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遭遇故人

    就當他話音方落,突聽大殿屋頂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小子,你好好的想吧!真不知你把功夫練到哪裡去了,千手菩提秦宗翰當年的英雄氣概算讓你給丟盡了。」

    秦聖聞言大吃一驚,忙喝道:「你是誰?」

    那人應道:「我就是我!」

    秦聖已隨著縱了出去,腳下一點地,人就上了殿脊。

    但見繁星在天,北斗橫斜,哪有個人影兒,立又喝問道:「朋友,你是什麼人?怎地不現身出來。」

    對方並無回音,卻昕大殿內的何雯哼了一聲,他心中一動,立又縱下地來,衝進太殿內一看,卻不見了那何姑娘的影兒,暗叫一聲道:「糟!我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若使何姑娘重落虎口,傳揚出去,這跟斗算是栽到了家了。」

    就在這個當兒,忽聽殿門屋簷下又發出一聲狂笑,道:「就憑你小子這兩下子,還想去殺羅剎王?恐怕連在江湖上都混不下去了……」

    秦聖不等對方話音落下,人已移到大殿門口,身形沒有向外闖,竟然向下一矮,雙掌突向大門上橫槍劈打過去。

    「砰砰、卡嚓」一聲暴響,磚瓦、木屑亂飛,橫楣迎掌中斷,連著下面的格扇也被震塌下來。

    哪知竟會沒有碰著對方一點,連影兒也沒有看見,不由心驚,知道準是遇上了武林高手,哪敢遲延,雙掌忙疾往回一轍,龍形一式,身隨掌走,人已到了院中。

    掃目四下打量,足頓處,黃鶴沖天,人又上了屋頂,攏目看去,遠遠的只見一條人影,一閃而沒,他忽哼了一聲道:「好可惡的東西,找到我頭上來了。」

    心念動處,人已騰身飛縱了下去。

    秦聖把一身的能耐都施展了出來,忽起忽落,疾如飛鳥,緊追了下去。

    秦聖這身功夫,在武林中確屬少見,尤其他那輕身功夫,更是武林中獨特無二的奇功,一施展開來,何疑流星橫空。

    也就是大半個時辰,已把前面那人循蹤躡上,漸漸的,越追越近了。

    但是對方的輕身功夫也真有超人的造詣,身上還背著一個人,竟然仍是矯捷無倫,也是倏起倏落,順著山疹梭線,直朝山谷中疾奔。

    秦聖追得急,而面前那人也跑得快,總相差著六七丈遠近。

    追到一座山峰下面,那裡有著一片樹林,前面那人一晃,入林而沒。

    按照江湖中的禁忌,是「窮寇莫追,遇林莫入」,但是秦聖此時已被撩發了怒火,哪管這些,在林外只是稍微頓了下,人就穿林而人。

    還好、這片林木並不繁密,但卻不見了人影。

    走出樹林,卻是峰頭的一端,注目看去,山峰下面正有道狹而長的深邃幽谷,谷底並隱約有幾橡茅屋傍山而建。

    他順著山邊攀援而下,谷底有道清泉,流水潺潺,淙淙有聲,眼前是青蔥一片,甚是雅靜宜人。

    不多一會,秦聖已然逼近茅屋的邊緣,只見柴門緊閉,悄無人聲。

    突然間,一個沉重有力的聲音喝道:「什麼人?偷偷摸摸的,給我站住。」聲音雖不大,卻自然有種懾人的威嚴。

    秦聖悚然而驚,不自禁的停步張望,並不見有任何人蹤。

    跟著,又是一聲低沉有力的聲音道:「你過來!」

    這一次秦聖聽得真切,聲音響自左面山壁,定晴望去,仍然不見人影,只見壁間蔓草之中,射出兩道光輝,閃耀不定。

    秦聖不禁駭然思忖:「這是什麼光亮,難道會是人的眼睛麼……」

    他思之未竟,那聲音已微含怒意的喝道:「你是聾子還是白癡?怎麼還不過來?」

    秦聖此際因注視良久,已依稀看出右壁間坐著一個老人。

    一時之間,使他興起了好奇之心,把原來那點怒意給沖淡了。秦聖踱到壁邊,運目望去,但見空間有一崖洞,洞口蛛絲密佈,裡面那老人竟是亂髮蓬鬆,遮住了面目,忙問道:「老人家,你可是叫我?」

    老人冷冷的道:「此地可有第三人在嗎?」

    秦聖道:「你叫我什麼事?」

    老人道:「你可是從峰頂上下來的?」

    秦聖道:「不錯,我是在追一個人,迫到這裡不見了,老人家是否看到!」

    老人道:「你追他幹什麼!」

    秦聖就將在山神廟他救何雯,後來何雯又被人劫走,自己追來此地之事說了一遍。

    老人笑道:「哈哈……你以為你追他跑就是怕了你麼?可對?」

    秦聖道:「不然地為什麼要跑!」

    老人笑道:「那並不代表跑就是怕你呀?好在他今天沒帶劍,否則,此時焉有你的命在!」

    秦聖生性心氣高傲,聞言大是不服,傲然道:「刀劍我也見過很多,即令他有劍在身,未必就能傷得了在下。」

    「哈哈……好小子!」老人大笑道:「你這叫初生牛犢不怕虎,不必逞口舌之利,你試劈一掌,看你能不能震斷我這洞口的蛛絲?」

    秦聖不屑的一撇嘴,道:「這有什麼難的!」說著,立即運聚其氣,雙臂平提至胸,兩掌併攏,緩緩向洞口蛛絲推去。

    依秦聖的估計,那蛛絲是軟而牢的東西,如果純用陽剛之力,未必能夠震得斷,是以改用陰柔勁風,而且把力道用到了九成。

    須知,他這種陰柔氣勁乃是滅度神功之精,與眾不同,看來似乎柔和無力,實則猛如浩瀚洲波,一層接著一層,源源湧到,除非身受者,不能領略以它的厲害。

    只見他雙掌平推到底,那洞口層層密佈的蛛絲中心,便開始向裡凹去,緩緩地蛛絲由盤形、碗形,而最後變成了桶形,儘管朝裡直凹,就是沒法弄斷它。

    洞裡老人得意的哈哈大笑道:「我說如何,弄不斷這絲網,就擋不住何老大的一劍,你此刻哪會有命在?」

    秦聖硬是不服,忙道:「讓我再來試試看。」話聲中,他兩掌半握,覷準一點,八指連彈。

    指風過處,蛛絲立即穿了一個大窟窿,連帶洞裡的老人也忙發掌抵擋,老人發了一掌,忙即暴喝一聲道:「住手!」

    秦聖聞聲停下手來,臉上微瑣不屑之神情,道:「哼,這不是斷了麼?」

    老人神色肅然道:「哪個問你這個,我只問你千手菩提秦宗翰是你什麼人?」

    秦聖聞言,喜的一驚,心道:「莫非遇上他老人家的對頭了……」

    心念轉處,忙道:「他老人家現已謝世,在下並非他的弟子,如果老人家和他有什麼過節,在下願代為了結。」

    老人一聽說秦宗翰死了,急急問道:「他死了埋在什麼地方,你既不是他的弟子,是他的什麼人?可聽說他有一塊斷了的玉牌,交給誰了?」

    秦聖朗聲道:「他老人家的遺體,此刻仍停靈未葬,在下與他老人家只是師徒,我卻暗中承認他是我義父,沒聽說過有什麼斷了的玉牌。」

    老人又問道:「他死了多久,不葬豈不朽腐了麼?」

    秦聖道:「他老人家已逝世大概總有兩年多了,在下只是遵從他老人家臨終遺言沒有下葬。」

    老人道:「他的遺體擺在什麼地方?」

    秦聖道:「這個恕在下不能奉告!」

    老人聞言,頓時厲聲喝道:「你說是不說?」

    秦聖昂然道:「不說就是不說!」

    老人沉思了一陣,忽然老眼中落下淚來,黯然道:「孩子,你就不能幫我一點忙麼?」

    秦聖見老人忽而又老淚縱橫,不覺油然興起同情之心,柔聲道:「老人家不必著急,有話慢慢講,只要在下辦得到的,無不竭力而為。」

    「真的嗎?」老人的心似乎特別容易變化,這時忽又變得跟頑童樣的,在哭鬧之後討得了糖果,又破涕為笑道:「你這孩子倒是個好人,難怪綺君那丫頭……」

    他突然發覺自己失言,忙又改口道:「你可知那塊斷玉對我多麼重要麼?」

    秦聖伸手摸了一下懷中那塊殘玉,但卻作聚精會神的聽老人繼續道:「那是我何家歷代相傳之物,由拙荊傳至小女,再由小女交給了秦宗翰,命其轉交呂氏遺孤,怎能失去它呢!」

    秦聖道:「你們和那呂氏孤兒有什麼牽連?」

    老人道:「他乃老夫之外孫,為了小婿之被害,十五年前我曾找羅剎王畢維揚理論而動手,結果……」

    秦聖道:「結果輸了,可對?」

    老人歎了一口氣道:「是的,老夫吃虧於人單勢孤,後來才逃來這座幽谷隱居起來,算來算去已有十五個年頭了,想起我那孫兒,也有你這麼大了,唉!我現在已是風前燭、瓦上霜,不知能否見到我那孫兒。」說到此處,不禁黯然神傷,老淚又湧了出來。

    秦聖想起自己的身世,正是呂氏遺孤,本想上前相認,一想起義父臨終的遺言,沒有萬分把握,還是不認的好,於是忙道:「老人家且勿傷悲,關於令孫兒之事,我想秦老前輩定有妥善安排。」

    接著,他就把秦宗翰身中桃花毒瘴而死之事,及他臨終遺言說了一遍,只是把呂氏孤兒移作了第三人而已。

    老人若有所悟的道:「敢請你要等殺了羅剎王之後,才令我祖孫相見?」

    秦聖道:「殺了羅剎王之後,恩仇了了,再行團聚不好麼?」

    「殺羅剎王,你辦得到麼?」老人冷哼了一聲,不屑的又道:「羅剎王畢維揚能毒殺呂天縱,逼死天魔尊者,手下還有殺手十三剎、神剎八刀,個個都是頂尖高手,你自信有殺他的能耐麼!

    秦聖聞言諫然一驚之後,忽又豪氣手干雲的道:「你方才說了殺手十三羅剎能耐很高麼?」

    老人道:「是呀!在江湖上他們算得是一流的高手,武功也確然了得,怎麼樣?」

    秦聖面浮得色,傲笑道:「他們除了黑剎白羽田失去雙手之外,全部被我給宰了。」

    老人聞言之下,一雙利眼把秦聖從頭到腳望了一陣,忽然仰天大笑不止。

    秦聖愣然道:「你笑什麼?難道你不相信?」

    老人笑道:「老夫笑你當面吹牛,那殺手十三羅剎多年來在江湖上橫行霸道,連九大門派都還忌憚他們幾分,會讓你給殺了,誰能相信?」

    秦聖道:「我殺他們並不是力拼。」說著抬手一點自己的腦袋,接著又道:「我憑的就是這個,信不信由你!」

    老人見他說話時,神色凝重,心中連番電轉,忽然道:「小子,假如老夫有意將我苦練十多年的『擒龍九式』傳你,如願不願學?」

    秦聖聞言色喜,道:「在下自然願學,我聽人說過『擒龍十三式,怎麼變成『擒龍九式』了?」

    老人道:「原本是十三式,是老夫苦研了十幾年,已刪改為九式了,要學就進洞來。」

    秦聖聽了,當即衝破蛛絲人洞叩拜道:「一日之師,不能無禮,請受秦聖一拜。」

    老人含笑受了半禮,道:「老夫家傳的『擒龍手』,是脫胎於『大擒拿手法』,這種手法主要是擒人雙腕,使對方避讓不開,卸落不掉,妙在快、準、狠,比如這第一招『蒼龍探爪』,便是拿敵人的腕脈穴……」

    他在說話之間,徐徐伸出右掌,五指齊出,拇指與其餘四指,虛虛扣起,反覆向秦聖示意,然後左手拉起秦聖的右臂,道:「四指扣住陽面腕脈,拇指抵住明面腕骨凹處,五指一齊用力,不容對方掙扎,哪!就是這個樣子……」老人一面解釋,一邊示範。

    但當他說到「這個樣子」的時候,秦聖突覺右腕一箍,登時週身氣血逆行,難受至極。

    他心知自己著了道兒,正要運氣抗拒,陡覺右邊大椎骨第十四節骨下縫間的「命門穴」上,有樣東西緊緊抵住,方自暗叫一聲:「不好!」「命門穴」上已經湧進一縷勁氣,直奔內腑,不禁咬牙冷笑道:「你用這等鬼賊技倆,就能使小老子屈服麼,你是在作白日夢!」

    老人聞言冷哼了一聲,左掌加上了幾成內力一推一送之間,秦聖這個罪可受大了,他陡覺氣血翻騰,肺腑如裂,一陣腥味起自鼻間,忍不住當場噴出一口淤血。

    老人把扣住秦聖腕脈的右手一扔,秦聖的一個身子當時隨勢仆倒地上,只聽老人冷冷的道:「老夫要看你在一個時辰內行功復原。」

    說罷,他自己也就地跌坐,用功調息起來。

    敢情老人也因為秦聖運功而耗神了。

    秦聖自覺此番所受內傷甚重,不由心中十分痛恨老人的鬼域行徑,必欲報之而後快,但是,眼前自己必先恢復功力要緊。

    當下就按著天魔尊者所傳內功心法,調息養神,漸漸地,已步人物懼忘之境。

    這時,洞外忽然出現了一位白衣美婦,她一見蛛絲破了,驚咦了一聲道:「咦!是誰把洞口的蛛絲網弄破了?」

    「綺君!」老人喚著外面那人的名字,道:「別大驚小怪的。」

    老人走到洞口,向那洞外白衣美婦走來,那白衣美婦臉上透著驚奇的臉色道:「霞丫頭真是料事如神,她怎知您今天便要破網出關?」

    老人微微一笑,兩人交換了好一陣耳語,白衣美婦才又退了回去。

    老人回洞望了一眼秦聖,見他一直僵臥不動,驀地一頓足,急忙彎下腰去,翻轉秦聖的身子,探了一下鼻息,只覺他呼吸均勻,了無異樣,再以手指暗察一下期門大穴,不料竟然具有深厚的彈力,非但自己的手指插不進去,而且潛力大得驚人。

    老人近二十的來未曾過問世事,除了和羅剎王交過一次手外,立即歸隱且退谷,閉關苦練了十五年,此刻一見秦聖竟然神功造化,他又哪知道天魔尊者曾將百年元精輸給了他呢,不由驚然震驚。

    他略一沉吟,竟又兩掌分按在秦聖胸前左右「乳根」穴上,運氣推壓下去。

    漸漸地,秦聖臉上肌肉徐徐的抽搐,表情至為痛苦。

    老人此時也呼吸急促,臉上汗出如雨,頭上騰騰冒著白氣,顯然也至為吃力。

    ??頃刻之後,突然

    秦聖仰臥著身子猛地一彈,他這一彈,把用雙手在他胸前的老人拋過一邊,他自己口中卻噴出一股血箭,噴射向幾丈高的洞頂,染紅了一大片。

    他可能因為失血過多,面色變得一片慘白。

    但他仍未忘老人對他凶狠的手段,勉強睜開無神的雙眼,並沒有看到老人的形跡,於是他吃力的喃喃念道:「老狗賊!你如想逃得老命,須放著秦聖不死!」

    洞中老人聽了,心中暗道:「果然是他小子,好緊的口風啊!」

    秦聖行功醒來,彷彿記得自己未受制之前,氣血本已通暢,遂再調勻真氣,試圖流轉,驀覺丹田一股勢流運行,與往次不同,竟然能夠前通任脈,後通督脈。調息則用發週身,渺渺茫茫,已達到練武之人日思夜想,據寐難求的「八脈拱一穴」的境地了。

    他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心中暗道:「這還真虧得老賊傷我呢!」

    張眼看時,不覺大吃一驚,因為自己明明記得是仰臥在地上行功的,此刻怎麼變得跌坐起來了。

    思忖間,眼角掃處,又吃了一驚,心說:「這老賊怎麼也在調息行功,莫非他也受傷了?那會是什麼人呢?哦,一定是救我的人不願露面,打傷老賊之後離去,也許還隱在這附近……」

    就當他胡思亂想之際,陡聽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青衣少女手捧木盤走進洞來,笑道:「小少爺醒了,請用杯參湯吧!」說著,彎腰把木盤遞給秦聖。

    秦聖望著盤中放著一大碗熱騰騰的湯,心中不免略有疑慮,並沒有及時接取。

    那青衣少女笑道:「這是我家姑奶奶的美意,參是千年老參,說是在大傷元氣之餘,喝口參湯,最是有益身體。」

    秦聖不便有拂人家美意,只好接過手來,但仍不肯沾唇。嘴皮方蠕動了一下,還沒等他開口,那少女已笑道:

    「小少爺身軀好重啊!若非我練過幾天武功,否則,還真沒法把您的身子扶起來哩,你說對不對?」

    秦聖聞言心頭一擦,面孔一陣飛紅,再也無暇多說,用碗就嘴,一仰而盡,肅然道:「大德見疑,我秦聖真是狗豬不如!」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小少爺,看你吞沸湯如飲冷水,足見內功不凡,但如我們有心相害,在扶起你之時,你便有通天本領,也只消我一指之力。」

    秦聖聽了,如芒刺在背,促局不安,面紅耳赤的道:「秦聖知罪了,請教姑娘如何稱呼?」

    那少女笑道:「這裡的老主人姓何名異,又稱何一劍,我們姑奶奶名叫何綺君,本是隱居在崤山的,昨天才來,她說你是我家小少爺,我們都不相信,因為你姓秦,我家姑爺姓呂,怎麼會是呢?後來從你身上找出了半塊玉牌,比對之下,才知你真是我家小少爺,你怎麼姓秦呢?」

    「春梅回去!」老人喝退了那青衣少女。

    秦聖搶上前去,躬身拜道:「多謝老人家為我打通生死玄關,小子終身感戴!」

    老人哈哈笑道:「現在不罵我了麼,你還姓秦嗎?」

    秦聖低頭道:「秦聖知罪了,請外公原諒!」

    老人陡地一瞪眼,叱道:「你怎麼還要姓秦!」

    秦聖道:「孫兒曾發誓,在未殺掉羅剎王之前,仍叫秦聖,乞外公成全!」

    何異笑道:「好!可以!來!現在我就傳你擒龍九式的手法。」

    秦聖聽了喜不自勝,再又拜了一拜。

    老何異口接手傳,極端認真,秦聖天賦奇佳,一學便會。

    不到半個時辰,秦聖不但把九式擒龍手法學會,而且十分熟練,何異見狀,不由得「噴噴」讚道:「真是好資質的娃兒……」語音方落,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抬眼問道:「你趁手的兵器是什麼?」

    秦聖從身上解下了那刀鞭,笑道:「我自己對兵器全不懂,這是以禿剎的飛刀編成的軟鞭,用著也還順手。」

    何異看著刀鞭,思索了一陣,笑道:「虧你想得出來,這東西不該稱它刀鞭……」

    秦聖搶著插口道:「所以我叫它飛龍斬……」

    何異接著道:「當年一代劍客幕容秋就是用這種兵器,他稱它叫七環劍帶,帶上共有金劍三十六柄,可以同時發出,使人無法招架,我還記得它的手法,就再傳給你吧!」

    於是何異先講解了好些用劍的訣竅,再又回投身傳,不消一個時辰,秦聖已然心領神會,並得神髓,何異仍然叮囑道:「孩子,我只能給你這麼多了。」

    秦聖忙道:「外公所賜,足夠秦兒享用一生,我現在想見見我娘,可以嗎?」

    何異道:「當然很好,不過,你娘現在卻不想見你,她早已走了,等你殺了羅剎王,她自會和你見面。」

    秦聖道:「我娘她回到什麼地方去了?」

    何異道:「聽說在晴山之陰的伏虎谷內,我已有十二年沒有離開這且退谷,伏虎谷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

    秦聖道:「只要有地名,就一定會找得到!」說著,又向何異磕下頭去,接著又道:「外公,秦兒給你叩別了。」

    何異道:「你要去哪裡?」

    秦聖道:「回長安春風得意樓,那裡有好多朋友正等著我呢!」

    何異道:「那你就去吧,不過可記著常回來看我呀!」

    秦聖笑道:「我會記得的。」說著,人就出了山洞,仍由原路爬上了峰頂,走出樹林,急急往長安趕去。

    這時的「春風得意樓」商家,由於商大小姐的失蹤,正鬧得人心惶惶,龍虎四衛也都離開了春風得意樓去找人去了。

    秦聖也就在這個時候到了春風得意樓,卻見偌大個宅院中,竟然寂靜無人,一直等他進到了後廳,才發現了一名丫環,他喚住了她,一問之下才知商家出了這件事,忙出了春風得意樓,直奔韋曲轉向西南,奔向了甘河鎮。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晚霞映得滿天通紅,再前行就是去南五台之路。

    所謂南五台就是清涼山,山上茂林成陰,秦聖信步走去,突見一人從山崖上踉蹌奔馳而下。

    漸走漸近,秦聖已看出那人是個女子,再走近一些,已認出來人正是商娟,他不禁招呼了一聲道:「商姑娘,家人都在找你,你怎麼跑來這裡!」

    商娟聞聲之下一瞧,也認出來對方是秦聖,正是自己朝思夢想之人,心中一高興,張起兩手,人就撲了過來,口中艄:「好弟弟,你總算來了。」

    喊嚷聲中,人已跑到了近前,張臂抱住了秦聖,抱得緊緊的。

    秦聖掙扎商娟的擁抱,商娟卻緊緊抱住他不放,無法推開。

    秦聖一時又羞又急,忙道:「商姑娘,你幹啥把我抱得那樣緊,我氣都喘不過來了。」

    商娟聽了,不禁臉上飛紅,不好意思地鬆開手,嘴裡「哼」了一聲,心裡卻怨他不解人意,吶吶道:「我見到秦弟,一時高興,就……就……」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她噘起嘴向秦聖又愛又怨地橫了一眼,一轉身,竟獨身向前飛奔而去。

    秦聖一怔,呆在了原地,不知商娟為什麼剛才還歡天喜地,一會兒又氣呼呼地跑開了。

    想了一會,心道:「不管這些,先跟上去再說。」

    遂向商娟追去,可哪裡見到商娟的影子!

    秦聖想道:「商娟肯定先回家了,我也到她家去吧。」

    秦聖來到商家,偌大的庭院卻沒有人,想來商家的人都去找她去了,所以,當秦聖進入商家時,顯得有些清靜了。

    這時的商娟被幽冥教教主陰若成挾著,直奔向清涼山。

    陰若成笑道:「這是一件活寶,我必得盡情享受之後才交給羅剎王。」

    杜九不以為然道:「何不現在就交給他,那豈不省去很多麻煩!」

    陰若成笑道:「現在交給他豈不是暴殄天物,有此活寶,我如不先享受一番,那不是太笨了嗎?」

    杜九應了一聲,移目去看那商姑娘,見她乃是個妙齡少女。她似乎已被點住了穴道,兩雙水汪汪的眸子,卻兀自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他微微一笑道:「好!好!當真是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果是妙人兒,不過……」說到此處,故意又沉吟不語。

    陰若成冷然道:「不過什麼?」

    杜九冷然道:「玫瑰雖然可愛,怎奈刺多扎手,何況她是羅剎王指定所要之人,天下多的是絕色美女,你何必一定要選中她,憑空找些麻煩。」

    陰若成歷聲道:「你敢請教我放了她?是麼?」

    社九笑道:「屬下正有此意,如果她給我們捎來麻煩,倒不如放了她的好。」

    陰若成突然大怒道:「有什麼麻煩,老子不找人家的麻煩就算開思了,誰敢找老子的麻煩。快說,他是誰?」

    杜九道:「怪屬下失言了,教主請莫見怪,這妞兒乃是西北財神商九的掌珠,羅剎王心中的愛媳,這兩家我們惹得起誰?」

    陰若成冷哼了一聲道:「商老九是什麼東西,也值得一提,關於羅剎王嘛!他那寶貝兒子已被人閹了,他討老婆有什麼用,有你替他代勞,有何不可!」

    雙方對答之言,聽在商娟耳中,心裡別提有多難受,無奈她穴道被制,耳雖能聽,口卻難言,心中罵道:「好你個鬼教主,有朝我恢復自由,不把你們碎屍萬段,怎消我心頭之恨。」

    杜九笑道:「稟教主,咱們找個去處歇歇腳如何?教主心中可有合意的地方麼?」

    陰若成連連搖頭。

    杜九又笑道:「教主如果肯委屈的話,這南五台山上就有現成地方。」

    陰若成道:「山上有寺院、房舍?」

    杜九笑道:「寺院當然會有,不過,卻有比寺院、房舍更舒適的石洞,我在那住了兩三個月。」

    陰若成急不可耐的道:「那就快些走呀!」說著,人就跟杜九向山上急奔。

    翻過山脊,一處斷崖,到了那迂遇曲折的石洞裡,杜九笑道:「教主,將就點也就過去了。」

    陰若成看了肋下的商娟一眼,濃眉一皺,吞吞吐吐的道:「你呢?不太方便吧!」說著,就將姑娘丟在地上。

    杜九哈哈大笑道:「我早有打算,另外那邊還有一個石洞,教主有事,只須招呼一聲,我很快就會過來。」

    陰若成不言先笑,杜九會意,附耳低語道:「教主委屈一點,軟求不如硬上。頭一次嘛,第二次便好辦了,尤其是清水原包貨,一旦嘗到了甜頭,只怕以後還會爭取主動權哩!」

    陰若成被逼得臉上發燒,緬腆的紅著臉,笑道:「少廢話,快些走吧!」

    杜九走後,陰若成望著滿臉嬌靨的商娟,如醉如癡恨不得張嘴把她囫圇吞下肚去。

    他回憶起杜九的話軟求不如硬上,於是把商娟姑娘移放在細軟的苗草上,伸手在她粉臉上輕輕搖了兩下,只覺著手如脂,細嫩得好不饞人。

    又見商娟姑娘杏目含淚,盈盈欲滴,使得陰若成不覺倍加憐愛,怎捨得暴力摧殘?

    他就坐在姑娘身邊,信手托摸,漸漸的摸到她那豐滿的胸脯,忍不住慾火大動,也不計一切後果,立刻拍開她的穴道,守在一旁,等她復原之後,再以好言央告。

    因為,他認為這種事情必須兩廂情願,玩起來才會意興濃厚,增加樂趣。

    商娟姑娘心中明白,暗地動彈了幾下,覺得自己已能伸縮自如,霍地一躍而起,急向洞口搶撲。

    陰若成晃身攔在洞口,涎著臉道:「好姑娘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商娟又羞又怒,柳眉直豎,大罵道:「你這萬惡滔天的鬼,姑娘……」

    罵聲未了,忽然一頭朝石壁上用力撞去。

    陰若成見狀,不禁大吃一驚,連忙伸手一攔,更順手點了她的昏穴,然後又輕輕將她放在茵草上面。

    須知,女人的笑容固然可愛,殊不知,在受委屈時的哀怨神情,尤其動人、惑人。

    陰若成此際也正是如此,他覺得她臉上的每一器官,不論是眉、眼、鼻、嘴,以及汗毛、肌膚,無一處不美,也無一處不誘人。

    他越看越愛,因有剛才的經驗,再也不敢為她解穴了,就彎下身去,雙手連撕帶扯,連解扣脫衣的時間,他似已等待不及了。

    轉眼間一個白嫩如乳羊般的豐滿胴體,已呈現在他的眼前,只看得他渾身血液賁張,嘴角日誕順腮流下,如醉似癡的呆立在當地。

    他那貪婪的目光,由那嬌俏的臉上慢慢的向下移,下移……

    經過了那高聳的雙乳,慢慢的接近到了那迷人桃源洞口。

    就這麼眨眼的工夫,他已一連乾嚥了好幾口唾沫,週身血液奔騰,連帶著也在微微的發抖。

    此刻,他有著無限的興奮、緊張,因為他馬上便可以分得他渴想獲得的一切。

    他用舌頭甜著嘴唇,腦子裡映現出即將演出的一幕,漸漸的他已沉不住氣了,突然兩臂猛張,正待要作勢欲撲。

    突然

    眼前一片紅光崩現。

    當他意會到是怎麼一回事時,那滿懷強烈的慾念登時冰消得無影無蹤,氣得他一連啐了幾口,大呼倒運不止。

    因為商姑娘天癸猝臨,須知,大凡女人們的「信潮」,男人們都視為穢物,不屑與之接近。尋常的人有這種觀念,武林中人更視為大忌,避之若蠍。

    陰若成不論他武功再高,僻性再怪,一旦碰到這等突發的事件,也不能例外免俗。

    他萬分喪氣,卻又留戀地、矛盾的,瞟了那半裸而迷人的胴體一眼,只見地面現幽怨,如泣如訴,楚楚之態,十分撩人。

    他終於忍不住將那撕毀的衣物,順手一甩,蓋在她那赤裸的胴體上,然後就負著雙手,懊惱地踱出洞外。

    洞外,碧目骷髏杜九正悠閒地在眺望山景。

    他一見陰若成走出洞外,計算出陰若成出來的時刻不對,而且他面色又濁,那麼陰沉沉的,預料未能和諧,但又不敢不過來招砰,心中一陣電轉,忙迎上前去,含笑道:

    「教主,咱們那森國地闕已經炸了,秦聖那鬼精靈準被炸成個稀爛。」

    陰若成笑道:「以你的看法,真能炸死那小子嗎?」

    杜九笑道:「那是一定的,就算他是神仙,也逃不出安排下的天雷地火。」

    陰若成笑道:「那他一定是死定了!」

    杜九笑道:「包險他一定活不成!」

    陰若成狂笑道:「哈哈……,一萬兩銀子、五萬斤糧食,足夠我們過三年的了,哈哈……」

    他這一笑,把剛才沒有嘗到新的那點煩惱,已拋在了九霄雲外,發出歡愉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在狂笑聲中,蒲扇般的大巴掌,狠狠的在杜九肩上拍了一下,杜九忍著輕微的疼痛,道:「那樣,我們就可擴充教務,將來在江湖上才能爭到一席之地。」

    陰若成豪放的道:「那咱們必須在武功上有所成就。」

    杜九道:「羅剎王不是送咱們一冊幽冥玄玄譜?何不拿出來研究一番。」

    陰若成笑道:「玄玄譜字多玄奧,不是一時可以練成的,現在咱們先研究一下總壇地點,不然的話,咱們走向何處去。」

    杜九笑道:「我早已選好了,鬼奴們正在動工,也就在這兩天就決好了,地點就在南柞古墓之下。」

    兩人商談了一陣,又去南柞古墓附近去看了看,等回來時,天色已近黃昏了。

    陰若成一回到洞中,見洞中空蕩蕩的,連忙喊嚷道:「杜九,杜九,快來呀!」

    杜九聞聲跑進洞來,愕然的問道:「教主,出了什麼事了?」

    陰若成惶急的道:「小寶貝不見了,讓她給跑了!」

    杜九道:「我想她不能跑太遠,咱們快去追呀!」

    於是兩人出了山洞,循路向山下追去,下了清涼山,追有三五里路,到了一座樹林,就當兩人方一走進林中,突聽一人笑嘻嘻的道:「我又不是鍾魁,怎麼偏讓我碰上這些鬼,看來只好為人間除害,下手捉鬼了。」

    兩人聞聲轉頭一看,卻是秦聖,杜九吃驚的道:「你……秦聖……你沒有死?」

    秦聖笑道:「好說,我是很想死,但是,我並非鬼域中人,閻老王不願收我,而且我現在兼掌鍾進土的職掌,為人間捉鬼,沒辦法,既為人間除害,我也無法推澤,只好捉捉著吧,哪知竟真的遇上鬼了,能說不捉嗎?」

    說話聲中,一掌拍了過去,他掌力渾厚,竟然折斷了兩棵大樹,架成了一個樊籠,將杜九關在了當中,陰若成卻不見了影兒。

    杜九被困在斷樹叢中,左衝右突,就是沒辦法衝出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縫隙,就鑽了出去,悄悄的向外爬行,眼看著再爬行丈餘遠近,自己就可出去了。

    就當伸著頭,鑽進一處空隙中、打算鑽出之際,突然一股勁風疾劈而下,只聽「卡嚓」一聲響,瞬即之間,紅光進現,杜九的一顆腦袋滾出了樹叢。

    隨著杜九的腦袋滾開,樹叢中又鑽出來一人,正是那不見人影的陰若成。

    他鑽出樹叢來,看也不看一眼,轉身飛縱而走,就在地走後不久,松林中又冒出了兩條人影,追了下去。

    陰若成直奔南柞古墓,後面追來的兩人乃是秦聖和商娟,當他們追到古墓之時,晃眼之間不見了。

    此一墓園,四周圍松柏圍繞,中間一排有著九個土堆。全以沙磚砌成,高有丈餘。

    此際突有兩名黑衣人正從左側第三墓後一個洞穴中鑽了出來,先縱上墓頂,向四外打量著。

    秦聖連忙一拉商娟,二人就伏身在墓園外地上,等那兩似巡查了一周,回到了墓後洞口處,低聲喊道:「教主,快出來吧!這裡沒有人。」

    他話聲方落,洞口處人影一閃,竄出來一人,正是陰若成,低聲問道:「你們查清楚了麼?須知那小子卻是詭計多端的人哪!」

    那兩人同時道:「我們已查清楚了,不但沒有人,連個影兒也沒有。」

    陰若成沉思了一下,道:「我卻不能放心,那小子是出名的鬼靈精,咱們可別上了他的當……」

    他話音方落,忽聽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道:「老小子,你說對了,我早已備好了美酒,生旺了爐火,鍾進土等著紅燒惡鬼下酒、你還走得了麼!」

    那兩名黑衣人一聽有人說話,轉頭看去,見一棵大柏樹下,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心中一急,也欺對方年幼,雙雙猛撲過去。

    那少年正是秦聖,他一見兩人撲到,身形一閃而沒,兩人就撲了空。

    兩人方自一怔,倏覺頭上一緊,已被人扣住,且聽那少年的聲音笑道:「就憑你們這兩個小鬼奴,也想和我進士老爺動手!」

    秦聖抓住二人,雙臂突然一分,似欲將二人向外擲出。

    就在這時,陰若成突然探囊,摸出了兩粒鐵丸,雙手揚處,出其不備,以為對方必定傷在鐵彈之下無疑。哪知秦聖也夠滑的了,他怎會上這個當,就在他雙臂聯合之下,朗聲應道:「小爺今天替鍾進士掃鬼,是鬼就得聽命!」

    他話聲方落,接著就是兩聲慘叫,鮮血進射,噴出了數尺之遠。

    原來那兩粒鐵龍乃是九尖六利,分打在兩名黑衣鬼奴胸際,登時腹破腸流。

    秦聖一皺眉頭,雙臂一振,將二屍扔了出去,笑道:「氤氳鐵彈不認得自家人,怪不得我,走吧!」

    陰若成見狀,氣得目皆欲裂,切齒罵道:「小雜種,膽敢傷我弟子,如不將你碎死,誓不為人!」

    秦聖笑道:「誰把你看成人了,快些束手就縛,現在爐火正旺,鍾進士也等得急了!」

    他笑語之間,腳方點地,打算縱起前撲,忽覺金風襲至,迅速轉身伏腰,已有兩粒鐵彈掠頂而過。

    可是陰若成的飛彈絕技,豈只是雙手互發而已,且彈彈相撞,立刻爆炸,化作千百個小鐵珠兒,宛如蜂群出窟般,漫天撲到。

    秦聖哈哈一聲長笑,抖起了身上的「飛龍劍帶」,掄了起來,化作一團光影,截住了蜂群般的的鐵練,但聽一陣「嗆嗆」之聲,珠劍相撞,竟被他陰擋住了。

    可是,幽冥教主陰若成卻不見了人影。

    在這時,樹林中出來了商娟姑娘,笑道:「秦弟弟,還是讓那老鬼給跑了吧!」

    秦聖笑道:「那卻不見得,到時自知。」

    商娟笑道:「別吹了,人都不見影兒了,還冒什麼大氣!」

    秦聖笑道:「他們跑不了的,我猜他又有了新的同伴。」

    商娟道:「你怎麼知道的?」

    秦聖一指地上墜落的鐵珠,道:「你看,在這些鐵珠之中,尚夾有鋼鏢,能射出四五丈遠來,必是武林高手,我不信什麼狗屁教主有這份能耐!」

    商娟聞言,微微一含首,目注秦聖道:「我們何不搜他一搜看!」

    秦聖一聽,朗目一眨,故意高聲道:「娟姊,我不是說過了麼,這裡必有秘道,賊人已然遁走了,哪裡搜得著,咱們不如暫時回去,來日方長,將來我必然捉到他,替你出氣。」

    商娟微沉吟,接著道:「好吧!全由你……」跟著又道:「秦兄弟,來,咱們把這兩個鬼奴的屍首給埋起來怎麼樣?」

    秦聖搖手笑道:「這些鬼奴們平日為虎作悵,而且殺人放火,不知做了多少壞事,不管他們是喂狼餵狗,總之也是個報應。」

    說著話,兩人沒人林中,不過,秦聖卻又轉了回來,縱上了一棵大樹,靜靜的等了下去。

    過了有好大一陣工夫,墓前石仲翁下的一塊石板,突然掀了開來,現出一個洞口,先鑽出來了陰若成。

    他張望了一陣,縱身而出,跟著洞口又現出了一頂道冠,搖晃了幾下,又出來了一人。

    陰若成張望了一陣,仔細搜覓了一遍,方道:「賴師弟,你給我掠著一點,讓我把兩具屍體曳入洞中去……」

    他話音未落,突聽遠處響起一聲輕喝,道:「打!」

    二人隨著喝聲,轉頭循聲看去,陡覺有幾縷勁風閃電般襲來。

    明老成和那道士心驚之下,未及閃避,陡覺腮邊一涼,鮮血浸淫而下,探手一摸,不僅「呀」的一聲驚叫。

    原來二人各被削去了一隻耳朵,再看那落地的暗器,竟然是兩片樹葉。

    二人不僅為之駭然,想不到對方武功竟然已練到了摘葉傷人的程度,細數武林高手,實在找不出幾個人來,他們那能不怕。

    不過,這兩個人素來就是出了名的凶悍,強忍著痛,厲吼連聲,四手互揚,陰若成發出了十粒彈丸,那道人也打出了四支袖箭,齊向一棵巨柏樹上打去。

    但聽「籟啦啦」一陣亂響,枝葉紛飛,哪見半個人影兒,兩人方一發怔,忽聽另一棵松樹下,一人拍手哈哈大笑道:「飛葉削耳,乃你小爺秦聖所為,與那棵樹何干,真是一對盲牛。」

    二人聞罵,掃目看去,只見另一樹下,站著鬼精靈小賭王秦聖,他笑容可掬,神態從容。

    他雖然看去十分悠閒,卻越發使二人心驚,不說別的,那摘葉傷人的功夫,就足知人家的武功造詣了,目前合兩人之力,也不見得有取勝的把握。

    心驚之下,兩人急忙轉身,爭奔洞口,同時向洞中撲落。

    這兩個人算起來都稱得上夠好夠滑的,所以也有同樣的心思。

    他們因為懼怕秦聖追來,而搶先入洞,同時,又還怕對方施暗器,全都是上身先入洞,頭下足上,倒豎而人,兩頭相撞,「砰」然一聲,金星亂冒,兩個人都悶哼了一聲。

    就在這時,秦聖又喝了一聲道:「打!」

    一蓬鬆針夾著勁風疾射而至,穿衣破褲,都打中了二人的雙臂且還有幾支射人肛門之中。

    這一來,他們上下受創,這個罪可夠他們受的了,兩人竟然忍受不了,一聲痛號,全不由探手護臀,但卻忘了頭下的石階。

    「砰」然一聲響,頭撞石階,兩太陽穴金星亂冒,額頭上登時腫起來一個大包。

    在此際,他兩個人仍然是雙手護檔,因為那裡疼極難忍,誰也站立不起來,僕在地上呻吟。

    秦聖就那麼陰損,他計算著二人大約站起來了,倏的縱起身來,趁著那石板未閉,抓起了兩屍投了下去,並笑道:

    「喂,接著點,你們的夥伴來了!」

    二賊聞聲,方掙扎著站起身來,不防二屍又已砸到,這一下又觸及傷處,重又仆倒在地,一時間痛激心肺,慘號連連,勉力推開了那屍體。

    總算陰若成較為強些,又掙扎起來,拖過來石板,封閉了洞口。

    商娟姑娘隱身樹上,看得甚為清楚,打心底深處,讚許秦聖這小子得可以,不過,她卻有些不明白,眼看二凶即可成擒,何以又放他們逃入洞中?

    心念動處,立即縱下地來,笑向秦聖道:「秦兄弟,你真行,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

    秦聖笑道:「不知是哪一點,你何妨說個明白?」

    商娟道:「你以摘花飛葉傷了二賊,論功力你殺他們有,余,何以又放他們逃走呢?」

    秦聖笑道:「商姑娘,你有所不知,這小子竟敢誘他殺我,可知他作惡不少,那老道既和這小子一路,也必不是什麼好人,如讓他們速死,豈不太便宜了嗎?」

    商娟道:「你打算把他們怎麼辦?」??秦聖笑道:「我曾見獵戶捉狐,倘若入穴不出,軋以煙熏之。」

    商娟含首道:「光天化日之下,只怕有些不便。」

    秦聖道:「既然這樣,晚上薰他們也可以呀!我總得讓他們受夠活罪才死。」

    商娟笑道:「他們不知走的是什麼運,怎麼偏會遇上你這鬼靈精。」

    秦聖笑道:「那只怪他們流年不好,才會碰上我。」

    秦聖笑道:「你少得意,如果你薰不出那兩隻狡兔,瞧你怎麼交代。」

    二人說笑著,就分坐墓園兩端,監視著賊人的行動。不過,秦聖一轉身,人已不知去向了。

    過了有大半天的時間,眼看夜幕已垂,天色朦朧了,仍不見他回轉來。

    她雖然知道秦聖是去找引火之物去了,但也要不了這麼長的時間呀!

    她正等得焦急間,就見秦聖身負著一捆乾柴而至,商娟白了他一眼,嬌嚷道:「你跑到哪裡去了嘛!」

    秦聖笑道:「去找乾柴,好薰野兔呀!」

    商娟道:「那也用不了這麼久的時間呀,快說有什麼事?」

    秦聖笑道:「能會有什麼事,只是到附近民家飽餐了一頓,又討了一串干辣椒,給他們加點味兒。」

    商娟聞言,也不知他又在鬧什麼鬼,也不多言,兩人就合力推倒了那石仲翁,取柴填入洞中,其中雜以干辣椒,然後以火折引燃。

    所謂乾柴烈火,一觸即燃,然後再以石仲翁壓在石板上,只有一個小孔通氣,使那火煙朝洞中灌去。

    商娟笑道:「我猜此墓甬道,必非一處,他們很可能改從他處逃生……」

    語音一頓,接著是二人附耳低談了一陣,跟著兩個人就縱出墓園林外,伏身凝目四望,一面卻傾耳細聽。

    過不多時,忽見林綠一棵老榆樹巨干分枝處,升起了一縷裊裊青煙,沖天而起,漸漸的越冒越濃。

    驀然間,又傳出掩口咳嗽之聲,只見從那技椏處,縱起一條人影,落地現身,正是幽冥教主陰若成,跟著又是一人,則是惡道賴太玄。

    兩人縱落地上,環顧四方,然後疾奔林外,一直向北竄去。

    秦聖伸手一招商娟,低聲道:「走,追上去,看他們跑向哪裡。」

    原來陰若成和賴太玄二人,先被秦聖擲葉削去一耳,回到墓道中之後,敷上了金創藥,疼痛立止,倒沒什麼難受的。

    只是那雙臀同著肛門內所受松針之傷,卻使他們痛不可忍,雖然已被撥落,但仍有大半截扎入肉內,無法取出,尤其那深入在肛門之內的幾支,簡直限制了他們的行動,連喘口大氣也疼如斷腸。

    賴太玄呻吟著道:「師兄,我實在受不了啦!不知能否排泄出來?」

    陰若成也吭叱著道:「試試看吧!

    於是兩人就蹲在地上,用力向下擠。

    哪知用力向下擠時,倒不覺得什麼,等他們換氣之際,甫一收縮小腸,腸內如生芒刺,越發的痛不可忍。

    這一來,鬧得二人相對,聲淚俱下。

    陰若成道:「師弟,你可聽人說過壯士斷腕的一句話麼?」

    賴太玄道:「是聽人說過,但是我們傷在肛門谷道,那地方怎能斷得了?」

    陰若成道:「是的,那地方是不能斷,不過我話中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忍痛下擠,非得把它提出來不可,否則留在腸內咱們就算完了。」

    賴太玄悲聲咒罵著道:「這小王八蛋真夠陰損的,何處不可擊,偏偏選中這不便之處。」

    陰若成歎了一口氣道:「也怪我們亂了主意,怎麼要頭先入洞呢?」

    兩人為痛所迫,不再多言,全都閉口切齒,閱目皺眉,用力下擠,就這樣,過有大半天時辰,兩人已用出了全力,逼得額頭上熱汗津津,總算把那幾支松針逼了出來。

    他們每人都擠出了半截血糞,雖是腥臭難聞,疼痛總算銷止,但兩人卻已疲憊難支了。

    兩人互望了一眼,會心的現出一絲苦笑,強自掙扎著敷上了藥,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

    在這時,正趕上秦聖推倒了那石仲翁,洞口之側,又現出一洞口,其實也就是原來洞口之擴大,塞進了乾柴。

    賴太立突然驚覺道:「師兄,洞口你沒有關好嗎?」

    陰若成道:「當然關好了。」

    賴太玄道:「怎麼會有風吹來……」

    陰若成也覺著有點不對,馬上站起身來,遍察各處通道,發現有光從石板口處洩入,忙道:「可能是那小王八蛋打算強入,我們快準備暗器,他要是敢進來,那是他自尋死路。」

    他話音方落,賴太立忽然又急叫道:「師兄,不好!!小雜種要放火!」

    陰若成卻笑道:「不要怕,這墓穴中寬敞陰濕,且多處通風,放火又能把咱們怎麼樣呢?」

    過了一陣工夫,煙火洶湧而至,尤其是那辣得厲害,刺鼻窒喉,兩人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尤其噴嚏連聲,熱淚也滾滾而下。

    陰若成忍不住罵道:「咳咳,小王八蛋,哈啾……其他媽的刁……哈啾………咳咳」

    下面的話,因為噴嚏連連,又是一陣咳嗽,他實在罵不下去了。

    墓穴內,他們不能再留,就從樹幹中竄出,一直向北逃去。

    陰若成、賴太玄這兩個人發足狂奔有七八里路,肛門傷處,痛澈心肺,賴太玄實在是忍受不住了,不禁失聲呼痛:

    「哎喲……痛死我了!」

    陰若成也喘著氣,道:「師弟,強忍著點,我又何嘗不是一樣的疼,如果咱被那小雜種所擒,恐怕連命也難保呢?」

    又前行三五里,賴太玄一頭栽在地上,喘息著道:「我……我……我不行了,連半步也挪不……挪不動了,請師兄快替我敷些藥。」說著,就自行退褲下去。

    陰若成無法,只好從懷中取出藥來,邊敷邊問道:「師弟,你一點都不能忍了麼?再前行數里怎麼樣?」

    賴太立道:「我甘願死,連寸步都移不動了……」

    他話音方落,忽聽身後響起了秦聖的聲音,笑道:「你們這兩個狗東西,想不到除了貪戀女色之外,還喜歡男風,是幾世修下的風流命,不過,也該選個地方,就在這大道之上就……」

    兩人聞聲反顧,見是秦聖笑立在七八丈外,不僅駭極,賴太玄也來不及束帶,以手抓著褲腰,倉皇急逃。

    又狂奔了三四里,兩人肛門中糞血齊下,淋漓滿襠,每一舉步落腳,牽動腸內,似如針刺刀扎一般。

    賴太玄突然痛號一聲,道:「哎呀!我的親娘呀!像這樣的逃命,還不如死去的好!」

    他話方出口,人又仆地,陰若成雖能勉強支持,此際也已力乏氣竭,一見賴太玄倒地,他又何嘗不想休息。

    哪知他方一住足,雙腿一軟自屈,「砰」然一聲,也倒在了地上,張起著大嘴,一個勁的喘息不止,道:「咳……一向在山洞墓穴中,咳……每晚睡臥太……太……咳……太多了……這時……求片刻而不可得。」

    話音方落,秦聖忽又在他們身後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你們只要忍受得了樹枝穿臂之苦就行。」

    他這一說話,陰、賴二人連聽也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麼,頓忘疲憊,翻身跳起,轉首看去。

    就見秦聖立在一棵樹下,手中握著兩根鴨蛋粗細、五六寸長的樹枝。

    兩人見狀駭極,又復拔足狂奔。

    又跑有二里不到,實在支持不住了,可是卻又駭極,但仍勉強舉步。

    就在這時,忽覺身前一人阻路,猛喝一聲道:「站住!」

    兩人聞聲,也沒看清對方是什麼人,慌不迭扭頭就跑。哪知轉身得快了,加上手腳的不靈便,「撲通」一聲,雙雙跌滾在地。

    尤其是那惡道賴太玄,他此際已經嚇破了膽,痛號一聲,屎尿全流,再在地上一打滾,鬧了個滿身污穢。

    還算陰若成較為沉著,身一倒地,心忖:「自己雖死,也總得看清楚對方是個什麼樣兒呀!」

    他心念動處,轉頭向對方一打量,不禁脫口喊道:「錢師父,救命!」

    賴太玄聞聲看去,見當路站奢一個老年文士,手持一把鐵扇,乃是羅剎谷第一軍師,人稱他陰司秀才鐵扇鐵玄,也喘著氣道:「錢師父,咳……咳……咳……救我!」

    鐵扇錢玄一見這兩人狼狽的樣兒,不由氣往上衝,怒哼了一聲道:「瞧你們這兩個不成材的東西,這副樣兒,真氣死我了!」

    話聲中,修的一擺手中的折扇,「刷」的一聲,一股勁風疾掃而出,那伏在地上的兩人,又是一聲痛號,滾出去七八尺遠。

    忽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嚷道:「商姊姊,你看怎麼樣?不打小的怎會引出老的,想不到老的卻是個老冬烘。」

    陰若成和賴太玄二個一看到秦聖,對望了一眼,陰若成道:「師弟,看到沒有,陰司秀才怕要歸位,咱們還是跑p巴!」

    賴太玄微一點頭,兩個人慢慢爬起身來,試著運了一口氣,轉身拔腿就跑。

    突聽一聲大喝道:「你們休得動!」這是鐵扇錢玄的聲音。

    兩人再一起步,乍聽喝聲,心中一怔,腳下緩了一緩,賴太玄低聲道:「是錢老陰不要我們走。」

    陰若成道:「別聽他的,咱們快走!」

    說著,二人方一起步,倏然一個清朗的聲音道:「你們能走得了嗎?留下來吧!」

    二人眼前是逃命要緊,哪聽這些,也就是跑了有五七步,突覺一股勁風襲至,躲的念頭方起,已然無及。

    但見秦聖雙手互揚,手中那兩支短木棒疾射而出,正打在兩人的肥臀上,真個是穿臀而過,慘號了一聲,雙雙栽倒在地,掙扎了一出,漸漸的不動了。

    鐵扇錢玄見狀,笑喝一聲道:「小子,欺人太甚!」

    他話出步移,手中折扇一翻一抖,一股勁氣「呼」的直擊秦聖前胸,右掌直立如刃,隨之閃電劃出。

    這是鐵玄仗以成名的「鐵扇功」與「殘月斬」。

《枯骨·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