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布就羅網獵人熊

    項小芸牽馬徐行,走到了莊東靠山的一家門首,道:「就是這家姓張的獵戶,雖然家道寒微,但卻極是好客,上次我曾在這裡住過一日!」

    說話之間,舉手輕輕敲門。

    不久,只聽一串腳步聲走了出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內應道:「是誰?」

    項小芸不由怔了一怔,眉頭微鎖道:「我姓項,是上次……」

    話未說完,門已打了開來。

    項小芸不由又怔了一怔,道:「這裡不是住的張家老伯麼,他……」

    原來開門的也是一個半百老者,但卻不是那項小芸所認識的張老伯。

    那老者面色青白不定,道:「張老頭早搬家了,小老兒姓齊……」

    項小芸困惑地道:「好端端的,他們為什麼忽然搬了呢?」

    齊老兒微微一笑道:「因為他的女兒嫁了,近來山間又獵不到什麼野獸,所以他就收拾收拾,去依女兒為牛去了。」

    項小芸噢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那齊老兒目光轉動了一下,道:「兩位找那張老頭有什麼事麼?」

    項小芸盯了他一眼,道:「他那女兒住在何處?」

    齊老兒眨眨眼睛道:「在山陰的黃姑屯,離這裡七八十里呢!」

    項小芸失望地微喟一聲道:「打擾了!」

    說著轉身欲走。

    齊老兒忽然叫住道:「兩位慢走!」

    項小芸收步道:「老丈有什麼話說?」

    齊老兒笑道:「小老兒與張老頭也是四五十年的老友,兩位如果有事,就說與小老兒也是一樣……」

    微微一頓,又道:「天色已經入夜,兩位想必是錯過了宿處,想借宿的吧!」

    項小芸連忙笑道:「不錯,如果不太打擾的話,想麻煩老丈一夜!」

    暗中卻以傳音入密向虞大剛道:「這老傢伙有些古怪,咱們不妨留住一夜,看看他是否會搗鬼!」

    虞大剛的傳音入密之言立刻傳了過來道:「芸妹也太多心了,小兄留神一些也就是了!」

    只見那齊老兒滿面堆笑的道:「好說,好說,在家千日好,出外時時難,兩位快請進來吧,小老兒雖然不養牲口,但草料還是有的……」

    說著就來牽馬。

    項小芸一笑道:「此馬非同凡種,悍而不馴,還是讓我來吧!」

    但那齊姓老兒說話之間,已經湊到馬前,只見烏騅寶馬突然一聲長嘶,前蹄高舉撲了下來。

    這一著驚險之至,項小芸急忙飛身抄住了馬韁,把馬穩了下來。

    然而項小芸與虞大剛卻不由同時怔了一怔。

    因為那齊老兒的動作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倘若他果真是一位農家之人,這烏騅寶馬的長嘶前撲,縱然傷不到他,也會把他嚇得屁滾尿流,摔倒於地。

    然而這齊老兒卻完全相反,只見他早已晃身出去了一丈多遠。

    虞大剛悄以傳音入密道:「倒是我輕估了他,看來身手還不弱呢!」

    項小芸冷然一笑,拍拍馬頭道:「你怎的這樣不識好歹,齊老丈好心收留咱們過夜,你發什麼脾氣!」

    拉住馬韁,向內走去。

    這裡項小芸曾來住過,輕車熟路,拉馬直入後院。

    院中只有三間草房,倒是已經點起了燈燭。

    齊老兒肅客入內,泡上了一壺香茗。

    項小芸嗅吸了一下,笑道:「齊老丈倒是一位晶茗的高手,這茶葉只怕不是小鎮甸上所能買得到的吧!」

    齊老兒吶吶了一陣,強笑道:「不錯,這是去年隔壁黃老哥去杭城時特地帶回來的西湖龍井!」

    項小芸不在意地一笑道:「這就難怪了!」

    齊老兒滿臉堆笑地道:「兩位既是錯過宿處,相必還不曾用飯,小老兒替兩位弄些吃的去!」

    項小芸笑道:「這樣打擾,實在心有不安!」

    齊老兒連聲笑道:「哪裡,哪裡……」

    口中在說,人已走了出去。

    虞大剛轉目四顧,只見室中陳設簡陋,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之處,忍不住喃喃地道:「這倒怪了!」

    項小芸也皺眉道:「是啊,若說他是神武門的爪牙,潛伏在這山莊之中有什麼作用,若說是專為咱們而來,那就更不可思議了,他怎知道咱們來住宿,又怎知咱們會住這一家,這豈不是難解之迷……」

    不久。

    只見齊老兒舉步而人,手中捧著一個紅漆托盤,其中盛著烤熟的野味、麥餅、小米干飯。

    虞大剛、項小芸連忙雙雙起身道:「太叨擾了!」

    齊老兒含笑道:「不成敬意。實在不成敬意,兩位隨便用些勉強充飢吧!」

    項小芸投住了虞大剛一眼,兩人互相會意,當下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齊老兒目光微轉,笑道:「小老兒幾乎忘記,還沒替馬兒弄草料呢,兩位隨意食用,小老兒去去就來……」

    車轉身子向外走去。

    待至他背影去遠,虞大剛一笑道:「這食物之中分明有著毒藥,芸妹打算如何迫毒呢?」

    項小芸一笑道:「大不了聚在胸膈之下,回頭再設法慢慢迫了出來!」

    虞大剛微微一笑,探手入懷,掏出了兩顆鮮紅的藥丸,遞了一顆給項小芸,一顆自己服了下去。

    項小芸困惑地道:「這藥是可以解毒的麼?」

    虞大剛頷首道:「此藥是家師新近煉製的紅參靈丹,專解百毒,只要中毒不深,都可救活,咱們服上一顆,就可以安心大嚼了!」

    項小芸欣然一笑,也將那藥丸服了下去。

    於是,兩人大吃大喝,三日來的疲勞飢渴,一時俱消。

    當兩人吃完之後,方見齊老兒一步步地走了回來,一見兩人吃喝淨盡,面露欣然之色,收去杯盤,陪坐聊天。

    項小芸、虞大剛故意找些話題閒扯,齊老兒則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一面在窺探兩人的神色。

    然而兩人精神煥發,毫無醉意倦容。

    齊老兒如坐針氈,愈來愈是不安,最後竟喃喃地道:「怪事,真是怪事……」

    虞大剛笑問道:「什麼怪事?」

    項小芸也笑道:「一定是什麼妖怪狐仙的故事,長夜無聊,齊老丈就說出來聽聽吧!」

    齊老兒大吃一驚,吶吶地強笑道:「不!不……我是說……張老頭一去半年,怎麼沒帶個信來!」

    項小芸緊盯著道:「方纔記得齊老丈好像說過張老伯是去年走的,怎麼才只半年多呢?」

    齊老兒又是一驚道:「噢……他……他半年前回來過一次!」

    項小芸—笑道:「這就是了……」

    眸光一轉,問道:「齊老丈就是一個人住在這裡麼?」

    齊老兒不自然的連聲道:「就是老朽一人,就是老朽一人!……」

    虞大剛接口道:「老丈一人孤居,不知以何為生?」

    齊老兒歎口氣道:「靠著幾畝薄田,勉強渡日而已!」

    「我們無端叨擾,浪費了老丈不少酒食,理應留些銀兩,以表微意!」

    齊老兒雙手連搖道:「不!不!小老兒雖窮,但這點酒食還招待得起……」

    項小芸則冷哼一聲道:「齊老丈不收也是不成,我們總不能白吃你的!……」

    突然右臂一振,向他肩頭抓來!

    然而,事實卻大出意外,只見齊老兒就地一滾,竟在間不容髮之中避開了項小芸的五指。

    項小芸一抓未著,冷哼一聲,疾進五尺,右臂原式不變,仍向他肩頭之上抓去。

    同時,虞大剛身形晃動,輕輕踢出一腳。

    不論那獵戶是什麼人物所改扮,又那裡當得住這兩大高手的夾攻,但聽吭的一聲,已被虞大剛一腳踢到了胯骨之上,項小芸的五指也牢牢的將他的肩頭鎖骨抓實。

    項小芸生具霸王神勇,雖是纖指用力不大,但也將那人捏得半身痛如刀割,冷汗涔涔而下。

    虞大剛輕笑一聲,道:「芸妹,不必這樣折磨他,要他坦白招供。」

    項小芸依言五指一鬆,冷厲地道:「這傢伙實在狡猾得很。」

    她既未點他的穴道,也不對他加以束縛,實際上那人根本沒有逃跑餘地,因為有虞大剛守在門口,項小芸堵在裡面,無異於已成籠中之鳥。

    齊老兒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黯然一歎,就地坐了下去。

    項小芸柳眉倒豎,厲聲叱道:「我們與你究竟有何怨何仇,要你在飯菜裡下上毒藥?」

    齊老兒雙目一閉,咬牙叫道:「殺剝留存,隨便你們就是了,還問什麼?」

    虞大剛冷冷地道:「以你的行為來說,死有餘辜,但我們與你素不相識,沒有要你加害的理由,想必定然另有指使之人吧。」

    齊老兒面色一連數變,咬牙道:「既然失手被擒,老夫就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探手一掌,就向自己天靈之上拍去。

    但項小芸早已提防到他會自盡一死,不待他手掌揚起,早已振臂出指,點中了他的左右肩井穴。

    齊老兒左右肩井穴被閉,雙手下垂,形同廢人,喟然叫歎,緊緊閉起雙目,又復一語不發。

    虞大剛一笑道:「皇甫老魔復出江湖未久,神武門也不過剛剛創立,但控制屬下爪牙的本領倒是不容忽視。」

    殊料齊老兒搖搖頭道:「你們弄錯了,我並不是神武門的屬下。」

    虞大剛與項小芸不由俱皆為之一怔。

    項小芸冷然一笑道:「這倒奇了,如你不是神武門的屬下,為何要謀害我們?虞大哥,記憶之中,這人你是否認得?」

    不待虞大剛回答,齊老兒嘶聲接道:「我根本不認得你們,不過,我有一位朋友,卻識得你紅粉霸王項小芸!」

    項小芸沉聲道:「快說,你那朋友是誰?」

    齊老兒答非所問的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夫答應我那朋友要了你們兩人的性命,既然不曾做到,只有一死以報知己,老夫是不會說出我那朋友姓名來的了。」

    項小芸沉聲厲喝道:「只要你不死,我就有辦法要你說得出來,你可要試試看麼?」

    齊老兒咬牙道:「老夫硬是不說,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辦法能使老夫說得出來。」

    項小芸冷笑道:「就算你真是銅打鐵鑄的漢子,我也有辦法叫你跪下求饒。」

    右臂一振,出指點去。

    虞大剛輕輕伸手一攔,道:「芸妹,依我看來,還是算了吧。」

    項小芸住手哼道:「這又奇了,為什麼你要袒護他?」

    虞大剛輕歎一聲道:「眼下咱們著重的是皇甫老魔,他既與皇甫老魔無關,拋開不問,也算少惹閒事,此外,這老兒為友賣命,寧肯受酷刑,也不肯說出他那朋友的姓名,可以算得是夠義氣的血性漢子,這種人殺之不祥。」

    項小芸微微一笑道:「你倒是頗有菩薩心腸,只怕他卻不會承你這份人情。」

    齊老兒嘿然無語,目光卻骨碌四轉,望了項小芸與虞大剛一眼,似有感激之意,又像有狡猾之情。

    項小芸皺皺眉道:「好吧,我可以不問你那朋友是誰,但我卻要知道住在這裡的張老頭怎麼樣了,是否已經被你殺害了?」

    齊老兒搖搖頭道:「張老頭確然去了他的女兒家,只不過並非遠在百里之外,而是距此只有三里的胡家莊。」

    項小芸冷凝地道:「你怎會住到這裡來,又怎知道我會經過此處?」

    齊老兒吶吶地道:「這事要追溯到項姑娘上次在這裡借宿之時,那時我那位朋友正巧在這附近,見項姑娘投宿在張老頭家,遂在暗中偵查,因見你與張老頭相處得很好,算定你日後如果經過此處,必然還會再來。」

    項小芸冷笑道:「這是長線放遠鷂的辦法,你們算定了我必然想不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不會加以防備是麼?你與你那朋友不敢正面與我為敵,卻用這種卑鄙的方法,也實在太厚顏無恥了。」

    齊老兒顧自說下去道:「那朋友對我曾有救命之恩,當時老夫就想出了這一辦法,偽裝獵戶,混入此莊,第二步與張老頭假意結交,和他結為異姓兄弟,正巧碰上了他的女兒出閣,老夫送了他一份厚禮,張老兒除了女兒外,孤苦無依。

    老夫一力勸他與女兒同住,他也欣然接受了老夫的意見,並且把他這房子借與老夫居住,於是,老夫備好毒藥,就專等項姑娘前來。」

    項小芸揮手打斷他的話道:「不必說下去了,你走吧。」

    齊老兒站起身來,有些懷疑地道:「項姑娘……真的放老夫走了麼?」

    項小芸不耐的道:「憑我項小芸三字,難道還會騙你麼?」

    齊老兒拱手一揖,道聲多謝,立刻轉身就走。

    虞大剛早已閃開門口,任由齊老兒離去,並不攔阻,齊老兒有如漏網之魚,喪家之犬,一經踏出房門,登時飛步而行。

    然而,他並沒順利的離開這座茅舍,就當他甫將跑出院門之時,卻忽然慘叫一聲,摔倒於地。

    項小芸、虞大剛訝然一驚,兩人急如箭射,相繼出屋,只見齊老兒橫躺大門之內,胸前插了一柄匕首,直沒入柄,已然氣絕身死。

    同時,只聽一陣格吱格吱之聲由大門外傳了進來,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叫道:「項姑娘,久違了,還記得老朽麼?」

    項小芸不免又是一怔,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來者竟是日月魔翁金振明,只見他右腿僵直,步履之間不停格吱做響,想是他斷於皇甫老魔手下的右腿已經裝上義肢。

    項小芸大喜道:「原來是金老莊主,聽說……」

    日月魔翁苦笑一聲道:「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

    轉向虞大剛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虎皮裙虞壯士了,久仰大名,今日方得一見。」

    虞大剛連忙還禮道:「在下也已久仰金老莊主大名,這姓齊的老兒,是金老莊主……」

    金振明應聲接道:「是老朽出手殺了他的。」

    虞大剛眉宇微鎖,閉口不語,神色之間,卻顯然的有些頗不為然。

    項小芸則微微一笑道:「金老莊主既出手殺死了他,想必是……」

    金振明又接過道:「實不相瞞,老朽已經到此多時,對方纔的事都已聽得清清楚楚,項姑娘可知道這老兒所說的朋友是誰麼?」

    項小芸搖搖頭道:「金老莊主想必是知道的了。」

    金振明頷首道:「就是塞外人熊梁一塵,至於被老夫所殺的這老兒則是八臂太歲齊三達,一向橫行塞北,與梁一塵狼狽為奸。」

    虞大剛慨然道:「原來如此,這倒是殺之亦不為過。」

    金振明接口道:「但老夫之所以對他痛下殺手,原因並不在此。」

    項小芸忙道:「金老莊主請道其詳。」

    金振明沉凝的道:「這八臂太歲齊三達不但已經入了神武門,而且也是由涼山至泰山途中預佈的爪牙之一,一來他是為梁一塵報一耳之仇,二來也是替皇甫老魔效忠,放他而去,正好將項姑娘與虞壯士的行蹤動向洩露給神武門。」

    虞大剛連忙拱手道:「多虧金老莊主及時趕到,否則倒又漏網了一名奸狡之徒。」

    項小芸接口道:「金老莊主怎會也來到此處的?」

    金振明神秘地一笑,道:「老夫自在嶗山遭遇一場大劫之後,表面上心灰意懶,覓地隱居,實則老夫無時無刻不在為復仇打算。」

    項小芸望望消瘦憔悴了不少的金振明,忽然滋生出了一種惻隱之念,當下忍不住接口道:「金老莊主想必已經胸有成竹了?」

    金振明歎口氣,道:「皇甫老魔乃是玄昊真人後世傳人,武功通玄,蕩魔重任自是在於項姑娘與虞壯士肩頭之上,老夫不過做了幾件應做之事而已。」

    目光一轉,徐徐又道:「兩位可知道那皇甫老魔也曾在暗中廣振爪牙搜求那『日月雙珠』麼?」

    「日月雙珠?」

    項小芸不自然地一笑,心中對日月魔翁金振明又升起了一種鄙視之念,當他身敗名裂,友死己傷之餘,難道還念念不忘於那樁武林至寶麼?

    金振明白是看得出項小芸之意,當下爽然一笑道:「老夫所以提到日月雙珠,並非仍垂涎於那一宗武林至寶,而是據我所知,皇甫老魔也不是有貪得之心。」

    項小芸奇道:「既無貪得之心,他又何必派人搜求這樁物件?」

    金振明目光四外一轉,放低了聲音道:「皇甫老魔四肢肌肉潰爛,其所以不死,乃因在玄昊洞離宮之中療養數十年之故,日月雙珠為至陽極陰之物,正好成了他的剋星,因為離宮之火,僅為五行之火,難與驕陽烈火相提並論,日月雙珠不但具有驕陽烈火,且具有月宮玄陰,施之於常人固然無損,但施之於靠五行溫火將重傷的肢體癒合之人,則激烈刺激之下,必可使他金創迸發,化為血水。」

    項小芸恍然道:「金莊主說得極是,但不知日月雙珠怎樣施用,才能有這種效果。」

    金振明忙道:「要用水火交融,陰陽相通之法,那就是把日月雙珠裝於一個瓷罐之內,罐中注滿無根水,然後密封起來,澆以黃蠟,則日珠之驕陽烈火可使罐中之水頃刻而干,但月珠的玄陰冰魄卻抵消了日珠的功能,一陰一陽在十二個時辰之後就可發揮到極致,一旦外面的瓷罐破裂,則十丈方圓之內必然俱被至陽極陰的力道所籠罩,到那時,就算皇甫老魔藉離宮之火已把他的斷肢練成了鐵打銅鑄,也難逃化為血水之厄……皇甫老魔深知這一點,所以他才密派得力爪牙,盡力要將日月雙珠找到。」

    項小芸頓足道:「可惜當在氤氳教時,不曾想到這日月雙珠會在今日有這樣大的用處,只怕沉埋地底,不容易再得到了。」

    金振明哈哈一笑道:「巧就巧在這一點上,老夫的至友六指抓魂婁萬傑已將它找到了。」

    項小芸欣然道:「這……是真的麼?」

    金振明壓低了聲音道;「這是何等大事,老夫豈會與項姑娘取笑,婁萬傑到過被焚之後的氤氳教,發覺距氤氳教半里之外的一處草叢之中,夜放毫光,結果居然是日月雙珠。」

    項小芸大奇道:「按說日月雙珠必已深埋氤氳教廢墟之中,不料卻在半里外的草叢中發現,這不能不算異數,也許明珠奇寶不甘久埋廢墟吧?」

    金振明一笑道:「也許是皇甫老魔天命該絕,才會發生的事吧。」

    慨然一歎,又道:「可惜日月雙珠經過這樣一用之後會光華盡斂,功能俱失,成為兩顆毫無用處的凡珠了。」

    項小芸笑道:「果然能如金老莊主所說,將皇甫老魔剷除,則這兩顆明珠,也算為江湖武林盡了最大的功用,雖然毫光盡斂,也將永垂不朽了。」

    眸光轉動,聲音低低地問道:「那婁大俠與這兩顆明珠現在何處?」

    金振明神秘的笑笑道:「恕老夫賣個關子,為了免使神武門發覺,婁萬傑現在匿居在一處最為隱秘的所在,但隨時隨地,都可出而降魔。」

    項小芸道:「有關皇甫老魔與神武門的動態,金老莊主是否已知?」

    金振明頷首道:「皇甫老魔帶領著大批手下,已由涼山趕去泰山,欲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聚集在泰山的群雄一網打盡,挾往嶗山,宣佈他已為武林尊主。」

    項小芸又道:「關於他已將崑崙、武當、峨嵋三派俱皆臣服之事,金老莊主也聽說過了麼?」

    金振明頷首一歎道:「魔勢日益猖獗,如不速予消滅,不知江湖武林將被蹂躪成什麼樣子。」

    項小芸慨然道:「不瞞金老莊主說,為了消弭神武門,除皇甫老魔,小芸等旅途奔波,曾經遠走長白,夜訪巫山,並且在洞庭、涼山等地幾經波折,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克制皇甫老魔之人。」

    金振明接著道:「項姑娘必是說的凌磊了。」

    項小芸一笑道:「看來這些消息你都已經聽過了。」

    金振明笑笑道:「那是老夫由丐門弟子中獲知的消息,項姑娘與虞壯士等人匡正滌邪的凜然正氣,實使我金振明欽仰無已。」

    話鋒微頓,又道:「不知項姑娘與虞壯士,預定何處為殲魔之所?」

    項小芸皺眉道:「這倒要看事態演變的情形,不過,想來總不外泰山或是嶗山兩地。」

    金振明頷首道:「以項姑娘虞壯土以及那位凌大俠之能,必可使皇甫老魔及早授首,但老夫與敝友婁萬傑也將準備一效死力。」

    項小芸慨然道:「項小芸先代武林同道向金老莊主致敬,金老莊主還沒說出是如何來得這樣巧法,也在此時來到這小小山莊中的呢?」

    金振明面色微微一紅,道:「實不相瞞,老夫乃是追蹤塞北人熊梁一塵而來。」

    項小芸微微一笑道:「金老莊主已經吃下一隻熊耳,難道還想進一步再吃熊心麼?」

    虞大剛插口道:「塞北人熊現在何處?」

    金振明從容一笑道:「老夫追蹤塞北人熊梁一塵已有數日,對他與齊三達定計加害兩位之事,也早已十分清楚,那塞北人熊梁一塵料定齊三達必會將兩位輕易的弄入彀中,所以當兩位一來投宿之後,已經趕到三陽鎮上沽酒去了。」

    虞大剛一笑道:「去鎮上沽酒,想必是準備慶功的了?」

    金振明接道:「不但準備慶功,而且聽說還將要用兩位的人心下酒呢?」

    項小芸噗嗤一笑,道:「只怕吃不到我們的心,反而會搭上一顆熊心進入了金老莊主的腹中。」

    接著又面色一肅道:「那塞北人熊此刻是否快要回來了?

    此地是否尚有其他的神武門爪牙潛伏?」

    金振明一笑道:「這倒不勞兩位擔心,那塞北人熊梁一塵絕對料不到會有這一變化,至於此莊四外,不但沒有神武門的爪牙,倒有老夫的四名小徒分別守在四方?只要梁一塵進入三里之內,立刻就會有訊息傳來。」

    項小芸皺眉道:「令徒如發訊息,雖可使金老莊主知道梁一塵已經歸來,但豈非也使梁一塵有所警惕?」

    金振明笑道:「這一點老夫早已想到了,故而事先與小徒已經有所約定,只要發覺梁一塵歸來,就發出一串蛙鳴之聲。」

    項小芸爽然一笑道:「蛙鳴?這倒虧金老莊主想得出來,大約梁一塵的大劫之期到了!」

    連虞大剛忍不住為之微微一笑。

    金振明得意的道:「齊三達用毒欲圖害死兩位,老朽也想了一個用毒使梁一塵就逮的辦法……」

    項小芸笑道:「薑是老的辣,大約金老莊主早已胸有成竹了!」

    金振明嘻嘻一笑,伸手抓起面前齊三達的屍體,道:「那梁一塵回來之後,第一步的動作該是怎樣?」

    項小芸微微一笑,忖思著道:「依我推測,他回來之後,必會先窺探一下,及見沒有動靜,就會呼叫齊三達之名……」

    金振明拊掌道:「項姑娘猜得不錯。」

    欣然一笑,又接下去問道:「倘若梁一塵呼叫數聲,不見齊三達應聲,又將如何?」

    項小芸皺眉道:「這可能有兩種反應,第一,他可能知道是出了事故,為著安全起見,立刻拔步逃走,第二,他會懷疑莫決,走進去看看。」

    金振明笑道:「不錯,但依老夫看來,那梁一塵不會這樣輕易離去,不論就任何人而言,如果不探查個水落石出,也不會甘心離去。」

    項小芸一笑道:「金老莊主說得有理,以我項小芸而論,那也是非要進來看個究竟不可。」

    金振明欣然道:「這就行了,試想那梁一塵當窺探、呼叫俱都不見反應之後,必然會進入院中一探,當他進入院中之後,可以看到正房房門大開,他這位甘心為他效命的齊三達會伏在桌案之上,形同睡去。

    梁一塵見到這種情景,必會再度呼叫齊三達,一個死人自然不會有任何反應,那時梁一塵必會運功戒備,大著膽子進入房中,當他進入房中不見有任何埋伏之人後,很自然的就會去扳齊三達的身子。」

    得意地一笑,住口不語。

    項小芸道:「以後呢?」

    金振明笑道:「以後梁一塵中毒倒地,那就看項姑娘虞壯士要怎樣收拾他了。」

    項小芸恍然道:「你是說將毒藥布在齊三達的身上?」

    金振明頷首道:「只須布在他的肩頭之上也就夠了,因為任何人去扳人動作,必是要去扳肩頭,老夫獲得了種『飛虻散』,只要略一沾碰,就會中毒而倒的。」

    項小芸大喜道:「依照時間推算,大約那頭人熊快要回來了,咱們快些準備吧。」

    金振明並不怠慢,即刻將齊三達的屍體拉入房中,使他背向門口,伏坐在桌案之前,在他肩頭上小心縮翼的布下了一層淡青色的藥粉。

《紅粉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