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消魂連連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起,四人匆匆吃了早點,各人施展輕功,發力向「青柳庵」急奔。

    兩個時辰不到,「青柳庵」已然在望。各人發急,幾個起落已到庵前。

    只見院門大開,進門不遠的草坪上,圍著幾百人眾。凌無靈展眼一看,右邊多是年青女尼,也有俗家打扮的,顯是「映波門」的人,男弟子都在庵前庵後的周圍警戒。左邊是身著灰色和黑色衣服的高大漢子,一看便知是巨靈賊,人數似乎比右邊的少得多。

    場中一男一女正在高呼酣鬥。女的約莫三十多歲年紀,高挑身材,使一把劍。男的赤面虯髯,右手執劍。

    無靈凝神細看,女的所用乃是「映波門」式。這「映波門」式,乃「映波門」的正宗劍法,當年師祖僅傳給寒月神尼一人,故因「映波門」弟子不多,寒月神尼也只傳了三個人,向無憂和倪如水出師多年,凌無靈最小,幼年操習,她又勤學苦練,寒月神尼對她視若已出,傳得也最深。

    十二歲以前,凌無靈均是習的「映波門」式,之後方得授「兩儀九幽神劍」式。她喜歡「兩儀九幽神劍」的精妙凌厲的劍式,出招又威猛,也是各人性格所致,她用起來得心應手,是以,常常把這套「映波門」式擱置起來。其實「映波門」乃「映波門」師門絕學,精妙剛猛兼而有之,攻防相濟。僅以防禦招式而言,幾乎勝過「兩儀九幽神劍」,偏偏無靈與人過招,不喜防守,一味猛攻。「兩儀九幽神劍」恰恰合她的脾性。

    如今見這中年女尼使出來,頗覺精妙絕倫。真個是「當事者迷,旁觀者清」。無靈自忖弗如,只是內力火候不到,劍氣不足。是以,常常被對手圈住,好在她招式精妙,對手一時也奈何不了她。

    兩人鬥了百十來招,兀自不分勝負。時間一久,中年女尼體力不支,漸漸趨於下風,露出破綻。

    「慢!」聽得-聲輕呼,聲音不大,卻尖刺刺。原來是顧全見中年女尼顯露敗相,久戰必不利,是以中途喝止。

    「兩位暫且住手!」聽他這麼說,兩人收式各退後一步。顧全續道:「天已近午,在下的意思,雙方小憩片刻,午飯後再鬥如何?」

    「你是什麼人?」赤面虯髯大漢雙眼-瞪,喝道:「假惺惺地來這裡攪場!」

    「在下『百臂金剛』顧全,」顧全雙手一拱,說道:「奉盟主謝大俠謝羽曄之命來此督陣。」

    赤面虯髯大漢聽說他是奉了謝羽曄的命令,心中一寒,狂妄氣焰消降了大半。

    「好吧,」虯髯漢子點了點頭,道:「在下『千佛手』鄔思敬,乃『巨靈教』金雀堂堂主。」

    凌無靈聽說他是鄔思敬,心中一凜,暗道:「原來你就是鄔思敬,今天非除掉你!」

    她下了這個決心,不露聲色地隨著眾人走進庵中。「巨靈教」的人在外面休息。

    「映波門」眾人分兩處開飯,吃的是素筵。無靈他們在上面一席。

    席上,白蓮花向掌門作了介紹,剛才那個場中與鄔思敬過招的中年女尼,就是掌門向無憂。聽白蓮花介紹無靈時,對她注目打量了一番。

    「在下冒昧,敢莫是瓏師妹嗎?」

    「小妹見過兩位師姐!」凌無靈忙起身,對著兩位師姐躬身長揖而禮。倪如水連忙牽著她的手,無限受憐地笑起來。

    「好英俊的小伙子!去年我回去見了師父-面,你不在庵中。師父她老人家說你不久就會出山,恐怕不認識,特意關照我一聲。原來小妹易釵而行,如何識得!」

    向無憂也笑道:「師父說你改名叫『無靈」了!」

    顧全聽得一愣,心道:「小俠原是女扮男裝!謝大俠居然懵懂不知。下次見面時,倒要告訴他一聲。」

    白蓮花聽無靈她們師姊說話,更是俊面泛紅,想起與她初見面時,自己羞羞答答的神情,好生沒趣,心道:「這瓏妹子,忒也促狹了,你我單獨見面,怎麼就不告訴人家一聲!」無靈見她雙頰微紅,心中也自好笑。

    鄔思敬他們坐在外面,飲食隨帶的乾糧,邊吃邊注意廳中動靜。

    「丹心寨」之戰,這幾人都不在場,顯然是無名小卒。別看那姓顧的裝得道貌岸然,未必有真本事,那位女扮男裝的女子是掌門師妹,武功決不會高出掌門人,方才交手,已知這向掌門武功不過如此,明明已落敗,招呼我等休息,顯然是害怕了,待會再戰,只要殺掉後來的兩個男子,餘下的聽命「巨靈教」就可以了,用不著斬盡殺絕。

    吃飯是不是緩兵之計?聽他們談話口音,似乎並沒有援兵,那就萬事大吉,不足多慮了。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挺美,顯得精神抖擻,殊不知,凌無靈已暗暗判了他的死刑。

    下午,「巨靈教」那邊,走出一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人,往場上一站,方待開口,這邊元慶也正大步跨進。

    「在下石不開,『巨靈教』雁鳴堂弟子。」那人雙手一拱,大聲道。

    「在下元慶,『峨嵋派』弟子,」元慶還禮道:「咱們是空手玩玩,還是亮兵刃一搏!」

    「尊駕隨便,怎麼樣都行?」石不開「嘿嘿」一聲怪笑,大刺刺地說道。這話說得圓滑而唐突,弄得元應一時進退維谷。對方既不提什麼方式,似乎是隨意奉陪,這頭一遭就落了下風,好一會兒開不得口。略一思忖,說道:「你高興就上吧!」

    他這話說得更損,並不言明徒手過招,只說他高興就上。對方若上,自然喜歡空手過招,若用兵刃,自然不高興徒手過招,明擺著嘴實上吃了虧。

    石不開似乎急於取勝,未及細想,雙手一分,和身撲上。元慶不慌不忙,身隨人轉,躲過來勢,隨手一招「雷擊五嶽」,雙拳齊出。石不開識得利害,身子後退三尺,復一招,「風捲殘雲」來勢兇猛,兩個人攻勢俱快,出拳如風。

    二人你來我往緊鬥了三十餘個回合。元慶越戰越勇,一套「羅漢拳」使得風雨不透,迫得石不開只有招架之功,投有還手之力。凌無靈看石不開敗相已露,知道最多有十招,就可以結束這場搏鬥。耳聽得「嘿」「咚咚」聲響,「嘿」是元慶發出的一聲響,右手擊中石不開左肩,石不開「咚咚」後退兩步。石不開左肩巨傷,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顯是內腑已傷,旁邊同夥連忙近身扶住他,只見他左肩骨骼已碎。旁邊坐著的一人見狀,跳了起來,大聲怒吼。

    「好賊子,傷我雁鳴堂弟子,今天叫你有死無生!」

    「慢來!」只見顧全走到元慶身邊,喊了一聲道:「尊駕何以氣惱,勝敗乃兵家常事,我來陪堂主拆幾招!」

    聽他的口氣,顧全知道他是雁鳴堂主,是以先用話套住他。那人雙眼-瞪,大聲怒道:

    「你『峨嵋派』把看家本領都使出來,老子也不怕!」說罷,就要動手。

    「稍安勿躁,尊駕報個萬兒,顧某從不殺無名之鬼。」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乃雁鳴堂堂主龐野!」

    顧全見他心急火燎,索性再燒-把火,撩撥他肝火旺盛。

    「我道是什麼烏龜王八蛋,原來還是什麼堂主。恐怕『巨靈教,絕了人種,這樣的草包,也配做堂主!」

    龐野氣得哇哇怪叫,衝上前來就要當胸一舉。顧全要的就是他這一手,當下不慌不忙地向向左轉,右手向他出拳的腕脈「列缺穴」抓去。龐堂主此時雖然肝火旺盛,臨敵經驗卻不差,知道若被抓中,這條胳膊非賣給他不可,急將右手-翻,向顧全手心「勞宮穴」點去。

    這本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也是龐野情急之中陡生的解救辦法。

    顧全當然不會吃這個虧。只見他右手縮回,左手一招「二龍搶珠」,食、中二指向他雙目挖去、龐野一招「雄獅擺頭」,堪堪避過來勢,順手一著「鳳凰奪窩」,向他肩胛抓去。

    顧全晃肩覺胸避開來勢。

    兩人越鬥越緊,龐野手上功夫不弱,拳出如風,掌削如刀,加之五指勁力有如鋼鉤,見招拆招。饒是顧全的「大力鷹爪功」神出鬼沒,招式老到,一時半刻也奈何不了他。

    三十招一過,顧全手上加勁,身形靈動,霎時幻化出無數掌形,力透十指,指風不離左右。龐野只覺四面八方都是掌影,處處透著凌厲指風,迫得他透不過氣來。弄得一時間手忙腳亂,窮於應付,兀自使出渾身解數,終是脫不出掌風指的狂風驟雨般的攻勢,忽聽得一聲慘嚎,龐野跌出丈外,上胸琵琶骨已然被抓碎,衣衫破損,鮮血淋漓地倒地不起。

    顧全雙手一拱,道了聲:「承讓!」

    這樣,「巨靈教」連輸兩場,早已沉不住氣了。向無憂坐在椅上暗自慶幸,兩場驚心動魄的搏鬥,恐怕「映波門」弟子難得有人勝任得了。尤其這後一場,鬥得凶險異常。她自忖親自出場,未必贏得如此乾淨利索。只是,心中最記掛的還是眼前下一場爭鬥。

    這鄔思敬的武功恐怕比龐野的高得多。上午若非是顧全見機調和,自己必敗無疑。

    現在應該是鄔思敬出場了,顧全經過這場惡鬥,耗力甚巨,恐怕難以繼續下去。就是他能繼續拚鬥,武功能夠勝得過鄔思敬嗎?按理,接下去應該是她掌門人出場。她對鄔思敬實在心存怯意。正當向無憂內心忐忑不安時,她害怕的情形終於出現了。

    鄔思敬已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緩緩向場中走出。她這「映波門」掌門頭皮發炸。說不得就是刀山火海,當著本門弟子面前,決不能有失身份,硬著頭皮也得闖這一陣。

    只聽場中鄔思敬冷冷一笑。

    「『峨嵋派』的『大力鷹爪功』名不虛傳,請閣下不吝賜招!」

    向無憂正自橫下心來,準備拚死一搏的時候,出乎眾人意料,場中人影一閃,身形輕靈,動作瀟灑,眾人拭目一瞧,原來是凌無靈已閃至場中,眾人一愕,向無憂更是心驚,暗道:

    「小師妹何要不知天高地厚,這可不是小兒戲耍的時候!」

    心中正自思忖,凌無靈已開口講話。

    「鄔堂主身手不凡,謝大俠對閣下甚是想念,特命小女子與堂主過幾招,堂主請吧!」

    凌無靈現在是掌門人的小師妹,人也顯出女兒態。鄔思敬眉頭微皺,顯然覺得自己堂堂「巨靈教」堂主,竟與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過招,贏了面子上不光彩,輸了這個觔斗可栽不起啊!

    聽地說是謝大俠命令她來的,不禁心下一寒,若不是眾目睽睽之下,他禁不住要摸摸那沒有耳垂的左耳朵。提起謝羽曄,就讓他想起「丹心寨」的可怕場面,至今仍然心有餘悸……」

    「鄔堂主亮兵刃吧,你我今日必得見個真章!」凌無靈「章」字出口,右手已橫劍當胸,左手捏著劍訣。鄔思敬到了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右手揮動,長劍已然在手,劍向上掣如胸前,凌無靈著勢欲動。

    「請姑娘報個萬兒!」鄔思敬沉聲道。

    「在下凌無靈!『映波門』掌門師妹。」「姑娘,」鄔思敬口氣和緩地說道:「這可是刀頭舔血的拚殺,還請姑娘三思而行!」

    「堂主昔日殺人如麻,今天倒發起慈悲來了。難道堂堂『巨靈教』堂主,還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麼?」無靈氣得冷冷地說道。

    鄔思敬勃然變色,怒道:「鼠輩找死!」「死」字出口,連江湖規矩也不顧了,兀自出劍,一招「飛雲掣電」,向無靈當胸疾刺。凌無靈毫不遲疑,暗暗發「九幽陰氣」真氣佈滿全身,貫注至劍身,還一招「回風拂柳」劍勢沉雄,出手毫不留情,把「映波幻劍」盡數施出。

    無靈沒有施展「兩儀九幽神劍」。師父曾經告訴過她,兩位師姐沒有傳授「兩儀九幽神劍」之中。鄔思敬身為「巨靈教」的堂主,武功自有其高超之處,劍式有如狂風怒潮,翻江倒海般瀉向凌無靈週身上下,只見劍光不見人,劍氣如虹,把凌無靈罩在中間,形成-股很大的壓力。凌無靈有「九幽陰氣」護身,「映波門」式使得潑風也似的,任他鄔思敬劍光如雲,兀自淵停嶽峙,絲毫不為所動。

    「映波門」式雖不及「兩儀九幽神劍」剛猛雄渾,卻是攻守兼備。雙劍交擊,鄔思敬渾身一震,氣血翻湧,胳膊頓覺酸麻,手中劍柄幾乎把持不住,急急運功相抗。他萬萬料不到這小姑娘的內力,竟然如此精強,幾個回合就迫使他,只能避其鋒芒,劍走輕靈,覓隙尋暇地著著搶攻。

    哪知,凌無靈周圍猶似布了一道銅牆鐵壁般的劍幕,鄔思敬的進攻一一被迫了回來。十五招一過,鄔思敬劍式變緩,遂採取「以守為攻」的戰術,退避三舍。

    他不知道,他現在的對手是凌無靈,非向無憂可比。饒是無靈謹守戒條,以「映波門」

    式與他對壘。若是換一個地方,凌無靈施出「兩儀九幽神劍」的猛烈攻勢,鄔思敬怕早巳到陰曹地府報到去了!就是如此,凌無靈見他以守為攻,驀地手中劍式一緊,雄心勃勃。她一是長於潑辣的進擊,鄔思敬若是與她對攻,尚可維持半個時辰不到,他竟棄長取短,則是咎自取。

    凌無靈劍如閃電般擊出,渾如驚濤駭浪滾滾而來。加之她出劍與別人迥異劍出無聲,招式陰冷,宛若偷襲-般。

    鄔思敬幾曾見過這般怪招譎式,早嚇得毛骨悚然,不戰自亂。幾個回合過去,眾人耳聽無靈一聲嬌叱:「嗤!」一聲輕響,鄔思敬頸上的七寸半已然滴溜溜地滾出老遠,身子死自不停,向後撞出四五步,「噗」的-聲倒在地上。

    這場比拚,看得在場眾人眼花繚亂,激烈場面使人驚心動魄。片刻沉靜之後,「映波門」

    一陣歡呼雷動。「巨靈教」已是驚得心膽俱寒,鬥志盡失。

    元慶大吼一聲,有如晴天霹靂。

    「斬盡殺絕巨靈賊!」

    眾人發-聲響,各持兵刃,衝向「巨靈教」眾人聚集處,大殺大砍起來。「巨靈教」不過十幾人,加之主將傷亡,如此殘兵敗將哪裡鬥得過「映波門」上百人眾:加之有凌無靈和顧全,元慶助陣,更是銳不可擋,片刻功夫,「巨靈教」眾人已屍橫當場。

    「巨靈教」這次來「青柳庵」圍剿「映波門」只來了「金雀堂」和「雁鳴堂」部分弟子,且高手不多,僅僅兩位堂主和其他幾人,只因「映波門」在江湖武林中,不過一個小小門派。

    事實上,有這些人對付「映波門」並不難。怎奈天不滅曹,「映波門」福大命大,恰恰到了顧全他們三個剋星。

    在場眾人哪裡知道,「巨靈教」自來志在必得,一時大意,小覷了「映波門」。事前已未安眼線,來時也無人中途接應。是以,這次「巨靈教」眾人全軍陣亡,教中懵懵不知,不知他們到哪裡去了。

    若是有人接應,將內情報到「巨靈教」總壇。「巨靈教」可就慘了。

    「巨靈教」幾曾有過這樣全軍陣亡的慘敗,報復之勢可想而知。「映波門」不躲避,事必無寧日。好在顧全甚是機警,交代「映波門」封鎖消息,並立即派人去「丹心寨」告之公孫遜。

    向無憂立即本派弟子,迅速把屍體移至後山埋葬。忙了一個時辰,向近黃昏,草坪已經清理得乾乾淨淨,彷彿這裡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映波門」眾人大擺慶功宴,上上下下爭著向凌小師叔敬酒。她今天不單功居首位,沒有她除掉鄔思敬,即使有顧全和元慶援手,也是枉然,更不用說「映波門」本身已無力應付。

    上午的拚鬥,大家看得清楚,向掌門已呈敗相。而且,她又是本派掌門的小師妹,眾弟子的小師叔,關係非同一般。

    只是這位小師妹的武功,遠勝於師姐,眾人心中俱是疑惑莫解。就是向無憂和倪如水心中,也在納悶,若說師父有私心,她明明使的是本門師承「映波門」式。致於雄渾的內力,恐有奇遇為異人所授。

    兩人雙雙走到無靈身邊,向小師妹敬酒。

    「師妹今天勞苦功高,武功尤為了得!」向無憂笑道:「師妹看在姐姐份上,痛飲此杯!」

    倪如水也給無靈敬了一杯。凌無靈雖然酒量不濟,無可推辭,只得一飲而盡。好在這酒是他們派中弟子釀造的,醇香味美,酒力卻不很強,三五杯酒下肚,無靈倒無所謂。

    待酒過三巡,菜上五味,向無憂站起身來,以掌門人身份作宴飲的開場白。

    「今天,我『映波門』多虧幾位大俠援手,免遭劫難!我以本派掌門身份感謝諸位大俠的鼎力相助。從今往後,無論何時何地,我們若然相聚,諸位均是我派的恩人,惟馬前是瞻,本門弟子當牢記於心,切切不可怠慢!」

    一陣掌聲,把她下面的說話淹沒,她只得暫時停下,待掌聲歇止,繼續往下講。

    「我派小師妹凌瓏武功蓋世,遠勝於我,有意將掌門位置讓給師妹擔任,使我『映波門』武功發揚光大。不知各位同門意下如何?」

    向無憂邊說,一雙眼睛在眾弟子臉上滴溜溜的掃來掃去,今天的戰鬥結束,眾弟子對凌無靈均欽佩得五體投地,尊敬有加,簡直是敬若神明,無形中,對向無憂這個掌門人,多少有些怠慢,或者是她的神經過敏。總之,向無憂有些兒心中不安。

    向無憂本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寒月神尼當年就發覺她氣量狹小,容不得人。遇事計較的是個人得失,不識大體。是以,未將「九幽陰氣」的內功心法和「兩儀九幽神劍」式的劍訣,傳授給她。聽說她與倪如水自創「映波門」,頗不以為然。曾諄諄告誡倪如水要輔佐她;並關照倪如水每年去一次「寒月庵」,師尼藉以洞悉她們的情況。

    今天,向無憂冷眼旁觀小師妹,發覺她不想在「青柳庵」久居。是以在酒席宴前,一來用話套她,讓她早走,免得掃了她的威信,二來試探門下弟子的反應。

    向無憂話甫出口,凌無靈只覺腦袋嗡嗡直響,頭皮發麻!臨離師門之時,師父曾經親切地關照她,談起兩位師姐的性情。一朝和她們相處,要謹慎小心。尤其大師姐向無憂,氣量狹小,不脫婦孺之見。是以,今天與鄔思敬過招時,決不施出「兩儀九幽神劍」式。之後,她對二位師姐尊敬備至。只覺大師姐態度陰冷,偶爾問及她,準備所向何往,她毫不遲疑地答道:「闖蕩江湖,四海為家!」再不多言。

    倒是二師姐倪如水,與她談起師父近況,頗有師姊妹的情意。

    大師妹的冷漠之態,無靈心中有數。此時,聽她提起掌門一事,凌無靈乃冰雪聰明的女子,頓時心中瞭然,急忙起身。

    「師姐此言差矣!」無靈大聲說道:「瓏兒初出師門,見識淺薄。莫說一派掌門重任擔當不起,就是在江湖上行走,也得承兩位師姐的訓導,請師姐休再提此事!」

    「剿滅『巨靈教』乃瓏兒平生志願,欲報父母血海深仇。瓏兒女扮男裝改名『無靈』,意即如此。」

    「師姐若是以為,瓏兒斬殺巨靈賊寇,意在掌門之位,瓏兒這就走出『青柳庵』!」

    說話之間,已自座位上走了出來。向無憂和倪如水忙不疊起身,一人抓住她一條胳膊,把她拉向原位。

    凌無靈的這番半真半假的做戲,可謂高明之至,不但消除了向無憂心中的妒意,使她心悅誠服;更使向無憂一時難以下台,再也不敢在這位小師妹面前隨意作偽。對她尊重之外,另加三分畏懼。在「映波門」的這半日裡,可以說,已經攫取了眾人的心,在「映波門」眾人中的威望,已不亞於向無憂這個掌門人。「妹妹千萬不要耍孩子脾氣!」倪如水連忙笑嘻嘻地對她說道:「大師姐對你是-片誠心。心中想的是如何使『映波門』武功發揚光大,並無二心……」

    「兩位師姐,各位姐姐!」凌無靈也就坡下驢地笑道:「我是『映波門』弟子,師父曾經再三交代小妹,輔佐二位師姐。『映波門』今後若用得著瓏兒的時候,瓏兒雖不在『青柳庵』。只要二位姐姐-聲召喚,小妹當竭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顧全這時也站起身,大聲說話。

    「在下恭喜向掌門,多了一位好幫手!今後,『映波門』不愁在江湖上沒有聲望!」

    當晚,眾人盡歡而散。

    第二天,顧全和凌無靈商量近日的行止,決定顧全二人回「丹心寨」,向公孫遜等人細說這裡的情形。凌無靈再也耐不住,決定走一趟漢口,去「四海武會」。

    顧全知道也對謝羽曄關心過甚,不便多說,只說了一句「後會有期」。

    「好,大家講定,六月初去,『丹心寨』聚首,不可失約!」

    向無憂也決定六月初,派倪如水去「丹心寨」天下英雄聚首。此時,凌無靈已是心急如焚,匆匆改扮一番,刻啟程。兩位師姐欲送她一程,小姑娘生怕耽誤了她的行程,笑吟吟地婉言謝絕。

    「兩位師姐無需多禮,今後見面的時候有的是,何拘一時。」說畢,不再多禮,轉身絕塵而去。一路上,凌無靈盡施輕身功夫,如一道青煙,貼地飛掠。不分晝夜地兼程趕路,心裡恨不得一口氣到羽曄哥哥那裡。大白天也毫無顧忌地施展輕功,也不管別人與否?一味竄縱閃展。

    無論她如何性急,無奈路徑不熟,常常得停下詢問,生怕人家捉弄她,不論老少人等,未曾開口,先給人一塊散碎銀子。又道是「有錢使得鬼推磨」,是以,指路人樂意洋洋細細把路戲告訴她,居然沒有多走一步彎路。雖然破費了不少銀子,卻也省了許多時間,真的應了那句「一寸光陰一寸金』的老話。

    不出幾個日子,漢口城已遙遙在望。那日到得漢口已近黃昏。好不容易四處打聽,幸而這漢口乃通都是大邑,夜不斷人,她又逢人便問,到底尋到了「四海武會」。這時只見大門緊閉,她立即飛身而上,幾個起,黑暗中,不意闖到了後花園裡。

    只見地面樹枝無風自動。

    啊!羽曄哥在練劍,這路劍式,正是那日在「盤石山莊」和她聯袂消滅巨靈賊的那套劍式。眼見他正把那招「八方風雨」施出,樹影搖曳。猛覺有人影一閃。這人好身手,且身材單瘦,捷如靈猿,附在杈上無聲無息。慢說正在施出劍招的謝羽曄未曾覺察。就是無靈,若非樹枝的擺動,何嘗發現得了。

    凌無靈霎時警覺起來,凝神注目那一動不動的黑影。

    到底是稚氣未脫的小姑娘,也是她思念羽曄哥哥太甚。一朝見面在即,感情如火如荼。

    聽得羽曄道-聲「無靈」弟弟,你在哪裡?」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剛剛「呀」字吐出口,猛然省悟,連忙用手將嘴唇摀住,可已經遲了。

    黑影何等機警,聽得近旁有人聲,知道形藏已露,迅急隱身而退。凌無靈豈肯放過他,急起直追……

    「你沒有看清那人的面貌?」

    凌無靈眼腈望著他。雙頰微酡的搖了搖頭。心道:「那時候,雙眼都盯著你,哪會多看人家-眼!」

    謝羽曄輕吧噓了一口氣,望著司徒棣說道:「司徒老前輩,我走以後,你萬事要小心!」

    「你到哪裡去?」司徒棣問道。

    「回『丹心寨』」謝羽曄道。

    「還是休息兩天,等瓏兒恢復體力再走吧。」尹繼維道:「一點都不體貼她!瓏妹妹,還是老哥哥最心疼小妹妹啊!」

    說得在座眾人都笑起來,凌無靈小嘴一撅,嬌嗔地佯怒道:「把人家丟在『盤石山莊』就不管了,害得人家好找!」

    羽曄此時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之中,湊趣道:「都是老哥哥不讓回『盤石山莊』,一時要赴公孫寨主的壽宴,又要幫他清理門戶。說『那麼大個人,還怕跑丟了麼?』看看,叫我有什麼法子!」

    「你別誣賴好人!」無靈瞪了他一眼,道:「老哥哥可不是那種人。」

    尹繼維可樂啦,大笑道:「哈哈,你想讓人背黑鍋,瓏妹可不是容易上當的人。」

    謝羽曄突然想起了什麼事,頗不好意思地自座位站起身,面對無靈深深長揖。

    「多謝妹妹為愚兄報了仇,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愚兄理當大禮拜謝!」他這樣一做,弄得無靈好生尷尬,又是高興,又是著惱,連忙嗔嬌道:「喲!酸禮又來了,算啦,算啦!」

    「哈哈,受他-拜,當之無愧?!」尹繼維大笑道。凌無靈小嘴一抿,瞪了他一眼。

    「老哥哥你要折煞無靈嗎!妹妹受得哥哥一拜嗎?」

    司徒蕙憐此時站在屏風後面,聽他們說話調笑,心裡好不是味兒。本來,他以為凌無靈看到她和謝羽曄在一起親親熱熱的神情,定必妒意生醋。豈料凌無靈全不把這些放在心上,真想和他們在一起談笑幾句……

    她卻不可能。出於禮貌,她陪謝羽曄和凌無靈同坐一席,但有父輩在場,這只能是應付場面事。還是謝羽曄他們面子大,拉她入席,她只有迴避。

    本來,江湖兒女不太忌諱男女之嫌,怎奈她是名門閨秀,不同於一般江湖人的武林人物。

    何況在父輩面前,她得識大體。

    她只能偷偷站在一邊,體味他們談話的樂趣,暗暗羨慕凌無靈的安閒自在,有如空中翱翔的鳥兒,沒有世俗的束縛。

    她輕輕歎息了一聲。謝羽曄自見到凌無靈之後,幾乎把她忘記了。他們是那樣的親密無間,說話那樣親切隨便。唉,也許是久別重逢,也許是兄妹之誼。

    不過,無論如何,自己無端的成了局外人。他,謝羽曄談笑風生,就-點沒有覺得有人不在場嗎?這些惱人的思緒,攪得她心煩意亂,漸漸地心灰意冷,慢慢地踱入自己的閨房,房門也懶得關好,一個人坐著想心事……

    其實,謝羽曄何曾忘記了她。席上沒有了蕙憐,進進出出的人眾中,也不見她的影子,難道她一個人偷偷地躲起來了?

    他和無靈一見面,確實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這也是人之常情,久別重逢,誰不欣喜。

    不管凌無靈是男是女,他們卻是情同手足。他是那樣地懷念她,那不是異性的情思,而是在思念他的任性頑皮的小弟弟。應該理解,蕙憐妹妹應該理解他的赤誠的眷眷之心。

    這份赤誠之心,他謝羽曄自問是出自肺腑,沒有任何偏袒。越思越想,覺得不是味,彷彿有什麼東西梗塞於心,一吐為快。

    正當大家喝得興高烈的高嘲時分,謝羽曄藉故離開了席面,逕直朝蕙憐的閨房行去。他不知道男子不能輕易步入閨閣,何況大家閨秀。見房門來關,裡面有燈光瀉出,急急走了幾步,故意把腳步在樓板上踏得「咚咚」直響。蕙憐自然不會懷疑羽曄此時會到她閨房裡來,而且是這般粗手粗腳,以為是家人或者後面做粗話的使女,連頭也未抬的說了一聲:「什麼事?這般的毛手毛腳。」

    「憐妹!」羽曄微微笑道。

    這一聲直把司徒蕙憐叫得心頭一熱。猛抬頭,雙目炯炯地望著他。飽蘊深情的灼熱眼神,看得羽曄有點不好意思。蕙憐急忙站起身來,輕輕的喊了一聲「羽曄哥哥!」霎時喜得淚眼晶瑩。依她此際的心情,恨不得撲到他懷裡去!她畢竟是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頗有分寸。

    「不去陪瓏妹他們喝酒,獨自一人,坐在房裡幹什麼?」羽曄微笑道。

    「家父陪席,小妹焉能僭越!」蕙憐望著他嫣然一笑,輕聲說道。

    羽曄是淺淺一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先前心中的千言萬語不知從何啟齒。好多話似乎是不能明言,只能意表。他能把他此刻心中所想披露給她嗎?他能說他和瓏妹,先前只是兄弟之情,而非一日,今天只不過是手足情誼的持續嗎?他不好說,也不能說。要說也只能是旁敲側擊,隱晦的暗示。這些押彎抹角的辭令他又不會。

    沉默,尷尬難捱的沉默,還是蕙憐心思靈瓏,約略思忖即對謝羽曄說了一個意思。

    「瓏妹來了,你要她告訴我練劍。」

    謝羽曄聽她說,心中一動,正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連忙附和她的話。

    「好,我要她把『九幽陰氣』的內功心法和『映波幻劍』的劍訣要義都告訴你。」

    「我不是她的同門,她會傳授麼?」

    謝羽曄一怔。江湖上頗講究師門來歷,一般未入門牆或得家師允許,不敢輕易將本門武功外傳。何況,『九幽陰氣』和『映波門』式,乃寒月神尼的獨門絕藝。羽曄方才一時沒有想到這些,經蕙憐一語提醒,倒是頗覺為難。思忖片刻之後,才道:

    「我要她偷偷傳授給你,日後到她師父那裡,請求她師父,讓你做-名記名弟子。」

    「她師父若不肯呢?」蕙憐盈盈一笑道:「倒給她添了麻煩!」

    「不會的,」羽曄朗聲道:「瓏妹是她師父的得意門徒,對她極為愛憐,如何會難為她!」

    「你保證她願意嗎?」

    『當然願意,做哥哥的開了口,她會不聽嗎?」羽曄正色道:

    「喲,偏不聽,看你又怎樣?」凌無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聲音中滲和著甜美的笑意。

    謝羽曄聽得好說話,故意怒聲說話。

    「家法從事!」

    凌無靈嘿嘿一笑,銀鈴般清朗的笑聲,把屋子的氣氛都拌得甜膩了。

    「蕙憐姐姐,你聽那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哪有哥哥打妹妹的!」

    「我偏要破一回例!」

    「不害羞麼!」凌無靈邊笑邊用手指刮著自己的臉說道。謝羽曄作勢欲揍她。凌無靈連忙躲到蕙憐的身後,雙手抓著她的雙肩,將她往羽曄面前推,邊推邊說。

    「看你捨不捨得打!」

    她這猝不及防的一推,把個蕙憐臊得滿面通紅。謝羽曄也被她獨出心裁的調皮搗蛋鬧得啼笑皆非,落了個臉上掛豬肝兒傻笑。

    凌無靈看著他們的狼狽樣子,拍著手哈哈大笑。司徒蕙轉身舉起兩隻白玉般的小手,要抓住她,無靈又閃身躲到了謝羽曄的身後,這下子蕙憐進又不是,退又不好。

    「你這小妮子,怎麼捉弄我來了!做哥哥的真的應該教訓她一下。」

    凌無靈只是嘿嘿地一個勁地嘻笑。謝羽曄知道,她這一開口,可就熱鬧的沒完沒了,連忙笑著,跟她扯起正經事來。「好了,好了。瓏妹,咱們說正經的,你到底願不願意授給蕙憐姐姐武功?」

    凌無靈只是笑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可倒是可以,不過得有條件。」

    「什麼條件?」羽曄急道。

    「你要傳授我,老哥哥教你的『無影幻風』輕功。」

    「你要老哥哥教給你唄!」羽曄道。

    「不嘛!我要你教。他說你比他強,『青出於藍勝於藍!』無靈嬌嗔地搖著頭說道。」

    「你聽他瞎扯!」

    「你到底教不教?」無靈佯怒地沉聲道。

    「好,好,咱們一言為定。」

    「蕙憐姐姐,你看他有多小氣,生怕人家學了他的武功!『昊陽神功』硬是不往外傳。

    這說什麼『女子一時難成』,那是在拿話套你,姐姐別聽他瞎扯!」

    謝羽曄知道她又在調侃蕙憐,蕙憐自然不信她的胡扯了,於是就胡天胡地地瞎扯一通。

    「哼,你幾時真心要人家授你武功來著?生怕人家學你的絕招,反而講什麼條件!」

    羽曄這話把無靈說得笑起來了。

    「好呀,你想拉攏蕙憐姐姐,給我報復麼!我叫老哥哥來揍你。」

    三人頓時大笑起來

    過去的幾天時間,三個人就在後花園裡,互相傳授武功。「無影幻風」輕功乃一代宗師的獨門絕技,奇奧難學。加之凌無靈內功套路不同,又要授給蕙憐「九幽陰氣」和「映波門」,一時難成,弄得也焦躁起來,羽曄連忙勸慰她。「瓏妹,你急什麼,慢慢來。這套輕功習練愈慢愈好。我當初在老哥哥指導下,專心專意學了一個多月時間。你是天人,一學即成麼?」說實話,羽曄學「無影幻風」輕功,雖然沒有一個多月,也花了十多天時間。

    凌無靈暗忖:「反正我再也不會和羽曄哥哥分開了,瞎急什麼。倒要好好的教習蕙憐姐姐。」如此一想,反倒不急於求成。只是-心勤記心法,專心教授司徒蕙憐,點點滴滴-式不漏地耐心傳授。

    凌無靈性格活潑直爽,心裡有什麼憋不住就要說出來。她只知道蕙憐姐姐跟她的羽曄哥哥好,羽曄哥哥對蕙憐姐姐情深意切,她應該對蕙憐姐姐好。至於他們三人的關係將會有什麼齟齬,她從沒想過,是以,對司徒蕙憐熱情備至,精心教習她武功,致使蕙憐武功進境神速。

    只是「九幽陰氣」心法奇奧,絕非三朝五日能成氣候的。熟記心法已經不易,把內功心法調息至真氣在體內運轉,使氣血流暢,這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習練。凌無靈何等聰明好學,尚且用了七八年時間。至於「映波門」式,也非一日之功,只有學好本門功內功心法和「映波門」式,也非一日之功,只有學好本門內功心法和「映波門」式,以其為基礎,才能習練「九幽陰氣」和「兩儀九幽神劍」。

    凌無靈只好先教給蕙憐本門「映波門」的內功心法和「兩儀九幽神劍」的劍訣。

    好在司徒蕙憐從小在父親調教下,無論內功和技擊,都有良好的基礎。饒是如此,她也只能說是初初入門。

    轉眼離六月初一,只有幾天時間了,他們不能再耽誤,必須按時去「丹心寨」,與眾門派前來「丹心寨」聚集的人晤面,共同商議剿滅「巨靈教」的大事。

    這時候,倒把兩個人為了難。一個是成天哈哈不離門的「百葉神丐」。他知道,他們這一行少不了凌無靈和司徒蕙憐。二人對謝羽曄都是情意纏綿,羽曄對他們,看樣子也都不錯,幾乎不分軒輊。要是兩個他都喜歡也罷,若是謝羽曄對他們一個是兄妹之情,一個是夫妻之情,他做老哥哥的倒不好處置。若前者是凌無靈,他心實不忍,對不起這個可愛的小姑娘。

    若是司徒蕙憐,他又如何向司徒棣作交代。他和司徒棣相交雖短,卻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二人無論是氣質、性情可以說情投意合。若不是這幾個小傢伙的瓜葛,他們早巳義結金蘭,也正因為這幾個年輕人的微妙關係,使他們感情更濃。他尹繼維決不能讓司徒老英雄的掌上明珠吃虧。這三人形影不離,他幾乎沒有機會和羽曄單獨在一起。再說,單獨一起,他說什麼好呢?難,難!「百葉神丐」此時真的犯了難。

    另一個人就是司徒棣,自從在「黑石嶺」與謝羽曄和凌無靈初會,他就懷疑無靈是女兒身。「玉田鎮」時,他企圖試探無靈,豈料這小姑娘聰明過人,先發制人,首先提出來和他同居一室,他當然不能讓救命恩人受委屈,勢必讓他們二人各人獨居一室。自這以後,他再也不敢去試探她。凌無靈來「四海武會」他並不意外。就是她和謝羽曄的關係,使老館主憂心忡忡。

    無論外貌、武功,女兒都不及凌無靈。可是他冷眼旁觀,謝羽曄對她們二人,並未分彼此。那小姑娘凌無靈,更是熱情潑心無城府,對女兒一片真誠。從她竭心盡力地教習女兒的武功情況來看,她實在對女兒毫無成見。女兒開始倒對她有些兒戒備。後來,她天真無邪的誠摯行動感動了女兒,她們相處得情同姐妹。

    可歎的是蕙憐這小冤家,一心撲在謝羽曄身上,傾心相許。謝大俠倘若對女兒有心,他又怎麼對得起凌無靈,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謝大俠若是無心,女兒豈不誤了終身。

    知子莫若父。去「丹心寨」,女兒定然要隨同前往,關係則越來越深,如何終了,他左思右想,終於善策。

    難,難!「神刀」面對無形的情勢一籌莫展。

    謝羽曄幾人啟程去「丹心寨」,司徒蕙憐借口武功初成便欣然前往,誰能阻止!謝羽曄和凌無靈二人喜自不勝。蕙憐和無靈仍然女扮男裝,歡歡喜喜地離開了「四海武會」。

    尹繼維心中忐忑,面上少不得淡笑風生地打哈哈。司徒棣對著兩位小俠和新交的朋友尹幫主,自然優禮有加,恭送十里長亭,心中卻是惆悵不安。

    四人結伴而行,一路上遊山玩水,笑逐顏開,好不開心。反正還有幾天光景,他們並不急著趕路。即使尹繼維有心疾步也是枉然,小無靈纏著羽曄哥哥習「無影幻風」輕功,蕙憐更是想一飽眼福,看看「無影幻風」的絕世輕功,老哥哥那敢插言。

    「丹心寨」位於秦嶺之北的太白山下,四人不知不覺就到了「丹心寨」。

    第二天就是六月初一,各門派來的人俱已聚齊,連隨從有六七十人。聽說統領謝羽曄大俠來到,俱各大喜,大開寨門迎接。

    談起各地情況,大家紛紛興奮不已。武林各門派聽說「丹心寨」大敗「巨靈教」,俱振奮起來,彷彿沉默的大地甦醒了。尤其那些較小的門派,時刻提心吊膽,生怕「巨靈教」來「照顧」他們,聽說「巨靈教」遇到了剋星,自然歡欣鼓舞,都派出得力人手前往「丹心寨」。

    公孫遜頭一天就大擺宴席,為謝大俠接風。

    次日,就是六月初一,早茶已畢,眾人齊聚大廳,共商大計。

    謝羽曄對下一步的計劃,首先提出要解決「丐幫」,「邛萊派」,「長山派」的事情,盡快讓這幾個門派解脫「巨靈教」的控制,由他親自前去行動,至於去些什麼人,是自願報名參加,還是自各派中推選,由大家公議。

    繼而談到這次「映波門」剿滅小股巨靈賊的情況。不過,請在座眾人暫時不要外傳,避免「巨靈教」的報復。至於「巨靈教」這次對「映波門」的火並,為什麼大異於從前的斬盡殺絕,而且是用拆招比武的形式,甚至事情前後的安排俱顯示毫無詳細的策劃,讓人費解。

    「據我們聯絡所得到的情況看,」馬鴻凡道:「除『映波門』發生了事,其他地方『巨靈教』均無行動。我想『丹心寨』謝大俠一舉挫敗『巨靈教』,使他們聞風喪膽,行為有所收斂。」

    「尊駕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巨靈教』的收斂只是暫時的。」高其倬說道:「定必有新的行動,依在下推測,下一步,他將選擇一個地方,比如「丹心寨」,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圍攻我們。其勢將是兇猛無比,以期報復或是示威。」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呢?」公孫遜問道。

    「巨靈教,非一般武林門派可比,」高其倬繼續說道:「他們是險惡凶狠的邪派!自從他們出現在江湖上,就是打劫行兇,毫無顧忌,決不會甘心,『丹心寨』之敗,也為幫眾報復鼓氣。我們決不能掉以輕心!」

    眾人點頭贊同。決定下一步兵分兩路:一路由謝羽曄帶領,去「丐幫」等地,解救那些在「巨靈教」控制下的門派,斬斷魔爪,使其無立足之地,然後聚而殲之;另一路留守「丹心寨」,還是公孫寨主坐鎮「丹心寨」高其倬為副,謝羽曄要他暫時不要回「武當山」,常留「丹心寨」。並且要求在座眾人,能夠留下來的,盡量留在「丹心寨」,便於集中統一的指揮,有情況可以隨時接應。

    至於謝羽曄一路的人選,因為要一個地方-個地方地解決問題,既不便大張旗鼓,卻也是針鋒相對的叫陣,顯得半明半暗,人數也要不多不少,短小精悍……

    有人道:「謝大俠這次出去,應該易容,然後在『丹心寨』找一位與謝大俠形貌相似的人,假扮謝大俠,坐鎮『丹心寨』,造成『巨靈教』的錯覺,放鬆對『丐幫』等地的控制。」

    高其倬笑了笑,眾人均望著對這位外號「小諸葛』的精明之人,不知他此刻為何發笑。高其伸輕咳一聲之後,方開口說話:

    「謝大俠不必易容,」高其倬道:「他已是眾望所歸。所到之處人心大振,敵人聞則喪膽。此時易容,反而有損他的威望。」

    「再則,在下要提醒諸位。現在,不是我們怕『巨靈教』的來犯,而是『巨靈教』怕我們打他。形勢逆轉。最使人擔憂的,還是謝大俠此去,恐遭巨靈賊子的突襲,大俠千萬小心!」

    這時,一個矮矮胖胖的年輕人,接口道:「好,好!」

    他是「崑崙派」掌門無回神劍的師弟,這次代表「崑崙派」來「丹心寨」議事。他名叫苟奴,外號「地虎」。

    苟奴連說兩個「好」字之後,揮了揮手,望了望謝羽曄和在座眾人,方緩緩說道:

    「在下愚魯,有一言說出來,懇請諸位斟酌。對『巨靈教』人,我們一味防守,難道不可以主動出擊行動一次嗎?比如說,派人探探『巨靈教』的虛實,使我們心中有數,做到『知已知彼』。」

    「苟老弟所言極!」「騰龍怪」年松青接口道:「至於苟兄之言,甚合我意。直到眼下,『巨靈教』的情況,我們知道得太少了,弄得敵暗我明,處處被動,只是這偵察虛實的人選,倒要慎重,即要武功高強,又要膽大心細,輕功高超。」

    苟奴微微一笑道:「諸位若看著在下順眼的話,實願請命前去一探!」

    「你去最合適不過!」公孫遜哈哈笑道:「閣下武功高強,在座諸位,強過閣下武功的人極少。『地虎』從來名不虛傳。至於辦事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

    在座眾人都同意公孫寨主的話。當下,謝羽曄交代了他幾句話,無非是從「冷雲幫」和」

    四海武會」被擒的人口中所知情形,轉告給他。

    「苟兄,依在下之見,可否以智取為上,不是萬不得已。不必硬闖。『巨靈教』窩穴,雖非龍譚虎穴,也不可等閒視之,須得小心從事。不知苟兄意下如何?」

    苟奴聽謝羽曄說話謙恭有禮,當下連忙說道:「小可一定牢記大俠的金石之言,盡力智取,避免衝突。我想喬裝改扮混入其中,見機而作。」

    「苟兄此言,正合小弟心意!」羽曄高興地說道。

    苟奴當即回房收抬停當,隨即啟程,前往賀蘭山「巨靈教」總壇。

    留下的人繼續討論隨謝羽曄行動的人選。

    尹繼維道:「丐幫」幫主,自然要去。

    凌無靈知道羽曄哥哥決不會要她去。當下,眼睛一眨計上心來。

    「羽曄哥哥,『邛萊派』有一重大秘密,非小弟前去,萬難解開個中癥結。哥哥可不要忘記了讓小弟立此大功!」說話間,暗暗瞪了他一眼。

    羽曄何等機靈,焉能不知她的弦外之音。哪有什麼「重大秘密」,不過是要報父母大仇而已。他心裡暗道:「瓏妹向來對『巨靈教』仇恨刻骨,志在必得。何況這次能夠報仇雪恨。

    只是心情過分激動,勢必心氣浮躁。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引起許多意外枝節。不過,想要她不去,那是萬難留得住的,嗯,只是見機而作!」如此一想,遂定下心思,對無靈告誡一番。

    「你若前去,凡事不可任性胡為,得聽從為兄的調遣,不可有違!」羽曄正色道。

    「聽哥哥的話就是了!」無靈喜形於色地說。

    尹繼維看凌無靈心滿意足地樣子,再看司徒蕙憐大瞪著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羽曄,知道她是大家閨秀,嫻雅沉穩,聲色內向,這般緊張的神情,內心已經沸騰不已。隨道:「兩個小冤家!小的去了,大的不去!你羽曄下得了台嗎?」遂悄悄避開眾人耳目,提一口真氣,用「蟻音傳聲」對羽曄道:「顧此失彼,你難得招架,讓你蕙憐妹妹同去吧!」

    羽曄聽得心中一凜,轉眼去看蕙憐,果然在心思焦躁下不安地望著他,心知不假。

    「守傳賢弟頗有心機,也隨為兄一道前往。」司徒蕙憐暫改名守傳,乃蕙憐的諧音。聽他說要自己去,心中喜自不勝,連道:「遵命!」

    其後,又點了「神蹤翁」馬鴻凡和「百臂金剛」顧全二人,一共六人。

    如若三處地方一朝得手,謝羽曄當即派人來「丹心寨」聯絡。群豪覺得他們六人勢力單薄,欲再增加數人,謝羽曄連忙作解釋:

    「人少更加靈活,若遇對手太強,定當飛鴿傳書,再增加人手不遲。此時人多招風,容易打草驚蛇,反而弄巧成掘。」羽曄道。

    「諸位不必性急!」尹繼維笑道:「頭一站是『丐幫』。老叫花會好好款待這幾個客人的。一待得手,『丐幫』幫眾數萬,耳目極靈。高手也還有幾人。嘿嘿,到時再擴充兵員,不會礙事。」

    群豪聽得心中一熱,心知尹幫主此話不假。「丐幫」乃天下第-大幫,只因為幫主失蹤多年而四分五裂。一旦整頓完備,不但高手如雲,消息也極為靈通。許多問題迎刃而解。當下歡聲雷動,只聽尹繼維繼續說下去。

    「前次,我與羽曄離開此地時,曾遇到幾個本幫弟子,囑他們聯絡一些本幫五袋以上弟子,混進任奇在開封的總舵,相機探查虛實,等待我們前去,並交代了聯絡地點和方法,所以,老叫化此次整頓幫務,又有羽曄賢弟相助,嘿嘿,諸位仁兄,就請放心,老叫花還有得幾分把握啦,哈哈!」

    聽得群豪拍手言歡。公孫遜猛可裡想起一事,雙手對眾人揮了揮,逐字逐詞地朗聲道:

    「諸位!聽我說-句話。尹幫主,小弟祝作馬到成功,一旦事成,萬望你派人去銀川分舵,祝他們竭盡全力,協助苟奴偵察『巨靈教』總壇的真情實況!」

    群豪又是一陣蠕動,俱各交頭接耳,竊竊私議公孫寨主心思細密,他們都不知道,苟奴臨行時,尹繼維已告訴他聯絡暗號。一旦這裡事了,自有人與他聯繫。事關機密;尹繼維在眾人面前沒有明言,這也是他老於世故的地方。

    「公孫兄此話擲地有聲,真的是一舉兩得,我們當謹記於心。」謝羽曄大聲道。

    當晚,公遜寨主又設盛宴款待群豪,盡興方散。

    第二天,謝羽曄一行,早飯後匆匆上路。臨行,執著公孫遜和高其倬的手笑道:「諸事有勞二位和諸位操心,小弟告辭了!」

    眾人送出寨門外,依依惜別。

    大白天,路上行人不少,他們不便施展輕功,免得駭世驚俗,只能急急向東步行。

    時值盛夏,雖然天氣炎熱,卻正是百草蔓延,萬物生輝的時季,只見草木蔥蘢,綠草如茵,到處瓜熟果累。他們老少六人,一路談笑風生,真的是口眼無暇,妙趣橫生。唯有無靈,頗覺美中不足。好不容易有機會習練「無影幻風」輕功,偏偏這些人謹小慎微,就怕別人聒臊,自己又不便強行施為,因此,盡把那心中無名怨氣瀉在羽曄身上。不是抱怨他走快了,就是說他走得太慢,左右不是。

    謝羽曄只是笑著,一味順從她,任其消遣。無靈指著一株果實纍纍的大桃樹對羽曄說:

    「羽曄哥哥,你把那頂上的大桃子去摘幾個,我們大家解解渴。」

    「下面的垂手可得,偏要上面的幹嘛!」

    「偏要上面的,」無靈搖晃著身子,嬌嗔道:「頂上面的桃子大,又甜又解渴呀!」

    羽曄就依她的意思,施展輕功,捷如燕掠地一陣飄閃,在上面摘了許多桃子。

    「無影幻風」輕功經他施出,在桃樹上盤旋飛舞,輕靈翔動,有如鳳凰展翅,蝴蝶穿花,端的是身形灑脫,妙不堪言。直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尹繼維他們三個年紀大的,正在後面指手劃腳的高談闊淪,見羽曄飛身上樹,均停下腳步,起初是看他好心情,再一看,不禁為他的美妙身法吸引住了。

    司徒蕙憐脈脈含情地望著他的颯爽英姿,心中柔情似水,美目中深蘊真情。

    無靈高興地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

    「羽曄哥哥,再多摘幾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裡是要他多摘,實在是要羽曄把「無影幻風」輕功盡數施出。她正(此處疑有缺段)記一筆帳,小爺可沒有零錢。

    蕙憐也湊趣地說道:「買路錢!什麼買路錢?大道中間各走一邊,你這人好沒道理。」

    「放屁!」那人怒道:「路是我開,樹是我裁,不丟下買路錢,爾等休想過去!」

    謝羽曄近前一看,原來是幾個守山的小嘍囉,每人握一柄大刀,正慢慢圍了上來,謝羽曄不急著上前,他要看這兩個小妹妹如何發落。

    「你們要動手嗎?」無靈笑道。

    「不丟買路錢,就拿命來!」嘍囉們大聲喊道,他們口氣雖硬卻不上前。只是一味大喊大叫,似乎看著她們兩人身背寶劍,態度從容,必不是好相處的。其中一個膽子大的,越眾而出,舉刀向無靈頭上劈去。無靈身子向旁邊一閃,不見她怎樣作勢,那人已倒了下去,刀丟在一起。眾嘍囉嚇得連連後退。忽聽後面有人一聲大喊。

    「哪路的朋友,出手不凡,請留下話來。」

    「先前要留下買路錢,現在連嘴也要留下啦,偏不留下,看你怎麼辦?」凌無靈沒好氣地大聲道。

    謝羽曄見這人五短身材,央上一綹青須,年紀約四五十上下,雙額暴突,顯是內力不弱。

    來人聽無靈說話生硬,當下一愣,面上一寒。

    「閣下敢莫倚仗武功,意欲闖山嗎?」

    「我們只是從此經過,」司徒蕙憐柔聲道:「並無意闖山,請尊駕明鑒!」

    「既不闖山,為何點倒我們的人!」來人大聲道。「你沒有長眼睛!」無靈把頭一歪,尖聲說道:「是他先動的手呀!」

    「你這小子出言不遜。老夫今天非教訓你不可!」來人大怒道。話畢,抖手間一條軟鞭已然在手,揮手間,鞭頭向無靈面上點去,迅急無比。只見軟鞭這麼一點,軟鞭已經掄直。

    武學曰:「槍怕圓,鞭怕直」鞭直當槍使,內家真力貫注鞭上,近則是槍遠則是鞭,端的厲害無比。

    無靈見他來勢凶狠,不敢大意,將身躍後數尺。避開來勢,迅急執劍在手,揮劍向鞭頭削去,意在削斷鞭頭。鞭頭猶似長了眼睛,向後一轉,跟著朝她腰眼戮來。

    無靈見他心鞭當他,圍著自己週身上下比劃。顯得非常被動。惟有近身,迫使他軟鞭招數施展不開來。是以,右腳點地,身子偏轉、依順來勢,劍自鞭端削去。待得鞭頭後轉、劍勢緊貼鞭身快捷無倫地削他五指、對手未料到他的劍勢如此快捷。竟然在電光火石之間已迫近他握鞭的手,忙不疊縮手將鞭掄圓、圈住來劍,卻那裡圈得住,那劍如影隨形地貼著他握鞭的手指。任他怎樣地圈。轉、掃、彈,手法施盡、縱、竄、跳、躍,身法輕靈,兀自離不開那劍鋒的粘,彷彿他的鞭柄是一塊磁石在吸引對方的長劍鋒銳,殺得他手忙腳亂,眼見得三五招即有斷指之虞。

    忽聽得空中有人高宣佛號。

    「無量佛,姑娘劍下留情!」聲音不太大,尖利刺耳、顯是聲貫內力,在場眾人俱都聽得清清楚楚。話音未落、人影一閃,一人站立當場。頭頂道冠,身作灰色長袍,乃是一年逾花甲的老道,雙手合什。

    無靈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道把她的劍推向一邊,頓時失去了準頭,心知此人內力真力已臻化境,急急後退。

    謝羽曄生怕她有失,縱身躍起,人在空中,右手一拂,真氣凝聚手掌。老道猛覺一股強勁的罡氣把他推得後退一步,饒是他雙掌真力極力抵抗,這股力道仍然如海潮巨浪般向前推移,不容他抗拒。也僅僅是推著他向後移了一步,勁力即逝。老道心中一驚,此人身在空中,所發力道何以如此雄渾,內力端的了得。

    這時,謝羽曄已站在無靈身前,對著老道雙手抱拳施禮。

    「道長有禮,晚生這廂有禮!」

    老道見一年輕人站在自己面前,心中驚詫不小。娃娃年不過雙十,武功之高竟是深不可測,當下又宣一聲佛號。

    「無量佛,小俠何方高人,誠望見告。」

    「小可謝羽曄,」謝羽曄朗聲道:「適才情急,多有得罪,望道長海涵!」

    道長見這位年輕人,武功既高,禮數周詳,自心底裡一陣高興,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晤,小俠敢莫是『丹心寨』大敗『巨靈教』冬護法的謝羽曄嗎?倒是老朽不自量力,還望小俠見諒!」

    「不知道長老法諱如何稱呼?」羽曄問道。

    老道又是哈哈一笑,道:「哈,老朽乃華山派,人稱順竹道人的正是老朽。」

    謝羽曄聽他報出道號,急忙雙膝屈地,連道:「小子罪該萬死,請師祖恕罪!」說著淚如雨下。順竹道人一時手忙腳亂,連忙將他扶起。

    「小俠何以如此?」順竹道人詫異地問道。

    「先父名沛雲東。」羽曄道。

    適才他是想起父母親慘死,一時傷感而落淚。

    「爾父和公孫翼秋他們現在何處?我一直在四處找他們。」順竹道人間。

    「他們已死了十一年了!」謝羽曄泣不成聲地說道。

    順竹道人仰面長歎一聲,連忙拂袖為羽曄抵去眼淚。羽曄慢慢定下心來,遂將自己滿門被巨靈賊子殺害,師伯攜他躲入深山,既而被害的許多細節,一一稟告師祖。順竹道人好生難過,轉而又安慰羽曄幾句。

    「咳,都是一家人,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上山歇息再說。」順竹道人轉身對大家說。

    眾人隨他上山,謝羽曄邊走邊向師祖介紹隨行五人情況,「這位小姑娘,差點把老夫都給哄啦!要不是她移形換位和輕功身法的特異,還真難辨呢!」順竹道人笑道。

    「這小妮子都哄了好幾個月呢!」羽曄笑道,眾人俱各大笑不止,無靈偷偷在羽曄身上擰了一把。

    「娃娃好功夫,你師叔險些吃了她的虧。」順竹道人繼續說道。

    「他……師叔!」羽曄急道。

    他師叔已飛步上山報信去,原來,順竹道人有三個徒弟.公孫翼秋老大,謝雲東第二。

    這位小徒弟叫劉紋龍,外號「軟劍客」。以一條軟鞭成名天下,豈料今天險些栽在小無靈手下。他出師後行走江湖多年,在此小崍山落草。剛才聽嘍兵報道,山下來了幾個江湖俠士,連忙下山想探個究竟,開首就碰到了任性調皮的小姑娘凌無靈。

    順竹道人喜歡四處飄泊,因悟一套內功心法,在華山閉關數月。開關後,思念幾個徒弟,下山尋訪。誰知在江湖道上行走有年,始終找不到大徒弟和二徒弟。只找到這草頭王「軟劍客」劉紋龍。今日陰差陽錯,見到了名振江湖的大俠謝羽曄,而且還是自己的徒孫。真是又喜又悲。

    見那無靈姑娘,對孫兒情深意切,心中喜不自勝。

    翻過一座小山,走上青石鋪成的階級路面上到山頂。一排聳立著幾幢石砌青瓦面的屋宇,中間一座甚是高大奇偉,儼然是山寨的正廳。門前站著兩人迎接眾人,顯然山上已把他們奉為上賓。左邊的人是劉紋龍,右邊乃是一位青衣老叟,年紀與順竹道人相差無幾,只是面貌清,個子高高的,滿身衣服補釘連釘。尹繼維一見之下,哈哈大笑。

    「嘿嘿,今天是盡會故人相知。想不到在這裡會了你老兄,哈哈!」

    清老人面上一愕,立好對著尹繼維躬身長揖道:「江漢九見過幫主,幫主一向可好?」

    尹繼維又是-聲大笑,雙手扶住那清老人江漢九。

    「免禮,免禮!我這位幫主問心有愧,江長老可好,何以來到此地?」江長老」唉」的一聲長歎,復道:「幫主,一言難盡,就請廳中敘話。」

    謝羽曄也眼拜見師叔劉紋龍,「軟劍客」好不高興,連忙握著侄兒的手向廳中走去。

    廳中早巳擺好酒宴。順竹道人和謝羽曄,凌無靈,司徒蕙憐,劉紋龍等人一席,江長第和尹繼維,馬鴻凡,顧全等人又一席,餘下位置拉了幾個山寨小頭目陪伴。

    大家歡喜異常,個個無不暢飲。尹繼維和江長老談起「玉珠洞」被困,得謝羽曄相助脫險的情節。江長老也敘述起他的經過。

    自從幫主失蹤,「丐幫」已鬧得分崩析。任奇與他一幫親信,欲自立幫主,眾人未見三寶,自然不服。但任奇有「巨靈教」的人為他撐腰,幫內人眾奈何他不得,只好四處流散。

    江長老乃「丐幫」掌棒龍頭,見掌缽龍頭劉長老不明不白死去,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

    老幫主失蹤,任奇未現三寶。若讓姓任的繼行二十八代「丐幫」幫主,亂了幫規,恐怕將來在江湖上也難得安窯立命。

    但公開反對,於已不利。劉長老就是公開反對任奇任幫主而死的,由不料是被任奇的那幫人暗算的。

    江長老思來想去,此時幫中七袋以上長老,十有八九離開了「丐幫」,都是為了保存實力,左思右想他也就毅然離開「丐幫」。

    那一日,打這山下經過,與劉紋龍不打不相識地交上了朋友,就在山上落草,做了二頭目。倒也安然自在,只是憂心「丐幫」存亡。

    「今日一見幫主,還是『百葉神丐』的老樣子,實乃萬幸。托列宗列祖的洪福,天不滅我。「丐幫」,哈哈!」江長老說得哈哈大笑。

    「你可知道開封方面的消息嗎?」

    「自然知道,」江長老點了點頭,道:「我在開封設有眼線,不斷有消息傳來,跟隨任奇的人,越來越少。尤其是『巨靈教』在『丹心寨』受挫以後。」

    原來,江湖武林道上,一直謠傳「巨靈教」是無人敢招惹的大教,各門派畏之如虎。現在看來,還是有人敢於老虎頭上拔毛,因此,各門派精神振奮!又聽說幫主也在「丹心寨」,任奇那幫人原有五百多人,現在只剩下一二百人了。「巨靈教」也無心插手,只好任其自生自滅。

    那邊一席,謝羽曄也在稟告師祖剿滅「巨靈教」的計劃。

    「我在江湖上行走了這麼幾年。」順竹道人說道:「聽說『巨靈教』教主名叫姜鐵庵,外號『吸血僵魔』,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此人武功如何,一般人都不甚瞭解。只聽說他的『巨靈魔刀』舉世無雙,加之『萬血煞功』怪異莫測。」

    謝羽曄遂把他已派人去賀蘭山「巨靈教」總壇,直探內情的事情告訴了師祖。

    「令人不安的是,『巨靈教』總壇究竟何等凶險,派去的人,可否能和身而歸?」羽曄道。「曄兒憂心重重,去的人既是自己請命而去,自量有一定勝算,他竟不知凶險?不是撐船手怎敢去江湖。我想明天親自去一趟賀蘭山。」順竹道人笑道。

    「師祖萬萬不可!」羽曄連連搖手,急道。

    「何以不可?」順竹道人望著他笑道。

    「師祖若有閃失,」羽曄是快要哭起來,無靈可從來沒有看見過羽曄可哥這般猴急。

    「怎生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師伯和父親啊!」

    「師祖,何不等苟大俠回來以後再去。」司徒蕙憐輕輕說道:「那時候,您老人家心中有數,是有備無患麼!」順竹道人凝目看了她一眼,心道:「這個娃娃說話極有分寸,話中還有點份量,看不出他小小年紀,頗有心計。」當下笑了笑。

    「姑娘,既然有備無患,我又何須去探險。再說,我擔一分險,苟奴就可說法少受一份驚,多得一分情況,縮短了探察的時間,更可以免卻打草驚蛇之虞。這一舉兩得的事情,老道又何樂而不為?曄兒的事就是我的事呀!」

    「師祖高見,憐兒思慮欠周!」蕙憐莞爾一笑,說道。

    「第二天,謝羽曄諸人繼續上路,又增加了一個江長老,路上氣氛更加熱鬧。

    順竹道人獨自去賀蘭山,臨行前,尹繼維告訴了他與苟奴的聯絡暗號。

    劉紋龍還是留在小崍山作後應。

    一等候沿著黃河岸邊,順流而下,走洛陽過鄭州直抵開封。近了中牟縣,沿途已暗暗有「丐幫」的人接應。

    略一打聽,知道任奇他們不在城裡。任奇把總舵沒在開封郊區一個地主莊園裡,近期似乎有所動作。具體情況,任奇以下的人,俱不太清楚。

    似乎這任奇心機不弱,時刻戒備,生恐有變。經常派人去「巨靈教」求助,那邊只是要他不要輕舉妄動……

    謝羽曄他們偷偷住進了一間小旅店,尹繼維和江長老趁夜去開封分舵。分舵舵主姓楊,與尹、江二人頗有交情。江長老的眼線,就是在他那裡具體聯繫的。

    晚飯已畢,謝羽曄邀馬鴻凡去任奇的莊園走一遭。二人換上夜行短靠.囑咐眾人在旅店休息,他倆由一「丐幫」弟子帶路,急急向開封郊外奔去。

    這家莊園佔地面積不小,周圍有七八尺高的圍牆,裡面古木參天。莊園內外遍佈暗樁。

    二人輕登巧縱,身如輕煙般神不知鬼不覺地飄到了莊園大廳的簷角下。他倆倒拄金鉤,把頭伸進大廳。

    只見廳中十多個人正盤膝坐在草墊上議事,上首-人虯髯短髭,年紀三十多歲。謝羽曄心知他乃任奇無疑。

    「去各地分舵聯絡的人都回來了沒有?」任奇問道。

    「均已回來,」下面一人道:「只是情況不太好,有的分舵沒有人,有的分舵不願意,只有兩個分舵已派人前來。」

    「開封分舵的楊舵主沒有來嗎?」任奇問道:「哼,狗東西還在等尹繼維回來,乾脆連他的分舵一窩端。」

    「他似乎對我們戒心極重!」旁邊一人道:「時刻怕我們端他的窩子。」

    「他應該識時務,哼!」任奇冷哼一聲道:「我們要在這開封呆下去,還能容得他嗎?

    大家聽著,從明天起,凡在開封的『丐幫』弟子,除了我們的人,一個不留,或殺或囚首先從開封分舵開刀。王長老你準備去接管開封分舵。」

    坐在他右側的玄衣中年漢子,連連點頭道:「是!」

    「『巨靈教』的人什麼時候到?」有人在他後面輕聲問道。

    「他們已經來了!」任奇朗聲道:「只是未現身,明日會相機援手的。」

    謝羽曄聽得心中一愣怔,連忙凝神靜察周圍動靜。除了馬鴻凡的微微的吐氣聲,並無異動,心中猛然省悟,這是任奇在虛張聲勢,為幫中弟子鼓氣。這人果然心機不弱,連他謝羽曄都險些入彀。

    再聽一會兒,都是議論幫中事務。謝羽曄用「蟻音傳聲」對馬鴻凡道:「我們走吧。」

    二人回到旅店,尹繼維和顧全正在屋子裡,邊喝酒邊等他們,旁邊還坐著一個五旬以上的老人,想是開封分舵的楊舵主。

    尹繼維看他們進屋,急忙起身,笑呵呵的給他二位引見。果然來人是楊舵主,謝羽曄和馬鴻凡雙雙拱手一笑。

    「開封分舵敢於和他們周旋這麼多年,不容易啊!」二人齊聲說道。

    確實,開封分舵是」丐幫」中實力最強的分舵,加之楊舵主武功高強,又兼足智多謀,任奇不敢得罪他,只是千方百計籠絡他,意欲收為心腹。楊舵主卻不為所用,軟硬不吃,任奇甚至蓄意製造內哄,欲置楊舵主於死地,均被楊舵主一一識破,暗暗地避其鋒芒,與任奇形成了貌合神離的狀態……

    「他們確實放心不下開封分舵!」謝羽曄笑了笑,說道。遂坐下來,把剛剛探到的情況,詳細的對三人說了一遍,三人忍不住大笑。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楊舵主笑道:」他原來還有四五百人眾,加之歸服他的幾個分舵,湊合起來,人數怕也有一二千人。至於是不是真個願意為他賣命,就很難說。如今更是人心渙散。自從『丹心寨』之役後,聽說尹幫主已在『丹心寨』露面,任奇總舵的人,已散去了一大半。」

    「我料他長此下去,會成光桿司令,不得不狗急跳牆,動武力火並開封分舵,以此穩住人心!」

    「你們開封分舵有多少人?」馬鴻凡道。

    「聚在分舵的明裡有三四百人。」楊舵主道:「多數分散潛伏在開封府的周圍地面,總數有二千人。」

    「任奇可否知道你的真正勢力?」謝羽曄問道。

    「他不知道。」楊舵主道。

    「他想他應該是不知道的,」謝羽曄深沉地點了點頭道:「他要是知道你的真正勢力,就不會明天來圍殲開封分舵。」

    「明天是否將開封分舵的人馬集中?」顧全望了羽曄一眼道:「包圍任奇的總舵,一舉聚殲!」

    「他們只怕有『巨靈教』的人來接應!」馬鴻凡皺眉道。

    「沒有!」謝羽曄似有成竹在胸,笑道:「你聽他瞎扯,那是他為自己部下鼓氣,至多暗中伏有幾個高手罷了……」

    眾人並未注意他的猶豫神情,正自聚精會神地邊喝酒邊計議明天的具體做法。末了,謝羽曄把他在莊子周圍巡察的事說了一下。

    「我和馬大俠今晚在任奇的莊園周圍巡視了一遍,發現那地方僻靜。莊後有一片小山,山上林木蔥鬱,恐怕有暗道與莊園相連。」

    「謝大俠真是心智過人!」楊舵主忙不疊連連點頭讚許道:「莊中確有一條暗道直通後在的樹林子裡,鮮為人知。出口周圍有四株大樹。周圍茅草叢生,難以被人發現。」

    「好!」謝羽曄肅然道:「就請楊舵主立即把開封分舵所有的人,集中起來,以一百人包圍後山樹林。由馬雙俠和顧大俠帶領,守株待免,餘眾-半人包圍莊園,一半人潛伏四周,謹防他的援兵。由楊舵主和江長老帶領,-旦發現援兵,立即報告我們。」「這次圍殲,重點在任奇和幫『巨靈教』餘孽,盡量戒殺。連任奇他們也是最好生擒活捉。『丐幫』弟子,最是講究仁義,一旦大開殺戒,有損『丐幫』聲譽。一旦得手,立即召開大會,宣佈恢復『丐幫』舊制,由尹幫主主持整頓幫務。」

    話畢,眼光在眾人面上掃了一遍,見各人臉上俱呈一派欽佩讚許的神色,心中甚喜。

    第二天天近晌午時,開封分舵的人已齊集城門外,接謝羽曄昨晚的調遣各行其事。

    謝羽曄一路直奔任奇在郊外的莊園。中途有內線報告,任奇的人也已聚齊,正在等待外邊兩路人馬。

    謝羽曄他們急急趕路,力爭跑在那兩路人的前面。離莊園不過七八里地,小半個時辰就趕到了,正欲包圍莊園,此時,莊門大開,裡面有三三兩兩的人走出來。謝羽曄這邊的人一聲吶喊,聲震天響,呈扇面形朝莊子包圍上去。從莊門裡出來的人,見勢不妙,急急龜縮入莊,迅急將大門關上。只聽-聲嬌叱,眾人不及細瞧,一條人影已自院牆上閃入莊裡。

    謝羽曄看得清楚,是無靈當先縱身入內,心道:「無靈妹妹就是急性子脾氣!」

    心思之間,莊門復又大開,無靈朝眾人一揮手,人如流水般湧進莊門。後面的等不及,紛紛躍上院牆。

    謝羽曄幾人被「丐幫」眾弟子簇擁著,步入莊門,只見雙方已勢成對立。廳門前面站著任奇,只見他不慌不忙雙手一拱。

    「來的敢莫是開封分舵的眾弟子麼?」

    尹繼維跨前一步,未承開口,先打了一個哈哈,道:「任長老別來無恙!」

    任奇原是幫中八袋長老。見到尹繼維心中一驚,旋急也堆起滿面笑臉。

    「尹幫主-向可好!自從幫主失蹤,想得弟子們好苦啊!」

    尹繼維又是哈哈-笑。

    「任長老恐怕想得連覺也睡不安穩吧!」

    尹繼維話音一落,這邊幫中弟子又笑又鬧的鼓噪起來:「想做幫主!幫主夢做多了!想打狗棒法!」

    任奇好不尷尬,他倒還沉得住氣,遂正色道:「你們有沒有規矩,竟敢在幫主面前胡鬧,掌棒龍頭!」

    「屬下在!」旁邊一人趨前一步,連聲答道。任奇面色一寒,立即下命令:

    「把那些大喊大叫的人,趕出去!」

    「是!」

    「慢!」尹繼維一聲冷笑,道:「誰封你的幫主,可有三寶現面?」

    「幫中弟子推選暫代幫主之職!」任奇並不示弱,朗聲道:「在未交接之前,我當履行幫主之職!」

    這傢伙心機靈敏且善辭令,幾句話居然把動亂的局面穩住。眾人面面相覷,無言以答。

    謝羽曄瞧他氣質不凡,可惜入了邪道,要不,還真有些兒幫主風度,當下挺身而出。

    「既是眾人推選,如何不服眾望!」謝羽曄朗聲道:「弄得『丐幫』四分五裂,幫務一蹶不振!」

    羽曄說話的意思很明顯,你既是大家推選出來的,為什麼眾人都會出走?明明是篡奪幫主之位。這句話說得他瞠目結舌,換了他人,決計無言以答。但,任奇豈是等閒之輩可比。

    「你是什麼人?」任奇望著謝羽曄,正色道:「豈敢肆無忌憚地出言干涉我『丐幫』事務!」

    「在下謝羽曄!」謝羽曄鄙夷地冷笑一聲道:「受『丐幫』幫主,『百葉神丐』尹繼維之請,協助清理門戶,消除『巨靈教』在『丐幫』的餘孽,替天行道,並無干涉『丐幫』內務的說法!」

    此言一出,眾皆曄然!連開封分舵的『丐幫』弟子都好生振奮。天下聞名的謝大俠到了,「丐幫」光復絕非空話。人的名樹的影,任奇聽他說是謝羽曄,心中一陣悚然,說話言詞居然吞吞吐吐,含混不清,口中喃喃吶吶。

    「尊駕是謝……謝羽曄,在下……有禮了!」

    「謝大俠是天下各門派剿滅『巨靈教』的盟主。這次承我的情,順道來『丐幫』助我整頓幫務,清理門戶。你還有什麼話說?」

    到了此時,任奇已知大勢已去。

    「既是尹幫主整頓幫務,」任奇硬著頭皮說道:「任某禮當讓賢!」

    「讓賢?哈哈!」尹繼維哈哈大笑,道:「閣下居然不怕閃了舌頭!劉長老不明不白地暴病身亡,江長老被迫離開『丐幫』。連開封分舵的楊舵主,也時時受你的要挾。誰推舉你代理幫主之職?為了得到打狗棒法,你不惜賣身投靠『巨靈教』,借『巨靈教』的魔爪,將我劫持到『玉珠洞』,脅迫我交出三寶達五年之久,今日居然還說要讓賢!哈哈!」

    這番話,是公佈任奇的罪狀,聽得任奇面紅耳赤,他畢竟是頑固不化之徒。略約思忖,心一橫,惱羞成怒竟自強詞奪理起來。

    「劉長老之死,你被『巨靈教』挾持,與我何干何系!今日你當眾血口噴人,平白無故地誣賴我,是何道理!」

    「想賴帳嗎?」尹繼維正色道。

    「你有何證明!」任奇冷哼一聲道:「說我害死劉長老,綁架你去『玉珠洞』?就請出示於眾,大家理論!」

    「劉長老極力反對你作幫主,第二天就死了,這不是證明?!你既自認幫主,當然需要三寶,難道不是鐵證如山?」

    「就任幫主信口雌黃地瞎說-通,」任奇冷笑-聲道:「我也可以說是你害死長老,今日受『巨靈教』委派欲奪幫主之位,那又怎麼說呢?」

    「你……你說得好!哈哈!」尹繼維哈哈大笑道:「咱們就見個真章,你來會會我的打狗棒法。」

    「你的鐵狗棒呢?」任奇笑道。

    「在你手裡!」尹繼維道:「咱們不妨各人持真假打狗棒,盡施打狗棒法,誰贏了誰做幫主,如何?」

    「好!」任奇出人意料地欣然允諾道:「咱們就在打狗棒法上討個公道!」

    說話之間,任奇已將打狗棒握在手中。那打狗棒果然通體碧綠,光華閃耀。眾人看他握棒在手好生忿忿不平。

    尹繼維並不答話,隨手也拿了一根打狗棒,與任奇手中所握一般無二,只是光華程度稍嫌不足而已。

    二人雙雙握棒在手,橫棒胸前,起首式也大致相同。那任奇乃「丐幫」八袋長老」,心智不弱,幫主的打狗棒法他看過不止-次,自然細細琢磨過其中的奧妙,豈止是起首式,就是棒法皮毛也知之甚多,當下兩人戰在一起。打狗棒法乃「丐幫」歷代幫主不斷精研刪補,提取各式武功精髓,日積月累參詳凝練而成,幾乎花去了歷代幫主大半生心血。它招式精奧無比,看起來只有九招,一招九式,動作似慢實快。它要求一招之內,同時施出九式,使人防不勝防。

    任奇也算能人之列,居然勉強應付了兩招,但已是心勞力拙。

    打狗棒法就在它的變化莫測:時而靜立當場作乞憐之狀,顯示乞丐本色;時而橫掃直戮,凌厲迅急,乃杖法之真髓;時左時右,忽快忽慢,上下無狀之變化,端的使人無法適從。

    兩招之後,任奇突然身形一撲,驀地拳腳齊施,有如母狗練泥,又如飛龍絞水,向著尹繼維下三路盡力施為。

    謝羽曄看得真切,這乃是「滾龍神拳」招數。他曾聞尹繼維提及這任奇的「滾龍神拳」

    妙絕寰內,乃是他的成名絕活,他想,敢是任奇把「滾龍神拳」的精妙招式,夾在打狗棒法中使出,意欲防而不備地置尹繼維於死地。羽曄此時心念電轉,欲用「蟻音傳聲」向尹繼維發出警告,又恐擾亂他的心神,雖然老哥哥未必落敗,但他不知這打狗棒法究竟深到什麼程度。

    先前在「玉珠洞」後來在「四海武會」他幾次想與老哥哥的打狗棒拆招,後來一想,打狗棒法畢竟是「丐幫」鎮幫之寶,斷乎不能輕示於人,又何必強人所難,也就作罷。在「丹心寨」,雖看過老哥哥與苟奴交過手,但當老哥哥將他所授的點穴手法夾雜施出,顯然龐雜不純。謝羽曄要見識的是純正的打狗棒法。

    他平生酷好研究各派正宗武功,此時倒是見識絕招的好機會,如此一想,謝羽曄打定主意先不開口,萬一老哥哥不濟時再說。

    這時,場中形勢大變,只是尹繼維,有如老魔叼小雞般的,離地二三欠盤旋騰躍,手中打狗棒已不似先前的削、劈、圈、轉的掃式,而是直進退的刺、戮,點、推。

    原來,九招打狗棒法中,既有進擊又有防禦,把刀、槍,劍、鞭等各門兵刃攻衛的身法步法,盡數納進,包羅萬象。九招之中不分前後,何等兵刃就施什麼招式,有如醫生用藥,因人而宜,隨機應變。

    尹繼維見任奇把「滾龍神拳」招式滲雜在打狗棒法中施出,立即見招拆招,身形盤義旋竄縱。

    尹繼維施用盤旋身法,頗耗內力。好在他們習練「紫府神功」之後,內力大進,此時施展開來,毫不費力,瀟灑自如。

    任奇的「滾龍神拳」招式揉合在打狗棒法中施出,雖然奇絕,奈何對手在他頭頂盤旋進擊,弄得他無計可施,著著被動,處處挨打。

    忽然,尹繼維猛發一招「梅花落地」,招出九式,快如閃電,盡數在任奇身上招呼下來,自頂門「神誕穴」至腳下「湧泉穴」,全身上下九大穴位,瞬息一一受制。

    任奇頓時目瞪口呆,動彈不得。與此同時,尹繼維以迅急不及掩耳之勢,放凌雲攝物手法,把真假打狗棒易位。待他靜立當場,只見他雙手抱著那碧綠閃光的打狗棒,喝道:「任奇,你服也不服?」

    任奇滿頭虛汗,訥訥不語。

    尹繼維正要宣佈恢復「丐幫」舊制,忽聽得門裡發了一聲嬌滴滴的脆聲:「『百葉神丐』的『打狗棒法』,果然造詣不凡,待姑奶奶領教幾招,還望老化子不吝賜教!」

    「教」字音未落,人已站立當場。眾人眼前紅光一閃,只見一紅衣少婦婷立當場,身上珠光寶氣,粉面帶煞,眼如秋水,面若桃花,端的是妖艷無比。

    身形稍穩,旋即右手食指微微伸縮之間,眼見陽光照耀中幾點銀光閃動,自那紅衣少女指端疾射而出。

    謝羽曄心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早巳暗暗發動真力,護體罡氣布遍週身。眼見紅衣少婦右手食指微動,心知有異,說時遲那時快,急步閃身護在老哥哥身前。他有護體罡氣,幾點銀光碰著他身邊的罡氣,紛紛落地,「叮噹」微弱聲中,謝羽曄展眼一看,心中一寒,原來是幾尾細如牛毛的銀芒。它比鄔思敬的梅花針顯得更加細小,屢是淬毒暗器。

    紅衣少婦不禁心中一愕,她的「地幽無回芒」竟然傷他不著!要知這「地幽無回芒」可稱得是暗器之最,體小力勁,出手無聲,傷人於無形之中。方才謝羽曄若不是全神戒備,恐怕也難以發現。

    這是她從無失手的成名暗器,她心中好不懊惱,連連恨聲道:「閣下莫不就是人人讚不絕口的謝羽曄!」

    謝羽曄正惱她暗器歹毒,手法卑鄙,老哥哥險些著了她的道,於是冷冷望著她,面若寒霜。

    「是又怎樣!有本事明槍明刀見真章,何必偷施暗算?」

    紅衣少女並不著惱,盈盈一笑道:「尊駕快人快語,果然有大俠之風。在下紅綾乃『巨靈教』護法夏狐的門下弟子。」

    謝羽曄心道:「果然任奇已為『巨靈教』控制!難道這個女人已經制服了他?」

    「『巨靈教』四處插手,意欲何為?」

    「我不管那些」紅綾女冷冷地說道:「只是為報傷夫之恨!」

    謝羽曄聽得心中一怔,道:「呵……他是你丈夫!那好吧,咱們就對這筆帳作一了斷!」

    當即左手托在右手肘端,靜觀以待。紅綾女再不發話,右手已握著一條紅綾帶,將紅綾輕輕舞動,向謝羽曄身上招呼過來。只聽這紅綾呼呼生風,頓時把謝羽曄籠照在一片紅雲之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謝羽曄識得其個厲害。這看似軟綿綿、輕飄飄的一段紅綾,上面卻真氣貫注。遇著兵刃,如柳絮飄風無處著力,若掃在人身上,有如鋼鞭擊體,輕則皮破肉爛,重則碎骨斷筋,震碎心脈而亡。

    只見他雙掌一錯,發出一股軟綿綿的內家真力,和紅綾纏在一處,意在將紅綾絞碎。紅綾女當即把紅綾帶用力一擺,那紅綾似長了骨頭,竟然筆直如槍,避開謝羽曄的綿掌,疾如飄風似的斜刺過來。

    羽曄微微-笑,閃身躲開來勢,隨勢一轉,身子已到了那女人的背後。紅綾女也不轉身,就勢把綾帶一甩,槍又成了帶,向羽曄身上圈。謝羽曄倒沒有想到,她變招這般迅捷無倫,當即雙手食指連點,「嗤嗤」之聲不絕於耳,真力透指把紅綾戮了無數洞眼,剎眼紅綾變成了紅花帶,再也不能使用,氣得紅綾女隨手將紅綾貫勁擲出,手中已多了一把峨眉鋼刺。謝羽曄剛躍到一邊,鋼刺已經遞到胸前,他急忙吞胸縮腹避開來勢。就在鋼刺招式用老,急待變招的剎那間,謝羽曄身子偏轉,反手一招「回風拂柳」,向謝羽曄腰肋拂去。

    乃是兩敗俱傷的打法,謝羽曄若不閃避,必被鋼刺拂中。腰肋骨骼碎裂,紅綾女「肩井穴」也要受制。紅綾女顯得取勝無望,想拚個魚死網破。

    謝羽曄當然犯不著賠這個老本,只見他縮手後撤三尺,避開刺鋒。左手作勢點向她手腕「陽溪穴」。其快無倫,尤可閃避。豈料她左手推出一掌,擊向羽曄右手,心想你點我的右手,我就擊你的右手。

    按招式而論,她擊出一掌時勸力,擊在羽曄手背上,又是出其不意,羽曄定要吃虧。只是二人相差太遠,紅綾女這作勢的一掌,非但沒有擊傷對手,相反,在雙手相觸的一剎那,紅綾女只覺一股剛陽的力道自謝羽曄手背奔湧而出。羽曄左手去勢絲毫沒有受阻。正正點著廠她的「陽溪穴」、

    反彈與點穴,前後不過彈指間的事。紅綾女被他剛猛的力道彈出丈外,心中氣血翻湧;手腕「陽溪穴」受制,一陣酸麻,鋼刺把握不住,「錚」的一聲,鋼刺落地。紅綾女也顧不得理會,立即運功調息。

    謝羽曄並不跟跟蹤進擊,仍是靜立當場,冷冷地說道:」如何,咱們就此了斷,或約期再鬥?」

    紅髮綾女氣得兩眼冒火。

    「小子不必猖狂!」紅綾女恨聲道:」姑奶奶今天敗在你手,日後必報此仇,走!」

    「走」字出口,大廳門廊已有四五人縱身而起,紛紛向院-竄去。紅綾女更不怠慢,擰腰縮膝,斜斜向院牆上縱去。謝羽曄毫在不意,倒惱了旁邊的凌無靈,只見她縱身而起,欲向後面追擊。羽曄急忙喊道:「瓏妹回來!」

    無靈聽羽曄呼喊,右腳在院牆一點,急急馳回,老大不高興,站在一邊,撅起了櫻桃小嘴,心道:「對待巨靈賊用不著心慈手軟,你偏顧慮重重,心存仁義。此時不擒獲他們,等於放虎歸山,必有後患!」

    忽然,謝羽曄撮唇長嘯一聲,嘯聲尖利,破空振蕩,送到後山樹林裡,守株待兔的馬鴻凡、顧全等人聽到,知道莊中有逃遁之人待殲,立即留下部分人原地不動,其餘緊跟馬,顧二人向莊後撲去。

    正好,紅綾女幾個倉惶逃向這邊,馬鴻凡和顧全分為兩邊圍了上去。紅綾女並不打話,身在空中,一把「地幽無回芒」出手無蹤,無奈她身在空中,心中性急,揮手之間,馬、顧二人已然警覺,他倆都是江湖老手,焉能作她的道兒,只見他們雙雙一招「一鶴沖天」,離地二三丈,「地幽無回芒」,自腳底閃過。

    他們躲過了,「丐幫」眾人卻未能倖免,聽得身後「啊呀」幾聲呻吟,倒下了七八丐幫弟子,二人顧不得救治傷者,各持兵刃圍紅綾女,紅綾女手無寸鐵,哪是二人對手,嚇得她心驚肉跳,拚死徒手接了兩招,忽然耍-個花招,右手用手一揮,二人以為她施暗器,急急回身躲避。其實她的「地幽無回芒」方纔已盡數出手,此時不過是虛招,想趁二避之際,身形打橫,斜刺堅抱頭鼠竄。等到馬、顧二人醒已追之不及。

    任奇趁謝羽曄與紅綾女惡鬥之際,衝開了穴道。也尹繼維念他是「丐幫」長老,一時心念慈悲,點穴時力道有分寸。他沖關之後,眼見紅綾女落敗,情知大勢已去,自己害死劉長老,罪孽站立中央,朗聲宣佈恢復「丐幫」舊制,對跟隨任奇的人,一般從輕發落,有惡行者一律廢除武功,趕出門牆;餘眾分編到開封分舵,又從開封分舵中抽出一部分編入總舵。

    正在忙碌之時,楊舵主派人帶來口信,有兩個分舵的人正向這邊走來,意圖不明,速請幫主發落。

    尹繼維走到羽曄身邊,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轉身帶著部分開封分舵的精幹弟子,朝莊外奔去。

    那兩路人已到近前。

    「來人是哪個分舵的,請舵主出來講活!」尹繼維朗聲道。

    來人見是「百葉神丐」尹繼維,俱是一愣,立刻有兩人越從而出,對老幫主躬身施禮。

    「尹幫主別來無恙,屬下中牟分舵舵主王求實,封丘分舵舵主齊正連,叩見幫主!」

    尹繼維一見他們二位,心中暗忖:「此二人過去是忠於我的,為何今日助紂為虐,居然越眾赴援任奇,其中頗有蹊蹺,須要小心應付!」心中如此一想,用眼睛暗示楊舵主和江長老小心戒備,當下雙手抱拳還禮。

    「二位遠道來此,不知意欲何為?」

    「自尹幫主離開『丐幫』後,」王求實道:「任奇主持幫務。昨日屬下奉任奇之命,要屬下帶領作舵弟子來總舵議事,並無他意。」

    「任奇乃『巨靈教』奸細,現已被我除去。『丐幫』恢恢復昔年面貌,楊舵主升任長老,替代劉長老執掌缽龍頭議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任奇是『巨靈教』奸細,不知尊駕有何憑證?」後面有人大聲問道。人驕橫地冷然說道。「你們說,是嗎?」

    王求知齊正連聽一問,神情頗為尷尬,輕聲說道:「是,我們的事不用別人插手。」尹繼維好生奇怪。

    「難道你們不是『丐幫,弟子嗎?你們要欺師滅祖嗎!」尹繼維嚴厲喝問。

    「這個……是……」王、齊二人神情垂頭喪氣,說話也吞吞吐吐。

    楊舵主實在看不過去,趨身向前,面對二人和顏悅色的說道:「尹幫主向來待你們不薄!

    想當年你我情逾手足,難道今日要反目成仇!二位千萬要三思而行。不要一時受人挾持而昧了良心,後悔莫及咧!」

    一席話說得王求實、齊正連兩人全身顫抖不已。那滿面濁色的高大漢子,本是站在幫眾弟子中間,此時,瞧他二人這副形象,見事不祥,連連說道:「二位舵主,用不著和他們囉嗦,我們回去吧!」聲音不大,只他二人聽得清楚。

    王求實忽然雙膝跪地,對著尹繼維哀聲道:「幫主救救我!」

    猛聽得一陣「嗤」「嗤」「叮」「噹」之聲,「嗤」聲是銳器破空的聲音。滿面濁色的大漢,眼見王求實跪在尹幫主面前哀聲求救,事不宜遲抖手甩出一枚蝴蝶鏢。

    就在蝴蝶鏢迅急射向王求實,命在旦夕之際,另一枚石子「嗤」一聲響,擊向蝴蝶鏢,「叮噹」一聲碰著正著,石子和鏢雙雙掉落當場,發石之人正是羽曄。

    原來江漢九見事有蹊蹺,立即偷偷打發一個幫中弟子,回去報信,謝羽曄當即親自趕到。

    正好在神秘人蝴蝶鏢出手,他已在尹繼維身後,來不及說話,順手打出一粒小石,擊落了蝴蝶鏢。

    「閣下手段好生歹毒,想殺人滅口嗎?」謝羽曄朗聲道。

    「你……你是什麼人?」那人道。

    「在下謝羽曄!閣下莫不是『巨靈教』『金雀堂』屬下,丹堂主『千佛手』鄔思敬可好?」

    那人聽得心中毛骨悚然。謝羽曄自從「丹心寨」一舉成名天下知,威名顯赫的謝大俠已使「巨靈教」群魔聞名喪膽,何況謝羽曄一現身,即道破了他的真實身份。

    謝羽曄何以知道此人來歷呢?

    原來,十二年前,追殺公孫翼秋和謝羽曄伯侄的五人中,就有這個人。幼年的謝羽曄受傷疼痛之際,對這幾人印象極深,如今他雖長大成人,十多年前的印象仍然記憶猶新。

    天網恢恢,今日狹路相逢,真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謝羽曄面照寒霜,一對黑黑的眸子精芒電射,利劍般刺在那人臉上,那人不寒而粟,機靈靈打了個冷戰。這人畢竟是殺人如麻的魔頭,冥頑不化,片刻驚慌之後,立即收斂心神,毫不隱諱地大聲說話。

    「在下正是『金雀堂』弟子韓不雨,謝大俠敢莫要染指『丐幫』事務!」

    尹繼維怫然不悅的大聲說道:「放肆!謝大俠乃天下各門各派剿滅『巨靈教』的盟主,你還不束手就擒,要與人動手嗎?」

    「沒有那麼容易!」韓不雨冷冷地說:「巨靈教』的人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軟骨頭。要想成擒,還得拿出點真功夫。」說話之間,手中已多出一柄四尺長劍。謝羽曄上前一步就要動手。「哼!殺雞何必用牛刀,」尹繼維冷哼一聲道:「今天既然在我『丐幫』,就讓老叫花打發他上路吧!」話音未落,打狗棒已遞出。

    尹繼維今天心情特別激動,多年來,壓在「百葉神丐」心中的仇恨,自胸腔中噴洩出來,集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貫注在他的打狗棒上。

    只見他招式如排山倒般盡數施出,劍棒相交,韓不雨只覺一股強勁力道,自棒身傳入,震得他心血翻湧,手中劍柄幾乎拿捏不住。連忙急急穩住身形,運氣相抗,騰身避開來勢。

    憑他高頭大馬勁力驚人的體魄,又仗著劍法精妙,心中想:三五招之內,老叫化還奈何不了他。即使招架不住,他還有一手上上絕招,就是開溜。「走!」

    想是這麼想,怎知今日事不遂人願。老化子的棒法驚世駭俗,-招化著九式,展出漫天棒影,力道更是驚人,韓不雨居然躲避無方,閃身無門,狼狽不堪。到了尹繼維的第三招「香爐生紫煙」,棒影彌天蓋地的把韓不雨罩在俸影中,他只覺得無數根打狗棒在眼前晃動,密於煙幕,自己已是心勞力掘,他只想極盡渾身數把劍式發動以求一逞,衝開棒影編織的煙幕,掩護自己施出心中設計的上上絕招。

    嗚呼!韓不雨此時心有餘力不足,劍式剛一發動,一片「叮噹」聲響中,「-!」-聲,韓不雨連「哼」一聲都來不及,就四肢碎裂,心脈震斷。尹繼維集心中之恨,又惱他暴戾,是以,用了十成功力,下手毫不容情。

    這場拚鬥,前後不過一盞熱的光景。驚心動魄的場面,看得眾人瞠目結舌!

    尹幫主的武功大異從前,連謝羽曄也覺異乎尋常,暗道:「老哥哥的『打狗棒法,真可謂前無古人。前幾次都未見過他使得這樣精妙威猛。看那韓不雨內力劍式死自不弱,竟然在他的打狗棒下走不過三招。真的讓人大開眼界,可惜瓏妹沒有來!要不,非得憑添老哥哥不少麻煩。」當下,謝羽曄對尹繼維躬身長揖。

    「感謝老哥哥,為小弟報了大仇。此人正是當年隨鄔思敬追殺公孫師伯和我的五賊之一。」

    尹繼維哈哈一笑道:「如此說來,老哥哥今日是立了大功了,哈哈!」轉面朗聲道:

    「中牟分舵和封丘分舵的眾弟子聽著,混在你們分舵中的巨靈賊子業已除其首,還有餘孽賊黨,立即生擒!」兩分舵中的人一陣騷動,立即有五六人被縛,有兩人企圖施用韓不雨的上上絕招,立即被幫眾殺死。

    尹繼維道:「很好!以後大家都要同舟共濟,服從王、齊二位舵主的調遣。」——

《無雙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