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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知道詳細的情況,你的話讓我不大明白。」賀頓說。
  「你不會明白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會明白。我坐著飛機到這裡來,就是想讓你幫我搞個明白,這樣我回去之後才能比較明白。」李芝明說。
  真是越聽越不明白。好在李芝明的情緒漸漸平穩,事件真相如同嶙峋礁石,漸漸浮出海潮。
  李芝明的丈夫叫烏海,是高中同學。高中是最容易發展出愛意並結出果實的階段。李芝明和烏海彼此都在較勁,你優秀我比你還要優秀。這樣,他們就雙雙以第一志願考上了大學,李芝明讀的是醫學院,烏海讀的是師大中文系。上大學之後,兩人關係就公開化了,親友們也都很贊成。
  畢業以後事態的發展,烏海憑借出眾的組織能力和口才,還有一筆好字和一表人才,被選拔到政府機關。幾年以後,烏海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市委副書記的秘書,李芝明也在醫院當上了主治醫生,兩人完婚,婚後兩人如膠似漆。正當烏海在秘書的位置上如魚得水之時,他主動要求到最艱苦的鄉鎮鍛煉。待到他在下面完成了公務員最難提升的正處這個階段,到了縣委書記的位置,正好碰上了選拔市級年輕幹部。條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要有基層工作經驗,烏海以壓倒優勢進入了市領導班子,成了最年輕的副市長。
  七天之前,丈夫到遠郊縣視察工作。這一天大雨,李芝明做飯的時候開著電視機。廚房裡,有烏海特地為李芝明安的一個小屏幕的液晶電視,說是讓李芝明做飯時不至於無聊。
  油鍋迸濺,李芝明沒有聽全本市新聞的播報,只是一回頭看到丈夫的英俊面龐,正在一家雞場視察禽流感預防事宜,雨水在他的臉上像塗抹了一層油,讓有稜有角的面龐更見堅毅果敢。李芝明對著油鍋莞爾一笑,覺得自己當年真是慧眼識珠,在一大群青蘿蔔似的小伙子中間相中了烏海,如今他長成了人參。新聞跳到了其他條目,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燃氣灶旁有一卡通造型的壁掛電話,也是為了家人密切聯繫特地安設的,省得烹炸時聽不見電話鈴響誤事。
  是烏海打來的。他說,雨太大了,山路很滑……話還沒說完,李芝明就說,那你就在雞場住下,明天再回來,安全第一。烏海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雞場?李芝明說,電視都報了,你小心把雞瘟帶回家。烏海說,放心好了,我們都消了毒,連眼睛都點了藥,沒問題。李芝明說,原來以為你回來吃飯呢,我特地給你做了苦瓜。烏海說,留著吧,我明天晚上吃。
  這就是烏海留給李芝明的最後一句話。到了夜裡兩點,電話鈴突然響了,領導幹部家裡,就怕這種突如其來的夜半鈴聲,簡直比恐怖電影還要驚悚萬分。不是炭窯崩塌就是山洪暴發,再不就是踩踏死了人或是瘟疫流行,總之沒有好事。李芝明抓起電話,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烏副市長他不在家……期望一句話就把來電打發了,睡意矇矓的她還可以繼續入夢。
  對方非常清醒,小心翼翼地說,我就是找您。
  李芝明說,你是哪裡?直到這時,她還以為是醫院有事。
  我是市府辦公廳小孫。
  李芝明和辦公廳的小孫很熟,但小孫的聲音異樣陌生。
  有什麼事嗎,小孫?李芝明知道這是明知故問。如果沒有事,小孫豈敢半夜三更把電話打來。
  是這樣的,大姐,您不要緊張。烏副市長他出了點車禍,現正在搶救中。你是不是趕快到現場來一下?本來市長要親自給您打電話,他現在正守在烏副市長身邊,指揮醫生全力搶救,就讓我給您通報這個事情,大姐,接您的車馬上就到您家樓下,您一定要保重啊……小孫結結巴巴地還說了些什麼,李芝明已經聽不見了。她只記住了車禍和全力搶救,知道凶多吉少。
  「我打算大鬧追悼會,讓烏海身敗名裂……」李芝明咬牙切齒地說。

《女心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