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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小希摸著賀頓的手說:「我真的不知道這個所到底會怎樣,我只相信你。」
  兩個人把自己的家底都暴露出來,加起來離那個宏大的數字還差得太遠。
  賀頓冥思苦想,問湯小希:「你男朋友連鎖店的買賣怎麼樣啊?」
  湯小希警惕起來:「你問他幹什麼?」
  賀頓說:「關心你啊。怕你嫁過去成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寄生蟲。」
  湯小希說:「你放心吧,我會保持勞動人民的本色。」
  賀頓旁敲側擊:「他那個連鎖店有多少員工啊?」
  湯小希悻悻地回答:「就他一個人。」
  賀頓就暗自慶幸自己沒把向湯小希男朋友融資的事說出來,那樣不但謀不到錢,還得讓湯小希為難並且挖苦一頓。
  兩個人不再談錢,也不再談房子,因為沒有任何可談的方向。於是再同仇敵愾地喝粥,直喝得肚子滾圓,走路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撇開了八字腳。湯小希離去的時候,咬牙切齒地說:「所長,以後開了張,我第一筆找你報銷的費用是減肥藥。這都是工傷。」
  賀頓心裡發燥,就到街上走走。
  面對著柏萬福的求婚,賀頓第一個想法是好笑,她從來沒想到會和房東的兒子有什麼瓜葛。她有過很多個房東了,兇惡的,冷淡的,笑面虎的……她從來不期望房東發什麼善心,房東是個冷酷的職業。你有房子,別人卻無家可歸。你寧願把房子空在那裡,也不願讓無地棲身的人頭上有一片瓦。所有的房東都不是慈善家,也許有過慈悲之心,但房客們交付的房租就像流水,把他們的慈悲之心沖刷一淨。
  但是,有一所房子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房子是死的,靠吃房租過日子,是天下最沒出息的事情之一。一個人不能靠自己的本事,靠一堆磚頭瓦片來養活自己,是非常可悲的命運。賀頓知道在自己纖瘦的身體裡面,貯藏著志氣和理想,比一千平一萬平的房子更寶貴。
  今天,房東破天荒地沒有堵在單元門口。賀頓以一個陌生人的眼光審視著房東太太的房子,加以針砭。
  老式樓房,一梯三戶。注意,不是電梯的梯,是樓梯的梯。房東太太的房子是中單元,正對著樓梯,也正對著單元的大門。所有上樓的人,都要從這套房子的門前走過,從家裡一開門就感受到了外面吹來的風。賀頓只是在交房費的時候,進過房東太太的屋子,知道格局的大致模樣,當中是個方方正正的廳堂,面積不小。站在廳堂中,左右兩手都是臥室,大小也都差不多,各有十幾平米,朝南,采光很好。這套房子的優點就是向陽,陽光燦爛,缺點也是向陽,沒有朝北的窗戶,通風不是很好。當年回遷的時候,房東太太之所以挑選了套一樓的房子,就是為了自己腿腳不方便的時候,不用爬樓。她家還有一個可以優先挑選好房子的機會,那時候講究的是「金三銀四」,房東太太就選了四樓讓兒子住,後來又開始每套出租一間房。
  其實老太太可以和兒子合住,把另外一整套租出去,但房東太太怕合租的房客處不攏,打架鬥毆。如果房客欠租甚至合夥詐騙,反倒不好對付。老太太讓他們分開租,都是自家人住好房子,讓租戶住小房子。而且廚房也是自己霸佔了,還能有效地監督房客,免得他們狼狽為奸。
  「大姐,出來溜躂啊?」一樓的房客和賀頓打招呼。這是一個東北來的小伙子,賣菜的,名叫安南。「安南,最近生意怎麼樣?」賀頓回話。
  「不怎麼樣。」安南說。
  賀頓笑起來說:「我什麼時候問你,你什麼時候都說不好。報紙上一股勁地說菜漲價了,還能說生意不好嗎?」
  安南說:「這就是貪心不足唄。農民的劣根性,我哪能例外呢。」
  賀頓說:「還真挺有水平的,怪不得你和聯合國秘書長同名同姓呢。」
  安南說:「大姐你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就怕人家說聯合國。也怪我老爹老媽那時沒啥文化,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個國家。」
  賀頓說:「也別怪你老爸老媽了,那時候秘書長還沒輪到他呢。」
  安南說:「大姐我就愛聽你說話。我告訴你一個稀罕事。」
  賀頓說:「上次你告訴我韭菜有毒,嚇得我一個多月沒敢吃餃子。這次又是你們在什麼菜上做了手腳呢?」
  安南打著響指說:「這次和你有關。」
  賀頓說:「我一天不招誰不惹誰的,良民一個,和我有什麼關聯呢?」
  安南說:「我偷聽到房東太太和她兒子的談話,他們想娶你進家門呢。」
  賀頓說:「真的呀?看來咱們這些房客夠倒霉的了,住了人家的房,就被人盤算。幸虧房東太太沒有個閨女,不然你也會被招為駙馬呢。」
  安南說:「那可就好!咱倆還就成了親戚。大姐,不管怎麼說,您防著點。她家那個兒子,老實得過了頭,出門就得讓人蒙騙,要是上我的攤上買菜,一斤我會少他二兩。不然的話,天理不容啊。」

《女心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