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宿舍裡,趙百合跟劉芳芳面對面坐著。趙百合穿著睡衣,顯然還在休息。劉芳芳坐在她的對面很嚴肅:「我得跟你談談。」
    「嗯。」趙百合不敢說話。
    「知道我想跟你談什麼嗎?」
    「知道。」趙百合低聲說。
    「那你說。」
    「我違反紀律。」趙百合說。
    「不完全是。」劉芳芳說,「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混過軍醫大學的入伍檢查的?」
    「劉醫生,我……」趙百合著急地說,「我沒病!」
    「軍區總院給你做了檢查,我也給你的老家礦務局武裝部打了電話。」劉芳芳說,「你的母親,你的外婆,都有先天性心臟病的病史,這是遺傳的。」
    「是,可是我沒有啊!」趙百合著急地說,「總院胸外不是檢查過了嗎?我的心臟正常啊?再說軍醫大學的學習和訓練,我都沒問題的!劉醫生,我沒病!」
    「那是你的症狀不嚴重!」劉芳芳說,「你現在不是在一般的軍醫院,你是在特種部隊的衛生所。你這樣,能接受訓練嗎?能跟上部隊的節奏嗎?」
    「特種部隊也不是人人都要去打仗的。」趙百合低聲說,「再說,一般的訓練我也沒問題。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要不是那個兵打暈了我,我不也沒事嗎?劉醫生,我從小就想當兵,你別趕我走。我穿上軍裝不容易,我們老百姓的孩子,能當個女兵,進個軍醫大學,真的是很難……我跟你說實話,劉醫生。為了過體檢關,我家花了差不多所有的積蓄……我要是被退了,真的是…….」
    「說是這麼說,但是全員全裝隨時準備投入戰鬥,是大隊長的要求。」劉芳芳同情地看她,「我怎麼跟大隊長交代呢?我們衛生所有個心臟病護士?」
    「那我又不是不能上班了。」趙百合眼巴巴地看著劉芳芳,「對吧?我好好工作,給大隊官兵做好後勤保障工作,不也是給特種大隊做貢獻嗎?…」說著就掉淚了。
    劉芳芳看著她,歎氣:「你啊,胡鬧。再想當兵,也不能把自己的生命不當回事啊?你的這個秘密我幫你保守。這樣,我跟你們軍醫大學領導說說,給你換個別的部隊吧?」
    「別別!」趙百合說,「來基層鍛煉,去最艱苦的地方去,是我自己要求的……你跟軍醫大學說了,他們肯定以為我在基層犯錯誤了,不要我了……你把我趕走了,我肯定會被脫軍裝的……你不知道,我多想當兵……你就讓我把軍裝穿幾年吧…….」
    劉芳芳看著她,心軟了:「好吧,那就等等。你的情況我替你保密,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我幫你調動到合適的單位去。日常訓練你還是要參加,戰術訓練可以先不參加了,我就說衛生所的日常工作比較忙,你是軍醫大學的畢業生第一名,我需要你多做工作。每天早晚的3公里武裝越野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五公里都沒問題!」趙百合趕緊說。
    劉芳芳苦笑,起身戴上貝雷帽:「記住,別勉強自己。我會注意你,你自己也要注意。有事你就趕緊給我說,我會想辦法的。你今天下午就去上班吧,你的病例在我手裡,不會有人看見的。」
    「嗯,謝謝你啊,劉醫生!」趙百合感激地說。
    劉芳芳笑笑,出去了。蘇雅馬上進來:「怎麼樣怎麼樣?你沒被趕走吧?」
    「沒有沒有,看把你急的!」趙百合也笑。
    「我能不急嗎?」蘇雅穿著迷彩服卻抹眼淚,「這個野蠻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了,早上的三公里沒給我跑廢了!還背著那麼重的武器和裝具!你要是走了,我哭都不知道找誰哭去!你可千萬不能走!」
    「別哭了別哭了,我這不是沒走嗎?」趙百合給她擦淚,「我不會走的!咱倆一起來的,我不會丟下你。」
    蘇雅巴巴點頭,抱住趙百合:「你最好了!」
    樓下,韓光領著蔡曉春過來。路上兵來兵往,蔡曉春把手裡的東西藏在身後在猶豫:「排長,真要去啊?」
    「走吧,你把人打暈了,道歉也不過分。」韓光笑笑。
    「我道歉沒問題,這花兒就算了吧?」蔡曉春說。
    「你拿著狙擊步槍槍托砸她下巴的勁兒哪去了?」韓光說,「當時是訓練,不能說你錯。不過事後你還是得道歉,這是起碼的禮貌。」
    「那幹嗎還送花兒?」蔡曉春納悶。
    韓光笑笑:「我都說了,這是起碼的禮貌。你去給人家女孩道歉,不送花兒像話嗎?我偵察過了,她叫趙百合——送百合正好。這百合可是我托狼牙大隊的軍校同學去買的,你別浪費了啊!」
    蔡曉春在衛生所跟前猶豫。
    「走吧!」韓光推他進去。
    蘇雅在診所裡面看材料,門外有人探頭探腦。她納悶,起身一把拉開門。蔡曉春正好被韓光推進來,還抱著一束百合。蘇雅嚇了一跳:「幹嗎啊?」
    蔡曉春看都不看蘇雅,伸出手:「送給你。」
    「給我?」蘇雅納悶,「你誰啊?」
    「對不起,我把你打暈了,這是我的道歉。」蔡曉春低頭舉著百合說。
    蘇雅看他,又看旁邊的韓光,眨巴眨巴眼:「是你?」
    韓光也看看她:「趙百合同志,對不起。我是他的排長,()當時我們在進行狙擊和反狙擊戰術訓練。在那種情況下,蔡曉春同志採取了非常措施,希望你不要介意。」
    蔡曉春塞給蘇雅那百合,退後一步,腳跟一碰一個標準的軍禮:「對不起!」
    蘇雅白了他一眼:「野蠻人!」
    「在戰場上,我們就是野蠻人。」韓光說「我把這當作你對我的兵誇獎,告辭了。」
    「等等等等,我不是趙百合!」蘇雅樂不可支,「我是蘇雅,你們這花兒給錯了!」
    「啊?!」好不容易道歉的蔡曉春傻眼了。
    韓光也傻了:「那趙百合同志呢?」
    「在樓上呢!」蘇雅說,「還歇著呢,下午才來上班。中午我值班——怎麼,你不認識我了嗎?」
    韓光:「你是?」
    「就是被你摀住嘴的那個!」蘇雅失望地說,「你臉上當時花花綠綠的,我都能認出來。沒想到我這麼不起眼啊?」
    「當時我們在訓練,我不可能注意。」韓光一本正經地說,「我也道歉,對不起。」
    「排長那什麼我道歉了我走了!」蔡曉春轉身就走。
    「回來!」韓光拽住他,「跟趙百合同志當面道歉,這不能算數。我們在戰場上是野蠻人,下來不能是野蠻人。」
    蘇雅欣賞地看著韓光:「嗯,你在戰場上也不是野蠻人。」
    韓光:「能麻煩你請趙百合同志下來嗎?」
    「你們不如上去呢,我這哪兒敢離開啊?」蘇雅說,「我值班呢!」
    韓光看看上面,又看蔡曉春。
    「排長,我們改日再來吧?」
    「來都來了,花兒過了今天就沒辦法看了。」韓光說,「走吧,我陪你上去。」
    蘇雅看著韓光拉著蔡曉春出去,笑著問:「哎——你叫什麼啊?」
    韓光回頭:「韓光。」
    「嗯!」蘇雅說,「記住——我叫蘇雅!」
    韓光點點自己的腦子:「狙擊手的腦子,是最好使的!」
    蔡曉春想溜,韓光一把抓住他:「走吧!」
    「韓光?」蘇雅琢磨著,「真酷!連笑都不笑!」

《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