擋之勇,卻只有兩人,被高湖軍中的好手纏住了根本就脫不開身。不過,所幸鐵頭銅皮鐵骨,普通刀劍根本就無法傷其皮肉。魯青則身形小巧靈動,在人堆之中四處竄走,雖然不會被那幾名好手纏住,但卻也沒有太大的作為,直到林渺諸人趕來,才迅速將這群高湖軍殺退,更宰掉其中幾名高手。

    交戰並不是太激烈,倒是有些殘酷,這之中本就有些失衡的地方,雙方所存在人數與實力並不成比例。

    「高湖不會善罷甘休的!」許平生一邊包紮自己的傷口,一邊道。

    「與他們的較量總會開始的,我們截了他們那麼多的物資,他們自然極欲除掉我這顆眼中釘,否則他們只會寢食難安!」遲昭平滿不在乎地道。

    「這裡到平原還有一天的路程,除非高湖親自來,否則,就憑這群烏合之眾,根本就不足為患。依我看,高湖軍之所以抓昭平,是因為他現在正與馬適求戰得不可開交,怕昭平自背後拖其後腿,是以才會想先下手為強,先穩住黃河幫,這才派人在此下毒!」林渺淡淡地道。

    「如果這次不是鐵先生,只怕真的著了這狗賊的道!」遲昭平有些心悸地道。

    「這叫吉人自有天相,活該高湖倒霉!」魯青插口道。

    「這毒確實讓人防不勝防,其無色無味,因在酒中泡了二十載,其性更緩,其味也化酒味,若非老夫遍用百毒,早對任何毒物有特殊的感應,只怕也無法知道這酒中有毒!」鬼醫吸了口氣道。

    「我看,我們還是連夜趕路吧,否則只怕會再生變故!」許平生想了想道。

    「可是這些兄弟的毒性未去,豈能丟下他們?」遲昭平指了指地上諸人。

    「這個倒不用擔心,可以將他們先寄於鄭口鎮,留下一人來照看他們。高湖軍在乎的是昭平而不是這些人,知道昭平離此而去,自然不會再在此鎮上搜尋,他們也是安全的。而且,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群中了毒的人沒死,又怎會在意呢?待他們毒性去了之後,再讓他們自己返回平原,這不就行了?」林渺淡然道。

    「可是這鎮上可能已經佈滿了高湖軍的眼線,自然會暴露這些人的行蹤!」遲昭平仍有點不放心。

    「這個放心!」林渺向魯青道:「立刻去鎮上找兩名可靠的大夫與一幫拆房子搬家之人,還要選好一處安全之所!」「呆會兒我們便讓人把這酒樓裡的家當全部搬走,然後一把火燒掉,而他們也可夾在箱櫃之中搬走,那就只好為這惡毒的酒家省點東西了,一切賬待下次一起與他算。至於這些東西搬到它處後,就可再及時轉移櫃中之人,若高湖軍再要這些東西,也讓他要去!」林渺解釋道。

    「還是城主急智,此法也是惟一可行之法了!」許平生讚道。他也知道,這些人若一起走的話,只會拖了後腿,高湖軍在鎮外尚伏有大批人馬,雖不知是否屬實,但總不能因這些人而拿遲昭平的安危作賭注。到時候照顧不了這些人,反而真的害了他們,還引得遲昭平暴露行蹤,人多有時候也並不是一件好事,是以他贊同林渺的觀點。

    遲昭平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雖林渺的方式仍失穩妥,卻非不可行之策,她惟有點頭同意了,只要她回到了平原,便再去找高湖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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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人?」奪命書生以極速掠出房間,月光下,卻見一蒙面人靜立於窗外的杏樹之下,不由得低喝。

    「朋友,既然來了何用藏頭露尾?」奪命書生只覺得那透過蒙面巾的眸子亮得讓人有點心寒,不由道。

    「不是你的朋友!」那蒙面人冷冷地道。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奪命書生身子輕晃,自袖間彈出一柄玉骨折扇。

    「叮……」蒙面人一旋,當腰扭過半圈之際,腰間的劍自鞘中蹦出兩尺,剛好橫截住刺來的玉骨折扇。

    奪命書生微驚變招,可他才變招,那柄尚未出鞘的劍已連鞘一起捅入他的扇招之中,風雷隱隱,劍意滔滔。

    奪命書生大駭,疾速暴退,這蒙面人的劍招之快、之怪,確讓他吃驚。

    奪命書生退,但那連鞘之劍卻如影隨形,不疾不離,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跡,玄奇之極。

    奪命書生一連轉換了七十餘種身法,卻沒有一種能擺脫連鞘劍的追襲。

    「錚……」驀地虛空橫掠出一支鐵筆。

    蒙面人的連鞘劍在空中彈了一彈,斜挑而出,如一柄開鋒之刀,殺意如潮橫截向橫空殺出的妙筆生花柴鵬舉。

    「錚錚錚……」蒙面人振臂間,竟擊出了七十八劍之多,劍依然是連鞘而動。

    柴鵬舉擋了七十八劍,卻被逼退至牆角。

    「好個妙筆生花,看我這一劍!」蒙面人冷哼了一聲,劍鞘內縮,斜劃半圓,如長鯨吸水般顫出無數點小花,在月光之下,泛起一層銀色的漩渦。

    柴鵬舉駭然,他只感到全身的氣勁似乎一剎那之間被吸乾,一切都是空蕩蕩的,自己的身體完完全全地袒露在對方的劍下。

    「天下間還有如此奇招,真是讓藥罐子開眼界了!」一聲低笑。

    蒙面人的劍未出,一道身影已閃入其中,一奇形的錘狀物倒撞向蒙面人的前胸。

    蒙面人的劍微斜,那錘狀物頓時方向盡失,撞向劍鞘。

    「當……」蒙面人輕震,袖微拂,掃出一股沛然氣勁。

    那自稱藥罐子的老頭微退一小步,伸手倒抓住反彈而回的錘狀物,也同時出拳。

    「轟……」兩股氣勁在虛空中相交,蒙面人疾退三步,藥罐子卻反撞上了柴鵬舉的身上。

    蒙面人身形微頓之際,奪命書生的玉骨折扇已疾點而至,但奪命書生卻點空了,蒙面人如風影般倒旋至奪命書生之後。

    蒙面人沒有再出手,只是拄著連鞘劍靜立於杏樹之下,森然冷漠,卻帶著無法抹殺的霸氣。

    小院之中風聲驟起,數道人影飄落其中,火光頓亮,但蒙面人卻好整以暇地悠然而立。

    奪命書生與妙筆生花諸人卻驚出了一身冷汗,這蒙面人的武功確實出乎他們意料,而且,剛才連劍都不曾出,只是以劍鞘對敵,如果此人要傷奪命書生,並不是一件難事,但他卻中途住手了。

    「不知施主深夜駕臨所為何事?」一聲道號響過,松鶴道長排開眾人而出,平靜地道。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只是想試試諸位是否有擊殺那人魔的能力!」說完,蒙面人卻搖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什麼人魔?」眾人皆精神一整,急問道。

    「便是那半人半魔的怪物,你們不是一直在追查這怪物的下落嗎?」蒙面人冷然道。

    「施主知道他的下落?」松鶴大喜問道。

    蒙面人吸了口氣道:「便是告訴你們,也沒什麼用處,以你們的武功,仍然不可能對付得了他!」「朋友未免也太長他人志氣了吧?」藥罐子有些惱道,剛才他在蒙面人手中輸了一招,以他的身份和在正道中的地位,被這許多人看到了,確實有些難看,是以他立刻提出反駁。

    「這位想必是崆峒松鶴道長了,道長追蹤了這人魔如此久,應該知道我所說不假,要想殺這人魔,除非你們之中有三位如松鶴道長這樣的高手,再加上你們這些人或許還有可能!」蒙面人轉向松鶴直言不諱地道。

    蒙面人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聽了都不服氣,便是以松鶴的修為,也起了一絲不忿之念,道:「施主此話只怕言過其實,我與那人魔並非未曾交過手!」「這樣的話,那更不用我解釋了,相信道長應該知道,如果此人想不戰而走,天下間只怕是沒有人能夠留得住他,不是嗎?」蒙面人淡然反問道。

    松鶴頓時啞口無言,蒙面人說的確實沒錯,如果這人魔想不戰而走,天下間確實沒有人能夠真的將之留住,這是肯定的,這也是他們為什麼滿天下追了月餘,卻仍未有任何結果的原因。

    這些人此刻也明白蒙面人話中的意思,如果只是與這人魔一戰,或許力量還可以,但是如果要殺此人卻是一件極難之事,他們這一路追尋了數千里,卻總是趕在這人魔的尾後,仍無法阻止這人魔四處殺人。不過,這幾天似乎並沒有這人魔的蹤跡一般,在茫無頭緒之中,他們也慶幸這人魔沒亂殺無辜,也覺得有些喪氣,這些日子的追蹤全都白費了。

    「敢問施主可知這人魔的下落?」松鶴轉了口氣,極為客氣地道。他剛才見過這蒙面人奇詭的劍法,便是他也不識來路,知道此人武功絕非庸俗,剛才以一人之力敵三位江湖成名高手,卻游刃有餘,足見此人來頭不小,只是為何要蒙面而行,卻是他不能猜到的。不過,對方不願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有理由,他也不想逼人太甚。

    「我確實知道他的下落,還知道此人日魔夜人。白天會魔性大發,晚上卻能恢復本性,而且,他還在尋找一個人!」蒙面人悠然道。

    「尋找一個人?」松鶴訝然問道。

    群豪也為之動容,這蒙面人所說的確實有些駭人聽聞,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人魔的秘密,卻沒料到會是日魔夜人。

    「他在尋找什麼人?」柴鵬舉不由得問道。

    「天魔門的門主!也便是當年與劉正秘密約戰於泰山絕巔之人!」蒙面人悠然道。

    「什麼?」包括松鶴在內的所有白道高手皆失聲驚呼。

    「施主怎知天魔門門主就是當年與劉正秘密約戰於泰山絕巔之人呢?」松鶴神色變得有些難看地問道。

    「這事怎麼又扯上了天魔門……?」群豪頓時小聲地議論起來,顯然他們都聽說過天魔門的存在,甚至有些人知道天魔門的厲害。

    「朋友說的便是近二十年來江湖中最神秘的組織天魔門嗎?」崔叫化子不由得問道。

    「不錯,天下間,天魔門只有一個,但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天魔門的門主是誰,而那人魔便是極少知道天魔門主的人之一!」蒙面人淡然道。

    「那施主是知道人魔身份的人了,不知這人魔究竟是什麼人?」藥罐子不由得問道。

    「這個恕在下無可奉告,如果你們幸運的話,或可以自己查出此人的來歷!」蒙面人淡漠地道。

    「這人魔定是二十年前泰山之戰絕跡江湖的武林皇帝劉正,所以他才會要再去找當年的對手一決高下!」松鶴肯定地道。

    蒙面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反問道:「如果他是昔日武林皇帝,你們是不是害怕了?」「哼,即使是昔日的武林皇帝,如此亂殺無辜,也是我們正道所不容,又有何懼之有?」松鶴義正嚴辭地道。

    「很好,道長果然是我們正道的代表,我可以告訴諸位,此人此刻正在南一百里的赤練峰幽泉洞中,如果你們想找他,便在白天前去,因為白天他皆將自己鎖於石壁之上,以防自己魔性發作去殺人。晚上則有人為他打開鎖鏈,你們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人!」蒙面人詭秘地笑了笑道。

    「他將自己鎖在石壁之內?」眾人不由得皆大愕反問道。

    「不錯,這只是白天,晚上,他則四處探查天魔門的消息……!」「如此說來,他並無意為禍天下,既有心將自己鎖於石壁之內,我們若仍殺他……」「道長,我們怎可有婦人之仁?對這樣的人魔,說不定哪天,那鐵鏈根本就鎖不住,其為禍江湖,只怕我們根本就制止不了,往後想要找他也變得極為渺茫了!」「是啊,如果不殺此魔,我們這一個多月來的奔波豈不是白費了?我們又如何向武林同道交代呢?是以,還請道長定奪!」松鶴頓時也眉頭大皺,確實是讓他有些為難,如果說這人真是當年武林皇帝劉正,此刻變得這般模樣,實在可惜,也是正道最大的損失,而且此刻他已經鎖住自己,不讓自己亂殺無辜,可見其心性仍未泯滅,如果真殺死了他,只怕天魔門的門主將會無人能制。近年來天魔門行事詭秘,但卻為禍武林,他一直都沒能查出什麼,如果讓這人魔去對付天魔門也是一件極好的事,只是現在若不除此人,他也很難向江湖同道交代。

    「好了,我的任務已完成了,也該走了,剩下的由你們決定吧!」蒙面人淡漠地道。

    「敢問施主尊姓大名?」松鶴突地問道。

    「山野粗人,不足掛齒!」蒙面人說完,如沖天之鶴破霄而起,瞬間沒入夜空,惟留下院中眾正道高手呆立於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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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渺諸人趁夜色趕出鄭口鎮,只有這幾人,高湖軍即使有千軍萬馬也難以在夜色之中攔截住他們,何況,高湖軍根本就抽不出這許多的人力來對付遲昭平。

    當然,這次,高湖只是算漏了林渺和鬼醫的存在,如果不是這兩人的存在,遲昭平確實便會栽在鄭口鎮上。但這兩人卻助遲昭平轉危為安了,這是高湖始料不及的。

    鄭中鎮距平原並不遠,若連夜趕路,第二天上午便可抵達平原郡境內,那裡便是黃河幫的地盤,只要到了那裡,高湖自是無法可想。

    林渺本不欲取道平原,但卻無法讓遲昭平放心,他也知道,這一次很有可能是生離死別。是以,他也不太想讓遲昭平失望,這才取道平原,再自平原乘船至東郡,或是直接走陸路,先回南陽,再自水路至雲夢澤。

    當然,如果自信都走官道,要經邯鄲,走王郎的地盤,一切都會不太方便,王郎此刻正想對付他,而且遲昭平也擔心他會在邯鄲惹事,而任光也贊同走平原,就這樣,他就一路送遲昭平回平原了。

    林渺明白任光的心意,在感情之上,白玉蘭的事幾乎讓林渺頹喪。是以,任光才想以梟城轉移林渺的注意力,更激起林渺的鬥志,以梟城之事使林渺受傷的心得到調節,甚至淡忘白玉蘭的事,這番好意,林渺乃是聰明人,又怎會不知呢?是以,他也不好違拗任光的意思,取道平原。

    而擁有這樣好的兄弟朋友,他也沒有理由不好好地活下去,不好好珍惜剩下的時光,更暗自發誓,不辜負這些人的期望。是以,哪怕只有一個月的生命,他也絕不會放棄和絕望。

《無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