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章 印證闖關

    對宇文珊自己來說,是含蘊著一種情緒和一種驕傲與安慰,她覺得對方的自視極高,但終於也被自己的姿色所動。

    對項小芸來說,則含蘊著一種瞭解情緒,和一種神秘情緒。

    所謂「瞭解情緒」,就是向項小芸表示:我瞭解了,你是在對我愛慕,對「氤氳教主」嫉妒。

    所謂「神秘情緒」,則是一種女人擒縱男人,或男人擒縱女人的方式戰術。

    她這嫣然一笑,從正面猜來,可以代表「領受」,也就是向項小芸表示早已懂得他的情意,希望她暫安勿燥。

    從反面猜來,可以代表「譏諷」,也就是向項小芸表示,適才天鵝肉落在一邊不吃,如今業已振翅高飛,卻又嘴饞,那裡還能如願?

    這樣一來,使對方身陷情網,在正反兩面猜測之間,疑雨疑雲,莫衷一是,必將癡癡然,惘惘然地,聽任擺佈擒縱,作自己裙下的的老實臣屬。

    神秘的另一個原則,便是飄忽、短暫、不能表現,宇文珊久戰情場,閱人無數,自然深明此道,故而她臉上那種神秘笑容,一閃立收,俏生生地站起身形,向項小芸揚眉叫道:「虞大俠,我來替你引見本教中的幾位主要人物。」

    她不叫「虞相公」,改稱「虞大俠」了,這種稱呼,一定要改,因為「虞相公」三字,有點香艷親暱成份,會使那位「氤氳教主」赫連匡,聽得不太順耳。

    項小芸懂得這道理,自然微微一笑,宇文珊遂首先指著「氤氳教主」說道:「這位便是本教教主。」

    她僅稱「教主」不說姓名,分明有意保密,項小芸也不追問,只是把手微拱,因為自己早就從夏侯彬獲得「日月雙珠」之後的得意自語之中,知道了「氤氳教主」赫連匡的姓名來歷。

    宇文珊目光方自移注到夏侯彬的身上,項小芸便即揚眉笑道:「宇文姑娘為虞小剛引見其餘幾位,這位夏侯彬副教主,適才業已見過的了。」

    宇文珊聞言,遂指著眇目白髮老翁,奇瘦青衣老叟,既那位手拄粗巨純鋼禪杖,看來雄健無倫的披髮頭陀,順序引介說道:「這是本教護法中的『獨目閻羅』吳靖,『無常雙絕』范西奇,以及內三堂的『青高堂』堂主,『神力羅漢』了塵大師。」

    項小芸與畢勝青聞言,知道這都是幾位昔年早著凶名的綠林巨寇,但均遁世甚久,原來竟為赫連匡所收容,全都聚集在這「氤氳教」內。

    念方至此,宇文珊又指著那位坐在「氤氳教主」赫連匡另一面身側的絕代嬌娃說道:「這是我衛紅綃妹子,在當世武林中,名頭不小,虞相……虞大俠可曾聽說過麼?」

    項小芸暗吃一驚,一面向衛紅綃包拳示意,一面點了點頭,含笑答道:「當然久仰,衛姑娘以『玄風指』功力,獨步江湖,得號『烏指女』名列『武林十七奇』,是當世武林人物之內的第一流中第一流呢。」

    捧人絕不吃虧,項小芸這幾句異常悅耳的捧場話兒,把位「烏指女」衛紅綃,聽得蛾眉展兮,美目盼兮,居然也對這易釵而弁的贗品英雄,頗具好感地,暗暗流露情意。

    引介既畢,「氤氳教主」赫連匡便向項小芸含笑說道:「虞大俠,我先請夏侯副教主,引導你一觀『銷魂堡』各處建設,然後再在這『氤氳殿』中,設宴款待如何?」

    項小芸因一來對於這座看來範圍極大的神秘城堡,深具好奇之心,二來日後聯合群俠,掃蕩魔巢之際,若能熟悉道路自然方便不小!遂應聲點頭笑道:「虞小剛久聞『銷魂堡』盛名,亟願瞻仰,但少時叨擾之際,可否把貴教另一位護法劉叔溫道長,既『孔雀堂』尹堂主,也一併請來……」

    項小芸說到此處,宇文珊便自接口笑道:「劉護法及『金風堂』白堂主均有事外出,尹堂主則病未癒,否則早就邀來一併與虞大俠相見了!」

    項小芸聽她這樣說話,遂向「氤氳教主」赫連匡等,略為含笑點點頭,隨著副教主夏侯彬,出殿參觀各處。

    誰知不參觀還好,這一參觀之下,真使項小芸與畢勝青二人,頗覺驚心。

    原來這「銷魂堡」不僅地勢極廣,並每一房舍,均系按奇門陣法興建,加上處處都有厲害機關,神奇埋伏,外人除非獲得邀請,有人接引之外,若想強行攻入,真是談何容易?

    糧倉中,糧米如山,銀窖中,珠寶若海,兵器庫內,更是刀槍劍戰,斧鉞鉤叉等,無不應有盡有。

    夏侯彬因凡曾進入「銷魂堡」內之人,多半投入「氤氳教」下,即令有一二傲骨嶙峋,不願就範的強項人物,也齊被消減,不允許其輕易離去,洩露堡中機密!故而無甚顧忌,意存炫弄示威地,帶他們鉅細不遺,一一詳看。

    項小芸天姿穎英,向稱過目不忘,她遂乘此機會,把整個「銷魂堡」,構成圖形,深藏腦內。

    畢勝青的心思,與項小芸完全相同,他也在運用腦丸把所見所聞,牢牢記住。

    夏侯彬見這主僕二人,分明各懷絕學,身手不凡,自然企圖拉攏,但因對方尚未入教,未便傾吐心腹,只好盡量以謙和神色,爭取好感地,先加結納。

    項小芸見他神態謙和,遂故意試探地,指著他手中不住盤弄的那枚「鴛鴦鋼膽」,含笑叫道:「夏侯副教主,你這兩枚『鴛鴦鋼膽』,業已盤弄得光可澤人,極為美觀,且借給我看看好麼?」

    夏侯彬聞言之下,果然怔了一怔,但因無法拒絕,只好略一皺雙眉,把鋼膽伸手遞過。

    項小芸冷眼旁觀,就從夏侯彬這神色微變之中,便看出對方仍將「日月雙珠」,藏在鋼膽之內。

    她為了避免夏侯彬起疑,遂在接過「鴛鴦鋼膽」,略一觀看之後,便即歸還,並意在撩撥地,冷笑說道:「夏侯副教主,聞得江湖人言,凡屬進過『銷魂堡』之人,幾乎無不歸心,但虞小剛卻……」

    夏侯彬聽出對方語意,接口問道:「虞大俠對於『銷魂堡』中建議,有何不滿,無妨賜教,夏侯彬定當尊重你的高明辦法,飭屬改進!」

    項小芸指著四外,揚眉笑道:「一處武林幫派的主壇所在,能建造得如此宛若金城湯池,那裡還會有甚『不滿』?虞小剛這兩個字兒,是針對貴教的教主而言!」

    夏侯彬「哦」了一聲,微笑說道:「虞大俠有所不知,我家教主,功力卓絕,足以領導群倫,休看他人在病中,舉世豪雄可能還極少敵手?」

    項小芸搖頭說道:「夏侯副教主,你猜錯了,虞小剛並非此意!無論治軍率眾,抑或領袖群倫,必須『德威』並濟,才是真正高手,萬一二者難得其兼,則寧可以『德』服人,也不宜以『威』凌人,貴教教主似乎便犯了這種毛病!」

    夏侯彬覺得對於項小芸這些言語,有些不易作答,遂索性避開正面,採取迂迴地,含笑問道:「虞大俠,你是何所見而言此?」

    項小芸應聲答道:「這事極為簡單,僅從『氤氳殿』上的『盤龍金椅』,只設一張之舉看來,便知貴教教主,這份自尊自大,君臨一切,他連對副教主,都未看在眼中,那裡還會重視教中其他人物?」

    夏侯彬果被項小芸激動,冷笑一聲,便欲揚眉答話。

    但他畢竟刁鑽無比,老奸巨滑,竟在話未出之前,先萌戒意。

    就由這一絲戒意,突起心頭,夏侯彬便目閃奇光地,違反初衷答道:「虞大俠,夏侯彬不敢贊同作這種看法,本教教主深仁厚德,對教下一切人物,均如好姊弟地,關懷備至!至於殿中設椅一節,則系體制攸關,必須由教主統御全局,夏侯彬僅能於教主缺席之際,代為掌理而已!」

    項小芸聽了夏侯彬這樣說話,便知道這廝果然太以刁鑽,不易使其上當!

    參觀各處既畢,回到「氤氳殿」中,美酒佳船,均已安排妥當!

    赫連匡舉杯笑道:「虞大俠,我先敬你一杯,希望你對我教中人物的得罪之處,海量相宥!」

    項小芸也自舉杯笑道:「教主說哪裡話來?我才真有開罪貴教之處,尚望教主能海涵,莫加怪責是幸!」

    赫連匡搖頭說道:「往事如煙,已成陳跡,虞大俠不必再放在心中,你若有意參與『氤氳教』,共圖武林霸業,我定然替你安排個適當名位!」

    項小芸「哦」了一聲,揚眉笑道:「教主打算怎樣對我安排?不妨先請說來給我聽聽?」

    赫連匡略一沉吟答道:「我打算把虞大俠聘為『護法』……」

    一言未了,已看出項小芸臉上有種哂然不屑神色,這位「氤氳教主」遂極為機警地,繼續笑道:「倘若虞大俠喜愛比較實際一點的名位,則在內三堂堂主之中,似擇其一也可。」

    項小芸搖頭微笑道:「多謝教主盛情,但虞小剛生來性貪,我是不慕虛名,只貪實利!」

    赫連匡哈哈大笑說道:「虞大俠若重實利?事更好辦!你方才定已看見我『銷魂堡』中寶庫,金銀珠寶,堆積如山……」

    項小芸連搖雙手,截斷了赫連匡的話頭,狂笑說道:「教主,虞小剛尚非江湖俗客,那些庸俗不堪的金銀珠寶之物,怎會看在我的眼內?」

    赫連匡愕然問道:「虞大俠,你想要甚麼東西,無妨直說,只要我辦得到的,絕不吝嗇就是!」

    項小芸含笑答道:「當然辦得到,我打算請教主把在『龍門峽』所得的兩粒『日月雙珠』,見賜如何?」

    赫連匡苦笑說道:「原來虞大俠是想要那『日月雙珠』,此事本可照辦,但其中卻有變化,因為『孔雀堂』尹堂主在『龍門』所得的兩粒珠兒,並非真物,只是兩粒尋常珠兒而已!」

    項小芸裝出一副不信神色說道:「教主何必藉詞推脫,尹堂主勞師動重,『白髮龍王』譚香主水性絕倫,又有『龍皮水靠』之助,從『龍門峽』口,『黃河』激流中所得來的『日月雙珠』,倘若竟是贗品?除非……」

    赫連匡揚眉問道:「虞大俠為何言而不盡?」

    項小芸目光如電,一掃「氤氳」群雄,搖頭笑道:「請教主海涵虞小剛想說之語,不便出口!」

    赫連匡狂笑說道:「虞大俠,江湖人讓講坦白率直,惡又未曾經我作,事無不敢對人言……」

    話猶未了項小芸便裝出一副激動神色,接口叫道:「好一個『事無不敢對人言』,教主既然這樣說法,虞小剛只得坦率直言,我認為除非『鐵心孔雀』尹堂主等,中途私得掉換以外,那『日月雙珠』,絕不會由真變假!因為若是假珠,怎能在河水之下,騰射出濛濛寶光,那是在場群雄,一齊親眼目睹的呢!」

    這番話兒,的確出人意外,除了那位心懷鬼胎,腹中明白的副教主夏侯彬外,其除「氤氳」群雄,都覺得項小芸所懷疑之語,不無道理!

    赫連匡略一遲疑,眉騰殺氣地,厲聲說道:「諒他不敢,慢說是『鐵心孔雀』尹鵬飛,就是這『氤氳教』下的任何一人,大概也不敢對我作任何蒙騙!」

    這位「氤氳教主」,一面說話,一面目掃群雄,彷彿整座「氤氳大殿」,都在他兩道炯炯眼神的籠罩之下,所蘊威風殺氣,著實令人不寒而慄!

    首先答話之人,居然正是那副教主夏侯彬,他緊接在赫連匡話完以後,充滿了諂媚意味地,陰笑叫道:「虞大俠有所不知,我家教主平素雖厚德寬仁,對教下一切人物,愛如子弟,但若發現有任何叛逆朦騙行為,又復執法森嚴,六親不認!有誰敢在我家教主曠世無雙的『氤氳化血指下』,胡作非為,妄加欺罔呢?」

    項小芸暗覺這夏侯彬是只厲害無比的笑面虎,似比赫連匡更為可怕!但目前又不便揭穿他的鬼蜮心腸,遂冷「哼」一聲,揚眉說道:「夏侯副教主,敢不敢只是一種理論,『日月雙珠』的由真變假,卻是一樁事實!依虞小剛看來,對『氤氳教』教譽而言,似乎以清查內部,比吸收外人,還來得緊要一些!」

    赫連匡微帶赧慚地,接口點頭說道:「虞大俠說得對,我要澈查此事,並必會有所查明,給你一個交代!」

    項小芸藉機笑道:「好,關於教主垂愛,要我參與『氤氳教』一事,容我考慮考慮,關於『日月雙珠』為何由真變假一事,也由教主澈查澈查,虞小剛九月十五再來,我們到時便可把這兩樁事兒,作一結論!」

    赫連匡聞言之下皺眉說道:「虞大俠,你能不能在我這『銷魂堡』中,多住幾日,我便可向『鐵心孔雀』尹堂主,查個水落石出!」

    項小芸笑道:「教主何必操之過急?我於九月十五日再來,有幾乎兩個月的光陰,你大可仔細查明,莫再受人蒙騙地,把傷人猛虎,養在身側!」

    這向句話,夏侯彬聽來甚覺刺耳,赫連匡卻尚無所覺察,只在臉上現出了一副為難神色!

    項小芸是七竅玲瓏之人,一見赫連匡這副神色,便雙揚秀眉,含笑問道:「教主有何難言之隱?」

    赫連匡苦笑答道:「我這『氤氳教』中,有樁規例……」

    項小芸不等他往下再說,便自接口笑道:「教主有何規定,儘管明言,不必為虞小剛而破例!」

    赫連匡微笑說道:「在今日以前,凡屬進入『銷魂堡』中之人,全都參與『氤氳教』,共圖武林霸業!否則……」

    項小芸冷笑接道:「否則如何?莫非不曾參與『氤氳教』之人,便不許走出『銷魂堡』內?」

    宇文珊一旁嬌笑說道:「虞大俠,你猜錯了!不是不許走出『銷魂堡』,而是要力闖『五關』。」

    項小芸豪情勃發地,「哈哈」一笑叫道:「宇文姑娘,請為我帶路如何?慢說『五關』,便是十關百關,千關萬關,虞小剛自信也能一一飛渡!」

    她這份颯爽英姿,這種百丈豪情,不僅把宇文珊、衛紅綃兩位紅妝魔女,看得芳心傾倒,愛意滋生,便連赫連匡、夏侯彬等人,也何當不暗暗心折?

    宇文珊嫣然笑道:「虞大俠,你又弄錯了,所謂『五關』,並非機關密佈的五道關口,而是與教主所指定的五位本教高手,互相印證印證!」

    項小芸「哦」了一聲,揚眉笑道:「這樣更好,否則虞小剛這次的『銷魂堡』之行,真所謂『如入寶山空手回』了,便請教主指定五位高手,由我一一請教如何?」

    赫連匡搖手笑道:「虞大俠與我己定九月十五之約,與一般情況不同,不必按照往例,連闖五關,我隨意指派兩人,和你切磋切磋,應個景兒便了!」

    其實赫連匡已為項小芸豪情所奪,愛才之意甚濃,並不想對她留難,這仍復指派兩人,下場切磋之舉,是要看看對方到底有多強功力?

    項小芸成竹在胸,也不想在眼前把事鬧大,遂點頭微笑說道:「教主請選人吧,你只要不親自下場,施展甚麼曠世無雙的『氤氳化血指』,虞小剛便有自信,或可僥倖度過兩道象徵性的關口。」

    這幾句話兒,含意極傲,竟有點藐視赫連匡以外的在座六大氤氳高手!

    故而,項小芸語音一落,席上頗有幾人,立即臉色微變,現出了悻悻之狀!

    赫連匡微微一笑,目光先注向「烏指女」衛紅綃!

    因為,「烏指女」衛紅綃與赫連匡一同列名「武林十七奇」,功力高出其他在座諸人!赫連匡見項小芸神情過份高傲,知道「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遂打算派衛紅綃壓陣,才好使對方不至於輕視「氤氳教」內無人!

    誰知他的目光才注,衛紅綃的目光,卻已避了開去!

    衛紅綃的這種動作,自然是表示不願上陣,她因對項小芸印象甚好,遂覺交手之下,若出全力也不有妥,不如索性袖手旁觀,來得輕鬆寫意。

    赫連匡見她如此神情,也就不勉強地,轉面向「無常雙絕」范西奇,才「神力羅漢」了塵大師二人含笑叫道:「范護法,了塵堂主,你們二位與虞大俠切磋一番如何?」

    「無常雙絕」范西奇,與「神力羅漢」了塵大師,本就覺得項小芸神態過傲,心中有些不服,聞言之下,立即躬身領命,並由「無常雙絕」范西奇先行出手!

    這氤氳殿極為廣闊,故而范西奇離席起立,只向外走了幾步,便住足抱拳,獰笑叫道:「虞大俠,請指教我范西奇幾手武林絕藝!」

    項小芸傲然一笑,方欲起身離席,畢勝青突然怪笑說道:「相公,當世武林之內,曾經瞻仰『銷魂堡』風光的,能得幾人?應該也給我一個機會,讓老皮來露露臉呢!」

    畢勝青如今雖已知道項小芸身手不凡,但因深知「無常雙絕」范西奇,與「神力羅漢」了塵大師,均是極有名的江湖巨寇,恐她以一敵二,難免力乏,遂打算出手代為應付一陣!

    項小芸揚眉笑道:「老皮,你有多大能耐,敢向范護法的手下領教?」

    畢勝青怪笑答道:「常言道得好:『強將手下無弱兵』,我老皮若沒有些三腳貓兒、四門斗兒,又哪裡敢侍奉相公,來到這被武林人物視為鬼域的『銷魂堡』呢?」

    項小芸笑了一笑,未置可否,卻向「氤氳教主」赫連匡,抱拳叫道:「教主,可否請范護法把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僕皮仁,教訓一頓!」

    赫連匡點頭笑道:「武林中只論藝業強弱,不論身份尊卑,皮老管家請下場便了!」

    項小芸這才微一擺手,含笑說道:「老皮,你適才聽見沒有,我九月十五,還要再來,彼此為敵為友,尚不一定,你手下可留著些,與范護法點到為止便了!」

    無常雙絕范西奇聽得幾乎氣炸了肺!因為項小芸語中之意,似乎他這老僕皮仁,準能勝過自己!

    他念猶未畢,畢勝青已裝出一副龍鍾老太,蹣蹣跚跚地,走到范西奇的面前,向他作了一揖,笑叫道:「范護法,老奴才皮仁,恭請教訓,希望你莫為已甚,點到為止!」

    范西奇因教主赫連匡先已答應,未便加以拒絕,只好冷「哼」一怕,不予答話地,左右掌十指如鉤,指尖向內,虛抱胸前,靜待對方進手!

    畢勝青目光略注,「咦」了一聲,怪笑說道:「十指如鉤,反抱胸頭,陰陽開闔,神鬼皆愁!這是『惡鬼十三經』中路數,范護法原來與昔日的『鬼王』穆化,大有淵源,難怪你的外號叫做『無常雙絕』!」

    幾句話兒,聽得范西奇驚魂欲絕,目閃奇光,把滿佈心頭的輕敵之意,一齊驅逐得乾乾淨淨!

    因為他從來還未遇著過,有人能叫破自己「十指如鉤,陰陽開闔,神鬼皆愁」的開式手法,以及功力路數!

    范西奇在驚疑,畢勝青在進手!

    這位「藍皮惡煞」,語音才了,雙掌便揚,左掌在前,右掌在後地,向范西奇胸前,緩緩擊去!

    但髮式雖緩,來勢卻快,一閃眼間,竟變成右掌在前,左掌在後,向范西奇電疾擊到!

    范西奇恨得咬牙,因對方所用招術,名叫「陰陽開闔」,正是自己獨門起手式中的一項精妙變化!

    如今,對方竟用自己的精妙變化,來攻自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當然必有所恃,卻應如何應付,才是上策?

    高手過招,那裡容得有絲毫遲疑?范西奇就這眉頭微蹙之下,整個身形業已被畢勝青的掌風罩住!

    危機既在目前,那裡還容他思慮甚麼上策下策?只得雙手一分,用那如鉤十指,向畢勝青的攻來雙掌搭去!

    畢勝青似乎把招術用老,也未想到范西奇未加閃避,竟被他搭個正著,但指尖才一沾膚,范西奇臉色又變!

    原來畢勝青的手掌,不像人手,像兩條其滑無比的鱔魚泥鰍等物!

    范西奇是由內往外,搭向畢勝青的雙掌,但指尖一沾膚,便被滑脫!

    畢勝青滑得巧妙,他是由外圈滑到內圈,然後凝足真力,向外一震!

《紅粉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