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無計可施空惆悵

    一清大師聞言,遂與「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率領端木淑,向「神魔谷」內趕去!

    端木淑心中悲憂交集,悲的是東方剛與自己道義結交,同闖江湖,如今身遭慘死,使「邛崍三絕」,折了一個!

    憂的則是令狐元所探聽來的「天狼變心丸」解法,既屬子虛,是「天狼秀士」羅三恨故意捏造之語,則谷家麒、水中萍二人所中藥力,如何解除?難道聽任他們終身變性。

    端木淑憂思及此.深恐師傅一清大師,及「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盛怒之下,出手過分凌厲,遂一面疾馳,一面說道:「恩師及南宮前輩,我們下手誅戮『神魔谷』的『黑心張良』司馬庸,『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或『陰風叟』濮陽赫,均可除惡務盡地,毫不留情!但對於『天狼秀士』羅三恨,卻似暫時還要網開一面,莫把他置於死地才好!」

    南宮漱石笑道:「端木姑娘放心,我和你師傅不會糊塗冒失,倘若殺了『天狼秀土』羅三恨,谷家麒老弟與水中萍姑娘的靈智,卻是如何復原?」

    端木淑臉上一紅,又復說道:「還有『辣手才人』石不開、『鐵嘴君平』辛子哲、『傾橐先生』包一勝等『文卜賭』三魔,雖與『黑心張良』司馬庸沆瀣一氣,助紂為虐,但因他們也是誤服『天狼變心丸』,方致變性,似有可恕之道,不必一體行誅!」

    一清大師點頭說道:「淑兒說得對,常言道:『鋼刀雖快,不斬無罪之人』,石不開、辛子哲、包一勝等,與谷家麒、水中萍同為受害之人,我們怎忍心過加責備?」

    說話之間,業已進入「神魔谷」口!

    但谷口所布明樁暗卡,竟然一齊撤去!

    南宮漱石「哼」了一聲,揚眉說道:「難道這般魔頭知機先遁?抑或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說話之間,三人業已馳進谷內,只見到處都是些枯柱折椽,幾乎連谷徑都被堵塞!

    一清大師見谷內毫無人蹤,遂搖頭歎道:「這般邪魔外道,大概知道我們必來復仇,業已盡數遁去!」

    南宮漱石冷笑說道:「不論如何,我們也得把這『神魔谷』,仔細搜尋一遍!」

    端木淑手指左前方說道:「南宮前輩請看,這『神魔谷』內房宇,連燒帶拆,無不傾圯,只有那『神魔殿』,還剩了一個架子,巍然獨存!」

    南宮漱石軒眉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三人飄身縱過,只見「神魔殿」前的石地之上,有用新鮮人血寫成的兩行大字:「四兩硃砂一條命,管教南海服天狼!」

    大字之後並有幾行小字,寫的是:「投之桃李,報之瓊瑤,敬以天火一場,奉還『悲天聖尼海雲庵主』!倘仍眷戀紅塵,不肯西歸,僥倖脫過此劫,則候五五端陽,在『黑地獄』中,拜領教益!」

    末了署名「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天狼秀土」羅三恨、「黑心張良」司馬庸師兄弟等同拜!

    一清大師看完字跡,冷笑說道:「這干凶邪,不僅早就知機遁去,並還設下埋伏,要對我火焚『神魔谷』之事,加以報復!」

    南宮漱石狂笑說道:「慢說大師潛心般若,已成金剛不壞之身,連南宮漱石與令徒端木姑娘,也不致為區區烈火所困!」

    語音剛了,「神魔殿」廢墟以內突然起了一陣極為輕微的繁密爆音!

    一清大師緩步走向南宮漱石、端木淑身前,並面含微笑說道:「南宮施主不要輕視這干凶邪,也許他們真有什麼厲害手段……」

    話猶未了,一聲震地驚天的巨響起處,整座「神魔殿」廢墟,完全爆散,化成千百團火球,飛揚四散!

    這些火球為數既多,來勢並又急又猛.使一清大師等人,縱有再高明的絕世輕功,也不及閃避地,身形全被烈焰飛球罩住!

    但身外的一片烈焰,卻未使「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及端木淑感覺絲毫熱力,那無數火球,也分從四外飛過,空出了他們身軀前後左右的數尺方圓!

    南宮漱石自是大大行家,見狀佩服萬分地,向一清大師含笑說道:「大師多載修持,功行果然更進,能夠把『無相神功』,練到這種地步,確實可稱絕世的了!」

    一清大師搖頭笑道:「絕世二字,談何容易?我師姐一靜神尼的功力之深,便非我所能及!」

    南宮漱石笑道:「一靜神尼業已功果圓滿,西歸極樂,大師豈非……」

    一清大師不等南宮漱石話完,便自接口笑道:「我師姐雖已西掃極樂,但不僅『玉杖神婆』柳無雙、『無發叟』萬天癡、『通天仙子」池月華、『不夜城主』韋旭等功力,絕不在我之下,連南宮施主也是箇中高手!」

    南宮漱石失笑說道:「玉杖神婆等人功力,或許能與大師彷彿,但我卻差得太遠,就以適才辟火之舉而論,倘若由我以『太清罡氣』施為?雖也一樣無防,但終嫌劍拔弩張,霸氣稍重,與大師『無相神功』的弭禍消滅於毫無痕跡之中,不能同日而語的了!」

    端木淑見那無數火球飛射之下,因到處都是枯柱折椽,並事先加了不少硫磺硝石之屬,整個「神魔谷」,已成一片火海,不禁秀眉微蹙,向南宮漱石叫道:「南宮老前輩,你和我師傅是武林道義之交,還彼此客套什麼?我們應該快走,火勢不小了呢!」

    南宮漱石笑道:「端木姑娘何必心急?有你師傅的『無相神功』,我的『太清罡氣』,及你的『小諸天雷音掌力』,難道還怕被火所困?」

    端木淑搖頭笑道:「我不是怕被火所困,是怕令狐老前輩及阮清泉老爺子,遠遠望見谷中火勢太大,又不悉內情,會為我們擔憂懸念的呢!」

    一清大師笑道:「淑兒說的也有道理,我們走吧!」

    這老少三位,展動身形,果然把熊熊烈火,視如無物地,從容衝出了「神魔谷」外。

    但端木淑仍自滿腹愁腸,因為「天狼秀士」羅三恨已告鴻飛冥冥,無處追尋,對於谷家麒、水中萍所中的「天狼變心丸」藥力,卻是如何解救?

    此時令狐元、阮清泉業已合力給東方剛,營造了一座墳頭,埋妥遺體,谷家麒、水中萍,則猶沉睡未醒!

    一清大師等人歸來,說明經過,群雄均自蹙眉無策!

    端木淑思忖良久,向一清大師說道:「恩師,對於如何使谷家麒、水中萍恢復靈智之事,似乎還有一線之望?」

    一清大師問道:「莫非你能斷定『天狼秀士』遁往何處?」

    端木淑苦笑說道:「他們自然是遁回『黑地獄』,但『黑地獄』機關密佈,門戶隱秘,若非對方故意開放,外人無法入內,我們不能在『天狼秀士』羅三恨的身上,作指望了!」

    南宮漱石也知「黑地獄」無法硬攻,遂向端木淑皺眉苦笑說道:「羅三恨倘若逃回『黑地獄』,則在五五端陽之前,我們的確對他無可如何!端木姑娘認為還有什麼法兒,能使谷老弟和水姑娘恢復靈智?」

    端木淑苦笑說道:「梅窩處士與『散淡居士』司馬超,均精於歧黃之術,除非把谷家麒及水中萍,送往『梅窩』一試!」

    南宮漱石說道:「既然如此,我們趕快就去!」

    端木淑指著谷家麒、水中萍皺眉說道:「是把他們救醒同行?還是就聽任他們如此模樣?」

    阮清泉說道:「這樣多不雅觀,似應救醒,同行比較方便!」

    端木淑點頭苦笑說道;「我也知道救醒同行,比較方便,但他們因服食『天狼變心丸』,情性早變.萬一與我們為仇,卻是怎好?」

    南宮漱石笑道:「有你師傅在旁,還怕他們兩個,反上天去?」

    端木淑一想有恩師一清大師,及南宮漱石在旁,確實不會有甚大礙,遂點頭同意,由阮清泉下手,把谷家麒、水中萍救醒!

    谷家麒與水中萍,不認得「海雲庵主」一清大師,連南宮漱石也因非昔日形貌,未能立刻辨出!

    故而水中萍才一醒來,凶心便作,首先目注阮清泉冷冷問道;「阮清泉,你的命真不小,難到火焚『邛崍幽谷』的那天夜裡竟未把你摔死?」

    阮清泉指著那三尺孤墳,長歎一聲,含淚說道:「水姑娘,你最好不必再復任性,阮清泉雖然托天之福,僥倖偷生,但這一丘黃土之中……」

    水中萍目光一注那座三尺孤墳,愕然問道:「是誰死了?」

    阮清泉搖頭不答.目中含淚地,取過一方手制墓碑,植在墳前,碑上刻著:「東方剛之墓」五個字!

    水中萍這時方大吃一驚,向阮清泉問道:「我東方大哥死了?」

    阮清泉方一點頭,谷家麒突然伸手,疾如電閃地,一掌按在阮清泉胸前「七坎穴」上,凝勁不發,沉聲喝道:「快說,我東方大哥是不是死在你的手內?」

    阮清泉雙目一張,仰天狂笑說道:「谷老弟,你全猜錯了,東方剛是死在狡凶無比,狠辣絕倫的『天狼秀士』羅三恨的手內!」

    谷家麒哪裡肯信?目中凶芒電射地,覷定阮清泉,惡狠狠地說道:「阮清泉,你再若信口胡言,捏造黑白,便叫你死在我這小天星掌力之下!」

    端木淑實在看不慣谷家麒這等強橫霸道的無理舉措,微歎一聲,目中含淚地,柔聲叫道:「麒哥哥……」

    這「麒哥哥」三字方出,水中萍便即玉面凝霜,嬌顏帶煞地,搶前兩步,一手攬著谷家麒,一手指著端木淑,曬然叱道:「谷家麒是我丈夫,只有我能叫他麒哥哥,你是什麼東西?怎的也如此厚顏無恥地叫他麒哥則甚?」

    端木淑被水中萍責罵得愕然瞠目,滿面飛紅,但又一時想不出應該怎樣駁斥?以致窘得「嚶嚀」一聲,垂落了兩行珠淚!

    水中萍櫻唇微擻,向端木淑曬然冷笑一聲,轉面對谷家麒咬牙說道:「麒哥哥殺他,快吐小天星掌力,震死這阮清泉,為東方剛大哥報仇!」

    谷家麒此時靈性早失,已是色慾中人,迷戀嬌妻美色,自唯水中萍之命是從,獰笑起處,掌心一吐,果然發出了小天星掌力!

    他指尖已沾阮清泉衣衫,這一驀然發力,照說阮清泉必死無疑!

    誰知谷家麒掌心吐處,眼前一花,居然把力量用空,手下空無一物!

    谷家麒失驚之下,微退半步,略定心神,方看出身旁站著一位看來不甚起眼的淄衣老尼,阮清泉卻帶著滿面悲憤之容,站在老尼身後!

    水中萍哪裡認得這就是號稱「武林第一人」的南海普陀「海雲庵主」一清大師,故而仍自驕色滿面地,傲然叱道:「你這老尼姑是誰?何必多管閒事?」

    一清大師側臉向身旁站立的南宮漱石歎道:「南宮施主,我如今方知『天狼秀士』羅三恨確屬名不虛傳的一代凶邪,他所煉的『天狼變心丸』藥力,竟有如此厲害?」

    這一聲「南宮施主」叫得谷家麒與水中萍,全自微吃一驚,谷家麒目注南宮漱石,愕然問道:「武林中複姓南宮之人不多,莫非你就是『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

    南宮漱石哈哈笑道:「谷老弟你和我由仇而友,由友而仇地,曾經接觸,難道竟認不出我來?南宮漱石這點微名,算得了什麼?你與水中萍姑娘,可知道這位大師的法號,是哪兩個字嗎?」

    谷家麒與水中萍聞言,知道出手救走阮清泉的這位淄衣老尼,定然大有來頭,齊以一種迷茫眼色,向一清大師愕然凝視!

    南宮漱石又復微笑說道:「谷老弟與水姑娘,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這位就是端木淑姑娘之師,號稱當世武林中第一奇人的南海普陀『海雲庵主』一清大師!」

    谷家麒本已暗聚「巨靈硃砂神掌」,準備逞兇,但聽得「海雲庵主」一清大師名頭,不禁心內一驚,暗把所聚功力,悄悄散去!

    原來「七劍神君」歐古月與「綠鬢仙婆」喬賽喬,撫教谷家麒藝成出道之際,曾經諄諄囑咐,對武林任何人物,皆可不必畏懼,惟若遇上「海雲庵主」一清大師,卻千萬不可狂傲相對!

    水中萍更是屢從恩師「冷香仙子」聶冰魂口中,聽得「海雲庵主」一清大師盛名,故而雖然滿腹凶心,頗想乘機把端木淑置於死地,除去最大情敵,但外貌上也不得不略為收斂那種凶狂之氣!

    南宮漱石拊掌狂笑說道:「大師雖潛心般若,隱居南海,但聲名之盛,仍足震懾八荒!你看這兩位忘卻本來,暫時迷性的小魔頭.聽了你『海雲庵主一清大師』八字以後,把那種狠辣凶毒神情,卻收斂多了!」

    谷家麒雙眉一挑,冷然說道:「南宮先生,你也在武林享有盛名,說話請尊重一些,誰是什麼『忘卻本來,暫時性的小魔頭』?」

    南宮漱石一陣哈哈怪笑說道:「你們認賊作父,豈非忘卻本來?與『黑心張良』司馬庸那等絕世凶人,沆瀣一氣,害得東方剛身遭慘死,難道當不上『魔頭』二字?」

    谷家麒傲然說道:「什麼叫認賊作父?我愛和誰交朋友,便和誰交朋友,難到非受你們支配不成?」

    南宮漱石「哼」了一聲,不悅說道:「誰要支配你們,但我有兩個問題,卻要請你答覆一下!」

    谷家麒目注南宮漱石問道:「什麼問題?」

    南宮漱石冷冷問道:「摩雲手谷嘯天是你何人?」

    谷家麒肅然答道:「是我生父!」

    南宮漱石復又問道:「七劍神君歐古月呢?」

    谷家麒亦自肅然答道:「是我義父!」

    南宮漱石冷笑說道:「天狼秀土羅三恨所煉天狼變心丸的藥力,雖然神奇無比,絕世無雙,但這兩個基本問題,總算你還未曾答錯!」

    谷家麒怒道:「囉囉嗦嗦地,說上這些話兒則甚?」

    南宮漱石目光一閃,燦如閃電地,凝注谷家麒,沉聲說道:「你生父『摩雲手』谷嘯天,在『終南山』百丈壁前,被『陰風叟』濮陽赫害死!你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被『黑心張良』司馬庸囚禁在不見天日的『黑地獄』中!你枉自習得一身武藝不報生父之仇,不救義父之難,卻反與不共戴天的濮陽赫、司馬庸等,結為友好,豈非認賊作父?愧為人子!」

    谷家麒性情雖變,但心靈深處,總還有絲毫存在,故被南宮漱石責罵得滿面飛紅.垂下頭去!

    南宮漱石見狀,不禁向「海雲庵主」一清大師笑道:「大師.我們趕緊帶谷老弟及水姑娘,前往『羅浮梅窩』,他們靈明雖蔽,性情雖變,但天良尚未喪盡!『梅窩』中現有『梅窩處士』,暨『散淡居士』司馬超兩位岐黃國手,必可為他們解除所中『天狼變心丸』的藥力!」

    谷家麒聞言,愕然卻步說道:「你們想把我們帶去『羅浮梅窩』?」

    南宮漱石點頭笑道:「不去『羅浮』,你們怎能恢復本來面目?」

    水中萍搖頭說道:「我們不去!」

    南宮漱石訝聲問道:「為何不去?」

    水中萍冷笑說道:「就算你們能夠搬出一大套理論,斥責我麒哥哥,但對我卻恐絲毫都扯不上,人各有志,誰能相強?莫非你們這些自詡為正派武林領袖之人,好意思獨斷專橫,妄行霸道?」

    南宮漱石何等辯才?但匆促間,卻被水中萍這幾句異常刁鑽的話兒問住,一時不知應該怎樣駁斥才對!

    水中萍見這位武林奇人,已被自己問住,不禁頗為得意地,又復笑道:「我既然沒有聽你們命令的必要,我麒哥哥自亦不應去甚『羅浮』?因為他一個作丈夫的,難道不陪妻子,反倒去陪你們這些不相干的外人不成?」

    端木淑聽得朱唇微動,欲言又止!

    水中萍看她一眼,冷笑說道:「再說我們又沒有什麼不治痼疾,要去千里求醫,尋那岐黃國手則甚?」

    一清大師聽到此處,微歎一聲說道:「水姑娘,你也是姿質極好的正派名門弟子,怎地一服『天狼變心丸』,便沉迷到如此地步?」

    水中萍絲毫不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的震世威名,照樣目光微瞥.曬然說道:「你怎樣證明我們服了什麼『天狼變心丸』?無非以此作為借口,要想實現你的惡毒企圖而已!」

    一清大師愕然不解地,蹙眉問道:「我有什麼惡毒企圖?」

    水中萍冷笑說道:「司馬昭之意,路人皆知,難道真要我加以揭破,使你這名震天下的一代神尼,臉上掛不住嗎?」

    一清大師搖頭失笑說道:「我實在猜不透水姑娘的心中有什想法?請你盡量揭穿我的惡毒企圖便了!」

    水中萍旁若無人地,挽著谷家麒向端木淑狠狠盯了幾眼,再對一清大師說道:「端木淑和我,均對谷家麒有情,但角逐結果,端木淑失敗,麒哥哥做了我的丈夫,你遂想出這種惡毒企圖,編造了什麼『天狼變心丸』?無非是要幫你徒弟,把我丈夫奪走而已!」

    一清大師涵養再好,也不禁被水中萍這幾句話兒氣得目射神光,冷「哼」一聲,舉袖欲拂!

    水中萍毫不畏怯地,依然曬笑說道:「你不要神氣,以你在武林中的名頭,及功力造詣,要想殺我,委實易如反掌!但卻決奪不走我的丈夫,因為我腹中已有谷家的骨血,麒哥哥也對我石爛海枯,此情不變!」

    說到此處,水中萍索性偎在谷家麒懷中,向他風情萬種地,嫣然笑道:「麒哥哥,我說得對是不對?」

    谷家麒也旁若無人地,接著水中萍的纖腰,點頭笑道:「萍妹說得對,我們既已結為夫妻.你腹中又有了我谷家骨血,我們自然誓死不離,地老天荒,此情永好!」

    端木淑雖是襟懷曠達的巾幗奇英,但因對於谷家麒、水中萍二人的感情,極為真摯,故而聽得一陣心酸,無法自制地,流下了兩行珠淚!

    水中萍看見端木淑的傷心情狀,不禁冷笑說道:「端木淑,你哭些什麼?你們現在人多勢眾,何不索性下手把我殺死?豈非去了你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

    端木淑越聽越覺傷心,「嚶嚀」失聲,淚如雨下!

    一清大師想不出任何話兒,足以安慰愛徒,只有向水中萍蹙眉說道:「水姑娘,你說話收斂一點,不要過分狂妄,刺傷別人!」

    水中萍冷笑說道:「我說的是實話,只因你們自己懷有鬼胎,才覺聽來刺耳!」

    一清大師被她頂撞得面色大變,卻因不便發作,只好竭力忍耐!

    水中萍目光一掃阮清泉、令狐元、端木淑、南宮漱石,以及一清大師等人,冷然發話說道:「你們若要殺我?便趕快動手,否則我與麒哥哥一同走了!」

    一清大師微一尋思,並看了端木淑兩眼,向水中萍揮手沉聲說道:「你們走吧!」

    靖木淑想不到竟會如此措置?遂悲聲叫道:「恩師……」

    一清大師臉色沉重地,搖頭說道:「淑兒,不要再管他們,他們中毒已深,無法拯救,任其自生自滅好了!」

    水中萍得意地笑道:「這才像個一代高人,本來我們的善惡好壞,關係你們什麼?」

    說到此處,又向谷家麒嬌笑說道:「麒哥哥,我們走吧!」

    谷家麒果然連向端木淑看都不看一眼,便與水中萍手牽手地,揚長而去!

    端木淑芳心欲碎,目含痛淚,正欲再向一清大師哀求,南宮漱石卻在一旁向她暗施眼色!

    端木淑無可奈何地,目送谷家麒、水中萍身形杳後,向南宮漱石含淚問道:「南宮老前輩,你剛才向我連施眼色……」

    南宮漱石接口說道:「端木姑娘,你是對谷家麒老弟,關心太過,當局者迷,難道未曾看出你師傅這等措置必有深意?」

    端木淑半信半疑地,叫了一聲「恩師」,向一清大師問道:「你老人家……」

    一清大師搖手截斷端木淑話頭,苦笑說道:「在未能設法為谷家麒、水中萍解除所中『天狼變心丸』藥力之前,我們縱然費盡婆心,說干苦口,也等於對牛彈琴!難道真要把他點了穴道,抬往『羅浮』不成?」

    端木淑秀眉深蹙說道:「恩師雖然說的不錯,但他們此去,若再沉淪,豈不更復多添孽累!」

    一清大師輕拍愛徒香肩,溫言笑道:「淑兒不要為他們擔憂,我對此早有成算,不過要請你南宮、令狐兩位前輩,跑點冤枉路兒而已!」

    南宮漱石聞言笑道:「大師儘管吩咐,我與令狐兄不辭萬里長途,也願意成就這樁功德!」

    一清大師目光微掃南宮漱石及令狐元,含笑說道:「南宮施主與令狐施主的易容妙術,舉世無雙,我想請你們略加改扮,甚至索性化裝成『天狼秀士』羅三恨模樣,追上谷家麒、水中萍,設法使他們在末返『黑地獄』之前.一遊『羅浮』,我們則先行趕往『梅窩』相待!」

    端木淑如夢方覺地,「哎呀」一聲笑道:「這樣安排,確實極好,我怎麼竟末想起!」

    一清大師看她一眼,微歎說道:「情之一字,誤人至深,淑兒要看得開些,切莫作繭纏身,不能自拔才好!」

    端木淑知道師傅是說自己為了關懷谷家麒,因情生障,靈明失朗,不禁滿面紅雲,垂頭不語!

    安排既定,一清大師與端木淑、阮清泉,趕往「羅浮梅窩」,南宮漱石與令狐元,則跟蹤谷家麒、水中萍,相機行事。

    兩批人物,互相道別分路以後,南宮漱石遂向令狐元笑道:「令狐兄,我們盡量走得快些,萬一趕不上谷家麒、水中萍,容他們投入『黑地獄』,則將抱恨終身,回天無力!」

    令狐元在其他武學方面,雖然遠遜南宮漱石,但輕功一項,卻造詣不凡,一面點頭含笑,尾隨谷家麒等所去方向急趕,一面向南宮漱石說道:「南宮兄,我們趕上谷老弟等,又便如何處理?你扮『天狼秀士』羅三恨,我扮誰呢?」

    南宮漱石搖頭說道:「我也不扮『天狼秀士』羅三恨,因為我們不清楚羅三恨與谷家麒、水中萍之間的細微關係,答對時容易看出馬腳!」

    令狐元笑道:「南宮兄說得極是,但不知你有何妙算?」

    南宮漱石想了一想說道:「我認為我扮『鐵嘴君平』辛子哲,你扮『辣手才人』石不開,比較妥當!」

    令狐元點頭笑道:「這樣也好,我們索性便說『天狼秀士』羅三恨與『黑心張良』司馬庸等,率眾暗襲『羅浮』,命谷家麒、水中萍趕往相助!」

    南宮漱石搖頭說道:「怎樣動以說詞,似應等彼此見面之後,隨機應變,方可天衣無縫,不必事先刻板擬定!」

    說到此處,眉峰微蹙,面有憂容說道:「我們這一陣盡力飛馳,業已走了不少途程,怎的仍未看見谷家麒、水中萍的絲毫蹤影,莫非追錯了路不成?」

    令狐元目光微掃四外,搖頭說道:「大概不會追錯,這條路兒,正是前往廣西勾漏捷徑,我們再走快些試試?或許谷老弟等,深恐一清大師反悔追蹤,也在竭力飛馳,致未趕上!」

    南宮漱石認為令狐元所說有理,遂如言再復展盡身法,疾馳窮追,哪知所料完全錯誤,一直追到「黑地獄」以外,也末追及谷家麒水中萍等。

    原來水中萍深恐一清大師萬一受了端木淑哭訴,因而反悔,追來阻截,不放谷家麒與自己同行,遂在馳過一座山峰以後,立與谷家麒覓地隱藏,根本未曾再往前走!

    直等看見南宮漱石、令狐元二人,追過了頭以後,水中萍方與谷家麒,採取極端隱秘行蹤的走法,去往勾漏山黑地獄,尋找「天狼秀士」羅三恨等!

    他們到達勾漏山時,南宮漱石與令狐元,業已頗為失望地,悵然離去!

    就因為這點陰錯陽差,遂使好容易才被端木淑等費盡苦心救出哀牢魔窟的谷家麒、水中萍,又復投入了不見天日的「黑地獄」內!

    這時,「天狼秀士」羅三恨以為一清大師等人,按照自己故意所說謊言,企圖解除谷家麒、水中萍、東方剛所中「天狼變心丸」藥力之後,谷家麒等必均身遭慘死!

    他與水中萍在這段義父女身份期間,相處得頗為融洽,如今雖因人被一清大師師徒救走,才不得已地用了這條玉碎毒計,但心中卻也未免覺得好生悲痛!

    悲痛無聊之下,「天狼秀士」羅三恨居然貢獻出自己的所有智慧,協助「幽冥主宰」鄺無畏,「黑心張良」司馬庸等把「黑地獄」各種佈置,盡量加強,比先前精妙百倍!

    這日,羅三恨正於所居靜室以內,籌思在「血污池」上,增加一種厲害埋伏之際,「黑心張良」司馬庸突然走來,含笑說道:「羅二哥,我來向你報個喜訊!」

    羅三恨愕然問道:「賢弟此語何來?我會有什麼喜訊?」

《碧落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