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秘少年

    靈珠目送白龍飛消失身影後,即刻向湖邊走,心中盤算入湖方法,模摸懷裡的饑丹瓶。

    未幾走到湖邊,目注茫茫湖水,心中忐忑不安,他不是恐懼冒險,實在不明目的地落在何處,既聞沉漩眾多,一旦游錯,不惟白費心機,死也死得冤枉。抬頭一看天候,見日已西斜,知再也不能等下去了,一咬牙,將外面的衣服脫去,縱身一躍,鑽到湖裡,迅速展開泳技,破浪前進,他水功奇佳,三峽之水尚且不怕,何況平湖死水,瞬息接近湖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到處亂衝,存了盡人事而聽天命的打算,將生死置之度外。

    突然,他感覺到有股莫大的吸力,將身體一吸而下。知道已被沉漩吸下了,心中暗處想道:「成功失敗在此一刻前途往事,恩仇親朋,如萬流歸宗,紛至沓來:「通」一聲大響,靈珠如從萬丈高峰一跌衝入地獄,只跌得頭暈眼花,氣血翻湧。

    他雖然跌得重,但心裡還是很清醒,知道自己由上而下,到達一個神秘而不可想像的區域了感到週身如人寒家冰地獄,冷得無法形容,而且是在一個全無光線的黑潭裡。

    靈珠忍受一切痛苦,運氣行功,盡量抵受寒冷,慢慢游呀,游呀,突感手觸石壁知道已到邊緣摸索著沿壁循探,經過一段時間,被他發現有個洞隙,從洞隙裡逐出一線光明,大概洞隙彎曲的關係,光線微弱的隱約不明,他只要有一線希望,便朝著這希望前進。

    洞口太小,僅可容納他小小的身體,連稍微彎曲一點都不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漸漸深入,前進一尺,光亮強勝一分,終於被他爬到洞的出口了,即伸頭一看,哈,裡面光芒閃爍,照眼難睜,光分七彩,閃爍不定,他不禁驚得呆了,這是什麼所在,簡直入了多彩的琉璃世界。

    靈珠只在洞口靜觀,不知這裡面有何凶險,漸漸,他看清了整個環境,見這些七彩的光芒,都是從四壁發射出來的,裡面形似覆碗,上圓下平,近洞口有一小池,整個形勢如一間圓形琉璃寶室。

    靈珠見裡面靜靜的,並無危險象征,便猛力衝出洞口,越過小池,落入室內,微一沉吟走近壁下仔細一看,原來那些光彩,是從壁上七彩寶石裡發出。轉面見另一方向,有水晶石完一個,案上平放小冊一本,別無他物,他拿起小冊子,翻開一看,上書:「有緣入磁場,打破天地秘,先食磁晶果,再服比目丹,下質兩甲子,中質二十年,特質得天援,千日出生天。」

    靈珠暗道:「天哪,假使我是下質,那這輩子也休想再見天日了。」靈珠合上書本,再走近七彩寶壁,暗忖道:「那磁晶精果誰知放在何處」邊思邊看,見四壁除了彩光寶氣之外,這個小洞隙都沒有,不要說有個什麼窗廚之類。他下意識地伸手向壁上摸去、觸手一驚,原來壁面看似滑不溜手,實際卻是起落不平,完全是些各形各式的七彩寶石凝結的,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在低凹部分,還有些軟滑的圓顆粒在內。

    靈珠用手指輕輕地將那圓顆粒取下來,拿到眼前一看,亮晶晶的,似珍珠又軟,比葡萄好看,不知是什麼東西,順手丟到口裡去嘗,「咕嘟」,味道還沒有嘗到,早就溜下喉嚨去了,不禁嚇了一跳。

    突然,靈珠輕啊一聲道:「哈,我知道啦,這定是磁晶精果了。我說哩,剛才還冷得要命,現在一點也不冷丁,真妙。」高興之餘,又想到那小冊好像還有一頁似的.便又走到石案前,再翻開一看,果然還有一頁.上書:「晶果如結成,四壁無窮盡,日食不須惜,祝爾登大成。黃禪。」

    靈珠沉吟道:「這黃禪兩字,好像在某種書裡提起過,怎麼老想不起了。」他說著放下冊子,信步走近池邊,俯旨注目.見池水在七彩寶光照射下,變化莫測,奇幻無窮,水深不見底,不知有色否一想到魚,他就聯想到「再食比目丹」那一句去了。暗道:「陰陽比目魚,大概是藏在這個池裡。」

    靈珠正在考慮如何捉魚取丹,開始練功之際,突然池水大動,如騰如沸,翻翻滾滾,似有噴出之勢。靈珠一見,全神緊注,不知何物在內有此威勢!驀然一聲大響,「嘩啦」跳出一條大魚

    靈珠一見,正與所聞的陰陽比目魚相似,哪還顧得切,拚命往前一衝,伸開雙手,一下子抱個正著。陰陽比目,修煉不知多少千年,早已通靈,有生以來,也不知逃出多少劫難,這時也是大數已定,正逢它每日出水,吐氣煉丹之時,不料適逢靈珠,早不到池邊,遲不到池邊,剛剛兩方巧遇,被其攫住。

    靈珠抱住陰陽比目魚,因去勢太急,一衝到了洞口,靈珠怕一到水裡,恐防魚兒藉水逃脫,頭頂剛與洞口相接之剎那,猛提一口真氣,硬把身體倒轉來,雙胸往洞壁一蹬,似箭回射,很順利地落在石案前面。

    陰陽比目大概自知數盡,連動也不動一下。靈珠以為被自己用力過猛,把魚兒抱死了,便低頭一看,見魚兒並未死,鰓幫子好像很生氣,一鼓一鼓的,忽又發現魚兒還有點怪異,簡直是兩隻合併的,紅的一面和綠的一面,時而有點滑動,暗想:「比目之意,原來是兩片台起來的,那無疑嘴巴也是兩張了。」

    他仔細詳觀,一點不錯,完全與書上所說的相同,惟這條色的顏色奇特而已,他不知如何才能取得內丹,稚氣地對著魚兒道:「魚兒,我不想殺你,只要你把內丹吐出來,我還是放你到池裡去,你可願意」人世間事,真是無奇不有,魚兒聞言.把口一張,兩點亮晶晶的小玩意,從魚口疾射靈珠面前。

    靈珠兩手不空,無法抓拿,忙亂中將嘴一張,本想用口咬住,但那兩點東西,又快又滑,人口順吸而下。靈珠想吐都來不及了,不禁一位.繼而暗道:「吃就吃了罷,反正是要吃的。」

    他見魚兒吐出內丹,便履行諾言,將魚兒放入池中,自是以後,便在這七寶磁場,夜以繼日地鍛煉奇功。

    「六曲花飛,先兆豐年」.這句古老的農村格言,在我國的中原地帶,確是句屢驗不變的事、但在西北邊疆地方,完全不同了,「雪」,是人們最頭痛的事.雪下得越早,越下得大,對人們的妨害越大,畜無草,人缺糧,一切都被雪吞沒了。

    西藏高原,今年的雪,似乎提早一個多月。「巴薩東拉木山」的森林,被雪壓得枝折干禿,地面上積雪數尺,溝沼洞隙,一概都成平地,人畜往來,一不小心,就有被雪吞沒的可能。

    巴薩東拉木山,為「前藏」無人地區,山高林密.行人絕跡,毒蟲猛獸,出沒無常。這時,在一奇峰之側的冰壁下、出現兩個老頭子,蒼鬃勝雪,鬚眉欺霜,正朝著一洞行進。前走者眉峰深鎖,滿面嚴霜,兩目精光電閃、威嚴兼具。後隨的貌相慈和,臉顯憂戚之色,不時長噓短歎。

    「老二,雷老三如今天再不到,明日我一定要走了,你可不能再阻止我。」這是前行威武老人的聲音,語意堅決。

    後面的老人道:「大哥,幾年都待下去了,難道急在這幾天嗎雷三弟不來,龍兒一定在這兩天要回來的,多少也要得點敵情,否則敵暗我明,行動上難免不便呀。」

    「等等等……我被你拖到今天,還要我等,一家人都光了,你叫我如何待得下去,就目前有口氣在,讓我去拼一個算一個,多少也出口冤氣。」前行老兒似有莫大仇恨在心,話聲近於咆哮,鬚髮皆張。

    「大哥,我求求你,千萬莫氣壞身體,我又何嘗不著急,但復仇的事,要慢慢計劃才行動,你犧牲自己,徒出一時之氣,於大局又有何補天錫夫婦下落不明,但並無確切噩耗,就說兩個大孫兒罷,在你手頭失蹤的,你又能說一定死亡嗎唉……這三年來,你的傷勢剛復元,一旦有何變化,簡直不堪設想……。」

    前行老者被老二一頓勸解,怒氣稍平,長歎一聲道:「白老二,你所說的,我不是不明白,我伍三絕闖蕩一輩子、雖然殺孽太重,但從未作錯一件事情,一生為人,到老來連自己的後人都保不住,一家五口,今天一個親人都沒有這還不說,三年前要不是你逃出魔掌、將我救來此地,甚至於連老命都丟了,這算是天理嗎這口氣你叫我如何出法」

    二人說著進入洞門落座,白姓老者安慰退:「大哥請聽小弟相勸,只等雷老三和龍兒凹轉,我們鄭重地計劃一下,你要採取行動,都依你,如你真要意氣用事,大哥.我白洪濤從此就和你絕交!十年的兄弟,等於沒作。」

    伍三絕聞言,知拜弟心中難過,歎聲道:「二弟,我是舊毛病又犯了,近幾年來,我哪一點不依你,你這樣說,太使我難過了。」

    白洪濤最後之言,原是一招撒手鑭,他摸透伍三絕的脾氣,知他義氣如山,以割袍絕義作王牌,伍三絕不得不低頭,今見目的已達,道:「小弟知罪,請大哥原諒,我是怕大哥孤注一擲.親冒危險,如只有-個黃河幫,我也不會這般慎重,實在是你的仇家太多了,一旦不慎,四面楚歌,那時再要挽回,勢難如願。」

    突聞有聲,起自洞外,將白洪濤的語意打斷,二老正待出洞察看,已由洞口走進一人,伍三絕-見、欣然道:「龍兒回來啦,會著雷三爺嗎」

    進來的是位青年人,答道:「伍爺爺和爺爺久盼了,我是日夜兼程,方未誤時,雷三爺爺在路上得了很多重大消息,他老人家要我先回,自己要將那些消息打聽證實一下是以暫留於途,大概明後兩天也會到達。」

    白洪濤擺手道:「你休息罷,得到是些什麼消息,講講看?」

    青年人坐下道:「其中一個消息,那太好了,我高興得連疲勞都忘了,也是最大最重要的消息,據雷三爺爺說,這個消息如果證實了,說和伍大爺爺定有重大關係!不過尚未證實。」

    白老人哼聲道:「龍飛,你講話怎的這樣-嗦,快說呀,少來轉彎抹角的。」

    他聽到與義兄有關,自己急著快點弄清事實,反而說孫兒-嗦。

    伍老頭心中驚奇,見義弟打斷孩子的報告,弄得欲速不達,不禁皺眉道:「老二,你這是算什麼,讓孩子慢慢說呀,急個什麼勁。」

    白老自知錯怪孫兒,一笑掩飾道:「龍兒講罷。」

    白龍飛忍笑道:「我三言兩語說不完,肚子也餓了。」

    伍老頭哈哈笑道:「小於,別裝樣,只准慢慢講,沒講完休想吃東西。」

    白老者氣得吹鬍子,罵道:「小傢伙,明知爺爺急著聽,你倒來一套急驚風的慢郎中,再不說清楚,爺爺我要揍人。」

    白龍飛見爺爺急得瞪眼睛,差點笑出聲來,故意嘟著嘴道:「說就說罷,餓肚子該我倒霉。」

    他裝模作樣地乾咳一聲續道:「我曾經對二老你們說過,大概是三年前吧,在甘肅的哈拉湖邊,蒙一位奇童援救,我那套步法還是他教的,臨行又借給我一匹神驢名白鏈的。」

    「噯呀……小子,這些事情,我還記得,你不要翻陳狗屎好吧怎的越扯越遠啦」

    老人白洪濤真拿他沒辦法,差點要向孫兒求情了。

    伍老頭哈哈道:「老二你講我一輩子是急性子,怎麼你也有急不可耐的時候」

    白老人弄得啼笑皆非。

    白龍飛眨眨眼說道:「爺爺別急呀,我快要說到正文啦!喂,剛才說到哪裡啊啊,對了,那奇童借給我的『白鏈』,等我追到黃河幫巡察四傑耿氏兄弟問知一切後,嗨,它把我從背上一拋,給拋下地來.那畜牲連看也不看我一眼,搖頭豎尾的,追風逐電似的溜了.我知它是送我到達目的地,又回到那童子身邊去丁。」

    「哼,你還在拖時間,」

    「爺爺別罵,問題來了,最近聽說,有一個神秘少年,胯下白驢,腰掛短劍,那短劍還有人認出是你老的電鰻寶匕哩。」

    「電鰻寶匕」

    白老頭一聞電鰻寶匕、心頭猛然-震。

    白龍飛點頭道:「對了,有人確認為電鰻寶匕。」

    伍三絕老人問道:「二弟,你的電鰻寶匕不是說,賜與我那未見面的小孫嗎」

    白洪濤怔怔地點著頭,又向白龍飛道:「快說,後來怎樣」

    白龍飛見爺爺神氣不對、再也不敢頑皮了,續道:「那神秘少年,騎驢掛劍,神出鬼沒的,在前一個月裡,無分東南西北,處處都有人發現他的行蹤,而且所講的都是一模一樣,神驢雖然不知是否我騎過的那一匹,就算是吧,但也只能日行千里,絕不至於四面八方都有它的足跡,然發現之地統計起來不下二十處之多,路程何止十萬里。這還不算驚人的,最使目前江湖震驚的是、這神秘少年竟向各派、各幫、教會、寨柵等黑白兩道投下警告書,書中聲明,他有三代親仇,不共戴天,如一經查出是仇人有陷害情事牽連者,將遭他掃蕩得雞犬不留。」

    「電鰻寶匕」

    「三代親仇?」

    二老口中自言自語地念著,心裡思路分歧,疑慮滿腔,似是而非地沉浸在迷濛中。

    白龍飛知二老正在想心事,不敢驚擾.起身想去吃東西,白老人突然叫住問道:「龍兒、三年前你在哈拉湖會見那童子雖然穿的是回裝,口音聽出是哪裡的語音?還有,你告訴他你所找的親人是誰嗎」

    白龍飛沉吟一下道:「口音聽不出,川湘兩音都有,總之是南方口音,當時因……怕把你老的名字說出,而遭敵人暗害起見,是以未提。」

    「笨東西。他不說實話那是應該的,因你是大人,你對他就不同了,他救你一命,而且將神奇步法教你,縱是敵人,你也要誠心相對才是,假使他是你靈珠弟弟,那你的過失就太大了。」

    伍老人擺手道:「老二不要錯怪龍兒,他當年並不知道我家的事情,怎能怪他,江湖鬼祟太多,防不勝防,謹慎點自是對的,我末見過靈兒,依你判斷哈拉湖邊那位童子到底是不是」

    白老人肯定地說道:「幾種現象根據,是靈兒不會錯的,比方語音來講,他生長於川,而父母又是講湘語,在我家的日子雖少,他講的正是川湘兩語,因孩子太聰明,講什麼像什麼,據龍兒所見那童子的相貌,正與靈兒相似。」

    伍老人點頭道:「這樣說來。哈拉湖邊的孩子定是靈兒了,那騎白驢的神秘少年,亦就是哈拉湖那孩子了,電鰻寶匕、白驢、三代之仇,這幾點無一不吻合。」

    白龍飛忽然想起道:「我想距次中原,只要找到黃河幫耿氏四傑,定能得點消息,假使神秘少年是哈拉湖那童子,定與四傑有聯絡的。「

    白老人搖頭道:「沒有用,神秘少年要向黃河幫有所行動,他早就去了,可能他另有計劃,你雷三爺回來時,定有消息,你去吃點東西罷。」

    白龍飛進人後洞,白老人對伍老人道:「大哥,靈兒既然有著落,你也可以安點心了,可憐那孩子到處飄流,還能生存下去,確是難得,大哥你未見過啊,他多乖哩,我早就看出他非他中物、不知他武功練得怎樣了,他教龍兒的這種神奧步法,據龍兒說是他機緣遇合得到的,可能還有其他所獲。」

    伍老人搖頭道:「二弟,現在還未確切證實,活不要說得太早。」

    白老人自信地道:「我有八成把握,孩子今天快滿十八歲了,憑他天質和智慧,三清玄功與三尊禪功,定已練成,說不定比你我現在的成就要強了。」

    洞外的玉龍飛舞,北風怒號,雪更下得大了,洞裡老少三人,圍著一堆熊熊大火,地上鋪滿獸皮,白龍飛又想起三年前那匹白鏈驢兒來,現在還感到屁股上那個小創疤似乎有點兒痛,那是被驢兒拋下時,撞在一顆尖石子上留下的。

    他心裡想著,手也摸著,嘴裡唸唸有詞。

    伍老人閉著眼睛在養神調息,聞聲道:「小子,都半夜了,還不練功,想起什麼嘀咕不休」

    白龍飛摸摸屁股道:「沒有,那畜牲真兇。」

    白老人睜開眼,罵道:「小子,你神不守舍的,胡說些什麼」

    白龍飛一怔道:「誰在胡說,我是講那匹驢兒呀,它把我屁股摔個大疤哩。」

    二老聞言不禁蕪爾。

    白老人道:「你小子也是,兩三年了,為什麼不到哈拉湖去看看,人家教你的功夫,你也應當照顧他才是。」

    「誰說沒去過,我還不止一次哩,講真的我還想多學兩套,小兄弟說,這『九龍騰』步法一共九套,每一套都不相同,可惜當時臨別匆匆…」

    伍老人笑道:「我和你爺爺兩人.曾經把這種步法研究很久,比起武當派的『迷蹤步』和少林派的『阿羅步』,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果配上兩種使用,那一定強多了,這確是非常之技,顧名思義,如以九種合用、其神奇真不可想像」

    伍老人說到這裡,意猶未盡,忽然側耳細聽。

    白老人跳起道:「大哥,有人上峰來了不會是老三吧」

    白龍飛翻身閃出洞口,突聞一聲厲嘯、起身峰後。

    二老跟著步出洞來,伍老人道:「不要動,來人不止一批,看勢不是對我們來的。」

    白老人點頭道:「大哥判斷不錯.可能是江湖尋仇約鬥,我們去看一下也好。」

    伍老人微沉,即起步先行,三人翻上峰頂,在紛紛飄舞的雪影中,見有數條灰影,疾閃而沒。

    白龍飛作勢欲追……

    伍老人一把拉住道:「別追,側面有人來了。」他話還未完,來人像一隻灰鶴.電疾翻上峰來、直向三人飛落。

    白老人看出身形道:「雷老三.大哥在此。」

    來人也是一個老頭,聞聲接道:「我們快回洞去,小弟有急事相告。」

    語落身起,領先飄下峰頭。

    伍老人招手,一齊回洞落座。

    白龍飛向雷老見過禮,問道:「雷三爺爺,你老今僅趕回啦。」

    雷老見兩義兄都坐下了答道:「我是追趕幾批神秘人物順道而回,起先以為他們是對著我們來的,但後來看出不對,他們行動急速,似有重大要事,我沿途遇了五批之多,有兩批曾經接過頭,另三批並非同黨,剛才經過此地的,就是後者三批。」

    伍老微沉道:「這些暫且不管他,老三,剛才說有急事,是什麼?」

    「大哥.最近江湖上大起變化,簡直一言難盡,重大的有四件事:少林派掌門人被羅漢堂主持『五虛』推翻了,下落不明,長老院九長老自殺七人,二人被禁,莆田南支主持『大印』禪師正下令戒嚴,準備興師問罪。」

    白老驚歎道:「我早有預料,不想真的實現了。」

    雷老人繼道:「第二件是七十年前與四奇三絕齊名的四極『八魔』三度出現了,聲言先找三絕後會四奇,再掃蕩天下武林,現在整個江湖都震動了,人人自危,驚震莫名。」

    二老聞言一驚跳起,情不自禁地駭然一呆。

    伍三絕歎道:「這可是真正奇禍臨頭了,傳言當年八魔戰三絕,雖名以八戰三,但實際只有五人出場,硬把三絕趕出中原。後來八魔會四奇,也是五人出場,雙方約定在海上比鬥,全憑腳下兩片小木板,苦鬥到第五天,結果被服風海嘯驚散、這次出世其功力之高,何堪想像,舉目江湖,誰是敵手,這可真是件大事情哩。」

    白老人沉吟道:「大哥,我們暫且放下復仇打算,看看風色再作行動吧。」

    伍老人點頭道:「我們雖不計劃復仇,但也要往江湖走走,旁觀那些自命名門正派的,還有什麼驕傲啦。」

    雷老人微笑道:「大哥,你老不需有何計劃了,有人替你出氣了。」

    二老聞言齊道:「誰?」

    白龍飛跳起叫道:「靈珠弟弟!」

    白老人罵道:「胡說,他頂多攪亂恐駭罷了,哪有力量復仇,我們還必須將他找回來,免其一意冒險行事才好。」

    白龍飛一團高興,遭了冷水潑頭.尷尬地嘟著嘴。一聲不吭了。

    雷老人哈哈笑道:「事情雖未完全證實,但也與龍兒說的差不多了。」

    伍老人白眉一掀道:「老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是說,龍兒回來講的那神秘少年,確是靈珠那孩子嗎但也不見得有多大作用呀?」

    雷老弟神秘笑道:「只怕不是靈兒,不怕無能復仇,錯可就錯在白二哥,當年沒把我雷電堅三個字告訴那孩子,以致錯過良好相認機會,反弄得我啼笑皆非」

    他苦笑一下道:「大概是與龍兒分別的第一晚吧,我單獨向『納赤台』去,曾聞那騎白驢的神秘少年在那裡出現。事有湊巧,於半路上不期而遇了,我一看,正是龍兒所見及江湖傳言一模一樣,便裝著無事地一打招呼,他見有人接近攀談,即向我一看,哈,那兩隻清澈如皓月的眼睛,簡直能一眼看穿人家的五臟六腑似的,當時把我駭得一退。」

    他乾咳一聲,看看兩位義兄,一聳肩膀接道:「他看著我道:「老頭子,走路太孤單,想找個伴吧』我說正是正是,不知小哥可願意攜帶一程,他道:「只要便路,所費不多,沒有問題。』我一聽這小子江湖經驗多老練,便笑笑隨行。

    白老三言道:「老三正好盤底呀?」

    雷電堅歎聲道:「當然,我想慢慢拉扯,漸歸正題,是以道:「小哥兒,你這匹白驢兒真帥,怕不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啦』二位老哥哥,你們說,他如何回答」

    伍老頭笑道:「他點頭承認就是。」

    白龍飛偏頭想答案,他還未想得,白老人笑道:「碰釘子了。」

    他對伍靈珠認識最深,因有此言。

    雷電堅苦笑道:「二哥猜對了,他說,老頭子,別打歪主意,吃酒吃飯我負責,打歪主意要防備你那把白鬍子,遭人拔光了可不合算!」

    三人見說,齊聲哈哈大笑,伍老人道:「老三,你怎樣答覆」

    雷電堅猶有餘味地笑道:「我說,小哥兒,不要誤會,我講的是實話。」

    「他說:「是實話就行,否則我可不管你的閒事。」

    「我當時不明『管閒事』的意義.一個心只想摸清他的底牌,便道:「小哥貴姓府上哪裡」

    「他又看看我才道:「天下為家,姓氏不便相告。」

    「我當時拿他投辦法,竟然失提出大哥你的姓名,他裝著不懂,我又提起二哥來道:「小哥既是天下為家,不知曉不曉得有個白洪濤的,人稱『七海神龍』」

    「他突然兩眼精光大盛,看得我驚駭極了,即追著我問道:「老頭兒,你是黃河幫的什麼人?」

    「我絕對否認了。他又問:「那你是九大門派的哪一派」

    「我又否認了。

    「他沉聲道:「那無緣無故的提起伍、白兩人作甚」

    「我正想將內情說出時……

    「突然他將手一擺,阻止我的說話,道:「來了,我們在此等著吧。我莫名其妙,但也不便說話,只有跟著他在一處深林前停下來。

    「見他背手望天,口中念道:「十五個,嗨嗨,對付一個老頭子來這麼多人,我看你們為何動手的。」

    「我忍不住問道:「小哥發現有壞人哪」

    「當時我連半點聲息都未聞出,心中實在不信。

    「不料,我忖還未了,突聞一聲厲嘯,內左側山崗上如電疾撲下來一群人,無一不是內外雙修的一流高手。其中有二人,看身法音量,還要比我高得許多,但我不認識,他們飄落我二人面前時,我看出其中有兩人是黃河幫的一流高手。

    「說起來大哥一定還知道,那就是雲台三劍的張氏兄弟之二、另外還有二人是太湖幫的金銀二指,當時他們四人向我嘿嘿冷笑,我知道是針對我而來的。」

    伍、白二人聞言,都替義弟擔心,伍老人點頭道:「雲台三劍老大張伯升被我殺丁,自然要找兄弟尋仇,後來怎樣」

    雷電堅道:「兩個功力最高之一的向張氏兄弟問道:「這位朋友就是霹靂掌姓雷的』他指著我。

    「雲台第二劍張伯華居然向那老兒諂答道:「回護法的話,屬下確認不錯。」

    「那個什麼教的護法,又指著白驢少年問是什麼人,那批傢伙沒有一個人認得,都面面相覷,無人回答。

    「白驢少年見那老兒神氣活現,傲態十足,哼聲道:「你們到此何事,無故打擾本少爺的雅興,還不給我滾大哥,二哥,你們說那小子有多大口氣,我當時見敵人那種陣勢,說真的,內心有點嘀咕,他還好像目無所睹似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

    伍三絕岔言道:「當時衝突必定難免,不知結果如何」

    雷電堅歎道:「那護法見白驢少年驕狂更甚於己,即嘿嘿陰笑道:「黃口孺子不知道厲害,竟敢當著老夫小敬,死罪難免。雲台二劍何在,與老夫將那小於解決』。」

    當時雲台二劍疾撲而上,各持長劍,由左右分向白驢少年猛劈。白驢少年自己未動,可是那匹神驢一聲長嘶,旋風一轉,快的似電光石火,緊接著「嗤嗤』兩聲破空聲響,加上數聲悶哼。雲台二劍,人倒劍亡,只看得敵眾無不變色,一個個如泥塑木雕,驚嚇無聲。我當時也被那事實駭呆了,白驢少年見敵人被白驢神威所懾,口中嘿嘿地道:「原來這就是雲台三劍之二,像這種膿包,早就該死,還有不服氣的,趕快上來,否則還是快滾,不要使少爺發火,那時一個也休想逃命。」

    「那原先說話的什麼護法,見自己兩個高手競被面前少年的座騎踹死,可見主人定是非凡之人,他似不敢再嘗試了,但嘿嘿道:小子,你今天與我萬物教結下不解之仇了,將來有你受的。』他說著轉身待走,驀然一聲清嘯,遙空傳來,聲似鳳吟龍嘯,馬上見那護法面露驚喜之色,停止不動。由密林上空,閃電飄落一人,身材小巧,面蒙紫紗,身穿絳色密扣緊身,紫披風下腰掛長劍,顯是一個女人,她

    漫步入敵群,向眾略一環顧。眾敵一見這女人,莫不鞠躬低頭,狀似畏極。繹衣女雖蒙上面紗,但兩隻眼睛明若寒星,見大眾向她為禮,她猶如未見,轉面向那護法適:「莫護法與常護法存此作甚地上死的兩個教友是何人所為」

    「那莫護法一指白驢少年道:「卑職因追姓雷的、他小子從中架樑,將雲台二劍打死。」

    「絳衣蒙面女聞言,寒星雙眸,緊注白驢少年一打量,厲聲道:「此地有我解決,莫護法趕快率他們辦正事去吧,不要忘了你本身真正任務。』莫護法如奉綸音,應諾率領群眾越林而去。」

    白洪濤老人疑問地道:「雷老三,我們從來未聞過有什麼萬物教這個名字,大概是近年興起的吧後來那絳衣女和白驢少年怎樣了結那檔糾紛」

    雷電堅笑道「萬物教是最近兩年才興起的,行動非常詭秘,究竟是什麼底牌,目前無人知道,那絳衣蒙面女見眾人離去後,便向白驢少年道:「閣下路見不平,本是江湖美德,但也不應將人置之死地!現當本姑娘之面,閣下如何交代」

    白龍飛少年心性,忍不住道:「三爺子,那白驢少年不會說雲台二劍是驢兒踹死的,與他無關嗎」

    雷電堅哈哈笑道:「當時我就想將你所說之話回答,但白驢少年似早知我要說什麼的了。未等我開口、就以手示意,制止我發言,馬上向絳衣蒙面女道:「姑娘貴姓,貴教的宗旨如何,在下不願與聞,但談到交代兩字,我就不能不答了,我與貴教從無過節,剛才是貴教之人先向在下動手,而被在下的代步看不順眼,蹄子放重了點,以致貴教之人誤遭傷亡,請問姑娘如何將區區代步處理」

    「絳衣蒙面女聞言,走近雲台二劍屍體前一一查看,見確有蹄印顯然,抬頭輕哼一聲,意似怨莫護法未曾事先說明,以致自己遭到奚落,微沉道:「死者既與閣下無關,那就將貴代步留下,請便罷。」

    「白驢少年輕笑一聲,用手拍拍白驢道:「白鏈,殺人者償命,你今天犯法啦!人家要你好看哩,我可管不了啊!」

    「那白驢真靈慧,聞言將頭一昂,嘶嘶長嗚數聲.意似威武不屈,大有抵抗到底之勢。

    「那絳衣蒙面女看在眼裡,面露驚疑之色,並不說話。

    「白驢少年轉面對絳衣女道:「姑娘,我的驢兒內心不服,它說要和你比劃比劃哩,你就和它手腳上分曲直罷」

    「那絳衣蒙面女知白驢少年在諷刺她,哼聲道:「鬼話,識相的趕快走開,這驢兒,姑娘留定了。」

    「白驢少年並不生氣,反而哈哈朗笑道:「區區這驢兒是人見人愛,觀姑娘之意,並不是對驢兒加以處罰,相反有愛惜之心,可惜我這驢兒的個性太強,真有個驢脾氣,它是任何人也不願跟,情願托著我東奔西跑,我真拿它沒辦法.姑娘如能將它說服,我倒感謝你的幫忙去掉了這個累贅。」

    「絳衣蒙面女一言不發,飛身直往白驢背上落去,身法之快,無與倫比。

    白驢長嘶聲裡,後蹄一蹬,如疾箭離弦,縱出十餘丈。「絳衣蒙面女見一撲未著,在待落未落之剎那,右手巧劃半弧,帶轉嬌軀,藉勢鷹翔飄起,如影隨形地追躡而去。

    「白驢靈巧異常,見勢知這個人兒不簡單,大發驢性,尖嘶一聲展蹄飛奔,去勢如電。

    絳衣蒙面女沒有想到這驢兒如此神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提丹田真氣,翔空而起,緊追不捨。「白驢少年向我一拱手道:「老頭兒請便吧,我要查看這女人,到底是何等人物,結伴之議,暫告結束,有緣再見了。」

    「我本待要把自己一切相告,以以及龍兒在哈拉湖的經過說明,但他話落,人已不知是如何去得無影無蹤了,我只好回頭趕路。」

    伍、白二老聞罷經過,都怔怔不語。

    白龍飛大叫道:「那白驢少年正是我在哈拉湖所遇的了,驢兒的名字,正是叫白鏈的,』啊,驢兒一定也學了功夫,不然哪能一下子踹死兩個一流的高手啊!」

    白洪濤沉吟有頃道:「那白驢少年,我越想越認定是靈兒了,可惜我從前沒在他面前提過雷老三的名字,以致錯過認識的機會,」

    伍三絕思考半晌微笑道:「老二既認為可靠無訛,那也不急在一時,明天我們分途進入江湖,不難遇上」

    雷電堅調整一下坐的姿勢,頂色一頓又道:「近年九大門派不和,時有衝突,江湖動亂紛起,邊疆之地新興幫派如雨後春筍,各立名目,最大的有外『興安派、『梟魯塔格派』,這兩派以羅剎國作靠山,高手如雲,現已進入中原。因長白派與龍江派不和,東北西北一帶,已是橫行無阻。」

    伍三絕歎聲道:「這是難免的,長白、龍江兩派.自顧不暇,當無能力阻遏外力發展,但他們進人中原的目的何在」

    白老人沉聲道:「物先腐而後蟲生,中原大好河山,錦繡世界,誰不想在這地大物博之區霸業一番,可歎九大門派還懵然不覺,真可說是歎銅駝危在荊棘了。」

    雷電堅黯然道:「二哥還只知一面啊,更嚴重的是清廷方面啦,清廷有鑒於初人中原時,遭遇中原武林莫大打擊,無時不在妄想將武林一網打盡,目前見中原武林危機四伏,正是良好時機,前聞燕京鏢局總鏢頭『馬千里』說,現清廷當局,將禁內兩衛總權交與五王子來統率,衛士高手百餘人現已遍佈江湖,盡量收買奇人異士,將有一番大舉行動。」

    伍老人憂心難安,默默無言。

    白老人道:「這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時代了,我們無能為力,只要早將大哥子媳三孫找著,尋一安全地方住下,將來能作什麼,惟有盡其在我,目前空擔心也沒有用。」

    白龍飛兩眼注視洞頂,他只想去找白驢少年周遊,也就是靈珠弟弟,將九套神奇步法學會,其他的就是天塌下來,他也無所謂。

    一夜已過,洞內老少四人,談話不覺天曉。

    伍老人催促大家略事收拾.照預定方向分途而去。

《烽火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