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綱片斷

    馮梅生夫婦談秋芳婚事
    梅生謂其妻曰:「論貌,我不敢說滿縣城裡除了婉小姐就數我妹子;論才呢,我敢說滿縣城裡除了婉小姐,這第二人就不能不讓我妹子了。」
    妻曰:「無奈托父親福佑的少爺們討老婆就只重一個貌字。」
    梅生沉吟:「看來王民治還不至於此,而且妹子的才,只有你我知道。如果,如果,王民治當真是那樣的蠢貨,那——
    我就主張及早解除婚約,不能使妹子受一點委曲。」
    妻曰:「那又該那些幸災樂禍的人們笑話我們了。」
    梅生不屑地說:「悠悠之口,不足計較。我和你當年由朋友以至夫妻這一段時間內,人家不知編造了多少笑話。現在,你還是你,我還是我,不曾少了一根毫毛。」
    於是夫妻二人商定如何先使二人見面談談。
    馮秋芳與其嫂拜訪婉小姐
    梅生夫人(羅靜生)及馮秋芳到黃府,與婉小姐一見如故。秋芳與馮夫人帶來的丫環(阿秀)獻上兩個錦盒,馮夫人取了一個,遞與婉小姐道:「初次拜訪,這一點小玩意兒聊表心意,請勿見笑。」婉小姐打開一看,是一隻玻璃翠的鐲子,阿巧在婉背後,輕輕說:「這倒像小姐的那一隻,原來是一對。」馮夫人道:「原是知道夫人有這麼一隻,所以今天特地帶來,配成一對。」婉小姐連說:多謝。秋芳已將另一錦盒打開。婉小姐一看,是一隻瑞士名廠最新式的金錶,那表面周圍和那條金錶帶上都鑲著綠豆大小的鑽石,光采照人。婉小姐笑道:「這禮,太重了,不敢受,芳妹留著自用罷。」馮夫人道:「她還有一隻呢!都是梅生備的妝奩。」婉:「卻之不恭,只好照單全收。」這時,阿巧在婉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婉點頭。阿巧退出。馮夫人道:「芳妹有個怪脾氣,跟我差不多,就是不愛戴這些鑲寶石的金錶。」芳接口道:「婉姊不喜戴手錶罷,留著送人罷。」馮夫人這才注意到婉小姐不戴手錶,只戴一個珍珠戒指,那珍珠又大又圓,光芒四射,馮夫人還沒見過這樣的珍珠。這時,阿巧托著一個描金朱漆海棠式的小盤來了。盤裡是兩個錦盒,一隻玻璃翠手鐲。馮夫人:「真巧,現成的一對。」一邊說,一邊拉著婉小姐的手,給她戴鐲子。芳也來幫忙,一面嘖嘖讚道:「有婉姊這樣晶瑩紅潤的手臂,才配戴這玻璃翠的鐲子。」此時阿巧已將托盤放下,先打開一個錦盒,只一枚鑽石別針,那一圈鑽石也有綠豆大,但最打眼的是中間那鴿蛋大的心形紅寶石。婉遞給芳:「這是給芳妹添妝的。」阿巧打開另一個錦盒,送到馮夫人面前。馮夫人此時才注意到阿巧手腕上帶的金手錶,心想:怪道人家說,這阿巧是寸步不離的,自己不戴表,卻教她戴。正想著,卻聽得秋芳叫道:「嫂嫂,這才是寶貝呢!」馮夫人看阿巧手中的錦盒裡是一塊徑寸橢圓瑪瑙,奇在中間有個金甲蟲,好像還活著。馮夫人連忙說:「這是有錢沒處買的,不能受。」婉笑道:「下次你碰到稀罕的玩意兒也送給我便得了。」說著,將兩個錦盒蓋好,對站在秋芳身後的阿秀叫道:「來,替你奶奶、小姐收好了。」(下敘芳婉認為姊妹)。
    梅生來了,對夫人說:「不在家,不知哪裡去了。」(下敘競新來,同梅生耳語)。
    (下面講)梅生見是留便飯,便笑道:「今天婉小姐與舍妹新認姊妹,怎麼只拿便飯來款待,該罰三杯。」馮夫人及秋芳都埋怨梅生:「你欲把姊姊灌醉了?」梅生說:「醉不了,她是海量。」婉:「怎麼你知道我是海量?」梅生:「城裡有些好事之徒,組織一個擁婉派……對你的一切,調查得清清楚楚。」婉臉上一紅:「是哪些人?無事忙。」馮夫人指著她丈夫:「一定有你。」梅生:「不敢,區區是其中一個。」
    馮秋芳贈阿秀
    秋芳、其嫂偕梅生攜一小婢同到黃府,小婢名阿秀,甚明慧,年十四歲,婉卿甚喜愛之。秋芳臨別,謂姊姊既愛此婢,便留下罷。婉不肯。秋芳乃言此婢之父母欠趙守義高利貸不能償,將以此婢抵押,三年為期。事為婢之老姨母(在梅生家工作多年)所用,告秋芳,秋芳代償債而留婢。梅生夫人亦曰:婉姊既喜此婢,何必客氣。婉又問債多少,秋芳大笑:區區之數何必掛齒,算是妹進見的贄敬罷。婉乃不再言。次日回拜,送了兩倍於婢債的禮物。(婢債乃問阿秀而知之)。

《霜葉紅似二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