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穿著睡裙的林冬兒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牛奶。她在醫院的單身宿舍簡單而溫馨,桌子上的電視正在放著一個無聊的綜藝節目。她一邊打開牛奶倒進杯子裡,放入微波爐加熱,一邊拿起手機撥打韓光的電話,還是關機。
    林冬兒拿出熱好的溫牛奶,喝了一口。
    綜藝晚會突然被中斷了信號,出現藍屏。林冬兒愣了一下,望向電視。一個男播音員嚴肅的聲音:「各位觀眾,很抱歉中斷電視節目轉播。下面播送濱海市公安局發佈的緊急通緝令……」
    韓光的照片一下子出現在屏幕上。
    林冬兒的腦子轟地一下子就大了。
    「通緝令——韓光,男,29歲,原濱海市公安局特警隊幹警,二級警督。濱海警方在偵破一起惡性涉槍殺人案件當中發現,韓光有重大盜竊槍支、行兇殺人嫌疑,故對其實施逮捕。韓光被捕當天即襲警搶奪槍支潛逃,多名執勤警員傷亡。現韓光正在潛逃當中,濱海警方懸賞30萬人民幣對其進行通緝。
    「韓光1977年1月19日出生,祖籍河北省邯鄲市,戶籍所在地:濱海市海光區172號怡馨苑小區12號樓1803室。其身高1.82米左右,體態偏瘦,長方臉龐,皮膚黝黑,額角有一個傷疤,北方口音。根據警方情報,韓光潛逃時攜帶95自動步槍一支,子彈若干發。望知情者速與公安機關取得聯繫……」
    啪!林冬兒手裡的牛奶杯子掉在地板上碎了。
    光光光!光光光!宿舍的門被敲擊著,王欣急促地在外面喊:「冬兒?!冬兒你在嗎?你沒事吧?!你快開門——」
    林冬兒看著電視上熟悉而陌生的韓光照片,難以置信。
    光!王欣一腳踢開宿舍的門,氣喘吁吁站在門口:「冬兒?你沒事吧?我怕他來找你……」
    林冬兒看著王欣:「不!不可能是他——」
    王欣氣喘吁吁:「通緝令都已經公佈了,還有什麼不可能?韓光自己就是警察,他的同事難道不知道這個通緝令一旦發出來,在社會上會造成什麼影響?警方肯定是有證據的,不然幹嗎自己打自己的臉?」
    林冬兒的眼淚在打轉,聲音嘶啞:「一定是搞錯了……」
    王欣看著林冬兒,不知道該怎麼說。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帶著兩個年輕小伙子出現在樓道裡面,醫院保安隊長在前面領路:「那個打開的門,就是林大夫的宿舍……」
    「你們是幹什麼的?!」王欣轉身擋在林冬兒門口警惕地問。
    「公安局的。」唐曉軍拿出警官證,「我是刑警隊長唐曉軍。」
    「我看看你的證件!」王欣拿過警官證仔細辨別真偽。
    「可以了嗎?」唐曉軍的臉色很嚴肅,「我時間很緊張,麻煩你讓開。」
    「你們找林冬兒幹什麼?」王欣著急地說,「她已經跟韓光分手了!」
    「讓開!」唐曉軍嚴厲地說,「我要找林冬兒問話!」
    「你們不要問她了,問我就是!」王欣就是不讓開,「我是冬兒的男朋友……」
    「你就是她丈夫,今天你也得給我讓開!」唐曉軍一把推開他。王欣還想攔住,一個年輕刑警把他按在牆上。王欣還想說什麼,唐曉軍轉臉怒視他:「我警告你!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我的部下就犧牲在我眼前!你別惹我!」
    王欣把話嚥了下去。
    唐曉軍轉向林冬兒:「你是林冬兒?」
    林冬兒點頭。
    唐曉軍的語氣緩和下來:「我可以進去嗎?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林冬兒看著他,眼淚流下來:「我不相信!不可能是他,他是那麼熱愛警察這個職業……」
    「這是我要搞清楚的問題。」唐曉軍說,「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
    「等我穿件衣服。」林冬兒哽咽著說。
    唐曉軍點頭,把門緩緩帶上。他轉向王欣,王欣看著他:「我要求在場!」
    「轟出去。」唐曉軍連表情都沒有。
    「我是這個醫院的醫生!」
    「那就轟出去核實他的身份。」唐曉軍擺擺手,「在我走以前,別讓他打擾。」
    一個年輕刑警揪住王欣就往外推,王欣著急地:「我要去告你!我有人身自由!你們不能折磨冬兒,不能……」
    一個刑警夾著他的手在他肋部稍微一使勁,王欣哎喲一聲。年輕刑警鐵青著臉:「閉嘴!」王欣不敢再喊,被夾著下樓了。
    唐曉軍冷笑一下。門開了,披著外衣的林冬兒站在屋裡:「請進。」
    唐曉軍道謝,進屋。另外一個年輕刑警轉身站在門口,抱住肩膀,眼睛警惕地打量著樓道。
    唐曉軍在沙發上坐下,林冬兒坐在對面抹著眼淚。
    唐曉軍緩和聲音:「林大夫,我想瞭解關於韓光的一些問題。」
    「他不是殺人犯!」林冬兒哭著說,「他怎麼可能去殺害無辜的人呢?你們一定搞錯了!他肯定是被冤枉的!你們都是警察啊,怎麼能把髒水往自己同事身上潑呢?你們要搞清楚啊!」
    「我就是要搞清楚,才來找你的!」唐曉軍認真地說,「我沒有認定就是韓光干的,我要的是真相而不是去冤枉一個同事!你要幫助我,也是在幫助韓光!」
    林冬兒的哭聲抑制住了:「你要幫他?」
    「也是在幫你!」唐曉軍看著她的眼睛。
    「你想知道什麼?」
    「你最後一次見到韓光是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7點30左右。」
    「昨天晚上?」
    「對,」林冬兒低頭看手錶,「現在已經快凌晨1點了,就是昨天晚上7點40。我值班到12點,剛剛下班。」
    「他來醫院了?」
    「對,他送一個……孕婦來醫院。」
    「是不是她?」唐曉軍從手包裡面拿出趙百合的照片。
    「對,就是她。她有先天性心臟病,還懷孕五個月,是送的急診。」林冬兒說,「你可以查120急救中心的記錄,他們會有登記的;我們的急診也有登記!」
    唐曉軍拿起手機撥出去:「我是唐曉軍!你馬上去查一下急診的記錄,另外派人去120急救中心,我要他們昨天晚上的記錄。立即辦。」他掛了電話,「你接著說。」
    「我是值班醫生,我做了應急處理。」林冬兒說,「大概在晚上9點40左右,我處理完了這個病人。」
    「你一直跟韓光在一起嗎?」
    「沒有,急診手術室他是進不來的。」
    唐曉軍很失望:「他在外面?」
    林冬兒點頭。
    唐曉軍眼睛一亮:「你們醫院有監視系統嗎?」
    「有,樓道和院子裡面都有。」
    唐曉軍拿起電話撥出去:「去查一下醫院的監控中心,讓他們把昨天晚上的監視錄像帶找出來。我們要找到韓光的記錄,很重要。」
    林冬兒逐漸明白過來:「如果監控錄像帶上有韓光,那麼就說明不是他幹的?」
    唐曉軍看著她,片刻:「按說我不應該告訴你。如果有證據可以證明韓光在昨天晚上7點40到9點40之間都在醫院,他就沒有作案時間。」
    「是什麼人被害了?」
    「就是你剛才看到的照片上的女人。」
    「奇怪。」林冬兒皺起眉頭,「如果真的是韓光想要她死,幹嗎還要送她來醫院呢?」
    唐曉軍看著林冬兒:「她的心臟病可以致命嗎?」
    林冬兒點頭:「如果不是韓光及時打120,她肯定沒命了——現在可以證明,不是韓光干的吧?」
    唐曉軍看著林冬兒,慢慢搖頭:「這是你的推論——我需要的是證據,直接的有說服力的證據。」
    唐曉軍的電話響起來,他接:「喂?是我。」
    「隊長,我在醫院監控中心,你最好自己來看一下。」
    唐曉軍起身:「我要去工作了,我的手下會來給你做詳細筆錄。謝謝你的合作,我們會再見面的。」
    「韓光肯定是被冤枉的,對嗎?」林冬兒眼巴巴看著唐曉軍。
    唐曉軍站在門口,看著她:「我和你一樣,希望他不會讓我們失望。再見。」
    門關上了,林冬兒可憐巴巴地看著門,哭出聲來。
    唐曉軍大步走進監控中心:「有什麼發現?」
    年輕刑警看著唐曉軍:「你自己看吧,我說不清楚怎麼回事。」
    「放給我看。」唐曉軍看著監視器。
    「這是昨天晚上7點38分,醫院門口的監視器拍下來的。120急救中心的救護車進入醫院。」年輕刑警操作著機器,「這個是急診樓門口的監視器,7點39分,趙百合下車,這個是韓光。」
    「這輛車怎麼回事?」唐曉軍指著醫院門口開來的出租車,有人下車,但是看不清楚。
    「這個人進來了,現在可以看清楚了。」年輕刑警定格畫面。
    唐曉軍的臉色變了——是紀慧。
    「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年輕刑警低聲說,「她一直在跟蹤韓光。」
    唐曉軍無聲看著。
    「現在她去找韓光了,兩個人出來了,在院子裡面。然後就進入監視器死角。」年輕刑警回頭,「看不到了。」
    「多長時間?」唐曉軍冷冷問。
    「後面的帶子沒了。」
    「帶子沒了?」唐曉軍看醫院的保安隊長。
    「對。」保安隊長為難地說,「怎麼也找不到了。」
    「監控中心沒人值班嗎?」
    「值班的小高睡著了。」
    「睡著了?」唐曉軍轉向那個保安小高。
    小高侷促不安:「我喝了罐啤酒,喝了就睡了。」
    「啤酒在哪裡買的?」
    「不是我買的,就在監控中心的桌子上。」小高說。
    唐曉軍長出一口氣,年輕刑警看他:「啤酒裡面應該有安眠藥之類的成分,我已經讓人把罐子拿去化驗了。我估計,是不可能留下指紋之類讓我們追蹤的。對手很高明,不會犯那麼弱智的錯誤。」
    唐曉軍看著雪花的監視器,心情不好。年輕刑警問:「現在怎麼辦?」
    「找到紀慧是關鍵。」唐曉軍拿起手包,「走,去紀慧家。」
    年輕刑警跟著他走出去:「如果紀慧不在家呢?」
    「申請搜查令,搜查她家。」唐曉軍的臉色很陰鬱。
    年輕刑警不問了,跟著他上車。
    珊瑚大酒店的總統套房,何世昌站在落地窗戶前。秦秘書進來:「何總,跟林律師聯繫上了。他的專機已經到達中國海域,一個小時以後降落在濱海國際機場。」
    何世昌點點頭:「你去安排接機。」
    「何總,您身邊不能沒有人啊!」
    「去吧,這裡有護士,還有服務員。」何世昌笑笑,「我不會有事的。」
    「是。」秦秘書悄然退去。
    何世昌拿出自己的錢包,打開夾層拿出一個手機卡。他拿起手機換上卡,撥打了一個號碼。
    「何先生。」對方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聲音很沉穩。
    「我需要你。」
    「我已經在濱海了,在您樓下,1105房間。」
    何世昌笑了笑:「你總是這麼神出鬼沒嗎?」
    「何先生,我說過,我是您的影子。只要您需要,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隨時隨地出現。」
    「好,五分鐘以後,樓頂的24小時咖啡廳見。」
    五分鐘以後,穿著普通的何世昌慢步走進咖啡廳。服務員頷首:「請問,您一位嗎?」
    「我找人。」
    「宋先生在這邊,請跟我來。」服務員在前面帶路,何世昌跟著她穿過空無一人的咖啡廳。
    一個身材高大衣著考究的男人坐在角落的暗處,何世昌徑直走過去。服務員拿過來一個蠟燭,打著打火機。被打火機照亮的男人下意識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臉:「不用了,光線正好。」
    服務員道歉,悄然退去了。
    何世昌坐下,面對這個男人。那個男人戴著金絲眼鏡,黑暗當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何世昌面對他,雙手放在面前:「黑豹,我有事要你做。」
    被叫做黑豹的男人點點頭:「我等待您的命令。」
    「保護我的兒子。」何世昌看著他的眼睛。
    黑豹點點頭:「明白。」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我的兒子。」何世昌抓住黑豹的手。
    黑豹渾身一震:「何先生,我這條命都是您的。您這樣重複命令,是不信任黑豹了嗎?」
    「我需要你的誓言。」何世昌認真地說。
    「我已經宣誓效忠於您,我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黑豹注視著何世昌。
    「我要你重新宣誓。」何世昌加重語氣。
    黑豹不明白。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要死了,黑豹。」何世昌的語音很平淡。
    黑豹的眼中慢慢溢出淚水,但是沒有流下來。
    「我要你宣誓效忠我的兒子。」何世昌握住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他需要你。」
    黑豹緊緊握住何世昌的手,聲音變得嘶啞:「我宣誓。」
    「效忠我的兒子——鍾世佳。」
    「效忠鍾世佳少爺。」
    「用生命保衛我的兒子。」
    「用生命保衛少爺。」
    「他的任何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
    「少爺的任何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
    何世昌點點頭,握握黑豹的手:「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黑豹。」
    「黑豹沒用。」
    「跟你沒關係,是我的疏忽。」何世昌長歎,「現在我只有一個兒子了,我把他的命交給你。」
    黑豹握緊何世昌的手:「黑豹的命是您的,現在也是少爺的!」
    「你去吧。」何世昌點點頭,「我要自己安靜一會兒。」
    黑豹鬆開何世昌的手,戴上帽子遮住臉,起身出去了。他的步伐果斷而敏捷,帶著凌然的霸氣和殺氣。
    何世昌看著落地窗外,黑暗當中的大海蘊藏無數風暴的可能性。他歎了一口氣:「……誰讓你是我的兒子呢?」
    「全力以赴找到紀慧,這很可能是案件的突破口!」開車的唐曉軍對著對講機高聲命令,「通知各個單位,協助追查紀慧下落!」
    「隊長,你怎麼判斷她不在家的?」年輕刑警好奇地問,「也許是她睡覺了,拔了電話線呢?」
    「對手步步為營,老謀深算,你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唐曉軍的臉色鐵青,「他們肯定不會留下紀慧這個線索給我們的!」
    年輕刑警不敢說話了。
    警車旋轉著警燈衝入市區的一個高檔白領小區,唐曉軍非常熟悉地拐彎直接衝到一幢樓下。部下壓根都不敢說話,跟著他下了車。
    保安遠遠看著,根本不敢過來。
    唐曉軍打開後備箱,取出防彈背心穿上:「大家提高警惕,對手很可能給我們設下了圈套!」刑警們紛紛穿上防彈背心,從後備箱取出微型衝鋒鎗上膛,跟在唐曉軍的身後衝向那幢造型別緻的樓房。
    唐曉軍熟練地按開密碼樓道鎖,帶著部下們衝進去。一樓值班的保安站在大廳目瞪口呆,唐曉軍示意他安靜。刑警們佔據了一樓大廳,唐曉軍用手語命令一組走樓梯,一組跟著他上電梯。
    電梯的數字在變幻。
    唐曉軍雙手握槍,站在電梯中央:「注意……注意……到了!」
    電梯在21樓打開門,唐曉軍帶著部下持槍快速搜索前進,到了紀慧家門口。刑警們仔細搜索了門口,沒發現異常。唐曉軍掀起門口擺著的花盆,拿起下面的鑰匙。
    「隊長,我們沒有搜查令啊!」一個刑警低聲問。
    唐曉軍不說話,揮揮手。部下在他身後握槍準備,唐曉軍把鑰匙輕輕插入鎖孔。他果斷打開門,一腳踢開閃在一邊。一個年輕刑警舉起手槍衝進去,另外一個刑警跟著進去,展開射線交叉角度。唐曉軍第三個進去,打開了燈。
    刑警們搜索了各個房間:「安全!」「安全!」
    唐曉軍垂下手槍,看著熟悉而陌生的紀慧家。
    年輕刑警小心地:「隊長,她不在家。」
    「現在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紀慧被對手綁架,或者殺害;第二,紀慧跟隱藏的對手是同謀,已經潛逃。」唐曉軍對著部下說,「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都只有一個結果——紀慧消失在我們的視線當中。」
    紀慧是隊長的前女友,誰也不敢亂說話。
    「我向局領導匯報,你們搜查這裡!要仔細搜查!」唐曉軍下完命令拿起手機。他撥打高局長的電話:「局長,我是唐曉軍。我現在在晚報記者紀慧家裡。」
    「你在那兒幹什麼?」
    「我在搜查這裡,我申請一張搜查令。」
    「胡鬧,你都進去了,現在才申請?!」
    「我有根據懷疑……」
    「隊長!」一個刑警驚訝地喊。
    唐曉軍轉臉看去。
    刑警從打開的櫃子裡面拿出一把85狙擊步槍,還有幾個壓滿子彈的彈匣。
    「我現在確定了。」唐曉軍看著武器說,「紀慧家裡有武器彈藥。」
    「什麼?!」
    「隊長,還有這個!」刑警拿出一個黑色封面的警用保密筆記本。
    「到底怎麼回事?!」高局長在那邊問。
    「我稍後打給您。」唐曉軍掛了電話,接過筆記本。扉頁上寫著韓光的名字和工作單位,打開都是密密麻麻的工作筆記,以狙擊現場圖居多。唐曉軍翻到最後一頁,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手繪地形圖。
    「這是會展中心啊?!」一個刑警驚訝地喊。
    唐曉軍看著這張圖,上面已經畫好了可用的狙擊點,並且畫出了各個點的有效射擊範圍。唐曉軍拿起手機:「局長,我現在必須給您匯報一個新的情況……」
    五分鐘以後,唐曉軍站在陽台上看著下面的警車隊伍開進來。他在想著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梳理。一個刑警走來:「隊長,你怎麼了?」
    「太順了。」唐曉軍看著遠處說,「幾乎是我們懷疑什麼,他們就給我們什麼。有人在把做好的飯菜往我們嘴裡送,太順了……」
    「隊長,你在說什麼?」
    「如果這飯裡有毒,你會吃嗎?」唐曉軍轉臉看自己的部下。
    部下愣了一下:「有毒為什麼吃啊?」
    「因為,我們不得不吃。」唐曉軍苦笑,「因為我們是警察!我們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對手非常瞭解我們,非常瞭解……」
    「你肯懷疑紀慧嗎?」部下低聲問,「兄弟們很關心這個問題,因為這關係到兄弟們下一步怎麼工作。」
    唐曉軍看著他:「我懷疑所有可疑的人。」
    部下點點頭:「我轉告大家,不要有顧慮。」
    唐曉軍繼續看著遠處的夜空和大海,似乎想捕捉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片刻,他長歎一口氣:「這真的是我生命當中,最漫長的一天。」
    黑夜當中的海岸線,萬籟俱寂,只有海浪在拍打著沙灘。
    韓光背著步槍在海邊的樹林穿行,沒有任何語言。
    公路上,不時有警車開過,警察設的路卡不多遠就有一個。
    韓光的眼睛在黑夜當中,閃著冷峻的光。
    紀慧拚命掙扎著,但是手腳上的繩子綁得實在太緊了。她的嘴巴上也粘著膠條,渾身都被自己的汗水濕透了,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露出誘人的曲線。上衣撕碎的領子斜在肩膀上,露出紫色乳罩的帶子。
    船艙的空氣非常混濁,那盞昏黃的燈在她頭上晃悠著。
    紀慧的眼中充滿恐怖的神色,徒勞掙扎著,終於還是放棄了。
    她的鼻翼急促呼吸著。
    斷斷續續的對話傳進來。
    「老大,怎麼處理這個女的?」
    「僱主不是說了嗎?到公海上扔下去餵魚。」
    「可惜了啊,多漂亮!」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少動花花腸子。」
    紀慧就更害怕了,又開始掙扎。
    「老大,我想……」
    「瞧你那點出息,去吧。」
    紀慧害怕地往後面縮去,頭上的艙板打開了,露出一張淫笑的臉。一個染著黃毛的混混跳下來:「寶貝,別害怕。反正你也活不了,還不如死以前爽一爽。」
    紀慧急促呼吸著。
    「你掙扎,也跑不了。」黃毛嘿嘿笑著,「你要聽話,我就讓你臨死前好好爽一爽。」
    紀慧睜著眼睛,恐懼地望著他。
    「你要是不亂叫,我就撕開膠帶。」黃毛伸手,「一會兒你大喘氣,呼吸困難可難受。」
    紀慧嘴上的膠帶被撕掉,她張開嘴急促呼吸著。
    「寶貝,你乖一點兒,我就讓你舒服一點兒。」黃毛淫笑著去脫紀慧的上衣。
    紀慧睜大眼睛看著他,下定決心:「你要上我可以,但是我不喜歡手腳被綁著!」
    黃毛嘿嘿樂:「只要你乖一點兒,我就可以放開你。」
    紀慧點頭:「我也打不過你,我不想多受罪。」
    黃毛笑:「你還是個明白人,成。」黃毛解開了紀慧腿上的繩子。
    「我的手?!」
    「你以為我傻啊?」黃毛嘿嘿笑,「解開腿就可以了!」他嘩地撕開了紀慧的七分褲,接著一下子撕掉紀慧的內褲。
    紀慧瞪大眼睛,試圖推開他。黃毛壓住她被綁著的手:「寶貝,你非要難受嗎?」
    紀慧緊張地呼吸著,還沒說出話來,黃毛已經一下子進入了她的身體。
    「啊——」紀慧痛苦地叫著,眼淚流出來。
    韓光蹲在灌木叢裡面,戴上耳麥。
    警方的通訊穿進他的耳朵。
    韓光看著波瀾壯闊的海面,眼睛很冷。
    「海光分局發現了紀慧的車,有搏鬥的痕跡。」年輕刑警進門說,「紀慧很可能被綁架了。」
    「現場勘查了嗎?」唐曉軍從紀慧的電腦前抬起頭。
    「海光分局刑警隊勘查過了,不是假現場。」年輕刑警說。
    「在我親眼看以前,我什麼都不能相信!走!去看看!」唐曉軍把桌子上的手槍插入槍套,帶著刑警們出去了。
    外面的樓下,已經是藍光燈的海洋。
    唐曉軍的眼神很嚴峻,大步走向自己的警車。
    黃毛在紀慧的身上快速蠕動著:「寶貝,爽不爽?爽不爽?」
    紀慧急促呼吸著,眼神迷離。
    「要到了?你要到了?」黃毛興奮地說。
    紀慧伸手想抱住黃毛,但是手被綁著。黃毛急忙伸手去解,但是下面還在蠕動:「別著急,我給你解開!」
    紀慧眼神迷離嬌喘著:「我要……我要……」
    黃毛解開了紀慧的雙手,抱住紀慧吻著。紀慧也不躲閃,很配合黃毛,甚至可以說很主動:「我要……給我……」
    黃毛更賣力了:「啊,我快到了,我快到了……」
    「我要……給我……」紀慧嬌喘著,雙手打開了。
    黃毛賣力地蠕動著。
    紀慧的眼神迷離,喘息嬌媚——她的雙手卻在摸索著,摸索著……她的右手摸到了黃毛丟在一邊的匕首,握緊了刀柄。
    「舒服嗎?舒服嗎?」黃毛興奮地問著。
    紀慧迷離的眼神繼續,她抱住了黃毛的脖子,貼著黃毛的耳朵。但是她的聲音卻變得堅定:
    「我要你死,給我你的命!」
    黃毛呆住了。
    紀慧的眼一下子射出寒光,右手握緊匕首對著黃毛的脖子就紮了下去。
    黃毛髮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
    黑暗當中的海灘樹林,韓光冷峻的臉在月光下如同一尊青銅雕塑。
    藍光燈閃爍,唐曉軍關上車門大步走向海濱公路旁的那輛紅色馬自達6轎車。海光分局刑警隊的隊長跟他打著招呼:「曉軍,來了?」
    「有目擊者嗎?」唐曉軍看了一眼車門大開的轎車。路面的車轍印很明顯,不是偽裝能做出來的效果。
    「在那邊。」海光分局刑警隊長指著那邊。
    一男一女兩個學生模樣的青年裹著警車上的毛毯,還在打著哆嗦。唐曉軍走過去:「怎麼回事?」
    「一對小鴛鴦,濱海大學的。」民警笑笑,「宿舍關門回不去了,在海邊浪漫。」
    「你們當時在什麼位置?都看見了什麼?」
    那個男孩指著山坡:「我們在那邊的樹林裡面,這車剛剛開到這裡就被兩輛車攔住了。然後下來幾個人,都拿著槍。開車的是個女孩,被他們綁架了。」
    「開槍了嗎?」
    「沒有,他們動作很快。」
    唐曉軍點點頭:「看見他們走的方向了嗎?」
    「那邊。」
    海光分局刑警隊長說:「已經通報了。」
    唐曉軍歎口氣:「這幫傢伙不是一般人,肯定是境外來的。估計很難找到痕跡了——他們的目的很明確,是想掐斷所有可能證明韓光沒有作案時間的證據。」
    海光分局刑警隊長壓低聲音:「真的是韓光干的?他對自己的兄弟下得了手?」
    唐曉軍看看他:「他沒有殺害警察,我在現場。」
    海光分局刑警隊長有幾分欣慰:「我真的是不敢相信……警察犯罪並不新鮮,但是警察殺警察……我很難相信。」
    唐曉軍疲憊地笑一下,轉身走向兩個青年學生:「作為警察,我叮囑你們——不要在夜晚出沒在野外,社會很複雜,要提高自身的安全意識。」
    兩個學生頻頻點頭。
    「作為比你們年長的男人,我叮囑你們。」
    兩個學生看他。
    唐曉軍苦笑一下:「一定要使用避孕套!」說完就轉身走了,招呼那些偷笑的部下:「走吧,我們的活兒還很多。我有預感,一切才剛剛開始。」
    船老大操縱著方向盤,看著前面的海面。
    後面艙板響了,有人上來。
    船老大心癢癢:「爽吧?聽你叫的那慘,那女的活兒好吧?」
    還是不說話。
    「你替我一下,我也去爽爽。」船老大回頭。
    嗖——
    雪亮的匕首放在他的咽喉上。
    匕首還在滴血。
    紀慧的長髮披散在臉上,臉色慘白還有點點血跡,眼睛射出刺目的寒光。她衣不遮體,渾身血跡。
    船老大嚇得哆嗦一下:「你,你……」
    「你給我聽著——靠岸!」紀慧一字一句地說,「我不再說第二次!」
    船老大腿肚子都要轉筋了:「別,別殺我,不是我主使的……」
    「快點靠岸——」紀慧尖聲喊著。
    船老大急忙把船調頭。
    紀慧拿起船上的電台話筒變換著頻率:「SOS!SOS!我是濱海晚報記者紀慧,我遭到綁架,現在在海上……我已經控制了這條船。我殺了一名綁架者,第二名綁架者在開船。我的位置是東經……」
    片刻,電台回應:「我是路過的濱121貨輪船長,我已經報警。警方會跟你聯繫。我距離你三十海里,不能過去救你了。祝你好運。完畢。」
    「紀慧收到,完畢。」紀慧放下電台話筒。她看著黑暗當中的海面,血跡斑斑的臉上沒有表情。
    電台辟啪靜電聲:「紀慧收到請回答。完畢。」
    「紀慧收到,請講。」
    「這裡是濱海武警海防支隊值班室,我們接到報警。巡邏艇會很快趕到,請你保持冷靜。完畢。」
    「紀慧抄收,完畢。」紀慧放下話筒,眼睛裡面全是仇恨的光芒。
    韓光的耳麥裡面傳出剛才的對話。他看天上星星,確定自己的位置。隨即他找到了方向,拿起步槍跑步前進。
    正在開車的唐曉軍掛上電話:「找到紀慧了,她在海上!被綁架了,正在求救!我們去海警支隊!」
    轎車拉響警報,原地調頭。
    警車隊伍疾馳向海警支隊的碼頭。
    唐曉軍的心情很複雜,這畢竟是他曾經愛過的女人。
    海警支隊巡邏艇劈開風浪在高速前進,船頭的藍紅警報燈在黑暗當中很顯眼。
    「中隊長,那邊有情況!」一個小戰士喊。
    中隊長拿起望遠鏡——一艘沒有任何光亮的漁船在海上漂蕩,船頭有人在揮手。
    「是不是那個女記者那條船?」戰士戴上鋼盔拿起步槍。
    「位置不對啊?」中隊長納悶,「過去看看,也許是別的船遇到險情了。」
    巡邏艇掉轉船頭,打開探照燈高速開過去。
    中隊長拿起話筒:「前方船隻請注意!這裡是中國海防武警巡邏艇,我們要登船檢查。請你們配合工作!」
    巡邏艇靠近那艘黑暗當中的漁船。
    一個漁民站在船頭揮手。
    武警戰士們在船舷上握緊自動步槍,中隊長高聲問:「怎麼回事?」
    漁民是個啞巴,焦急地揮手,指著船艙。
    「上去看看。」中隊長揮手命令。
    一個戰士跳幫上去,持槍警戒。中隊長帶著幾個戰士跳幫上去,啞巴漁民嗚嗚亂喊。戰士進船搜查:「安全!」「安全!」「報告,沒有人!」「沒人!」
    「怎麼回事?!」中隊長問啞巴。
    啞巴哇哇亂叫著,靠近船邊。
    中隊長的眼睛顯出一絲疑雲。
    啞巴突然向後跳去,直接栽到海裡。中隊長和武警戰士還沒反應過來,漁船旁邊的海裡探出幾個戴著潛水裝具的腦袋。接著探出來的是衝鋒鎗,隨即子彈就掃射上來。
    噠噠噠噠……
    巡邏艇上的武警戰士們剛剛反應過來準備開槍射擊,從船後悄悄爬上來的幾個蛙人手裡的武器就開始掃射了。蛙人們冷酷地射擊著,船上的武警戰士們來不及轉身,紛紛中彈落入海裡。
    海面上的槍聲逐漸安靜了。
    船艙裡面,血泊中的武警報務員趴在電台上。電台在高喊:「海風205,海風205,收到回答,收到回答……」
    一個蛙人踢開報務員,對著電台就是一陣掃射。
    噠噠噠噠……
    紀慧拿著匕首,注視著海面。
    武警的巡邏艇高速疾馳而來,船頭的探照燈籠罩住了漁船。
    紀慧的眼睛一亮,衝出去揮手:「哎——我在這兒!」
    巡邏艇開向漁船,艇上站著幾個拿著武器的黑影。
    紀慧驚喜的目光慢慢暗淡下來——那幾個人影沒有穿著武警戰士的制服。
    「不——」紀慧絕望高喊。
    幾個臉上塗抹偽裝油彩的蛙人抱著武器跳上漁船,紀慧轉身就要跳海。一個蛙人把她攔腰抱住,直接按倒了。他用英語報告:「安全!目標已經控制,完畢!」
    船老大在船艙裡面對著進來的蛙人跪下來聲淚俱下:「別殺我——別殺我——」
    噠噠噠噠……
    紀慧再次被綁上,嘴上貼上膠帶掙扎著。蛙人把她扛上巡邏艇,高速開走了。
    後面的漁船「轟」的一聲爆炸了,定時炸彈響了。
    韓光抱著95自動步槍快速在海灘上灌木叢中穿插前進,熱帶枝蔓抽打著他年輕的臉,他卻渾然無覺。
    他躍過一個沙丘,直接臥倒在灌木叢裡面。
    透過灌木叢的縫隙,他看見了海邊停著兩輛陸地巡洋艦。三個拿著56衝鋒鎗的男人望著海面,車裡的電台也在響。
    韓光拿起步槍瞄準,但是三個人站得很散,不能全部速射命中。他的子彈只有五發,對戰絕對是不沾光的。他在緊張思索著。
    他的動作很輕,速度也不快,沒有什麼聲音。
    三個男人在用英語說話。
    其中一個走向灌木叢,把槍背在肩上開始撒尿。
    一雙有力的手從側面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嚨,男人被一把拖進灌木叢。韓光扼住他的喉嚨一用力,啪的一聲就結果了他的性命。
    韓光拿起56衝鋒鎗,嫻熟地卸下了槍上的三稜槍刺拿在手裡。
    一個男人注視著海面,伸了個懶腰。
    突然一隻手從後面摀住了他的嘴,隨即三稜槍刺扎入他的肋骨,直接扎入心臟的位置。男人一聲沒吭就掛了,韓光慢慢放他在地上。
    第三個男人覺得不對勁,回頭看看摘下衝鋒槍拿在手裡。怎麼突然沒人了?!他喊著拉開槍栓,韓光從車旁邊站起來甩手丟出槍刺。
    嗖——
    槍刺扎穿了他的脖子,他猝然倒地。
    連殺三人的韓光拿起衝鋒鎗,熟練檢查槍支。他抬眼看看海面,真正的戰鬥即將開始。而能否從這場戰鬥當中生存,全要靠他自己的力量。
    韓光拉開槍栓,面對海面站起來。
    一個人的戰爭,開始了。
    關閉所有燈光的海警巡邏艇減慢速度靠近預定接頭的海岸線。那兩輛陸地巡洋艦越野車就在預定的位置,車燈也沒有開,黑暗當中像兩個巨大的怪獸。站在海警巡邏艇上的一個蛙人用手電發出莫爾斯電碼,但是沒有得到預期的回應。
    此時巡邏艇已經到達海岸線的邊緣,幾個蛙人已經跳下水向岸上前進。那個拿著手電的蛙人用英語高喊著:「危險!有情況——」
    但是預計的危險來得更快,兩輛陸地巡洋艦幾乎在同時爆炸了。安裝在車裡的遙控炸彈被隱藏起來的對手按響,猛烈的爆炸把兩輛碩大的越野車送上天空,好似禮花一樣絢爛。已經接近越野車的兩個蛙人被巨大的氣浪送上天空,在空中猶如舞蹈般伸展肢體演出死亡的芭蕾。
    巡邏艇上的蛙人們驚惶地叫喊著,有的被氣浪掀翻在艇上或者海裡。巡邏艇開始倉促調頭,企圖往海上逃逸。
    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艇尾的欄杆,接著是一個背著沉重背包和56衝鋒鎗的身影攀上了調頭的艇身。
    韓光赤裸著上身,背著背包和衝鋒鎗翻過欄杆。巡邏艇正在加速離開,蛙人們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措手不及,慌亂地喊叫著拉著槍栓。韓光已經摘下手裡的衝鋒鎗,對著被岸上燃燒的火焰映亮的剪影果斷射擊。
    噠噠、噠噠……
    兩發一組的短點射短促有力,衝鋒鎗在韓光的手裡成了一件樂器,有節奏地敲擊著死神的鼓點。
    幾個蛙人背部中彈,猝然倒入海裡。
    甲板上還有兩個蛙人躲閃起來,拿起衝鋒鎗還擊。
    韓光躲在舷梯後面,子彈打在金屬舷梯上崩出火花。他沒有猶豫,從背包裡面拿出一個傘兵手雷順著甲板甩了出去。手雷在旋轉著貼著甲板滑動,那兩個蛙人驚叫著想跳海,但是來不及了,「轟」的一團烈焰炸開來,無數金屬碎片伴隨著爆炸的氣浪覆蓋了他們,叫聲被巨大的爆炸聲所掩蓋。
    韓光更換一個彈匣,閃身出來搜索前進。他踏過還在燃燒的甲板,槍口和眼睛快速搜索著船上。到了駕駛艙的外面,他靠在門口傾聽裡面的動靜。紀慧支支吾吾的喊聲傳出來,她竭力發出呼救。
    韓光突然閃身出來,持槍抵肩對準裡面。
    紀慧睜大驚恐的雙眼,一把手槍對著她的太陽穴。她的脖子被後面的蛙人鎖著,被當作盾牌擋在前面。
    韓光舉槍,但是蛙人全部身體都藏在紀慧後面。
    「山鷹!我知道你厲害,但是現在人質在我手上!」那個蛙人用英語高喊。
    「我現在不是警察了,你拿這個嚇唬不了我!」韓光毫不讓步用英語回答,「你開槍,總之我要你的命!」
    「我會開槍的!」
    「那你就開槍!」
    紀慧突然飛起雙腳,踢向方向盤。被鎖住的方向盤轉動著,船猛然打方向產生劇烈搖擺。紀慧脖子被蛙人勒著,全身的重心都在上面,閃出了蛙人的頭部。蛙人被慣性帶往一邊,韓光在空中側面倒下,他手裡的衝鋒鎗打出一個短點射。
    噠噠……
    蛙人頭部開花,猝然倒下。
    紀慧被勒得眼淚都出來了。
    韓光衝過去掰開蛙人的胳膊,撕開紀慧嘴上的膠條。紀慧劇烈咳嗽著,韓光又解開她腳上和手上的繩子。
    啪!一巴掌掄到韓光臉上。
    韓光措手不及,但是隨即伸出右手抓住紀慧反手抽回來的巴掌。紀慧暴怒地怒吼:「你真的不管我的死活?!你這個混蛋!」
    韓光推開她的巴掌,站起來對著蛙人頭部胸部各補兩槍。巡邏艇還在高速前進,韓光轉身掌舵。但是巡邏艇距離對面的礁石實在太近了,來不及調頭了。韓光轉身一把拉起紀慧,往海裡跳去。
    「轟!」
    巡邏艇一頭撞擊在礁石上,化作一團火球。
    在火焰的照射下,韓光從海裡探出腦袋。他一用力,紀慧也從海裡伸出腦袋。紀慧都快瘋了,眼睛裡面都是恐懼:「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我很難跟你解釋,抓住我的背包!」韓光喊著,轉身往岸邊游去。
    紀慧沒有選擇,抓住韓光的背包跟著他游。
    在他們身後,火焰在燃燒,映亮了黑暗的夜。
    海灘上,韓光在潮水當中艱難地站起來。紀慧還抓著他的背包,他被帶倒了。他轉身抓住紀慧,抱住她的上身。紀慧在冰冷的海水當中嘴唇哆嗦著,眼神都變得迷散。韓光抱住她站起來,拖著她走向沙灘。
    韓光把紀慧拖到沙灘上,自己也疲憊地栽倒了。他咽口唾沫,艱難地爬起來。紀慧渾身哆嗦著,被韓光扛在肩膀上。韓光走到灌木叢裡面,放下了紀慧。他拍打著紀慧的臉:「你醒醒!不要睡著了——」
    「我冷……」紀慧哆嗦著。
    「堅持一會兒!」韓光咬牙站起來背上紀慧離開灌木叢。
    海邊的公路上,已經看見警車的藍光燈遠遠閃爍著。
    唐曉軍臉色鐵青站在沙灘邊,他身邊都是警察和武警官兵。沙灘上圍聚著數十輛警車,燈光照射著沙灘和近處的海面。直升機在空中盤旋,武警的巡邏艇在海上拉出白色的海浪弧線。
    醫護人員們在忙碌著,沙灘上擺著十幾具裹著白布的屍體。
    消防人員在撲滅越野車殘骸殘存的火焰。
    唐曉軍走過去,掀開白布。三稜槍刺還在那個外國人的脖子上,血已經凝固。這個外國人睜著藍色的眼睛,充滿了恐懼。頭部和胸部都有一個彈洞,是56衝鋒鎗打的。
    「還是頭部胸部各一槍。」小鄧在旁邊說。
    「是韓光干的。」唐曉軍拉上白布,「槍刺上一定是他的指紋。」
    「為什麼要補槍呢?」小鄧納悶。
    「特種部隊的習慣。」薛剛走過來說:「為了防止垂死的敵人反咬一口,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他們來自同一個世界。」唐曉軍看著這些陸續被打撈上來的屍體。
    「包括這些老外?」小鄧問。
    「對。」唐曉軍看著這些屍體,「他們和韓光一樣,來自特種部隊這個神秘的世界。那個世界有那個世界的生存法則,他們靠這些殘酷的法則為了活著戰鬥,活著的目的是為了完成任務。」
    「這些老外是外軍特種兵?」小鄧睜大眼睛,「不可能吧?!」
    「我沒說他們是現役特種兵,他們應該是退役的前特種部隊隊員。」唐曉軍說,「現在我們有活幹了,取他們的指紋和牙齒檔案,跟國際刑警聯繫,這些人一定屬於某個國際僱傭兵組織,為了錢戰鬥的。查明他們的身份,看看能發現什麼線索。我敢斷定,他們跟國際能源論壇的召開有聯繫。」
    「難道想佔領濱海?這麼強大的火力,這麼厲害的背景,我們恐怕要出動軍隊才能制止他們。」小鄧苦笑,「局部戰爭?」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唐曉軍憂心忡忡,「我們恐怕真的要軍隊支援了。我們這些警察,在戰術上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特警隊雖然有戰鬥經驗,但是第一你們要戰備值勤,第二,只有城市營救人質經驗的特警,很難跟這種有戰爭經驗的職業軍人打對手。」
    「我同意你的看法。」薛剛也很擔憂,「對付持槍歹徒是一回事,對付這種受過訓練並且好戰的僱傭兵是另外一回事。他們把這當作戰爭,警察是治安工具,不是戰爭機器。」
    「難道要坦克裝甲車進駐國際能源論壇召開的濱海?」小鄧問。
    「要反制對手,只有一個辦法。」唐曉軍說,「那就是特種部隊對弈特種部隊,我們要向軍隊的特種部隊求援了。」
    「越來越熱鬧了。」小鄧感歎,「明天就是世界能源論壇了,來得及嗎?」
    唐曉軍不說話,看著這些戰鬥的遺恨。片刻,他說:「我們沒有選擇了,因為戰爭選擇了我們。」
    廢棄的空軍雷達站,在懸崖上孤獨矗立著。
    韓光從背包裡面拿出一顆手雷,打開保險小心地壓在石頭下面。這是進入雷達站的必經之路,他已經佈置好了餌雷。他慢慢鬆開手,轉身提起背包。
    咯。
    他站住,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
    紀慧撿起他放在身後的衝鋒鎗,拉開保險對準韓光:「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著,我現在很難跟你解釋。」韓光面不改色,「你已經被捲入這件事情,或者你現在把槍給我,或者你開槍打死我。但是我是你惟一活下來的希望,因為只有我有辦法跟他們周旋。」
    「他們是什麼人?」
    「我也在尋找答案。」韓光伸出手,「槍給我!」
    「不!」紀慧憤怒地說,「我要報警!」
    「你沒退路了,你現在也在被警方追捕。」韓光說,「這是一個陷阱,陷害的不僅是我,還有你。你是我惟一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他們不會讓你活著給警方作證的。而且警方也不會相信你的話,所有的證據都不利於你,你會被當作破壞世界能源論壇的恐怖分子。而對於這種恐怖分子,要處於什麼刑罰你比我更清楚。」
    「可是我是無辜的——」
    「警方只認證據。」韓光說,「或者你跟我一起證明自己的無辜,或者你現在自投羅網。如果我贏了,你會無罪釋放;如果我輸了,你會走上刑場,最好的結局就是在監獄度過餘生。而我需要協助,你願意協助我,還是被關起來接受審訊要你交代根本不存在的罪行?」
    「你在嚇唬我?」
    韓光拔下腰上的對講機和耳麥:「你自己聽,警方的頻道在追捕的都是誰。」
    紀慧接過來塞在耳朵裡面。
    「各個單位注意,現在重複一遍——紀慧,女,26歲,濱海晚報記者。有證據表明,她涉嫌製造針對世界能源論壇的恐怖事件……」
    紀慧的眼睛睜大了。
    「我沒嚇唬你,這是非常事件。」韓光說。
    「為什麼會這樣?」
    「我選擇潛逃,就是想要找出真正的答案。」韓光伸手,「這是戰爭,我不能被警方的規定所約束。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我只能單獨行動。現在把槍給我,我既然救出你,就不會傷害你。」
    紀慧把槍丟給韓光:「那你要怎麼做?」
    「還擊。」韓光冷冰冰甩下一句走進雷達站廢棄的屋子。他拿過紀慧手裡的對講機和耳麥,調整波段。
    「山鷹呼叫獵隼,收到請回答。」
    「你在找誰?」
    「可以幫助我們的人。」韓光繼續呼叫,「獵隼,這裡是山鷹在呼叫。山鷹遇到緊急狀況,需要你的幫助。收到請回答。完畢。」
    片刻,耳麥傳來:「山鷹,獵隼收到。請你說明狀況。完畢。」
    「我需要你的幫助,獵隼。」韓光說。
    「獵隼收到,我在預定位置接應你。完畢。」
    「山鷹明白,電台關閉,半小時後我呼叫你。」韓光回答,關閉了對講機。
    「你在聯繫誰?誰是獵隼。」
    韓光看著紀慧:「可以和我一起戰鬥的人。」
    「戰鬥?」紀慧很陌生地重複了這個詞。
    韓光冷冷回復:「我說過了,這是戰爭。」

《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