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奇兵一支奔洛陽

    華雲表雖於驚濤駭浪中,避過駝煞裘澤林一把淬毒鋼針,但一時間,先機盡失;同樣的,駝煞裘澤林因圖謀不逞,一副醜惡面目,也由此暴露無遺!

    這位過去武林中的鬼不惹,老羞成怒之餘,顯然只有付諸一不做,二不休了!

    可是,就在這位鬼不意凶睛灼灼,方欲趁機拚搏之際,無巧不巧,正巧碰上那名瘋婦於這時狂奔入谷!

    駝煞耳聽瘋婦口音,心中已覺幾分不妙,待瞧清瘋婦面目之後,臉色果然為之大變,只見他恨恨一頓足,挫牙罵道:「死賤人……」

    等他一聲賤人罵出口,瘋婦已然衝來台前。

    瘋婦上身一仰,正待縱步登台時,目光偶及台上的駝煞裘澤林,不禁木然一呆,接著驚喜交集地指著駝煞高叫道:「啊啊!良人,你怎不早說,原來你化裝出門……」

    不等瘋婦語畢,祭劍台上,駝煞裘澤林一聲長嘯,突如沖天巨鶴般,騰身而起!

    瘋婦緊跟著旋身追去,放聲呼喊道:「天儀,我的良人,是奴家錯怪你了,等一等,良人,讓咱們兩口子一起走!」

    「去你媽的!」

    回答是一聲無情的斷喝!隨著斷喝,半空中巨臂一揮,一蓬淬毒鋼針漫空閃射而下。

    同時,一陣獰笑遙空傳來:「老夫元氣無傷,羽翼完整,十八座分宮尚存有一十四座之多,姓華的小子,你來吧!哈哈,哈哈哈哈!告訴你華小子,中州華家,遲早要被老夫一手滅絕,今天在場的朋友,你們大家等著瞧就是了!」

    笑聲滿谷繚繞,轉眼與人影一併消失無蹤。

    太平谷中,空有著萬千高手,但由於事出突然,人人懾於老賊之淫威,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於出手攔阻。

    而這邊,祭劍台前,那名瘋婦結果卻未能如華雲表先前那般幸運,針網罩落,瘋婦閃避無及,抱頭一聲慘叫,僅僅三五個翻滾,登時奄然氣絕!

    風塵老人與華雲表等人下台檢視之下,最後經判明這名瘋婦,果然就是那位冒牌七巧仙子上官丹妹!至於那名駝煞裘澤林,其為血魔韋老賊之化身,至此亦屬不辨自明,毋庸多說的了!

    第十屆武會,終於在高潮迭起下告一段落。

    中州華家第四代華雲表,沿襲了游龍劍之封號,同時第四度為中州華家贏得武林盟主之寶座!

    當晚,太平宮中大擺筵席,歡宴天下群豪。

    席間,風塵老人向天下群豪宣佈另一件大喜事,新任盟主文定後宮,小玉女司徒芳卿,以及孤苦情癡之奚玉環,不讓娥皇。女英專美於前,同時成為太平宮未來之女主人。大婚之期暫不決定,將俟血魔及其全部分宮剿滅後,另行分柬天下!

    華雲表不勝酒力,遂席敬完一盅後,先行告退;丐幫幫主鶉衣閻羅,則領著五步神拳申奇正等一干丐幫弟子,接替主人,繼續奉陪群雄放量豪飲!

    華雲表退席後,領著小玉女和奚玉環,去宮後花園中漫步舒懷。園中有座荷池,正是小玉女當日觸景傷情飲泣處,華雲表趁著幾分酒意,乃含笑指點著告訴奚玉環,說出當日那段故事。小玉女羞不可抑,奚玉環則逗著去扳她的臉。兩女正纏鬧間,忽然聽不到華雲表的聲音,不禁相繼愕然返顧。她們看見華雲表這時,正怔怔地望著一條花徑發呆,均覺詫異之至她們當然不知道華雲表和太平仙鳳,在這條花徑上首次相遇的經過。

    小玉女不勝迷惑地問道:「怎麼啦,你?」

    華雲表悚然一驚,如自夢中驚醒,連忙定神含笑答道:「啊!啊!沒有什麼,我只是在想……在想……來日怎辦?老魔的話,並不誇張,他的確還有那麼些分宮……」

    小玉女甚為著惱,不等准夫君說完,搶著辯白道:「你這人也真是,平日能說又能行,不意當上盟主,卻反而變得糊塗起來,現在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你,已掌有號令天下武林之權?就算你不願全都倚重他人力量行事,但丐幫可不算外人呀!風塵老人以次,有嚴老總、有七長老、有百步神拳和小胡,還有那些數不清的香主護法,這些不都是我們的基本力量嗎?至於其他門派,別的不說,至少華山、武當、少林三派,總該不成問題吧?」

    小玉女頓了頓,接下去說道:「另外還有,我父親、我母親,以及萬里追風、半帖聖手、賽華佗等等,你說上述這些人,他們哪一位不能為你分憂?哪一位不能獨當一面?你居然會為這個煩心,也真是可笑之至!」

    華雲表非為此發愁,這時樂得換上一副笑容,接口打趣道:「是呀!最重要的還有一個小玉女」

    太平宮中狂歡三日,各路豪雄相繼扶醉散去。最後僅留下百步神拳和胡畢義二人暫住宮務,餘人均約定一月之後,於太原丐幫總舵會師。七絕夫婦劫後重圓,正好趁此各處走走。至於萬里追風、半帖聖手、賽華佗、孤鳴布衣陽步術,以及少林意淨大師、意明大師,武當雲真子、鶴真子、華山首劍、三劍等人,都將於一月後趕去太原相會,太平宮中,於是又由絢爛趨於平靜。

    留守宮中之華雲表、小玉女、奚玉環、怪叫化和百步神拳申奇正等數人,每日集會一次,詳擬來日進剿魔幫之步驟和計劃。

    在第九天清晨,太平宮前,忽然出現一名緇衣老尼,老尼身後跟著一名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女,華雲表、小玉女和奚玉環等三人,是時適在宮前陽光下漫步,三人抬頭之下,一眼便認出老尼身後那少女,正是前此血劍魔宮的那位三公主也就是那位第十八分宮娘娘,憑意想而為之取名菁兒的少女!

    三人見到一名老尼忽將這位他們時在念中的三公主領來,均為之喜出望外,華雲表連忙含笑迎上去招呼道:「請問這位師太……」

    緇衣老尼淡淡截口道:「施主不必多問什麼了,倒是貧尼想先請教施主一句,聽說施主曾面光此女之母,答應將來為其善視此女,未悉有此一說否?」

    華雲表忙答道:「確有其事。」

    老尼接下去說道:「既然施主並不否認,那麼,就請施主將此女妥為安置吧!

    人已送到,貧尼心願已了,有緣再見,貧尼就此告辭。」

    老尼語畢,合十一躬,俯首轉身,飄然而去!

    華雲表望著老尼背影消失處,愣愣然發了一陣呆,皺眉轉身,喃喃道:「真怪,這老尼不知怎會曉得……」

    華雲表自語著,目光偶及那名少女也正在那裡發呆,不禁噢。了一聲,連忙走過去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微微低下頭去,答道:「韋愛玲。」

    華雲表、小玉女及奚玉環,三人聽得都是一愣,華雲表訝然道:「哦!你已經知道你父親就是……」

    少女不待華雲表說完,接著點了一下頭,同時將臉孔垂得更低,輕聲含羞地接了一句道:「報告少俠,我……我後背的確有塊硃砂痣。」

    華雲表又是一呆,惑然道:「你怎知道,我要進一步追問這個?」

    少女羞答答地道:「這些都是剛才那位師太告訴我的,她說我的生母業已離開人世,死前曾托少俠尋找她的女兒,唯一的表記,便是在背後有著一顆……」

    華雲表心念微動,攔著問道:「那麼剛才那位師太,你知不知她是何許人?」

    少女搖搖頭道:「不知道。」

    華雲表甚為詫異道:「那麼你們如何認識的?」

    少女眼圈一紅,再度低下頭去道:「愛玲自經風塵老人從劍宮帶出,便被安置在徐州附近一處丐幫分舵上,愛玲因跟那些丐幫弟子生活在一起,甚不習慣,是以又自分舵上,偷偷溜了出來,出了分舵,愛玲因無處投奔,便開始漫無目的地到處流浪。」

    少女說至此處,稍為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大前天,愛玲來到子午鎮,忽於無意中碰到這位師太,這位師太像是早就認識愛玲似的,當時將愛玲叫去無人處,一再盤問愛玲來路,愛玲見她老人家似無惡意,當下也就一切據實以告,這位師太聽完,方始接著為愛玲述說出愛玲的全部身世;至此,愛玲才算有了一個姓一個不太光榮的姓氏之後,這位師太徵得愛玲同意,便將愛玲帶來這裡。」

    少女緩緩抬起臉孔,懇切地望著華雲表,顫聲接下去說道:「現在,韋愛玲只想請求華盟主一件事,便是請華盟主能立即見告,我那苦命母親埋葬的地方,韋愛玲已決意去她老人家墓旁,結個草廬,長伴孤墳,以終此生……」

    這名楚楚可人的薄命少女,說至此處,眼圈兒止不住又是一紅。

    華雲表苦笑笑搖頭道:「這個」

    底下,華雲表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因為那位苦命的分宮娘娘,最後究竟有沒有經人收埋?這一切,只有天知道!

    少女顯得甚是疑訝,眨眼追問道:「華盟主怎麼不說下去?」

    華雲表正感措詞為難之際,身旁的小玉女忽然失聲驚叫道:「不好!」

    華雲表、奚玉環,以及那名靜候解答的韋愛玲,聞聲均是一驚。

    華雲表訝然轉身道:「什麼事?」

    小玉女手指谷外,微微喘息著道:「我想起來了,剛才那老尼,臉孔雖然枯槁無血,雙手卻白膩如玉,這顯然是由一名年輕女子所偽飾,除了太平仙鳳美玲姐姐,絕對不會有別人,快!快追!再遲恐怕就要追不上了!」

    小玉女匆匆說著,第一個拔步向谷外奔去。

    華雲表啊得一啊,也和奚玉環、韋愛玲等兩女,跟後追出!

    可是,四人先後一氣追出數十里,一路上風動草木,蟬鳴更迭,那還有什麼老尼的人影?

    走在最前面的小玉女,這時心知無望,搖搖頭,輕輕一歎,收身定步,小玉女身形甫定,華雲表接著趕到。

    華雲表緊上一步,焦灼地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發現?」

    小玉女搖搖頭道:「沒有。」

    接著,搖頭喃喃道:「其實這也怪不得她,就是換了我司徒芳卿,在今天,可說也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不過……這也只是她應有的做法;站在道義上,我們可不能任她如此選擇,看樣子,這下可又得要辛苦萬里追風祁天保一場了……」

    接著,小兩口子默默轉身,循原路回去,走了好一段,方和韋愛玲、奚玉環於途中會合,韋愛玲過來拉住小玉女,迫切地問道:「大姐,您剛才怎樣稱呼那位師太?美玲姐姐?」

    小玉女苦笑了一下道:「是的,她的外號叫太平仙鳳,太平仙鳳韋美玲你的親姐姐!」

    韋愛玲一呆道:「她……

    小玉女歎了口氣,苦笑道:「小妹,你不清楚的事情還多著呢,回去之後慢慢再告訴你吧!」

    為著太平仙鳳這一度出現,太平宮中幾名小兒女,情緒受到激盪,當下乃由小玉女提出建議,提前由太平宮整師出發。

    為怕血魔派人趁虛偷襲起見,太平宮中決定不留一人。

    華雲表認為全部人馬在太原會師再行出發,聲勢雖壯,但目標也未免太大,雙方一在明處,一在暗處,敵逸我勞,將難收取事半功倍之效,所以華雲表主張,分出一支奇兵擔負前鋒重任,先行徑撲血魔總宮!

    此一主張,除小玉女之外,無人反對,結果五對一之比,宣告戰略確定。

    這支奇兵,華雲表自任主帥,指定百步神拳為副手,韋愛玲化裝隨行。韋愛玲隨行之原因是因為她自魔宮來,知道血魔總宮所在;雖然血魔總宮也許已經另遷新址,但由舊址加以追索,當不無蛛絲馬跡可尋;同時,韋愛玲人極機靈,一身武功也不弱,必要時,尚可負起傳訊工作。

    另外,小玉女、奚玉環,以及怪叫化胡畢義,則按原計劃前往太原,與等候在太原的大批人馬會合,然後分出一股人手,來馳赴洛陽方面作為支援。

    據韋愛玲之指稱,血魔總宮自金陵遷出後,第二次落腳處便在北邙山中,只見北邙山範圍頗廣,韋愛玲一時也無法指出宮址之確切方位。

    一經決定,馬上付諸行動,當天夜裡,六人便分兩路離開了太平宮。

    小玉女、奚玉環,以及怪叫化胡畢義三人先行出發;華雲表、韋愛玲和百步神拳,則稍後一步,因為兩者任務不同,華。韋、申等三人,須在出發前,先行化裝一番之故也。

    七月中旬,某一天,在陣陣撲面風沙中,洛陽北邙,一隊送喪行列,正沿著一條崎嶇山道,在哀穆氣氛中,向北邙山中進發。

    喪家顯然並不富有,因為這支送喪行列看上去,實在太寥落了。

    最前面,兩名破衣中年漢子掮著兩支引魂幡,稍後便是捧著牌位的麻衣孝子,再接著便是一具僅由四名苦力抬著的薄木棺材,棺材後面,四五名戴著半孝的死者親戚,有的掮著土鏟泥鍬,有的捧著香燭紙馬,全部加起來還不到二十人。

    北邙前山,多為古代帝王之寢陵,普通人家,是不許任意在這地方落葬的。所以,這一支送喪行列於山道中,爬高越低,一直向山後荒涼處走去。一行走走停停,時且有人站到較高處,四下張望,很顯然的,這一家好像連請個地理先生的能力都沒有,他們一路停歇,一方面固然是為了力乏;另一方面則似乎是為了順便察看有無合適之葬地,人生至此,也可說是夠淒慘的了!

    不意世上是事往往有出人意表者,這一家死無葬地,應該夠悲傷了吧!可是,沒想到,最後竟連無主荒山中,埋一把枯骨也都受到意外阻撓。那是當送喪行列越過四五道伏丘之後所發生的事;當一行走近一座楓林時,林中突然冒出一名彪形大漢,那漢子橫身於道中一擋,叉手沉臉問道:「諸位想將這口棺材,抬到哪裡去?」

    所有送喪的人都呆了,大家看清這人年約三旬上下,濃眉粗目,一臉橫向,生相極為可怕,說他是山中樵子吧,卻不見他帶有柴擔,或者繩索籮筐一類的用具;說他不是樵子吧!可是,他卻又在腰間插著一柄明晃晃的板斧。

    送喪的那名孝子年僅十三四,他一見來人此等威勢,早已嚇得打抖都來不及,哪還回得出什麼話來?

    最後還是四名抬樞腳夫中,有一個膽子比較壯,他招呼同伴放下棺材,拉拉衣襟走過去賠笑道:「這位大哥……」

    不意話還沒有說完,那漢子已然暴起一雙突眼,冷冷搶白道:「誰跟你他媽的大哥二哥的?廢話少說,抬回去!」

    那名苦力給罵得一愣一愣的,跟著又堆起一臉笑容,打躬賠小心道:「是的,請這位大爺原諒小人不會說話……不過,這個……尚請大爺見憐,死者是城裡麻油坊張四先生,張四先生在世為人,城裡城外可說沒有一個不知道,而張先生生前之潦倒,也是人所盡知,大爺知道的,有錢的人又怎會葬到這種地方來?不知道這一帶不能埋死人,是否有甚說處,還望這位大爺明白示見。」

    那漢子顯然被一下問住了,他狠命白了那名苦力一眼,然後手一揮,帶著老羞成怒的意味,喝道:「要葬,去葬在那邊山窪裡!沒有什麼說處,不准就是不准!

    一句話說完,這裡是老子每天走動的地方!」

    那名苦力回頭朝眾人苦笑笑道:「我看,只好這樣了……」

    其餘的人當然無話可說,可是,饒是這樣,事情還沒有算完,就在那名苦力回到棺材旁邊,彎下身子準備起槓時。那漢子忽又奔過來高喝一聲:「且慢!」

    先前回話的那名苦力,愕然直起身來道:「『大爺還有什麼吩咐?」

    那漢子手探腰間板斧,獰笑道:「葬死人可以,葬空棺可不行,老子得先瞧瞧棺材裡有沒有裝死人!」

    眾人驚呼道:「這……」

    那漢子聽如不聞,手起斧落,「喀嚓」一聲大響,一具原就甚為單薄的棺材,頓給劈開一道缺口!

    板斧卡在裂縫中一扳一撬,棺木又是一陣格格震響,缺口擴大,一張死灰色的面孔,赫然於棺底出現,那漢子似乎看慣人死面孔一般,看到那張死人面孔,不但不噁心,反而甚為滿意地點點頭,接著,板斧一抽,揮揮手道:「好了,抬走吧!」

    漢子目送一行抬著棺木遠去,方始緩緩轉身隱去楓林中。

    另一邊,在距離楓林約莫百來步的山窪中,五六名苦力開始揮鏟挖土;這時,忽由棺木中傳出一道細小的聲音問道:「愛玲,去看看那廝有沒有跟過來?」

    那名孝子正是韋愛玲所扮,這時低頭以眼角往後瞄了一下,怪聲回答道:「沒有。」

    棺中又問道:「那麼這廝你認不認得?」

    韋愛玲想了一下,搖頭道:「沒有見過。不過,地方是不會錯的了,愛玲記得,從楓林穿過去,有座廢陵,陵前那座石碑底下,便是總宮後門出入口。那天風塵老人帶我出來,便是走的後門,雖然那時是半夜,但我相信絕沒有記錯。」

    華雲表於棺中想了想,說道:「這樣吧!為怕那廝不放心,也許會再度回頭查看起見,等會你們不妨真的將棺木埋下,我以閉脈大法入定,三五個時辰大概還能勉強,你們只須留下一件工具就可以了,待天黑以後,我出來補好破墓,再去老地方與你們相會。」

    韋愛玲有點不放心道:「不礙事嗎?」

    華雲表笑答道:「放心好了!」

    於是,眾人挖好坑,將棺木放入,堆土成墓,燒化紙馬如儀,然後遺下一柄鐵鏟,在剛才回話的那名苦力百步神拳的率領下默默離去。

    天色漸漸黑下來了……

    一條灰色身形,悄沒聲息地自日間那座楓林內疚竄而出,山林後左右稍事張望,然後向左前方那片山窪躡足撲去。

    在慘淡月色下,那座甫於日落之前砌就的新墓,忽於這時開始微微震動,一顆死人頭顱探穴而出……

    就在這時候,山坡陰影中,忽有一聲暴笑劃空而起:「老子懷疑得果然沒有錯,哈、哈、哈!」

    大笑聲中,身形自坡道上疾射而下,手中寒光閃閃,赫然揮動著的,正是一把精鋼板斧。

    華雲表這時僅才露出上半身,聞聲不禁大吃一驚,雙肩抖處,全身猛自墓穴中疾拔而起。容得灰衣人執斧撲至,華雲表已升空三丈有餘,這時於空中一個回折,全身倒射而下,口中同時冷笑著道:「既知小爺出於詐死,就該想像到小爺一身功力,已高至何種程度,如今你這廝只圖貪建奇功,竟敢獨身前來,可見你這廝也是氣數當盡,來吧!空棺無屍,未免浪費,正好由你朋友補缺……」

    灰衣人似已感覺情勢不妙,可是,到這時再想抽身,事實上已嫌太遲;他剛將板斧掄動,眼前一花,敵掌已至,一聲驚呼都沒有來得及喊出口,喉骨已碎,嘴巴一張,頓時嗚呼了賬!

    同一時候,在洛陽東城,一家參藥鋪子的後樓上,百步神拳、韋愛玲,以及一批丐幫弟子,這時正圍燈而坐,人人都在眉心打著結,韋愛玲更不時走去窗口向夜空張望,不住在口中喃喃念著:「奇怪,這麼久了,怎麼還不……」

    晃眼之間,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直到韋愛玲第四次掩上窗門轉過嬌軀時,身後方始吱的一聲怪響,自窗外飄然射入一條身形。

    韋愛玲側挪一步,正待表示歡迎,抬頭之下,不禁一呆,接著大喝道:「好個大膽的賊子」

    厲喝聲中,纖掌一揚,便待向前面身著樵子裝束,腰插板斧的來人奮身撲去,來人一閃身,抬頭大笑道:「哎唷!我的好姑娘,別這樣凶好不好?」

    韋愛玲張口一啊,驚喜交集地瞪眼道:「你你怎麼裝成這副怪樣子?」

    華雲表撕下臉上那副裝扮死人的人皮面具,擦掉頭頸間的污泥,笑著將適才之經過說了一遍,最後笑著說道:「想不到埋一個死人,竟比苦戰一名勁敵還要累人,這廝能由我親手安葬,說來也是夠福氣的了。」

    眾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百步神拳走過來說道:「下一步棋,盟主老弟將準備如何落子?」

    華雲表轉向韋愛玲道:「愛玲,你知道這座總宮有沒有什麼機關佈置?」

    韋愛玲想了一下,皺眉道:「照道理說,堂堂一座血劍總宮,談佈置自屬在所難免,不過,小妹自第一分宮來到這座總宮之後,一直住在西偏院,平常走得最遠,也只到這位於總宮中心地區的血劍大殿這一路的機關很簡單,僅須避免觸及地上那些紅色鋪磚便可無事;據說每一塊紅磚均有一根鐵絲,聯通宮中那座百鈴機,紅磚是活動的,一旦承力下陷,百鈴機上警鈴便會發出聲響,小妹也沒有試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韋愛玲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至於其他地方,小妹由於居住之時日短暫,所知極為有限,但依小妹之估計,重要佈置可能偏重於前後出入口;另外當數那座血劍大殿以及後宮等幾處佈置比較複雜,我們假如僅作嘗試性之查探,只要不過分深入,想亦無甚大礙。」

    華雲表點點頭,轉過身來向百步神拳說道:「小弟早就想過,興建一座總宮,說來並非易事,老魔前此因一身兼具大善、大惡之雙重身份,深恐為人識穿真面目,以是才有遷宮之舉,如今此魔之真面目業已化暗為明,同時尚未完全弄清該宮前西席夫子即為風塵老前輩之化身,在這種情形下,老魔自無再遷新宮之必要。再說,該宮除總宮外,尚有分宮無數,已比狡免三窟超出五倍而有餘,遇有必要,隨時都有游竄之餘地;綜上所述,小弟認為,目前這座總宮,可能仍為老魔主力盤據所在,夷平老魔這座總宮,當可於老魔甚大打擊。」

    百步神拳點點頭,韋愛玲搶著道:「那麼我們馬上就設法混進去如何?小妹負責帶路!」

    華雲表搖搖頭道:「目前還用你不著。」

    韋愛玲不服道:「為什麼?」

    華雲表笑道:「目前,我們只是在做準備工作,行動以敏捷為第一;你所知道的,並不太多,剛才經你那麼一說,我們都已有相當瞭解,你如跟去,只有增加負擔。」

    韋愛玲朝室中那些丐幫弟子掃了一眼道:「難道他們……」

    她言下之意是想說,難道他們能去,我反而不能去?他們之中,誰比我韋愛玲更強?她算是話到口邊留三分,沒有一下說出來。

    華雲表當然聽得出她話中未竟之意,當下又笑了一下道:「且慢表示不服,等我將話說完再提出抗議不遲。須知今夜我只帶一個人前去,那便是神拳申大哥;同時申大哥雖然隨我前去,事實上也不過屬於掩護性質,進入宮內,仍然只有我一個人。」

    華雲表又轉向百步神拳問道:「申兄同意嗎?」

    百步神拳連連點頭道:「老弟妙算過人,奇正無不尊命!」

    韋愛玲見百步神拳都對華雲表如此敬服,自然再無話說。

    於是,華雲表和百步神拳開始裝束。百步神拳除帶齊應用物件外,仍是日間那副苦力模樣。華雲表則盡量模擬那名血劍魔徒之外貌,究竟像不像,由於時間不充分,也只有學得幾分算幾分了!

    收拾停當,開始動身出發。

    這時約莫二更光景,夜風拂面,已有幾分涼意,月色亦較先前明亮甚多,華、申二人疾行如飛,轉眼來到山中那座楓林附近。

    華雲表回頭比了一下手勢,首先穿林而入。百步神拳在林外等了片刻,聽林中並無異樣聲響,方才小心隨後跟進去。

    楓林深約里許,林後是一片縱橫荒丘,面對楓林出口處,果然有著一座頹壇的古陵。

    這時,月色之下,在古陵之前,正徘徊著一名勁裝佩劍武士。

    那名武士雙眉緊鎖,不住四下張望,像要出聲呼喚,而又有所顧忌似的,就在這時候,楓林中忽然緩緩然走出一名樵子裝束的漢子,這名樵子臉面微俯,邊走邊打著呵欠,一副沒精打采的疲憊相。

    那名勁裝武士一見樵子出現,如獲至寶般,一個箭步上前,低聲埋怨道:「黑狼,你他媽的這會兒是死在哪裡去了?我打一更天出來接班,一直到處找不到人,試問你小子究竟有幾個腦袋?」

    被喊做黑狼的樵子,又打了個呵欠,有氣無力地含混答道:「唔……好困!他奶奶的,本來只想打個盹,沒想到一靠下去就睡著了,唉!真難過,因得要死。」

    那名武士冷笑道:「困!困!不曉得那一天,你他媽的這條小命不給困掉才怪!

    早跟你說過,要你少跟大廚房裡那浪蹄子纏在一起,你總不聽,那蹄子一夜三個男人都不夠她剔牙的,你他媽的又不是銅打鐵澆,既要值班,又要賭錢,一有空又去陪那蹄子顛鸞倒鳳,你他媽的想想吧!」

    樵子唉了一聲道:「老弟,你就是這樣看不破,如今已非從前可比,不玩怎麼樣?你老弟最近有沒有聽到外面的風聲?」

    那名武士怔了怔,皺眉道:「你他媽的想到哪兒去了?帝君他們都不為這個操心,你我算什麼東西?你黑浪一條狗命,難道比帝君他們的還要值錢不成?」

    樵子輕輕一咳,又說道:「再說」

    那名武士搶著接口道:「再說帝君這幾天又不在宮中,樂得趁此偷偷懶是不是?」

    樵子漫聲道:「這種機會也不是天天有的啊!」

    那名武士狠狠啐了一口,輕聲罵道:「就像除了一個帝君,現在宮中那些金銀令主,以及各殿護法和香主都管不了你黑狼似的,哼!回去因你的吧!我他媽的可聽不進你這些夢話。」

    那名樵子忽然右手一伸,沉聲道:「去可以,不過得麻煩帶路!」

    那名武士大吃一驚,正待奮力掙脫時,華雲表五指一緊道:「乖一點,可獲不死,你朋友大概也不比那名黑狼強多少,再動一動,本俠就先卸下你這條臂膀再說!」

    那名武士臉色慘白,冷汗直流,知道掙亦無用;性命,終究是寶貴的,當下只得乖乖地轉過身去。

    華雲表順手拔出對方腰間那支長劍,右手一鬆,改以劍尖抵在對方後背上,低聲命令道:「告訴你,愈合作愈好,這支寶劍利不利,你朋友自己有數!」

    那名武士一聲不響,緩緩走向陵前那座殘碑,走近後抬腳一踢,那座殘碑立即應勢斜倒一邊,同時於座石下面露出一個可容一人出入的洞口,二人一先一後跳入洞中,洞中遠較入口處寬敞,有石階逐級徐降,在第三級石階旁有根滑樁,那名武士以腳尖一撥,身後洞口隨即自動罩合。

    走完下降之孔,眼前出現一座空院,兩旁是蜂窩般一間間的臥室,迎面兩三丈之外,隱約地擋著兩間瓦門。

    華雲表輕喝道:「站住!現在可將眼前形勢稍作解說。」

    那名武士無可奈何地低聲答道:「兩邊是我們鐵劍武士的起居之處,這兒只是後宮的最外圍,過了那兩間石門,方是後宮重地……」

    那名武士遲疑了一下,接著苦笑道:「不過,這道石門尊駕要通過,恐怕不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無法幫忙。」

    華雲表心中一緊,忙問道:「為什麼?」

    那名武士苦笑道:「第一,守衛後門之鐵劍武士,無事根本就不許輕越雷池一步;其次,我輩鐵劍縱奉徵召,也得先經過一番嚴格檢查,宮中武士,彼此間面貌多少都有點印象,似尊駕這張陌生面孔,自不難一照面就被認出來。」

    華雲表道:「那麼前門在什麼地方?」

    那名武士搖頭道:「前門更嚴。」

    華雲表道:「嚴不嚴不用你管,我只問你它在什麼地方?」

    那名武士道:「它與後門距離甚遠,越過上面土丘,在一座狀如奔熊的巨岩下面,有著一片濃密蔓籐,它便在那片蔓籐背後。」

    華雲表接著問道:「它比後門嚴在什麼地方?」

    那名武士道:「它嚴在前後均無通路,而兩翼則遠達三里左右,都在監視範圍之內;不像後門,因為內設石門重關,只安下一道警衛,平常情形下,您根本就無法接近那片禁地。」

    華雲表想了一下又道:「你們隊長和隊副住哪一間?叫什麼?今天在不在?以及什麼時候才有人來接你的班?」

    那名武士答道:「左首第一間和右首第一間,分別住著他們兩位,平常時候,我們都簡稱『隊座』和『副座』而不名,他們本名如何稱呼,事實上我們也不知道,今天僅有隊副在,隊長跟帝君出去已經好幾天了,下一班交接約在四更左右。」

    華雲表一點道:「很好,朋友很合作,本俠甚至全部相信朋友你所說的這番話,為相對酬答起見,本俠現在僅點你昏睡兩穴,人就擱在這幾台階上,最遲到四更左右,朋友便可重獲自由,朋友請稍為忍耐一下吧!」

    華雲表口中說著,同時並指點出,這名武士識相之至,他任由華雲表擺佈,毫無反抗表示。

    華雲表處置了這名武士,定一定神,然後快步奔去右首第一間臥室窗下,壓著嗓門只向室內輕喊道:「『副座』睡了沒有?」

    室內有人沉聲反問道:「誰?」

    華雲表低應道:「黑狼報告!」

    室內哦了一下道:「甚麼事?」

    華雲表知道那名武士果然沒有騙他,心神一定,勇氣倍增,當下故意以緊張的語氣,低聲說道:「報告副座,卑劍交值時,親眼看見三條人影,由西南方撲奔前宮而去,敢請副座火速通報前宮,採取必要之戒備!」

    室內一啊,失聲道:「真有這等事?」

    緊接著,一名灰衣漢子披衣奔出,華雲表不敢抬頭正面打量,只能從對方矯健的步伐上看出,對方身手顯然相當不弱,以及從對方拖著一雙拖鞋上,想見對方可能已經或正準備上床就寢。

    那名鐵劍副隊長出屋後,又問道:「這是多久的事?」

    華雲表低下頭,顫縮地道:「就,就是剛才……」

    那名鐵劍副隊長帶著怒意道:「沒用的東西,你看你怕成副甚麼樣子?」

    華雲表暗暗好笑,心想,你罵吧!「怕」就是「怕」,這有什麼辦法?我不「怕」你,你恐怕就要「怕」我啦!

    那名鐵劍副隊長一邊於口中罵著,一邊已向那兩扇石門匆匆奔去,奔近石門,舉手在石門上端一按,石門裡邊,立即響起一陣輕微的鈴聲,沒有多大的工夫,伊呀一聲,石門洞然開啟。

    門內探出一顆腦袋,向外問道:「是李副隊長按的鈴?」

    鐵劍副隊長點一點頭,促聲道:「是的,有緊要事,本座須向值殿護法親自報告!」

    那名守門武士點頭道:「副座請」

    說著瞥及鐵劍副隊長身後,還緊跟著一名鐵劍武士,不禁咦了一聲道:「這位兄弟,你跟進來做什麼?」

    鐵劍副隊長愕然轉身道:「誰跟進來了?」

    一句話剛剛問出口,斧影已臨面門。

    華雲表知道身處虎穴,手腳不快不行,是以右手斧取那名鐵劍副隊長,左腿一抬,正對那名錦衣武士心窩踢去,兩名魔徒誰也沒有來得及哼出一聲,雙雙撒手歸西!華雲表右足一撥,右腳將那名血肉模糊的鐵劍副隊長挑去陰暗一角,然後再將那名錦衣武士的屍身,拖至一旁。

    華雲表在心底暗笑道:「半天工夫,連換三次衣服,再有錢的花花公子,也恐怕望塵不及呢!」

    華雲表剛將那套織錦武士服穿上,忽由通道一端,另外奔來一名錦衣武士,向這邊高聲問道:「剛才誰在按警鈴?老三。」

    華雲表臉孔一偏,避開正面燈光,一面藉揮手攪亂對方注意力,迫促地道:

    「是李隊副,快!他報告有人正向前宮進撲,快去報告!」

    那名錦衣武士一愣止步,一面轉過身去,一面自語道:「真靈啊!帝君剛離宮沒有幾天,這批傢伙就趁空模來了,哼!倒要看看這批傢伙都是一些什麼人物……」

    華雲表不敢怠慢,一等那名武士快於通道出口消失,立即悄步躡去身後。

    通道外面是一座擺設盆景的花園,頂壁嵌滿閃閃發光的碎石,雖然深處地層下,仍然充盈著一片光亮。

    通過園門,是一座宮殿式的大廳。

    現在,那名錦衣武士的身形自大廳中消失了,華雲表卻不敢馬上跟過去,因為他知道過了這座大廳,即為全宮之心臟所在,機關佈置之繁密,當不難想像,他不能效匹夫之勇,任性鹵莽行事,一人陷身事小,將來如弄得群龍無首,信心喪失,可就要造成血魔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華雲表正自猶豫間,前面大廳中,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同時傳來一陣充滿怒意的責問,道:「這是誰打的報告,說前宮有警?」

    接著,只聽得先前那名錦衣武士惶恐地回答道:「是錦衣三號……他……他說是後面鐵劍隊,李副隊長來的報告。」

    那人重重罵了一聲道:「混蛋!」

    接著,那名錦衣武士伴著一名黑衫中年瘦漢步出大廳,穿過花園,向通道這邊走來,黑衣人邊走邊罵道:「前面太太平平的,鬼影子也沒有一個,再說上面已加布了十道金劍崗位,連後宮都在監視之下,那批金劍武士難道還抵不上他們一名鐵劍武士不成,叫錦衣三號去把李副隊長叫來!」

    華雲表心想,這下糟了!到哪裡去找錦衣三號?又到哪裡去找那名鐵劍李副隊長呢?

    紙包不住火,一場謊局,眼看著就要拆穿了!

    華雲表迅速盤算著,來的這名黑衣人,聽語氣,在宮中之地位顯然不低,不是一名令主,也必是一名高級護法;不過,不管對方身份多高,他自信一樣可以照常打發,至於完事之後,又如何出去,那只有等一下再說了!

    就在黑衣人與那名錦衣武士,快要來到通道口,華雲表蓄勢待撲之際,迎面大廳中忽然警鈴大作。

    黑衣人猛然止步,訝道:「原來還真有……」

    不待說完,身軀一轉,飛步撲去前廳。

    那名錦衣武士呆了呆,身軀一轉,也跟著奔了過去。

    華雲表心想,這廝與我現下之身份一樣,大家都是錦衣武士,他能過去,我又何嘗不能?

    想著,身形一動,也跟著縱身而起。他怕腳下有陷阱,是以雙目緊盯著前面那名武士雙足起落之處,同時留意地面有無明顯之特徵,僅僅三五個起落,華雲表便研究出一點眉目來了。地下鋪著紅白黃三色方磚,韋愛玲說,由西偏院到血劍殿之走法,千萬不能踩著紅磚;而今,這一帶,情形恰恰相反,每一腳都必須落在紅磚上!

    華雲表舉一反三,知道宮中別的地方,可能有幾處只能踩黃磚也不一定;總之,一句話,地面上的機關,也許全在三色方磚之交互變化。以後,每進入一處生地,只須稍稍留意一下,別人落腳在什麼顏色的方磚上,循此以行,準能無往不利,華雲表獲得此一重要結論,心中甚感高興。

    穿過佔地極廣,但卻空無一人的大廳,前面又是一座花園。

    果然,華雲表沒有料錯,在出廳之後,前面那名錦衣武士腳下步法一變,竟又改以地面上黃色方磚為落足點!

    雖然同樣是一座花園,不過,眼前這一座花園,所顯示的氣派和氣氛,卻大不相同了!

    花園兩側,青石為廊,圍以朱漆欄杆,欄杆上遍懸宮燈如流蘇,也不知道上面通風口開在何處,那些六角宮燈,居然被一陣陣不悉來自何處的山風,吹得搖晃不定,園中有荷池、有假山,兩廊繡簾低垂,簾後隱有笑語傳出,且還夾雜著一陣陣撲鼻幽香,不消說得,所謂後宮重地,大概便指此處了。

    華雲表無暇仔細欣賞,他見園門出口處,插著四支牛油火炬,這時前面那名錦衣武士,正拔起其中一支往外跑,華雲表不敢妄自菲薄,當下傚法如儀,也伸手自鐵圈上撥出另外一支,緊跟著再往前面衝出去。

《祭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