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陽異寶

    哈秀辛立面色大變,太極雙環劉文傑面色蒼白,足下沉椿數寸,目光森厲一瞬不瞬的望著申屠珍。

    辛立不禁大喝道:「申屠姑娘,前說需二十八相助究竟為何?」

    中屠珍淡淡一笑道:「自然需要,但諸位老師心疑我有加害之意,惟有獨任其難,諸位能否禁受天魔附體之苦,我也在所不顧了。」

    辛立道:「姑娘為何非要震開靈樞石府不可,以姑娘之能何愁不睥睨武林,縱橫江湖。」

    申屠珍格格笑道:「我若有意問鼎武林,還能等到現在,面執負心是我心願,眼前如此做是救他並非惡意。」

    玉簫真人高聲道:「姑娘這話是真的麼?」

    申屠珍道:「此去靈樞石府並無禁制,那位不信盡可前往察視,證實我言之不虛。」

    南荒雙奇、太極雙環、玉簫真人互望了一眼,身形撲往靈樞石府崖下而去。

    果然,井無阻滯,如順水游魚般到達崖下,紛紛騰空而起,先後沾實靈樞石府穴徑之前。

    劉文傑注視「靈樞石府」一眼,長歎一聲道;「老朽半生尋覓這『白陽圖解』藏處,想不到今日得見,能令人感慨系之。」

    玉簫真人微笑道:「劉老師尚欲一窺洞中蘊秘麼?」

    劉文傑目露黯然之色,道:「道長無須取笑,眼前當務之急道長應如何措置?」

    玉簫真人長歎一聲不語。

    南荒雙奇凝視洞門上目露駭然之容。

    哈秀道:「二位速察門上顯露字跡。」

    原來石門上顯露出數行半體楷書,字跡由淡漸深,大意謂:「靈樞石府禁制互克,唯有緣進入者希持寶鑰將洞門關閉,否則必將引發禁制,七七之期全洞化為灰燼,後來者見洞門字跡顯露赤紅,應立即離去,免遭波及。」

    劉文傑駭然色道:「速離!」

    四邪疾瀉下崖,返回原處,只見九瘦長怪人仍是旋轉不休,天色晦暗如暮,風雷怒吼,心神震搖不止。

    申屠珍道:「如何?」

    哈秀忙將洞門字跡說出。

    申層珍嫣然一笑道:「我早知道了,天魔大法可克制靈樞石府禁制,在森羅宮主者未出之前,絕不致震毀,但須各位老師相助,使天魔大法發揮其威力。」

    這無形的箍套牢牢鉗制在群邪的頭上,明知其狠詐而不敢斥言其非,頭一個劉文傑便暗暗叫苦,暗道:「這申屠珍也太厲害了,不想八十歲老娘今日倒繃孩兒。」正欲設詞套出申屠珍用心何在,但聞申屠珍嬌笑道:「我僅須二十八人相助,不願者絕不勉強。」

    口口口口口口?

    對峰絕頂上奚鳳嘯注視著申屠珍展「天魔大法」,頓見「靈樞石府」周近上空五里方圓風雲變色,雷聲轟轟,陰霾雲層內可見金蛇亂閃,九瘦長怪人身形疾旋如飛,鈸音梵唱不止,暗感駭然道:「魔法竟有如此威力,真要能震毀,靈柩石府,龐鎮寰死不足惜,湘姐豈不要埋身在內,我何能見死不救。」

    他心中一急,正待縱身掠下峰去,突聽身後嬌笑道:「且慢!」

    回頭一看,見是雪膚花貌,艷光照人的魯麗嫦,不知何時巳來到了他身後,嫣然笑道:「吳陸二位姐姐不放心你涉險,令賤妾前來暗護。」話聲略頓,目注「靈樞石府」崖下,接道:「相公不要輕視『巫南天魔梵偈』巫南在邏羅號稱第一高乎後,皈依佛門,這宗天魔梵偈就是其皈依後精研獨創。」

    奚鳳嘯訝異道:「如此說來這是佛法,並非旁門外道。」

    魯麗嫦頷首微笑道:「世人若認其邪魔就大錯特錯,賤妾知道不為天魔梵偈所惑唯一解法,蒙先師見告就是小乘不動菩提禪功。」

    奚鳳嘯聞言一怔,道:「姐姐必然熟知小乘菩提禪功?」

    魯麗嫦搖首道:「賤妾有何能為,但相公曾去靈樞石府,白陽真人身兼三家之長,圖解中必有小乘不動菩提禪功……」

    語尚未了,奚鳳嘯若有所悟,忙道:「待小弟仔細默忖思白陽圖解內有否小乘不動菩提禪功。」說著身形跌坐於地,緩緩閉上雙目。

    半個時辰過去,靈樞石府崖下群魔亂舞,風雷震天,山形地面起了微微搖晃,奚鳳嘯卻像老僧入定,渾然忘我,魯麗嫦緊立在奚鳳嘯身後嫣然含笑。

    突然,一條翩若驚鴻人影疾如流星般掠上絕頂,正是申屠珍。

    只見申屠珍粉面凝霜,怒向魯麗嫦叱道:「你是誰?」

    魯麗嫦微笑道:「姑娘說話無道理,我與你陌不相識?為什麼如此疾言厲色。」

    申屠珍怒道:「你是他何人?」手往奚鳳嘯一指。

    魯麗嫦若有所悟,長長哦了一聲道:「問的是這個麼?……」繼而嫣然一笑道:「申屠姑娘莫非有愛他之意?」

    申屠珍聞言不禁粉靨緋紅,怒道:「你還未回答我間話。」

    魯麗嫦淡淡一笑道:「申屠姑娘竟如此心狹奇妒……」歎息一聲道:「小妹曾聽他說起姑娘才華絕世,綺年玉貌,只惜……」

    底下之語似礙難出口,欲言又止。

    申屠珍心中大意,忙道:「他說什麼?」

    魯麗嫦道:「他說姑娘與森羅宮一雙兩好,後為事反目,遂成仇怨。」

    申屠珍啐了一聲道:「胡說,我今年不過二十六歲,與森羅宮主睽隔十六年,試想十齡之年何能為人妻?」

    魯麗嫦道:「這話是森羅宮主者親口說出,使人不能不信,但事實真像卻有待姑娘澄清,小妹這位義弟,雖心慕姑娘,但君子不能奪人所愛。」說時嫵媚一笑道:「畫裡愛寵,心目情郎,都是一般無窮相思,其實大丈夫何患三妻四妾,若得侍奉巾櫛,心願已足,申屠珍姑娘若非器量狹隘,何能芳華虛度。」

    申屠珍面色一紅道:「你別扯得離題太遠。」纖纖玉指往奚鳳嘯一指,接道:「他現在做什麼?」

    魯麗嫦道:「他巳幾天不眠不休,疲累異常,藉此調息歸元,一面尋思進入『靈樞石計』之法。

    申屠珍不禁一怔道:「何湘君真的在靈樞石府內麼?」

    魯麗嫦道:「千真萬確,一點不差,何湘君是義弟救命恩人,他何能見死不救,申屠姑娘天魔大法恐不能壓制靈樞石府自毀威勢,是以……」

    申屠珍冷笑道:「天魔梵偈,威力無匹,我還未聽說過有強過天魔大法的奇學。」

    魯麗嫦淡淡一笑道:「但願如此就好,義弟遇事謹慎,卻不能不防萬一。」

    申屠珍無言可對,望魯麗嫦一眼,道:「姑娘可是陸曼玲?」

    魯麗嫦搖首笑道:「小妹姓魯。」忽面色微變道:「姑娘請瞧崖下情勢有變。」

    申屠珍聞言心中一驚,轉面凝眸注視崖下,鼻中怒哼一聲,穿空飛起離去。

    原來申屠珍另挑二十八人相助,劉文傑便是其中之一,他為人機智奸詐無比,自然不甘受申屠珍挾制,暗道:「先剪除九名瘦長怪人,使她勢孤難支,天魔大法不行,老朽報一箭之仇,羞辱你這丫頭一番,哼哼,叫你嘗試老朽厲害。」惡念一生,遂假裝與申屠珍齊心,將藥丸藏在腮囊內不吞下。

    其他二十七人均將藥丸嚥下腹中,本性迷失,受申屠珍符咒驅使按著二十八宿方位旋舞,劉文傑模仿二十七人動作,將申屠珍騙過。

    忽見申屠珍突然離去,心中大喜,暗道:「良機不再,豈能錯失。」身形仍然旋轉不休,慢慢挨近一個瘦長怪人胸後,倏的暗輸內力,一招「移山倒海」按向瘦長怪人「命門」穴。

    這一掌之力,乃是劉文傑全力施為,瘦長怪人雖有魔功護體,但亦被震散,胸口氣血狂騰逆翻,身形往前衝去。

    劉文傑身形逾電隨著掠去,疾探雙臂,搶過鐃鈸。

    其他瘦長怪人乃天魔陣樞紐,如此一來,無形中陣法頓亂,風雷漸滅,天空陰霾彤雲由濃轉稀,向四外散去。

    這二十八宿方位,上官相,南荒雙奇哈秀辛立、玉簫真人等都是武林怪傑,江湖梟雄,亦心存劉文傑同一惡念,但不料劉文傑發難如此之快,不禁心頭亦喜亦憂,同持觀望之念,暫不出手。

    八瘦長怪人猛兒的發現同伴倒地昏死過去,目露怨毒寒芒,竟繞著劉文傑身周旋轉,鐃鈸猛敲。

    先前,天魔大法是對靈樞石府施為,如今轉向劉文傑而發,劉文傑掌力發出半途,瘦長怪人已自飄身後疾退,不作正面硬接,但又將劉文傑圈住,劉文傑惱怒已極,但感身形被一層無形潛勁困束,竟是愈來愈沉,不禁心神大凜,暗道:「老夫弄巧成拙,眼前勢成騎虎,不能不旋到底。」默察那片無形壓力有無隙縫可尋,俟機破斧沉舟一擊出手。

    忽瞥見申屠珍飛身來,心中更是一震,只見申屠珍目光如霜刀,怒視了自己一眼,躍向昏死在地瘦長怪人而去,取出一粒丹藥塞入口中,伸手一按瘦長怪人「命門穴」上。

    須臾瘦長怪人一躍而起,口內吐出刺耳厲嘯,身形微挫,兩臂前攫伸爪,神似巨猿,張口狺狺,作勢欲撲向劉文傑。

    只見申屠珍伸手一掠雲髯,面上非但了無怒容,反而升起蕩媚笑容,柔聲向劉文傑道:「劉老師,你這是自速其死,姑念用人之際,我也不怪你,你將饒鈸送了過來。」

    劉文傑這時一面暗運護體罡氣與體外無形壓力對抗,一面蓄勢俟隙出手一擊,不能開口出聲,聞言不答。

    申屠珍格格嬌笑道:「久聞劉老師乃中原武林名宿,志行高潔,豈能自甘卑下聽命女流,但我這無形壓力一合立即身化肉泥,劉老師須衡量輕重,再思而行。」

    那付鐃鈸雖被劉文傑奪去,但八瘦長怪人撲來之際迅忙棄置足下,劉文傑聞言右足疾伸,一鉤一蹴,兩面鐃鈸離地而起,疾如電閃飛向申屠珍而去。

    申屠珍盈盈一笑,伸臂接在手中回面投向瘦長怪人。

    就在此際,劉文傑突大喝一聲,兩臂分揚拂出無形罡氣,身如閃電向靈樞石府崖上掠去。申屠珍微微一笑,笑意冷冰。

    森羅宮高手立即有十數人向崖上追去。

    申屠珍命九瘦長怪人繼續施為「巫南天魔梵偈」,一面高聲向上官相等人道:「我深知你們之中不乏有人與劉文傑心意一般,但這無異送死,望不要蹈劉文傑覆轍。」

    其時,這幾名未曾服藥丸的蓋世凶邪,雖仗著如山定力,未昏迷倒地,卻耗費極巨的真元,將申屠珍恨入骨髓,聞言默不作聲。

    申屠珍發出一聲格格長笑,陰森刺耳,令人不寒而慄。

    卻說劉文傑掠入「靈樞石府」門前,避匿一塊突出巖壁之後。

    他究竟不失為聰明穎悟武林奇人,深知邪不勝正,天魔大法雖然厲害,卻無能震毀「靈樞石府」除非白陽禁制本身發動,遂目注那方碑石上字跡,只見仍是暗紅色,並未變為殷紅,心中略寬。

    但劉文傑為何不趁機遁去,真個如申屠珍所言自投死路麼?

    正是!

    他知森羅宮主者亦是非常人物,叱吒江湖,卑閹武林,自然不甘束手待斃,在靈樞石府自毀之前,森羅宮主者必能出險,兩人聯臂合手可無往而不利。

    忽見一條黑影跟蹤掠至,劉文傑疾伸兩指虛點而去。

    那森羅宮高足未沾地,猛感一縷暗勁如刃刺入胸前「七坎」死穴,聲都未出即橫屍在地。

    第二條黑影跟蹤掠至,劉文傑鼻中暗哼一聲,手臂亦未回撤,橫掌作刃,一式「順水推膛」削出。

    劉文傑果然不愧為武林名宿,出手迅如電奔,而且奇奧絕倫。

    森羅宮高手一見前面同黨倒地,不禁一怔,一股冷風拂頂而過,六陽魁首倏的離肩而起,而起,不見半點鮮血溢出。

    第三條黑影接踵而出,目睹此狀不禁駭極怪叫出聲。

    彈指之間,相繼而至森羅宮高手一一為劉文傑戮斃。

    劉文傑突感山體震搖,幾乎立足不住,塵砂石粒簌簌飛落,不禁進退失據,傍徨四顧。

    正在取捨不定之際,忽見一條黑影疾掠落在洞沿,他此次卻未出手,凝目望去,見是摘星手奚鳳嘯,不禁心神一震。

    邇來,摘星手威名遠播,如日中天,令劉文傑有後生可畏之感,暗道:「他在此險惡危覆中來『靈樞石府』必有深意。」決定留下注視奚鳳嘯舉動。

    奚鳳嘯似乎未發現劉文傑匿藏之處,全神貫注那緊緊封固的石門,忖道:「靈樞石府」為龐鎮寰首先發現,自己潛入時石門已然開啟,無疑的寶鑰為龐鎮寰獲有,然而照秘圖中入門往左第二重石門為禁制樞紐,他不禁憶起入得靈樞石府之情景。

    那日,第二重石門赫然閉阻在面前,情急無奈,雙掌猛推,石門卻轟轟出聲,緩緩移了開去,這又是何故。

    這其中道理,他思忖了甚久,而不得其解,決意親身前來索驥。

    山形撼搖甚烈,石屑塵砂瀰漫穴徑,「靈樞石府」卻不見損分毫,劉文傑身形立椿不住,兩手拾指抓入石壁內,卻瞥見奚鳳嘯立椿如山,屹立不移,不禁大駭,暗道:「此人不除,武林之內豈有我立足之地。」惡念頓生,徐徐鬆開右手五指,暗輸內力,意欲向奚鳳嘯身後虛空途去。

    奚鳳嘯似背後長了眼睛一般,沉聲道:「劉大俠,你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尚敢心存惡念麼?」

    太極雙環劉文傑更是心神大震,但他乃是機智狡詐絕倫之人,假裝訝異道:「原來是奚老弟,塵砂蔽眼,竟誤認為森羅宮鼠黨,差點失手……」

    奚鳳嘯徐徐出聲接道:「劉大俠殘斃森羅宮十數名高手,申屠珍怎肯干休,如不出在下臆料,申屠珍轉瞬即至,她雖貌美如花,卻心如蛇蠍,手段辣毒已極,依在下相勸趁早離開此是非之地,以免盛名毀於一旦。」

    劉文傑老臉一熱,目中精芒電射,冷笑道:「老弟你太小看老朽了,老朽一時失慎,被陷森羅宮,乃老朽生平奇恥大辱,今朝若不湔雪,恐永無此良機。」

    奚鳳嘯歎息一聲,不再言語,也不再回首一望。

    這聲歎息不知怎地令劉文傑心中一寒,道:「奚老弟,你怎來此處,怎不懼申屠珍。」

    奚鳳嘯冷冷答道:「在下與她有過數面之緣,彼此河水不犯井水,劉大俠無須為在下憂。」

    劉文傑面色一變。

    驀地,山形劇烈撼震,洞徑漆黑,伸手難見五指,狂風呼吼,生似即將地裂天崩。

    一條長蛇似的電光閃入洞徑,霹靂巨響,四條身影疾掠入來,劉文傑定睛看去,只見是南荒雙奇、玉簫真人及老龍神上官相。

    劉文傑從巖壁後閃出,道:「四位何來?」

    上官相道:「奉令誅戮劉老師!」

    劉文傑淡淡一笑,道:「老朽與四位均是同病相憐,只怕難殺卻老朽。」

    各人都抓緊石壁搖擺不定,即是要動手相拼也在所不能。

    上官相道:「奉命是一回事,施行又是一回事,劉老師請放心,天魔大法轉眼即將發作,劉大俠避入靈樞石府門前有何深意。」

    長蛇吐信的電光連續不斷侵入洞徑,耀眼欲眩,上官相忽瞥見奚鳳嘯直立在門前,大驚道:「這是何人?」

    聲猶未了,一道電光掣擊樞石府洞門,兩扇石門為強風怒電擊了開來,只見奚鳳嘯疾掠而入。

    忽地電光一滅,洞徑中恢復了暗黑如漆,強風怒吼,山勢撼搖更見猛烈,風送入耳一片梵咒金鈸之聲,令人神蕩魂搖……

    劉文傑高聲喝道:「時機不可或失,我等速入靈樞石府尋覓森羅宮主者,在白陽禁制未發動之前.務必引森羅宮主者出來……」忽聽送來一聲嫵媚格格笑道:「不用了,你們功力再高,也無法闖越白陽水火風雷禁制。」

    語聲傳來之際,忽見一團碧綠光焰導入申屠珍。

    碧綠光焰卻是申屠珍雲髻上風頭簪上一粒寶珠發出,申屠珍一入洞徑後,撼搖山勢立即緩了下來,但隱隱可聞山腹內轟轟密驟出聲,宛如沸水流騰,只見申屠珍嫣然微笑道:「五位如非目睹,永難相信這天魔大法有法克制白陽禁制。」

    五邪不知申屠珍是何居心,武林凶邪,均能在言笑中殺人於無形,愈是這般神色愈是可怕,暗中蓄勢戒備,防避申屠珍猝然施襲。

    申屠珍似察知五邪心意,撩發蕩聲嬌笑道:「幸虧我性不嗜殺,五位請安心,不過這崖下遍處都是死域,不能隨意走動,五位可否隨我進入靈樞石府?」說著不待五邪回答,逕自蓮步姍姍向門內走去。

    五邪互望了一眼,心意相通,既不隨申屠珍入去,亦不犯險圖逃,停留在此洞徑內靜待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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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鳳嘯入得靈樞石府重擇故徑,赫然第二重石門相阻,與他初來時境遇一般,回想那日情景乃右掌推開,伸臂一試,只覺蜻蜒撼石柱般不能動彈分毫,不禁心中大感焦急。

    忽想起魯麗嫦拜兄之言,大龍湫飛瀑之內另有一處秘徑,既然自己有度厄寶衣護身,水火不入,萬邪不侵,何不一試,情急亂投醫,心念之一萌,迅疾轉身往外掠去。

    只見申屠珍立在他身後,詫道:「少俠離去何故?」

    奚鳳嘯道:「在下想起一件要事未辦,急於趕回石樑莊。」

    中屠珍嬌笑道:「少俠這是言不由衷,難道你就不管你的救命恩人了麼?」

    奚鳳嘯不禁一怔。

    申屠珍噘嘴微嗔道:「何湘君不是你的救命恩人麼?」

    奚鳳嘯道:「不錯,但無法進入也是枉然,端憑他們兩人福緣,恕在下無能為力。」說罷逕自往外走去。

    只聽申屠珍厲叱道:「且慢,少俠不要命了麼?靈樞石府附近已布下天魔奇門,如同死域,可否容我設法震開這重石門。」

    奚鳳嘯微笑道:「諒『天魔梵偈』困不了在下,在下去去就來。」身如脫弦之弩般疾射了出了。

    男女情愛最是微妙不過,申屠珍與奚鳳嘯初相遇時,便已深深地傾心於奚鳳嘯,但奚鳳嘯與她之間,生似築了一片無形藩籬,只覺龐鎮寰是她極大的障礙,不由恨極,粉面凝霜,掉面向外走去。

    只見哈秀等五邪阻著奚鳳嘯去路,十掌同推攻向奚鳳嘯而去。

    奚鳳嘯讓也不讓,十掌登時擊實,轟地一聲悶響,如中敗革,只聽奚鳳嘯輕笑一聲瞬即無蹤。

    五邪只覺氣血翻騰,雙臂酸麻抬起乏力,漸漸紫腫淤滯,臟腑受傷沉重。

    申屠珍幽幽發出一聲歎息,道:「五位這是自不量力,摘星手名重武林一身武學曠絕神化,五位已為真罡反震之力將臟腑離位,如不及時救治,將成殘廢,速吞服我贈與五位藥丸可保無虞。」說著急急追出。

    兩人前後相距不過二十餘丈,但申屠珍展開身法仍是不能追及,心內暗生凜駭,忖道:「為何『巫南天魔梵偈』困不住他,方才震傷五人的是什麼怪異武功。」

    她感覺萬一不能與奚鳳嘯偕為連理,只有殺卻免為他日之患。

    大龍湫,萬古空朦,煙雨霏霏,白練狂瀉,虺奪雷鳴,聲聞十里。

    奚鳳嘯奔至潭沿,注視萬丈飛瀑須臾,雙望一振,離地穿空飛起,勢如激弩離弦撲往萬丈飛瀑內,隱隱只聽傳來申屠珍驚呼道;「奚少俠這使不得!」

    她以為奚鳳嘯無法解開靈樞石府白陽禁制,愧對救命恩人,一時想不開跳水自盡,禁不住星眸中淚光瑩轉,順頰流下。

    申屠珍立了片刻,不見屍體浮出,幽怨淒然長歎了一聲,回身向靈樞石府奔去。

    黛綠濃蔭之後隱匿著玉羅剎魯麗嫦及梅六兩人,目送申屠珍遠去後,梅六歎息道:「但望這女魔頭『天魔梵偈』可壓制靈樞石府自毀一個對時,讓少俠救出何姑娘。」

    魯麗嫦面帶憂慮之色道:「少俠此去未有險阻麼?」

    梅六微笑道:「魯姑娘,奚少俠福澤深厚,定可化險為夷,但他命犯桃花,申屠珍深情一往,日後姑娘不要燃酸吃醋就是。」

    魯麗嫦,聞言嬌羞不勝,諸女就數她與奚鳳嘯情感深厚,苗女不喜研揉做作,一路追隨奚鳳嘯,日則同食,晚則同眠,投懷送抱,但不及於亂,如今目睹心愛郎君犯險躍入飛瀑,怎不令她憂心如焚,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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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鳳嘯深憶玉羅剎魯麗嫦拜兄卡南泰之言,巖窟生有一枝開有白花的老籐是洞徑唯一標誌,穿透入瀑時須提高三尺。

    他躍身穿瀑時拿捏分寸極準,穿透瀑流兩手拾指正抓著數株老籐,身形蕩穿入一鐘乳森戟,逕不盈丈的洞穴內。

    奚鳳嘯目力銳利,可昏夜見物,凝目探視穴徑,果然如卡南泰所言,洞徑深邃逼入,鐘乳如森戟亂刃,交錯橫阻,他來時魯麗嫦贈他一柄苗疆鋒利匕首,正好取用。

    一道奪目寒光疾閃,匕首連揮,如砍瓜切菜般鐘乳石迎刃而斷,奚鳳嘯身形快如奔電闖入。

    洞徑迂迴九轉,愈是深入,罡風愈是強厲,罡風初弄時似悠悠陰風,拂體生寒,繼之宛如奔濤狂瀾,若非他功力深厚,又得寒蛛度厄寶衣之助,否則無法妄入一步。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奚鳳嘯手足並用,轉角時漸見遠處一絲光亮現出,不禁心頭狂喜,罡風漸弱。

    他此刻已是筋疲力竭,經提了一口真氣,奮力爬行至光亮盡端。

    仰面一望,只見是一洞穴,上鐫:「白陽秘徑」四個字。

    洞口左右分立著兩支石製怪獸,眼嵌夜明珠,非龍非雕,尖喙翕口,伸出兩支獠牙,口中吐出陰陰寒風,不禁恍悟這洞徑罡風實是一雙怪獸口中吐出,驚駭莫名道:「白陽真人果然不愧武聖,才華絕世,胸羅博學,奪天地造化之神奇。」

    一踏入門內,兩足疲軟,禁不住跌坐在地運氣調息歸元,目光望去,只見石壁光滑滿鐫圖形,其中不乏曾在靈樞石府中見過,圖首有白陽真人勒石題文,他瞧完後,慨歎道:「白陽真人一生浸淫武學,所得神髓僅八百九十一式,靈樞石府內所鐫亦是真傳,但此八百九十一式乃除蕪存精遺下,想來若須參透靈樞石府內所鐫,畢生之年也難有成就。」

    突然,奚鳳嘯面色一變,原來壁上文字忽然隱去無蹤,漸現出十八字梵咒。

    奚鳳嘯不禁誦讀出聲,至最後一宇音落時,咒文又突隱去,重現出數行瘦金體宋字,大意謂來人有緣進入,可習成白陽絕學,十八梵咒顯跡時,來路自動封閉,不得復出,須習成後,覓至另一秘門可通靈樞石府,以星形寶鑰移動樞紐,或以白陽大衍神功移開秘門。」

    他心中一驚,四面一望,只見石門已無聲無息地封死,暗道:「這白陽大衍神功諒在此八百九十一式之內,若不習成想必無法開啟通往靈樞石府秘門,唉!天下事欲速則不達,但願湘姐吉人天相。」

    他氣運周天,體力盡復,遂立起逐步凝神貫注白陽圖解,憑藉過目不忘記憶力及無比的智慧,參悟融匯自比常人事半功倍。

    不知過了多少時刻,已將全部白陽圖解習成,猛一抬面,只見一道狹窄石門顯在面前,石門中心有著一個星形鑰孔。

    他凝視這星形鑰孔,宛如在何處見過,沉思須臾,猛然心神一震,暗道:「我怎麼如此糊塗。」伸出右掌,中指正戴著一支星形扳指,與鑰孔恰好吻合。

    這扳指本是成都郊外黃河二霸屍體旁草叢中偶然拾取,只當普通飾物,竟疏忽這星形扳指卻是白陽圖解寶鑰。

    星形扳指始終在奚鳳嘯中指上,星面藏向掌心,外人無法察覺,也毫無以為異。

    他省悟出那日進入靈樞石府猛推第二重石門時,無巧不巧星形扳指與鑰孔苟合,不由暗暗歎息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各有因緣莫羨人,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可知絲毫也勉強不得。」

    他此刻不能多事猶疑,將星形扳指插入鑰孔,只覺一股強猛無比的吸力使他身形往前一衝,眼前只覺一花,已入靈樞石府內。

    忽感靈樞石府撼震猛搖,強風怒吼,耳聞一連串悶雷音響,知道禁制已發動,不禁大驚失色,高呼道:「湘姐……湘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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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樞石府」內何湘君鎮靜如山,龐鎮寰卻憂心惶惶,兩人雖在岔徑分開,但一心從圖文中尋找出洞之策。

    他們均知白陽圖解中一定有鎮壓禁制之奇學,五天過去,何湘君在密如蛛網蝮徑中徘徊惆悵,幽幽發出一聲歎息,只見甬道中黑影一閃,朗聲道:「何姑娘,你可曾尋出解開禁制之法麼?」

    何湘君冷冷答道:「白陽真人,胸羅奇學,浩瀚如海,千百年來絕無僅有,豈是我等可望其項背,葬生在此,亦無可憾。」

    龐鎮寰道:「然則姑娘為何出聲歎息?」

    何湘君默默不答。

    龐鎮寰歎息道:「在下深知姑娘將在下恨入骨髓,其實,在下每當午夜夢迴,捫心自問,覺無愧方寸,所殺者無不是黑道凶邪,惡貫滿盈之徒……」

    何湘君冷笑道:「說得好聽。」

    龐鎮寰淡淡一笑道:「姑娘你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無可厚非,在下師命難違亦無不是處,唉!上代恩怨竟牽涉到我輩身上,上蒼未免有欠公允,若有幸可出此靈樞石府,姑娘面詢令尊,在下含冤當能大白。」

    何湘君聞言心中一動,道:「你三番兩次言說家父未曾受害,可是真的麼?」

    龐鎮寰正色道:「在下已矢日重誓,如有絲毫不實,日後不得好死,姑娘為何尚信不過,令尊罹受先師神奇手法點傷氣脈,在下僅能助令尊恢復-半,姑娘相見時,以姑娘才智,不難使令尊全愈。」

    何湘君默然須臾,才冷冷出聲道:「這些活不是說得嫌太遲了一點麼?」

    黑暗中龐鎮寰雖未能察覺何湘君面色,但察言知情已知何湘君為他言詞說動,嘴角竟噙著一絲詭秘笑容,故作長歎一聲道:「不遲,愚者千慮,必有-得,在下倘忖料不錯,圖文上必有克制禁制奇學,若姑娘將毀去之圖文復念一遍,在下或可悟出。」

    何湘君冷笑道:「你倒聰明得很,如此才可習成白陽絕學是麼?」

    龐鎮寰歎息一聲道:「要如何姑娘才能信得過在下?」

    何湘君沉吟一下,終予首允道:「白陽絕學,似你我的有限才智,決不能在短短時日內有所成就,我就不信你能悟解其中神髓,好吧!你要聽真一點。」遂朗誦一幅圖文。

    不覺一日夜過去,兩人還是不得其解。

    何湘君冷笑道:「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龐鎮寰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在下有三寸氣在,絕不輕易死心。」

    這時,滿洞罡風愈強,鼓蕩流竄,洞徑遠處忽傳來;聲霹靂巨響,火光疾閃,只見一支怪獸距身七丈開外慢慢爬行過來,不禁驚呼一聲:「姑娘小心!」

    他忙將夜明珠又懸在胸前,目中神光炯炯凝視在怪獸身上。

    何湘君四面瞥視,玉容變色,湛廬劍倏地出鞘,青虹暴射注轉。

    龐鎮寰低聲道:「此獸載之於山海經,名三眼神狳,噴煙絕毒,在下來時幾乎身死。」

    何湘君打量三眼神徐形象,頭生四角,其首如獅,並生三目,吐出碧綠神光,寒氣逼人,張口如皿,稜牙外伸,遍體綠鱗,暗道:「此賊博通典籍,果然是山海經所載之三眼神狳。」

    只聽龐鎮寰道:「三眼神狳似畏懼姑娘手中湛廬劍,速揮劍驅退。」

    何湘君聞言發現三眼神徐目中碧光有畏懼之意,不假思索,手出一式「天河星移」,飛灑萬朵金星。

    三眼神狳低吼了聲,回身緩緩遠去。

    龐鎮寰道:「姑娘劍出神入化,在下不勝欽佩。」

    何湘君鼻中冷哼一聲道:「誰要你誇讚。」

    神狳離去後,狂飆大作,洞徑搖撼不止,龐鎮寰卻發覺令人吃驚之處,罡風竟未能蕩飄,不禁出聲道:「罡風不侵莫非姑娘懷中藏有定風珠?」

    何湘君冷笑道:「一點不錯。」不禁憶起蕪湖城客棧內險失清白一幕,暗中咬牙痛恨。

    龐鎮寰目睹何湘君眸中射出怨毒之色,不禁心神一凜,忙赧顏笑道:「姑娘才智委實比在下強過太多。」說著忙轉言道:「在下解出白陽圖解中『破山七式』定可脫困,時機急迫,你我速奔至洞門處。」

    何湘君道:「破山七式真能了困麼?」

    「破山七式威力絕倫,當可出困。」

    何湘君道:「出困後你將如何?」

    龐鎮寰微笑道:「當偕同姑娘拜見令尊,以全信守。」

    「你倒一諾千金。」何湘君冷冷說道:「倘幸能出得『靈柩石府』,天下群雄在外阻截於你,你又將如何?」

    龐鎮寰聞言劍眉聳動,哈哈大笑道:「當今之世,請問姑娘有何人能勝得了在下。」

    「這也未必見得,你以為習成白陽圖解就無人能制了。」

    龐鎮寰不禁一怔,道:「姑娘是說你自身本人麼?」

    「那倒不是!」

    「恕在下未能忖出。」

    何湘君冷冷說道:「自大狂妄,招致覆滅。」說落身形疾轉往洞門走去。

    龐鎮寰猛然心神一震,暗道:「何湘君委實心如鐵石,倘不先下手為強,將是心腹大害。」一念至此,聯想到何湘君必未將毀去白陽圖解全部說出,星目中閃出一抹陰毒異光,緊隨著何湘君身後而去。

    洞中風雷險惡,禁制已然引發,搖晃不定,生似即將爆裂,何湘君雖有異寶防身,亦膽駭神搖。

    僅至半途,情勢又變,洞徑忽冒出火焰,熊熊流張,酷熱烤炙,龐鎮寰如非疾閃近何湘君身後,幾乎衣發被延及,苦笑道:「好險!」

    何湘君僅回面以冷漠的目光望了龐鎮寰一眼,道:「此乃三昧真火,功力再高,也要焚成一截焦炭。」

    她本可閃身遠距龐鎮寰,使龐鎮寰葬身火海,無奈投鼠忌器,一則自身出險無必成的把握,再則急於與其父相晤,是以暫且按忍住。

    須知龐鎮寰心機卓絕,才智非常,由何湘君目光中已察知何湘君心意,更堅定了先下手之念,探手入懷,扣著三支「子午閉穴」針,俟機出手。

    「子午閉穴」針乃龐鎮寰秘製獨門暗器,從未一露,其妙用能輕重由心,對方傷死或暫時失去功力悉操在他手法之下。

    兩人一前一後走近出洞石門,突發現三眼神狳蹲在門首阻止去路,見了兩人喉中發出低沉怪吼,三道碧綠目光暴熾如電。

    龐鎮寰一見神狳,計上心來喝道:「姑娘小心!」喝聲方出口,左手一揚,三支鐵翅蝙蝠電飛而出,打向神狳三支怪目。

    手法沉勁,神狳三目立為打中,叮叮叮,如擊鋼鐵,神狳似為激怒,張嘴吐出一蓬毒煙,一個虎躍前撲,帶起一片疾風,一根長尾掃中洞壁,「叭」的一聲大響。

    何湘君龐鎮寰兩人各懷有「避毒珠」,「千年雄黃精」不畏毒煙,但洞徑撼搖,神狳又撲勢迅疾,毒煙瀰漫,雙雙挫身閃避。

    何湘君只覺肩頭三處微麻,驀聽龐鎮寰痛極「哎喲」出口,本能地揮出「湛廬劍」,寒虹電奔。

    神狳似畏怯湛廬劍芒,龐大身軀掠越兩人頭頂往內疾奔杳失,

    何湘君忽瞥見龐鎮寰手撫左肩,目露痛苦之容,冷冷說道:「你這是怎麼樣了?」

    龐鎮寰搖首苦笑道:「怎料三眼神狳尾甩之勢擊中洞壁,壁上忽射出一蓬芒絲,在下雖閃身得快,左肩未能避開,但不妨事,出洞後以七日期用本身三昧真火煉化,目前暫行對住肩上穴道,勿讓其竄入心眼氣穴。」說著忽目露詫容道:「姑娘有無被芒針打中?」

    何湘君冷笑道:「如非你激怒三眼神狳……」

    龐鎮寰忙道:「姑娘不必埋怨,在下亦是情勢所逼,姑娘如為飛芒所中,應立即封閉穴道。」

    何湘君道:「這還要你說!」

    龐鎮寰搖著苦笑一聲,立即面對石門,徐徐伸出左臂施展破天七式,忽地心中一動,回首說道:「姑娘方才言說出險以後,天下群雄已在這靈樞石府之外相候在下,誓欲制在下死命不可,風聞武林新近崛起一位摘星手,武功高絕,姑娘言外之意可是指他可制勝在下麼?」

    「你既然明知何須故間?」何湘君語音冷漠如冰。

    龐鎮寰暗中咬牙痛恨道:「我不將你擺佈得夠,你不知龐鎮寰手段厲害。」口中卻微笑道:「在下難信摘星手武功較自陽絕學猶強。」

    何湘君冷笑道:「才幾天功夫,你不就徹悟白陽絕學神髓了麼?須知一分火候一分功力,矣妄燥進,練武人大忌,你也狂妄得可以了。」

    龐鎮寰抱拳一拱,笑道:「箴言教誨,在下心感,日後如有寸進,皆姑娘之賜,就此先道謝了。」說著立時回面依口訣行功徐徐伸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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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樞石府外,霧雲籠罩天空,晦瞑如暮,梵唱金拔之聲飄回山谷,地土微微撼動,狂飆如潮,捲起漫天匝地塵砂,僅隱約見九瘦長怪人的群邪身形。

    一條翩者驚鴻般人影由風砂凌空外飛掠而入,落在一個瘦長怪人身前,顯露出星眸微潮的申屠珍。

    櫻唇方自啟展,突聞一聲佛號隨風傳送入耳,聲雖不大,卻令申屠珍面色微變,嬌軀一晃,循佛號傳來方向掠去。

    越過一重山頭,只見一個清老僧立在一株巨松之下,申屠珍深深地打量了老僧一眼道:「方纔高唱佛號諒系大師?」

    老僧稽首道:「正是老僧!」

    「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老衲九如,出身少林。」九如上人道:「途中相遇一名森羅宮施主,說女檀樾在此施展『巫南天魔梵偈』欲震毀靈樞石府……」

    語尚未了,申屠珍格格嬌笑道:「九如大師,武林高憎,莫非意欲梗阻麼?」

    九如大師合掌道:「老衲並無此意,但須生擒森羅宮主者以執其罪,若洞毀人亡,武林內甚多疑案無法澄清。」

    「說得好聽。」申屠珍冷笑道:「大師不知我和森羅宮主者是同門手足麼?」

    九如上人微笑道:「還望女檀樾三思而行。」

    申屠珍嬌笑道:「我知大師之意,無非欲保全何湘君性命,但箭在弦上,不能不發,恕我不能應命。」

    九如上人長歎一聲,道:「姑娘此舉無異與天下武林英雄為敵。」

    申屠珍聞言星眸中泛出殺機,冷笑道:「大師好大的口氣,何不立即伸手,倘我不勝,一切唯命是從。」

    九如上人道:「老衲佛門中人,深戒貪嗔好勝,老衲與天下群雄是應江南盟主摘星手邀約來此,女檀樾若一意孤行,摘星手必出手阻止,勢將掀起一場武林殺劫,老衲不願見武林血腥載途,是以奉勸。」

    申屠珍目中立轉哀怨之色道:「可惜大師來遲一步,摘星手巳躍下大龍漱寒潭自盡了。」

    九如上人聞言一呆,搖首說道:「女檀樾之言未免無稽,摘星手年青有為,前途無量,為了何事自沉大龍湫寒潭之內,老衲恕難置信。」

    申屠珍道:「靈樞石府外白陽真人預留遺言石府應在今晚自毀,摘星手無法啟開封閉石門,愧對救命恩人,心底愛寵何湘君姑娘,一時想不開,躍下瀑潭自沉,我一步之差無法援救,當場目擊,還能有假。」

    九如上人不禁愕然道:「這話老衲更難置信,摘星手是個非常人物,浩蕩胸懷,才華蓋世,一身擔負武林重任,怎可為了兒女私情如此。」

    申屠珍道:「大師不信,再說也是徒然。」

    九如上人道:「老衲確難見信!」

    申屠珍心中一動,詫道:「那麼摘星手為何躍入大龍湫。」

    九如上人讓申屠珍問住,沉吟答道:「這個……這個……」

    此刻林蔭茂密中紛紛現出天下武林群雄,不下四五十人,除各派掌門之外,幾乎包括三山五嶽,八荒四瀆頂尖好手。

    申屠珍媚蕩一笑道:「這是對付我的麼?」

    九如上人道;「老衲等與姑娘無怨無仇,天下群雄志在森羅宮主者,為此應約而來。」

    申屠珍道:「靈樞石府震毀在即,不過森羅宮主者與我既是同門手足,勢難袖手不顧。」

    九如上人道:「那麼姑娘不惜與天下為敵。」

    申屠珍沉吟一下,答道:「縱然我不出參與是非,大師等亦無能制勝森羅宮主者,他習成白陽圖解後,當可啤睨武林,縱橫江湖。」

    一旁閃出青城高手純陽子,道:「那也不見得!」

    申屠珍笑道:「我只知道摘星手武功堪與森羅宮主者不相伯仲,可惜摘星手在大龍湫自沉殉情,群雄無首下不難被森羅宮主者逐個擊破。」

    武林群雄不禁神色一變,純陽子向九如上人道:「老禪師,我等不如前往大龍湫探視究竟,貧道忖料摘星手此舉必有隱情。」

    九如上人略一沉吟,頷首應允。

    瞬息之間,武林群雄轉身紛紛隱去。

    申屠珍低垂螓首,忖道:「純陽子說話似為有理,摘星手躍下大龍湫必有隱情。」她希冀奚鳳嘯依然活在人世,但又為何湘君、魯麗嫦等女困擾芳心,總覺摘星手神色冷淡,何湘君是她莫大阻礙,心念一動,急急往靈樞石府掠去。

    她一回至靈樞石府穴徑內,發現太極雙環劉文傑、王簫真人及南荒雙奇聯手施展本身真力攻向二重石門,轟轟如怒潮澎湃,洞徑撼搖劇烈。

    四邪顯然已服下申屠珍秘製藥丸,本性迷失,受天魔梵偈驅使。

    申屠珍似乎神色倏變,星眸中寒芒變的為碧綠,面色慘白如紙,緩緩轉面嘬唇送出長聲怪嘯。

    嘯音寒冰尖銳,令人戰怵。

    接著梵音鐃鈸大作,送入靈樞石府。

    驀地,二重石門漸現一線裂縫。

    四邪不禁精神一振,八掌同推,一齊大喝道:「開!」

    這八掌力足以裂石開碑,四邪均是蓋世凶邪,功力高絕,換在另處,這重石門早被毀成四分五裂,但隙縫內卻有一股洶猛無形潛力抵制,肩臂酸楚,氣血翻騰。

    這情形不但四邪為之驚異,中屠珍亦為之大詫,殊不知那股無形潛力就是龐鎮寰施展之「破山七式」。

    申屠珍忙命四邪並肩而立,身軀聯成一體。

    但四邪身形搖晃,八掌震顫,顯然內力不濟。

    申屠珍立在四邪身後。雙掌按向南荒雙奇胸後「命門」穴上,兩縷暗勁立即湧輸四邪體內,真力大增。

    須臾,一聲驚天巨響,石門震成粉碎,整個山勢撼甚響,申屠珍大叫道:「速退!」

    率著四邪疾如電射穿出靈樞石府外,迅疾躍下崖去,掠離數十丈遠。

    只見整座山崖炸裂,石塊衝起雲霄,硝煙瀰漫中,霹靂之聲不絕於耳,聲勢駭人之極。

    申屠珍突發現煙塵漫空中疾閃來兩條迅捷如飛的身影,不禁迎了前去,高呼道:「寰弟!」

    前面一條人影正是龐鎮寰,聞聲不禁一怔,凝目望去,不由駭然變色道:「原來是師姐,為何來到此處?」

    申屠珍冷笑道:「虧你還記得我,如非施展巫南天魔梵偈,你如何可安然脫困?」兩道目光卻望著龐鎮寰身後的何湘君。

    果然何湘君風華絕代,貌美無儔,相形之下,自慚形穢。

    龐鎮寰微笑道:「小弟如何會忘了師姐,自師姐負氣決別後,小弟為之廢寢忘餐……」

    申屠珍怒道:「說得好聽,你依然積習不改,表面上花言巧語,其實笑裡藏刀。」

    龐鎮寰苦笑道:「想不到師姐迄今尚不見諒。」

    申屠珍冷冷笑道:「你如今習成白陽圖解後意欲何為?」

    龐鎮寰道:「先師遺命怎敢有違。」

    申屠珍面罩秋霜道:「我欲與你較量一下。」

    龐鎮寰愕然道:「同室操戈,小弟天大膽子也不敢。」

    山崩落石之勢漸減,龐鎮寰忽地面色一變,手指四外,道:「小弟手下死於何人毒手?」

    六七丈外屍體狼藉,均是森羅宮匪徒。

    申屠珍回首望去,不禁微微色變。

    只聽龐鎮寰咬牙獰聲道:「此必摘星手所為!」

    申屠珍道:「摘星手已死干大龍湫瀑潭內。」

    龐鎮寰聞言,頓現驚喜之色道:「師姐此活當真?」

    申屠珍道:「我親眼自擊,怎麼錯的了。」

    何湘君聞言心神-震,忖道:「嘯弟並非天薄之相,他們雖是師姐妹,面和心違,彼此勾心鬥角,看來其中必有蹊蹺。」暫且按忍住,佯裝無動於衷。

    申屠珍說話時,暗暗注視龐鎮寰身後之何湘君,只見何湘君面色冷漠異常。

    這時南荒雙奇、太極雙環劉文傑、玉簫真人等四邪疾掠而來.四邪均是衣履殘破,皮青肉腫。

    哈秀道:「申屠姑娘,你帶來九名高手均死在鐵翅蝙蝠之下。」

    龐鎮寰驚詫道:「什麼?死在鐵翅蝙蝠之下!」

    申屠珍神色大變道:「他們死在何處?哈叔叔領我前往!」

    獨角虯龍哈秀、逍遙居士辛立立即領著申屠珍轉身掠入煙塵迷漫中。

    龐鎮寰注視了劉文傑一眼,回面向何湘君笑道:「拜見令尊要緊,武林恩怨暫且擱下,姑娘隨在下走吧!」雙肩振處,人已離地竄起。

    何湘君緊接而出,去勢如電,眨眼已遠去十餘丈。

    玉簫真人及劉文傑相顧一怔,急急追去。

    龐鎮寰地形極熟,奔入一處幽邃山谷,四面層巒疊嶂,群峰插天,山谷為蒼翠樹海隱蔽,如非深知路徑,絕難追蹤。

    何湘君只見龐鎮寰停身在千仞峭壁之下,緊傍在一塊黑色巨石,兩手平推,高喝了一聲:「開!」

    這巨石少說也有千斤,經龐鎮寰神力推動,緩緩移開,地面露出一通往地底穴道。

    龐鎮寰向何湘君微微一笑,逕自拾級而下。

    何湘君深知龐鎮寰狡詐歹毒,蓄意提防龐鎮寰弄鬼,右手緊提著湛廬劍,右手兩指駢戟,慢慢走下地穴。

    這地穴甬道光滑平整,壁上嵌有蚌珠,泛出暗淡青白光華。

    龐鎮寰行至甬道轉角處,突回面微笑道:「此處乃森羅宮地底,令尊就在此地穴養傷,晤面在即,姑娘請隨在下來。」

    何湘君將信將疑,默不作答,一步一步行左。

    驀地,何湘君只覺兩腿一軟,身形疾沉,虛空跌下,不由大驚,真氣猛提,虛飄飄落實在一間石室內。

    這間石室陳設著羅帳繡榻,錦屏瓷鐓,宛如閨閣,華麗無比,壁頂掛著兩盞流蘇宮燈,己然點亮,光明如畫。

    石壁一面開著一小圓窗,可見窗外景物,何湘君知已受騙,將龐鎮寰恨入骨髓,趨往窗前一望。

    窗外是一片幽谷,天空星斗閃爍,時巳暮夜。

    何湘君忖思了困之策,忖道:「手中湛廬劍無緊不摧,何不一試。」

    那知一劍揮去,叮的一聲火花進冒,石壁絲毫無損,不由花容失色。

    她認為龐鎮寰不久即至,豈知兩個時辰過去,龐鎮寰依然未見其來,可又找不出這啟開石室樞紐所在,不禁憂心如焚。

    忽聞窗外起了一男一女對話語聲,由遠漸近,察知那是龐鎮寰及申屠珍二人。

    只聽申屠珍冷笑道:「你一向口是心非,不然,我倆何致反目,哼!你對我橫加誣蔑,居心狠毒,用意何在?」

    龐鎮寰急忙申辯道:「此乃空穴來風之言,武林群雄有意離間,聰明如師姐也受愚至此,師姐你是聽何人所言,小弟決定手擒此人對證。」

《地獄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