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羽秀士朗聲大笑道:「各位都能從善如流,老夫甚是心慰,如此也不枉我這幾年來的一片心血了。」

    宇內樵子恭敬地道:「老前輩莫非有意成全晚輩和各位小弟小妹麼?」

    天羽秀士點頭微微一笑道:「各位且先請坐,我們有話慢慢的談。」

    說罷,自己就正中一張太師椅上坐下,接著並將各人的座位一一指定。

    宇內樵子年事最高,坐在天羽秀士右手第一位。

    左邊第一位,是少林掌門人悟果小和尚。

    右邊第二位,是武當掌門人北星小道士。

    左邊第二位,是青城掌門人散花女公孫小鳳。

    右邊第三位,是長白掌門人病仙女古秋芸。

    左邊第三位,是崑崙掌門人玩鈴童蕭士麟。

    右邊第四位,是黃山掌門人葫蘆童牛千里。

    左邊第四位,空置無人。

    正對首席,背門的那個座位,也空置無人。

    天羽秀士待各人依次坐好之後,笑對宇內樵子道:「我看各位掌門人對我甚是陌生,老弟可否先行略為介紹一下。」

    宇內樵子連聲應道:「是!是!晚輩放肆了。」於是盡其所知,將天羽秀士的身份來歷說了一遍。

    原來,這位天羽秀士朱一民,論起輩份來,較之各派前任掌門人,都要高出一輩,但他為人極為隨和,從不喜歡以長輩自居,與各派掌門人,均是忘年論交,以兄弟相稱。

    他的出身門派無人能詳,只知他一身武功,高不可測,百數十年來,都是這個老樣子,似乎青春永遠與他同在。

    他那只異鳥鋼羽,本是一隻紅頂仙鶴,在未跟隨天羽秀士之前,由一位輩份極高的前輩異人當著坐騎。因機緣巧合,食下一粒「無機」異果,練成了不壞之身,體形也因異果的另一作用,收縮成麻雀般大小,一身白羽,更變成了青色。

    那位前輩異人,又獨運匠心,修改了它的舌骨,化去喉結,所以能言善道。

    天羽秀士出道之初,便得那位前輩異人垂青,不但盡傳絕藝,且蒙賜這只異鳥,使他如虎添翼,嘯傲宇內百餘年。

    宇內樵子雖已盡其所知,仍只說了一個大概而已,但就憑著個大擱,也已足夠幾位小掌門人肅然起敬,心悅嚮往的了。

    天羽秀士因曾借異鳥鋼羽之口,教訓了各派掌門人一頓,這時怕他們仍然難以釋懷,於是微笑說道:「異鳥鋼羽因是那位前輩異人的坐騎仙禽,所以獲其傳授甚多,無異是那位前輩異人之門徒,倘若按照江湖規矩,論起輩份來,老夫還得稱它一聲師兄呢!老夫一生,得它幫助至大,尚請各位小兄弟,不要以它非我人類而予歧視才好。」

    公孫小鳳笑道:「異鳥鋼羽義正辭嚴,責備得極為有理,只要他還看得起我公孫小鳳,晚輩願稱它一聲前輩!」

    異鳥鋼羽忽在門外接口笑道:「好嘴甜的小丫頭,敢是想得老夫的好處麼?」

    但見白光一閃,異鳥鋼羽已落到天羽秀士肩上,對公孫小鳳扮著怪樣。

    公孫小鳳坦率承認道:「是的,你有什麼好處給我呢?」

    異鳥鋼羽撲翅未語。

    天羽秀士笑道:「鋼羽,要做長輩,當然要有賞賜呵!」

    異鳥鋼羽大聲道:「我把各派的鎮派絕藝,分別傳給他們,難道這份禮還不夠份量麼?」

    天羽秀士呵呵笑道:「夠份量,夠份量,各位小弟小妹一定會感激你的。」

    幾位小掌門人聞言又驚又喜,齊向異鳥鋼羽道:「謝謝鋼羽前輩。」

    異鳥鋼羽見大家真的向它致謝,喜得一扭頸子道:「不敢當,不敢當,你們還是叫我鋼羽好了。」

    公孫小鳳接口道:「恭敬不如從命!」

    異鳥鋼羽道:「你這小丫頭好壞,竟一點也不肯吃虧。」

    公孫小鳳玉面一紅,大家跟著一陣哄堂大笑。

    異鳥鋼羽就在笑聲之中,又飛了出去。

    宇內樵子這時忽然心中一動,道:「晚輩有數事欲向老前輩請教,未知可否?」

    天羽秀士道:「今天請你們來,目的就在挽救一次武林浩劫,同舟共濟,毋庸顧忌,老弟有話盡可直言。」

    宇內樵子一連提出許多問題道:「鋼羽兄何故引走斑衣神童顧大可?終南掌門人宗岳的屍體可是被老前輩移了開去?老前輩把我們引到韜光洞來,除了成全武藝之外,可有其他指示?」

    這些話,都是各小掌門亟欲知道之事,所以不約而同的舉目向天羽秀士看去。

    天羽秀士點頭道:「問得好!問得好!但是你一次問題太多,我該先回答那件才對?」

    公孫小鳳最是懸念宗岳,急聲道:「請老前輩先行見示宗掌門人的下落!」

    天羽秀士搖手道:「這正是老夫唯一不願現在答覆的問題,只好使小姑娘失望了。」

    公孫小鳳情急地道:「至少你也得說一二個字呀!」

    天羽秀士道:「他不會死!」說了四個字。

    公孫小鳳又道:「他人在那裡?」

    天羽秀士道:「再說下去,與大家都沒有好處,現在改說另外的問題吧!」

    宇內樵子道:「請老前輩說明,何以要引走斑衣神童顧大可?」

    天羽秀士道:「老夫這座韜光洞,乃是專為各位掌門人而設,斑衣神童既非掌門人,自然不應進入本洞。」

    北星小道士道:「晚輩仍然不甚明白,老前輩把我們招來此間的目的何在?」

    天羽秀士歎道:「你們知道十絕魔君是甚麼來歷麼?」

    十絕魔君出身來歷,江湖上鮮有人知,這些小掌門人,自然回答不上。

    天羽秀士掃視了各人一眼,又道:「十絕魔君的師門,與老夫頗有淵源!」

    此語至為驚人,各派掌門人不由同時大驚道:「老前輩,你……」

    天羽秀士蕪爾一笑道:「老夫不會助紂為惡,各位盡可放心。」語氣一轉,又道:「各位可知鋼羽的老主人是誰!」雖是問話的句式,卻非問話的口氣,大家知道他還要說下去,是以都未開口,默然靜聽。

    天羽秀士又是一聲長歎道:「其實,鋼羽的老主人,就是昔年名震天下的十全仙翁。十全仙翁一生只收徒兩人,長徒『五陽真君』,次徒『五陰真君』,分傳『十絕真經』十集各半,一三五七九五集,以五陰玄功為主,授予『五陰真君』;二四六八十五集,以五陽玄功為主,授予『五陽真君』。『五陽真君』無傳人,不知所終。『五陰真君』再傳徒孫陰古希,便是今日的十絕魔君。『十絕真經』,陰陽並包,各盡其極,如兼而習之,便可天下無敵。如分而習之,則互相-制。十全仙翁當年將『十絕真經』分授兩徒,實含有深意。

    老夫幼年巧遇十全仙翁於成道仙去之時,蒙仙翁垂愛,賜以鋼羽仙禽,並指點武事,雖未得授『十絕真經』,但加惠之德,仍未一日或忘。

    如今眼看其門下出了不肖後人,為惡江湖,如何能夠坐視?是以暗作佈置,以求補報隆情,無愧我心。」

    少林小掌門人悟果小和尚口宣佛號,道:「老前輩一片天心,若有吩咐,晚輩等絕無異言。」

    天羽秀土謙道:「吩咐不敢,只是老夫已為各位掌門人準備了幾間練功場所,尚希各位不負我心,刻意潛修;以為各貴派爭光,為武林消禍。」

    說罷,舉手遙遙一指青石圓桌中心之點,但見洞頂光源一變,由潔白之色,轉為淡紅之色。

    就這光亮變化的剎那間,整個的石室,也有了極大的改變,石室四壁上,同時現出了十座小門,和一座大門,連同進出洞口,共是一十二座。

    洞口與另一大門,遙遙相對,其他十座小門,則左右各五。位置均勻,形成了一幅工整的圖案。

    每座小門的右側,隱隱的現出字跡,那是各派的編號。

    玩鈴童蕭士麟笑道:「老前輩竟還會變戲法,可否先教我們兩手。」

    天羽秀士正色道:「這些洞門都是實有之物,並非變化而來。」

    葫蘆童牛千里道:「既是實有之物,剛才我們何以並未見到?」

    天羽秀士再次一指圓桌中心,室內光線又變,一切又恢復原狀,十一扇門戶同時隱去。

    長白掌門人病仙女古秋芸輕聲細語道:「晚輩看出一些端倪來了!」

    天羽秀士點頭含笑道:「我想你是真的看出奧秘來了。」

    公孫小鳳最是好勝,止住病仙女古秋芸道:「秋姊且慢說來,讓小妹猜猜看!」低頭想了半天,紅著臉道:「還是你說了吧!」

    長白掌門人病仙女古秋芸,看了公孫小鳳一眼,微笑道:「冰天雪地之中,常因光線太強,產生種種幻景,迷人心目,亂人心智,此室設備,想必就是利用此一原理佈置而成。」

    天羽秀士似乎不願多談此一問題,聞言只點了點頭,便又道:「老夫得鋼羽之助,已將各大門派絕藝神功,秘笈寶典,分別搜集於各密室之內,各位請善為珍惜寶貴時光,充實自己,早日完成所願。」

    這種設想,這種作為,只驚得各人為之木然,起立謝了又謝。

    天羽秀士淡淡一笑道:「你們不必致謝,這乃是天意使然,各位但能潛心苦修,德業並進,便勝過空口言謝多多了。」

    各位掌門人謝意被拒,只得尷尬地一笑。

    大家沉默有頃,宇內樵子忽然長眉一剔,想起一事道:「不知華山峨嵋兩派掌門人,是否也將同獲老前輩栽培?」

    天羽秀士道:「峨嵋掌門人已先各位而來,現正關門苦修中;華山掌門人更已修畢洞中功課,諸位功行完滿之日,彼此便可見面。」

    武當掌門人北星小道士口宣一聲「無量佛」,道:「他們既已先來,何不請出一見。」

    天羽秀土道:「人家用功正緊,怎可干擾?各位入室之後,每隔九日,始得外出一次,百日功行完滿之時,老夫再來向各位致賀。」說完再度伸手遙指桌心,燈光轉變,又現出了十一扇門戶,揮手道:「請各位按派志入室吧!」

    青城掌門人散花女公孫小鳳嚷道:「我們肚子餓了怎辦?」

    天羽秀士大笑道:「小姑娘放心,各屋之內,應用各物,無不俱全。」

    言罷,朗目電射,已有催促之意。

    各掌門人不再多言,認明標誌,進入室內。

    天羽秀士大笑聲中,縱出韜光洞,越過山脊,竟向十絕谷方面馳去。

《武林十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