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紙劍斗青鋒

    「緇衣素女」趙含英,悚然一驚,「虞相公」三字,還未吐出唇邊,便覺脅下一麻,被項小芸凌空彈指,制了穴道。

    項小芸的身法何等迅捷?嬌軀微起,玉掌雙伸,便把那三粒「龍精丸」,和一杯「扶元酒」,接在手中,免得墜落地上,發出聲息,把「雙戟溫侯」呂奉天及紅蓮小尼驚走。

    她棄去藥物,把「緇衣素女」趙含英推倒禪床,自己也躺在她的旁邊,並抖開錦被,雙雙覆蓋。

    這樣作法,在外人看來,錦被之內,定有無限春光,決想不出項小芸正施展神功,以嚴酷手法,向「緇衣素女」趙含英,逼問口供。

    項小芸頗為得意,自覺毫無破綻可尋,但她哪裡知道她對於男女荒淫之事完全外行,越是佈置得毫無破綻,便越是使隔室的「雙戟溫侯」呂奉天,有了警兆。

    她覆好錦被,放下紗賬之後,方替「緇衣素女」趙含英,解開被點啞穴。

    趙含英方自低哼了一聲,便覺心窩致命要害之上,疼痛異常,那位與自己同衾共枕的虞相公,並悄然說道:「趙含英,你對我所問話兒,務須不許有半句虛言的低聲從實答覆。否則我便點你『五陰絕脈』,如今先讓你嘗嘗這種絕非血肉之軀所能消受的酷刑滋味。」

    「緇衣素女」趙含英深知厲害,不等項小芸有所動作,便即低聲叫道:「虞相公,你有甚話兒,儘管發問,我必將毫無所隱地乖乖作答。因為我懂得被點『五陰絕脈』,是何滋味。」

    項小芸壓低聲音地,低聲問道:「懂得利害就好,我問你『氤氳教』的教主是誰?」

    趙含英答道:「虞相公,你要相信我業已身落人手,決不致再作謊言。關於『氤氳教』名號,慢說我這新近入教,尚未朝參之人,便連『雙戟溫侯』呂奉天,也不會知道。」

    項小芸秀眉微蹙,低聲問道:「你既不知道『氤氳教』教主的名號,總該知道教中主壇所在的『銷魂堡』,位居何處?」

    趙含英應聲答道:「呂奉天只告訴我『銷魂堡』在五嶽之內的一座幽秘城堡,卻未曾說明在『南、北、東、西、中』等哪一岳內。」

    她說到此處,語音略頓,向項小芸盯了兩眼,苦笑說道:「虞相公,『雙戟溫侯』呂奉天比我先入『氤氳教』,當然所知較多,有關教中問題,你應該問他,怎麼卻來問我?」

    項小芸知道她所說是事實,正想起身,忽覺禪床微震。

    內家高手,應變極為敏捷,項小芸才有異感,「先天罡氣」,已布週身,人也一式「橫渡寒塘」飄立地上。

    她雖幸脫劫數,但那「緇衣素女」趙含英卻厲聲慘嚎地,被禪床上所突然出現的一百零八柄淬毒尖刀,活活刺死。

    「妙音庵」既是淫邪淵藪,則禪床上設有機關,並不足奇。問題是誰發動機關,絕不顧惜「緇衣素女」趙含英性命的,想把她和項小芸一併置於死地。

    這問題不難解答,發動機關之人,是「雙戟溫侯」呂奉天與紅蓮小尼,原因則在項小芸缺乏淫邪經驗,佈置得不夠嚴密,露出破綻。

    呂奉天與紅蓮小尼,正在鸞顛倒鳳之際,突然勒馬收兵,草草穿衣起立。

    紅蓮小尼恨得銀牙一咬,正待喝問,呂奉天業已向她悄悄說道:「蓮妹趕快穿衣,我們恐怕要準備逃命。」

    紅蓮小尼愕然問故,呂奉天低聲說道:「你跟隨趙含英多年,難道還不知道她一與男子合歡,立即淫聲大作?她與虞姓小子入室已久尚毫無動靜,豈非出了岔子?」

    紅蓮小尼被呂奉天一言提醒,立即披衣下榻,走到壁邊,從一個特設覘孔之中,窺視隔室情況。

    這覘孔本是為了窺秘助興而設,位置恰在隔室禪榻之後,自然把項小芸逼問趙含英的言語動作,聽了個清清楚楚,看了個明明白白。

    呂奉天知道對方一身武功,決非自己所敵,遂鋼牙暗挫,與紅蓮小尼,每人按動了一處機關。

    紅蓮小尼所按機關,是把項小芸所處靜室的門戶,加以封死。

    呂奉天所按機關,則是使禪床上的一百零八柄淬毒尖刀,驀然刺出。

    這位「雙戟溫侯」呂奉天,是「一朝被蛇咬,十載怕杯弓」,他委實對項小芸扮的虞姓書生,太以畏懼,故而,一經按動機關,便攜著紅蓮小尼,匆匆遁去,連後果如何,都不敢有所停留.再加察看。

    項小芸當然猜出定是「雙戟溫侯」呂奉天,在隔室弄鬼,遂欲立加擒捕。

    但伸手開門之下,發現門戶已被閉死,並系極厚鋼鐵所鑄,無法加以擊毀。

    窗欞亦然,看去好似木製,實則全是縱橫交錯的徑寸鐵柱。

    這時,那具禪床四角,忽有縷縷白煙,自行騰起。

    項小芸知道必是毒煙,自己應該趕緊找尋出路,不能坐以待斃。

    她暗想門窗雖系鐵鑄,但牆壁屋頂等處,總會有些磚瓦,不至於完全都是鋼鐵。

    只要有絲毫弱點,憑自己的「霸王掌」力,總可一擊立開。

    她正自心中尋思,目光四掃,突然聽得「蹬蹬」兩聲巨震,迎面牆壁,便有點搖搖欲倒。

    項小芸秀眉微軒,暗想來助者是何人物?陡然又響起了一聲「唏聿聿」的馬嘶。

    這是她所乘「烏騅寶馬」嘶聲,項小芸不禁高興得含笑叫道:「小黑真乖,再用力踢它一下。」

    語音甫落「蹬蹬蹬」地一連幾記巨響,壁間越發磚石搖搖,塵飛若雨。

    項小芸一聲冷笑,雙掌齊推,人馬合力,內外夾攻之下,硬把那堅厚無比的牆壁,推倒了好大一片。

    天光一透,綵鳳立即出籠,項小芸身形閃處,恍若電掣飄風般,趕到隔室。

    褻衣在榻,穢漬猶存,禪房中春色無邊,但製造春色的「雙戟溫侯」呂奉天,及紅蓮小尼,卻早已鴻飛冥冥。

    項小芸氣得跺腳,恨得咬牙,在她又氣又恨之下,這座「妙音庵」,遂自然而然地,又步了「金風寨」的後塵,烈焰狂揚,付諸劫火。

    天下事往往皆合了「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的俗語。

    項小芸兩度有意尋找與「氤氳教」有關人物,探詢教主是誰,主壇要地「銷魂堡」位居何處?均未獲得確訊,只從「緇衣素女」趙含英口中,聽說「銷魂堡」是「五嶽」之內的一座幽秘城堡。「五嶽」二字,範圍太廣,它包括了東嶽泰山,南嶽衡山,西嶽華山,北嶽恆山,及中岳嵩山等處。

    這五大名山,分處於山東、湖南、陝西、山西、河南五省,難道叫「紅粉霸王」項小芸踏破鐵鞋,一峰一壑地,去窮搜細找?

    不必,用不著她去找人,人家已來找她。

    「氤氳教」中的「孔雀堂」堂主「鐵心孔雀」尹鵬飛,聞得他堂下香主「單掌開碑」顧宏,命喪「金風寨」之訊,業已勃然震怒,親率三名好手,出得「銷魂堡」,誓殺虞姓少年,替顧宏報仇雪恨。

    這位「孔雀堂主」的一身藝業,的確驚人,不僅位居「氤氳教」內三堂堂主之一,即以武功而論,也在「氤氳教」的「十大一流高手」之內。

    所謂「十大一流高手」,就是「氤氳教主」、「副教主」、「金鳳、青鸞、孔雀」之內三堂堂主,教主的兩名寵姬,以及「銷魂堡」中的「三大護法」。

    這十位一流高手之外,其餘二三流的好手,更復極多,故而,「氤氳教」三字,在當世武林中委實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令人側目而視。

    「鐵心孔雀」尹鵬飛率人親出「銷魂堡」之故,在表面看來,是為了替「單掌開碑」顧宏報仇雪恨,但實際上卻是獲悉那位虞姓少年太以厲害,生恐「翠衣羅剎」孟鵑又遭不幸,才特地趕來,想搭救自己心愛情婦的一條性命。

    尹鵬飛深悉「兵貴精而不貴多」之理,只選了三人隨行,一個叫「子母雙環」平念強,一個叫「神劍真人」黃霄,另一個叫「小霸王」卜書。

    前兩人,是「孔雀堂」下的兩名香主,也是「氤氳教」第二流好手中的有數人物。

    後一人,則是「鐵心孔雀」尹鵬飛的愛徒,有一身極具火候的橫練功夫,勇武絕倫,號稱「氤氳教」下的「神力三將」之一。

    尹鵬飛是根據密報來援,所走路線自極正確,但四騎狂馳之下,已入河南地界,卻仍未遇見「翠衣羅剎」孟鵑,及「雙戟溫侯」呂奉天的蹤跡。

    「子母雙環」平念強在馬上一抱雙拳,對「鐵心孔雀」尹鵬飛笑道:「尹堂主,我們一路迎來,並未見著『翠衣羅剎』孟香主的蹤跡,莫非她已改道,或是暫時不打算回轉『銷魂堡』了?」

    尹鵬飛雙目方軒,尚未答話,驀然聽得迎面山峰背後,遠遠傳來一陣潑風似的馬蹄急響。

    這位「鐵心孔雀」,「咦」了一聲,低低說道:「來騎腳程不俗,馬上人定是武林好手,我們四騎並行,擋他一下。」

    「子母雙環」平念強,「神劍真人」黃霄等兩人,聞言之下,一領韁繩,馬分左右,把「鐵心孔雀」尹鵬飛,及「小霸王」卜書師徒,放在中央部位,成了四騎並行情狀,把道路完全擋住。

    尹鵬飛見陣容列好,一聲「加鞭」,四匹駿馬,便潑刺刺地奮疾狂馳,向前迎去。

    這時,對面來騎,業已轉過峰角,看出是匹黃馬,馬上人黃衫飄拂。

    雙方相對疾馳,勢極快速,展眼間,便將遇合。

    疾風一息,蹄聲立住,山道間突轉靜寂。

    二十隻馬蹄,紋風不動,西面十六隻,東西四隻,而東西之間的距離,不過八尺有餘,一丈不到。

    在如此急驟的來勢之下,如此倉促收韁,更均一勒即住,馬立如山,怎不令雙方都暗佩對方,具有極精騎術。

    「鐵心孔雀」尹鵬飛巍坐雕鞍,目光電閃,看清對方是位三十左右的黃衣書生。

    此人相貌英俊,但眉目間驕氣畢露,馬鞍旁並懸掛著一口蟒皮作鞘,金絲纏柄,並嵌有七粒明珠的華麗長劍。

    尹鵬飛目光何等老辣,一眼便看出這黃衣書生,武功頗高,不禁心中一動,揚眉問道:「尊駕莫非姓虞?」

    黃衣書生因對方四騎並行,似是有意阻擋自己去路?業已眉騰怒氣,目閃厲芒,心中大為不悅,再見了「鐵心孔雀」

    尹鵬飛這等老氣橫秋,大邁邁的架勢,遂越發惱怒地,冷然答道:「我姓什麼?不勞多問,你們四騎並行,可是有意阻擋我的去路麼?」

    「小霸王」卜書怪笑一聲,點頭說道:「尊駕猜得不錯。」

    黃衣書生勃然問道:「你們有意攔路則甚?難道是想剪徑搶劫?」

    尹鵬飛哂然笑道:「尊駕便把如山金銀,堆在路邊,老夫也連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我們攔道之意,就在問你一聲貴姓?」

    黃衣書生傲然說道:「江湖偶遇,萍水論交,自通姓名,原是常事,但像你們這樣強橫霸道發問,我卻不願置答。」

    「神劍真人」黃霄唸了一聲「無量佛」號,狂笑說道:「貧道奉勸尊駕,還是報上姓名的好,我們既已發問,怎肯容人不答?」

    黃衣書生目光一閃,凝注在「神劍真人」黃霄那張瘦削馬臉之上,沉聲問道:「道人莫自張狂,你憑什麼逼人作答?」

    「神劍真人」黃霄冷笑說道:「江湖處事,強者為尊,貧道憑的是掌下神功,和肩頭長劍。」

    黃衣書生劍眉一挑,從目光中流露出一種哂薄神色,嘴角微披,淡淡問道:「你也用劍?」

    這句話兒,問得好不挖苦?黃霄不禁「哼」了一聲,獰笑說道:「貧道黃霄,江湖間公送外號『神劍真人』,大概總還懂得幾手劍術。」

    黃衣書生向他肩後劍柄,看了一眼,哂然微笑地,指著自己懸在鞍旁的華麗長劍,揚眉問道:「你肩後是柄什麼劍兒?,能和我的這柄劍兒比麼?」

    「神劍真人」黃霄應聲答道:「尊駕這柄劍兒,雖然珠光寶氣,華貴無倫,但卻只是古董架上的陳列之物。貧道肩後長劍,則不單是百煉精鋼,並在劍鋒之上,濺過了不少英雄碧血。」

    語音一了,伸手肩頭,嗆啷啷一陣龍吟,撤出了一柄上好青鋼長劍。

    黃衣書生哂然笑道:「好狂妄的『神劍真人』,我且叫你品鑒品鑒我這柄只配陳列在古董架上的三尺青鋒。」

    話完,也自鞍旁緩緩抽出長劍,此劍,出鞘無聲,但劍身的精芒極強,宛若在當空幻起條條閃電。

    「鐵心孔雀」尹鵬飛等四人,誰不是大大行家,一見之下,均知道對方手中所持,是柄萬金難求的罕世神物。

    黃衣書生神色突轉緩和,目注「神劍真人」黃霄,笑吟吟地問道:「黃真人,我要請教一聲,哪家富豪巨紳的古董架上,陳設得有我這種寶劍?」

    黃霄心中雖驚,但也見劍起意,貪念暗熾地,獰笑說道:「尊駕這柄劍兒雖好,但江湖中有句俗語,就是『千里馬還得千里人騎』……」

    話猶未了,黃衣書生便接口問道:「聽真人之言,莫非認為在下不配使用此劍?」

    黃霄立意奪劍,遂故意激怒對方,點頭說道:「鮮花插牛糞,明珠埋塵沙,貧道著實有些為此劍叫屈。」

    黃衣書生聽對方把自己比成牛糞塵沙,不但不怒,反將眉宇間的驕傲之氣,漸漸平息地,微笑說道:「道長快人快語,在下也知此劍,隨我鞍旁,未免埋沒,故久欲替它尋個合宜新主。」

    黃霄問道:「尊駕這『合宜』二字,應該怎樣解釋?」

    黃衣書生笑道:「簡單得很,凡屬能夠在劍術上勝我一招半式之人,便是這柄劍兒的『合宜』新主。」

    「神劍真人」黃霄「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尊駕是要和我比比劍法。」

    黃衣書生縱聲狂笑吟道:「為舊劍尋新主,踏遍天涯願總虛?希望道長莫再令我失望才好。」

    一面說話,一面又把那柄精芒奪目的前古神劍,緩緩插回鞘內。

    黃霄愕然問道:「尊駕既要和我比鬥劍術,怎又收劍則甚?莫非是嘴硬骨頭酥麼?」

    黃衣書生微微一笑,揚眉答道:「我這柄劍兒,是『第一劍』,非遇當世武林中的第一流英雄人物,決不取用。你這位『神劍真人』,看來份量不夠,我遂收『第一劍』,取『第二劍』。」

    「鐵心孔雀」尹鵬飛見這黃衣書生,一會兒傲氣逼人,一會兒冷言諷刺,根本就未把自己四人放在眼中,心知必是扎手人物,

    但「神劍真人」黃霄的一身劍術,亦非弱者,遂立意先讓黃霄出手,掂掂對方的斤兩再說。

    黃霄聽得黃衣書生之言,軒眉問道:「尊駕彷彿只有一柄劍兒,掛於鞍旁,你的『第二劍』卻在何處?」

    黃衣書生笑吟吟地,從袖中取出一物,攤在掌中,神彩飛揚,傲然答道:「道長請看,這不是我的『第二劍』麼?」

    「神劍真人」黃霄目光一射之下,不禁勃然變色。

    原來,黃衣書生所托在掌上的,是張折疊白紙,他慢慢把紙展開,居然是剪紙為兵,其形若劍。

    黃霄見對方要用一柄紙劍,來斗自己,起初氣得幾乎暴跳如雷地,立時發作。便轉念一想,不禁怦然心驚,靜氣凝神,唸了一聲「無量佛」號,右手橫劍當胸,左掌稽首為禮,緩緩說道:「尊駕能以紙劍克敵,真是神乎其技,黃霄想在領教之前,先請示尊駕名號?」

    黃衣書生笑道:「你只要能把我打敗,我連那柄寶劍,都要送你,哪怕還問不出我的名號麼?」

    黃霄「哼」了一聲,面布寒霜,沉聲說道:「尊駕既然這樣說法,便請賜招。」

    黃衣書生飄身下馬,揚眉笑道:「道長不要以為我對你輕視,其實我是對重視,才用紙劍相敵。」

    黃霄莫名其妙地,瞠目說道:「尊駕此語費解……」

    黃衣書生接口道:「並不費解,因為我自入中原遊俠以來,根本未遇對手,一身筋骨,委實懶散無聊,渴盼有一能使我稍為活動活動的大好機會。」

    說到此處,語音略頓,回手摸了摸鞍上的華麗劍柄,目光如電,一掃尹鵬飛等四人,繼續笑道:「如今,居然遇見了一位『神劍真人』,看來可以和我這柄紙劍,周旋上個十來回合,倘若我用這前古神劍,則你必上手立敗,三合難支,豈不使我大為掃興麼?」

    黃霄雙眉方剔,黃衣書生又復說道:「我把你認成我的對手,豈非對你重視,毫未輕視麼?」

    黃霄強忍怒氣,沉聲說道:「既承蒙尊駕厚愛,黃霄敬請賜教。」

    黃衣書生聞言,伸手一拍馬背,黃驃馬緩緩走過一旁,然後真氣微凝,使掌中紙劍堅挺如鐵,揚眉叫道:「道長進招,你若能在我這柄劍之下,應付十五回合,我便把鞍旁古劍送你。」

    黃霄聽他這樣說法,不禁貪念頓熾,遂先向「鐵心孔雀」尹鵬飛,微一躬身,再對黃衣書生振腕發劍。

    這位「神劍真人」,既以劍術成名,造詣自然不弱,所用這招「寒犀分水」雖因不知對手深淺,第一招志在試敵,只施展尋常招術,但從劍風之銳,劍影之密以上,仍然顯示出不俗威勢。

    黃衣書生點頭笑道:「好一招『寒犀分水』,招術雖俗,威力不弱。既能從平淡中顯露功夫,足見你這『神劍真人』之名,尚非完全幸致。」

    他一面發話,一面便挺著手中紙劍,向黃霄青鋼長劍,所化的漫天劍影迎去。

    「鐵心孔雀」尹鵬飛這時率同「子母雙環」平念強,「小霸王」卜書,業已退向路旁,讓出戰場。

    他見了黃衣書生用紙劍硬接鋼劍之舉,不禁雙眉深蹙,暗想:難道對方年歲這輕,便練成了「化紙為鋼」的內家上乘氣勁?

    念方至此,一柄青鋼長劍與一柄紙劍,已告當空互合。

    兩柄劍兒的劍質不同,自然聽不見金鐵交擊的龍吟脆響。

    但也聽不見紙劍被鋼長劍削斷的「嗤」然這聲。

    漫天劍影全收,兩柄劍兒,互相粘在一處。

    黃衣書生陡然劍眉雙揚,發出一陣龍吟狂笑。

    狂笑聲中,他把手內紙劍,振臂往外一展。

    「小霸王」卜書看得暗叫一聲「不妙」,向「子母雙環」平念強低聲叫道:「平香主,恐怕黃香主的青鋼長劍,要被對方奪出手去。」

    平念強搖了搖頭,悄然答道:「黃香主劍術不弱,縱非對方之敵,大概還不至於一招失劍。」

    果然,黃衣書生紙劍猛展之下,「神劍真人」黃霄的整個身軀,向右飛出丈許,但那柄青鋼長劍,卻未被奪走,仍自緊緊握在掌內。

    這是黃霄乖巧之處,因為他初覺對方紙劍以上,似有無窮粘力,把自己青鋼長劍粘住,然後便往外猛震。

    如此情形之下,勝負全在雙方內力強弱,弱的一方,劍兒必告出手。

    「神劍真人」黃霄心中已覺恐非對方之敵,手上更是覺得壓力奇強,根本持不住長劍。

    江湖中爭鬥,勝負原屬尋常,但若一招失劍,卻使自己羞辱太甚,無法再在武林立足。

    黃霄利害既明,遂靈機一動,不再勉強持劍,索性順著黃衣書生的紙劍所震方向,連人衝去。

《紅粉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