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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他和老闆通了電話,老闆說今晚不能陪伴他,希望他自己好好睡覺,做個好夢。我可以看出他對老闆真的沒有多少感情只有敷衍,但那邊根本聽不出這些微妙的語氣,只顧一廂情願地表達愛意。總算說完了情話,朋友對我說,到我的房間去吧。我就到了他的房間,很豪華的總統客房。我說,老闆假公濟私,給你這樣腐敗的待遇。朋友說,這是用私人的錢訂的,和公司沒有關係。我說,那就是和與你的深情厚誼有關了。朋友說,請不要這樣說。我們見面的機會是這樣寶貴,不要把寶貴的時間用來吵架。在如此美麗的地方,讓我們留下美麗的記憶吧。後來,我們就非常纏綿地交織在一起,做愛不止……」
  賀頓靜靜地聽著,這故事其實是很老套的,每一個熱戀當中的人,都以為自己的經歷驚天地、泣鬼神、獨一無二,其實在心理師耳朵裡,宛若舊磁帶,已是N次重複。
  「後來呢?」賀頓問。
  桑珊說:「後來我們在倦意中依偎睡去,半夜時分,突然聽到有人敲門。因為我們把『請勿打擾』的按鈕撳下了,所以在門外是按不響門鈴的,那個人就只有拚命地拍打門扇。我們驚醒了,朋友赤著腳跑到門前,問,你是誰?門外一個蒼老的聲音答道,我是你最親愛的人,我知道你在等我。於是,不用朋友告訴我,我已經知道了,這就是他的老闆。怎麼辦?那一瞬間,我們的大腦都死機了。然後又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開機。不管怎麼說,第一件事,是把衣服穿起來,趕快把做愛的痕跡藏到我的箱包裡。門外那人等得不耐煩了,說,你為什麼還不開門?
  「朋友看了看我,我也正注視著他。我知道他很驚慌,因為他說過,老闆並不知道他曾和女友同居,不知道有我這樣一個人存在。這時候,我反倒鎮靜下來了。一是房間裡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我無處可逃。二是我並不想逃跑,這是中國的土地,我什麼都不怕。甚至,我還有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該發生的總要發生,該知道的總要知道,我和老闆是一對情敵,我要讓老闆知道我的存在。如果要決鬥,我可以奉陪,不論是思想上的還是智慧上的比鬥,我都自信不會輸,當然,除了金錢……
  「這時候真用得著古書中的一句話,叫做——說時遲,那時快,別看心中翻滾了無數念頭,其實也就幾秒鐘吧,因為屋外的猩猩已經不耐煩了,幾乎要破門而入。
  「我們最後對視了一眼,那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朋友過去打開了房門,大猩猩走了進來,看到了我,說:你好。我猜房間裡另有一個人,果然,不錯。
  「朋友對他說,你說你今天晚上不回來,我的朋友正好到杭州來,沒有地方住,我就請她住下了。這是中國人的好客,怎麼,你有意見嗎?
  「大猩猩說,沒有意見。不過,我既然回來了,她就應該離開。
  「朋友就對著我說,那麼,請你離開。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很平靜冷淡,想到這就是一個小時之前咬著我的耳朵和我海誓山盟的人,我心如刀絞。第一次看到他這副嘴臉,我狠狠地掐皮肉,好讓自己相信這是真的並永遠記住……」桑珊陷入深深的痛楚之中。
  「後來呢?」賀頓問。故事有點虎頭蛇尾,本來以為有一番大打出手或是唇槍舌劍的惡鬥,現在似乎草草收兵。
  「後來我就走了。拉著我的皮箱。然後我就在杭州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流浪。當然,我可以在飯店大堂裡等待天亮,但是,我不能忍受對那房間裡正在發生著的情景的想像,我知道他們會翻雲覆雨,把我們前半夜演繹的場景再重複一遍,所不同的只是我換成了大猩猩,和風細雨變成了暴風驟雨……」
  桑珊再也說不下去了。創傷猙獰,永不平復。
  「後來呢?」賀頓循序漸進。
  「後來朋友跟我說分手。這一次,他沒有傷感,也沒有猶豫,很堅決。我說,是不是大猩猩給你難堪了?他說,沒有。大猩猩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我說,這不是很好嗎?朋友說,這不好。是我的錯。我已經正式決定停止咱們之間的關係,我想到法國去,這些都是你窮其一生的力量達不到的,都不能給予我的。我們的關係再發展下去,不但會斷送了我的幸福,對你也是耽誤……我發怒了,說,你不要做出悲天憫人的樣子,你好逸惡勞,你貪圖富貴,你趨炎附勢,你賣身求榮就直說,不必這樣藏藏掖掖,你想嫁給那個法國老頭子就嫁吧,用不著裝出貞節烈女的架勢……」
  桑珊把一口銀牙咬得格格作響,好像剛剛吃完腐物的豺。
  「等等,請你再把剛才的話語重複一遍。」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要麼就是桑珊氣糊塗了。
  桑珊說:「我說的是——你要嫁給那個法國老頭子就直說吧,不要作出貞節烈女的架勢!」
  賀頓如同遇見了鬼,說:「你說的那個老闆是個男的?」
  桑珊說:「是啊。」
  賀頓說:「你說你的朋友是個女的?」
  桑珊說:「是啊。」
  賀頓說:「你還說你和你的朋友同居,還有性的快樂?」
  桑珊說:「沒錯啊。」
  賀頓說:「那你們是……」
  桑珊說:「我是T。她是P。女性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能達到性的高xdx潮。」
  賀頓知道,T代表女同性戀中擔當男性角色的一方。P是T的老婆。

《女心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