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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
    到楊誠家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雖然行動已經開始了一個多小時,但仍還沒有接到有關方面的任何消息。
    李高成跟楊誠沒有再說什麼,楊誠也明白他此時的心情,也沒同他再說什麼。
    家裡靜悄悄的,雖然燈還亮著,但所有的人都已經睡了。
    秘書和司機都被打發了回去,兩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似乎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李高成明白,楊誠此刻的心情也許比他更焦急更沉重。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的責任和壓力比自己更大。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高成輕輕地問道:
    「你知道梅梅回來了?」
    「梅梅給我打電話了。」
    「梅梅給你說什麼了?」
    「孩子很聰明,什麼也沒說,只問我你在哪裡,問她媽在哪裡。」
    「她沒找見她媽?」
    「好像沒有。她說她打了電話,有人說她媽剛出去不久。而後就再沒有找到,她還說她呼了好幾次,她媽都沒有給她回話。手提電話也一直不開。是不是號碼都變了?」
    「不可能。她不見孩子,也許是想拿孩子逼我。已經到了年關了,她知道孩子們要回來的。」
    「我想也是。老李,你當時也沒給梅梅談談?」
    「梅梅是下午兩點多回來的,我只在門口見了她一面,什麼都還沒顧得上給她說。」李高成極度懊悔地說,「我當時真該給她談談的,也好讓她有個思想準備。」
    「人們說了,現在的人什麼也不怕,就怕孩子。為了孩子,我們真應該珍惜自己眼前所得到的這一切。」楊誠不知道在說李高成還是在說自己,「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再有思想準備也難以承受。大概這也是我們的孩子最大的弱點,因為他們是領導幹部的孩子。」
    一陣沉默。良久,李高成又問:
    「你怎麼讓梅梅到這兒來的?」
    「我讓她來家裡吃飯,讓她在這兒等你,我給她說了,你肯定會來這兒的,因為今晚有要緊的事情要商量。我妻子也說了,家裡沒人,你就在這兒呆著吧。孩子大概也不願意一個人在家,所以就一直呆在家裡沒出去。」
    「……知道梅梅在哪個屋嗎?」李高成再次覺得鼻子酸酸的。
    「想看看嗎?」楊誠有意避開他的視線問。
    「也不知道她睡著了沒有。」
    「剛才我給妻子打過電話,說孩子已經睡了,睡得還好。」
    「孩子大概太累了。」
    「樓上的第二個房間,就她一個人,你去看看吧。」
    梅梅確實睡著了。
    臥室裡的燈依舊亮著,梅梅和衣躺在床上,連鞋也沒脫。她大概一直在等著,實在太睏了,才睡著了。
    李高成輕輕地推開門,又輕輕地走到梅梅的床頭,梅梅依然沒有任何察覺,依然沉沉地睡著。
    他默默地瞅著梅梅那張嬌嫩而又佈滿了哀怨的臉。眼角上還沒乾透的淚痕,在燈下閃著微微的亮光。
    梅梅很漂亮,就像她母親年輕時一樣。梅梅也確實長大了,那種女性特有的曲線顯示著一種遮擋不住的青春氣息。
    梅梅正處在人生最美好的時期,天真清純,無憂無慮。梅梅也正處在人生最關鍵的一個時期,剛剛上了大學,學習、理想、事業、戀愛,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接踵而至一毋庸置疑,家庭對她的影響實在太大太大了。實事求是地說,如果她仍是一個市長的女兒,仍是一個局長的女兒,那擺在她面前的將會是一個佈滿鮮花的錦繡前程。至少在她前程上的阻力將會少得多,小得多。反過來,如若她是一個工人農民的女兒,是一個普通幹部的女兒,或者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幹部的女兒,甚至是一個罪犯的女兒,那擺在她面前的前程則將會是怎樣的一個景象!尤其是當她從一個市長局長的女兒,一下子變成一個犯了錯誤的幹部和罪犯的女兒,那對她將會是怎樣的一個巨大的打擊!很可能將會影響到她的一生一世,甚至影響到她所有的一切。
    對孩子來說,這將會是怎樣的一個殘酷的現實!
    楊誠說了,現在的人,最怕的就是孩子。其實還應該改動幾個字,凡是那些幹壞事的人,最怕的就是孩子。
    想到這裡,他不禁驀然一驚。是不是那些幹過這樣或那樣見不得人的事的人,正是在這種心態下,才越陷越深,越干越身不由己,以致於把自己徹底埋沒?
    妻子想必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她才有意把這個尚未成年,同時也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擺在了他的面前。
    她才是一個最最自私的女人,也同樣是一個最最愚蠢的女人!她居然能想到以自己的兒女為代價,以自己的丈夫為代價,以自己的家庭為代價,來獲得自己的逃匿,換取對自己的庇護!
    孩子是無辜的。也正因為孩子是無辜的,所以才讓牽連了孩子的父母們是這般的痛心和痛苦。
    他默默地,久久地站在梅梅的床前,想像著當孩子醒來時,將會如何面對所發生的這一切。
    假如在自己的家裡搜出了什麼,也很可能會搜出什麼。儘管自己已經讓保姆把那些「購物券」和那些所謂的「年貨」立刻退掉或拉走,但也只是一下午的時間,肯定還會有不少留在家裡。也許這些東西可以另當別論,但天知道還會在家裡找出什麼東西來!
    事實已經證明,這幾年發生在家裡的事情,有許多你幾乎一無所知,即使是現在,又有多少事情還在瞞著你?
    最擔心的就是妻子的那個臥室,自當了市長以來,他進去過幾次,幾乎都數得出來。又有誰知道在妻子的臥室裡能找出什麼東西來!
    如果真要找出什麼讓人吃驚的東西來,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怔怔地看著梅梅的臉,不敢往下想了。
    也就在此時,他聽到了樓下急促的電話鈴聲。
    他輕輕地幫梅梅脫了鞋,輕輕地關了臥室裡的燈,輕輕地走出來,又輕輕地關好門,然後急急地走下樓去。
    除了孩子,此時此刻對他最重要的是消息,是有關這次行動的一切消息。
    楊誠正在全神貫注地聽著電話。
    電話的時間很長,而楊誠幾乎什麼也沒說,只是神色凝重地靜靜地聽著。
    這是今晚行動的第一個電話,事關重大,也事關今晚行動的成敗!
    「還有別的情況嗎?」這是楊誠的第一句問話,「那好,我今晚不會休息的,請隨時聯繫。我沒什麼要說的,你們幹得很不錯,我代表市委謝謝你們。如果要我說什麼的話,那我只給你說一句,要細,一定要再細,越是現在這種情況越是要細,絕不能放過任何線索。也許我的話是多餘的,但再說一遍也沒什麼壞處。好了,我等著你的消息。」
    掛了電話,兩個人都久久地沉默著,對視著。終於,李高成發現了楊誠眼裡漸漸湧出的淚花。
    「老李,我們勝利了……」楊誠嗓音有些發顫地說了這麼一句。
    李高成什麼也說不出來,但他明白楊誠所說的勝利意味著什麼。
    「檢察人員在鈔萬山家裡的保險櫃裡發現了大批現金,人民幣有一百三十多萬,港幣有二十多萬,美元將近十萬,還有8000克的金條,只房產證就有11套!另外還有數百萬元之多的存折,一時還沒能點清的大量的首飾珠寶。」楊誠此時正在使自己努力地平靜下來,「在鈔萬山家裡最重要的一個發現,可能我們任何人也沒有想到。我們在鈔萬山的保險櫃裡,發現鈔萬山竟持有三個國家的護照,並擁有三張在國際上信用度極高的國際通用的信用金卡!若要辦理這樣的一張信用金卡,在銀行個人的帳戶上至少得有數十萬美元的存款!另外還有一個人,他剛剛辦妥的兩個國家的護照也保存在其中,這個人填的是另外一個名字,但照片卻是我們非常熟悉的一個人。知道是誰嗎?」楊誠頓了頓,然後憤憤地說道:
    「嚴陣,是嚴陣的照片!我們的省委常務副書記嚴陣的照片!而且是兩個並不起眼的國家的護照。這個發現真是太驚人了,太重大了。剛才檢察長說了,從這一點來看,他們很可能還會有高額的境外存款,或者他們已經在境外進行了巨額投資!」
    李高成此時已經完全愣在了那裡,豈止是太驚人,太重大,實在是太可怕,太恐怖,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一個已經可以說是共產黨的高級官員,竟然正在準備把國外作為他的一個生存基地!狡免三窟,有一窟居然是在國外!
    緊接著在不到半個小時內,又打來了三次電話。
    在中紡所有被搜查的領導幹部家裡,無一例外地都搜出了巨額現金和來源不明的大量財物,他們無一例外地都持有長期的外國護照和擁有大筆的外幣。有各種各樣的貴重首飾,有豪華型的私人住宅,有上千元一個的乳罩,有兩千多元一副的眼鏡,有三千多元一雙的皮鞋,有八千多元一件的皮衣,有上萬元一套的西服,有數萬元一塊的手錶,有十數萬元一架的照相機,有數十萬元一條的鑽石項鏈……
    中紡總經理郭中姚另外的三套住宅裡,每一套住宅裡都包養著一個長期居住的姘婦!
    中紡副總經理馮敏傑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還沒有成家,都已經有了多處豪華住房,一家六口人,除了他的妻子外,竟然每人一輛小汽車!他大兒子開的汽車是奔馳,二兒子開的是林肯!
    中紡黨委書記陳永明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他的兒子剛剛22歲,他的姑娘只有19歲,都已當了「新潮」公司分公司的經理和副經理!
    剛剛離休不久的原省人民銀行副行長王義良,兒子女兒現在都在國外,家裡只有一個妻子,然而竟在他家裡搜出了一百二十多件羊絨衣,五十多件高級皮衣,照相機四十多架,各種手錶七十多塊,各類金銀首飾八十多種,各種高級皮鞋二百多雙……
    ……
    夠了!用不著再聽下去了。
    李高成胸口陣陣抽搐,渾身直冒虛汗,又覺得想吐,又止不住地想大聲呻吟。他實在是太緊張了,而緊張的原因並沒有別的,就是一直到現在,仍然還沒有妻子和家裡的情況!
    他覺得自己真的要崩潰了,真的實在承受不下去了。但又不想在楊誠面前顯出什麼來,所以也就一直這麼硬撐著。他不停地喝著水,然而口裡還是覺得幹得冒煙……
    每一個電話來時,都幾乎要大大地嚇他一跳。
    長時間的緊張和疲勞,使他幾乎要失去記憶和意識。
    又一個電話,他陡地一怔,覺得自己幾乎要昏厥過去。
    果然是有關妻子的消息。
    也一樣是令人觸目驚心的消息。在妻子辦公室的保險櫃裡,發現的現金數量很大,有人民幣21萬,美元2萬,港幣5萬……另有四本銀行存折,其中有三本的戶主是化名,總計六十多萬……除此而外,還有價值約20萬元人民幣的股票,價值十多萬元的金銀首飾……
    聽到這裡,李高成的心裡反倒稍稍平靜了一些。看來妻子當初並沒有給自己說謊,她那時曾給他說過,連那些所謂的固定資產也算上,滿打滿算也就是二百來萬,看來今晚清查出來的這一切,差不多也就是這麼個數字。從目前來看,從妻子那兒清查出來的東西,應該是最少的。所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妻子仍然還是一個被欺騙、被利用的角色。他還記得,她當時曾對他說過,這些錢都是乾乾淨淨的,一個子兒也髒不了你!那現在就讓她給組織交待吧,看她的這些錢都怎麼個乾淨法……
    那麼,家裡呢?
    看著楊誠同樣心神不定的樣子,看來仍然什麼消息也沒有。李高成明白,在這個問題上,也許楊誠比他更有壓力也更著急。如果事實證明李高成跟這一切並無牽扯,那麼楊誠在中紡問題上所表現出的一切,無疑都是正確的。反之,則將會大打折扣。尤其是假如事實證明李高成也同樣有問題,甚至有重大的,不可赦免的問題,那麼作為市委書記的楊誠也同樣具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包庇甚至給一個有巨大問題的人作偽證,也同樣表明你是有巨大問題的,至少也足以說明你是不稱職的。這將不僅僅是一個責任問題,而且是一個道德問題,一個原則問題,一個大是大非的黨性問題。
    又是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老李,你的電話。」楊誠把話筒遞了過來。
    李高成幾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也口不過神來。這麼晚了,怎麼會有自己的電話?又會是誰的電話?他怔怔地看著楊誠:
    「……我的?」
    「你的。」大概是看到李高成發愣的樣子,楊誠又特意說明了一下,「吳新剛。」
    秘書的電話。他趕忙接了過來:
    「我是李高成,什麼事?」
    「李市長,是這樣,明明一直在找你……」吳新剛一副非常為難的口氣。
    「……明明!」李高成頓時瞠目結舌地呆在了那裡。兒子!原來兒子在家!
    「李市長,他一直在給我打電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你在哪兒……」
    「……明明什麼時候回來的?」李高成突然感到自己竟是這般地虛弱,他做夢也沒想到兒子竟然在家!
    「大概是晚上十點。」
    「……哦。」李高成不禁呻喚了一聲,躲開了女兒,卻讓明明全趕上了。
    李高成愣愣地瞅著楊誠,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
    「你告訴吳新剛,讓孩子馬上到我這兒來。」楊誠想了想說。
    「這麼晚了,又沒有車,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明明什麼也看到了,就讓他呆在家裡吧。」李高成無力地說道。
    「那就讓孩子給我這兒來個電話,至少在精神上可以安慰安慰孩子。有些話我可以給明明說。」楊誠說。
    李高成考慮了半天,看來也只好這樣了。
    李高成把楊誠的意思如實地告給吳新剛,還不到一分鐘,電話鈴就響了。
    然而並不是明明的電話。
    是檢察院打來的有關在自己家裡搜查的情況匯報。
    李高成那根緊繃的心弦幾乎要斷了,他屏氣閉聲地等待著,猶如等待著判決一樣。
    他實在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真的不知道將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在等待著自己。
    楊誠默默地放下了電話,然後默默地注視著李高成。他並沒說一句話,卻把自己的手輕輕地搭在了李高成的手上,然後越握越緊,越握越緊……
    截止到目前,在李高成的家裡沒有搜查出任何有重大嫌疑的財物,除了一個兩萬四千元的署名李高成的存折外,其餘的就是一些數目不大的煙酒和高級食品。只有一個令人費解的情況,那就是在保姆的房裡發現了一個存折,是以保姆的名義存進的,數目竟有三萬二千元之多!
    李高成再次感到目瞪口呆,保姆小蓮哪來的這麼多錢!
    小蓮家裡的情況他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一個貧困縣份的孩子,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她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兩個哥哥都才結婚不久,再加上新蓋了房子,家裡債台高築,窮得一塌糊塗。小蓮每個月200元的保姆費,幾乎月月都要如期地寄回家裡。而如今她怎麼竟會有三萬多元的存款!而這三萬多元的存款又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小蓮在家裡當保姆的時間僅僅只有兩年多點,就算她把這兩年所有的錢都存了起來,加上平時給的一些額外的零花錢,撐死了也就是五六千塊,怎麼會有三萬多元!
    要知道,這三萬多元人民幣,你若要是說不清楚,不管算在誰頭上,都足以讓你開除黨籍,撤銷職務,以致讓你鋃鐺入獄,判刑坐牢!
    對李高成這個疑問,楊誠回答得相當平靜而又驚心動魄。
    小保姆當時就招了,她說這些錢都是她在沙發縫裡,檯燈旁邊,電話機下,禮品盒裡找到的,她不知道是誰送的,家裡的人也肯定不會知道是誰送的,所以她就都悄悄地存起來了。小保姆還說,在一個市長家裡,來送禮的人太多了,讓你防不勝防。為了能見到李市長和吳局長,一些人甚至給她這個小保姆送禮送錢……
    然而小保姆的證詞對李高成卻非常有利,小保姆說了,李市長從不收禮,那些人也從來不敢當面給李市長送禮,他們只送給吳局長……
    民脂民膏,鮮血淋漓!李高成不知為什麼突然會想到這麼幾個詞。我們的民族在這些敗類的強暴和掠奪下,正在大出血……
    又是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兒子的!
    他從楊誠手裡接過電話時,發現自己的手抖得竟是那樣的厲害。
    「明明……」李高成一時竟不知道該給兒子說什麼。
    「……爸爸,爸爸!是你嗎?是你嗎!」兒子的聲音竟是這樣的近,這樣的讓他揪心痛苦。他努力地抑制著自己的情感和情緒,竭力平靜地說:
    「孩子,是我,我是爸爸。」
    「……爸爸,爸爸!」孩子一下子便哭出聲來,「爸爸!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們為什麼要抄咱們家,為什麼?為什麼!爸爸!你到底怎麼了?媽媽呢?媽媽到底出了什麼事了?爸爸,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
    聽著明明的哭聲,李高成的眼淚也頓時奪眶而出,他盡全力地想讓自己的話裡不帶任何顫音,但好像怎麼忍也忍不住:
    「……孩子,你聽我說,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現在發生在家裡的那些事都只是例行公事,那不是抄家。孩子,你一定要相信爸爸,爸爸問心無愧……」
    「爸爸!你是市長呀!一個市長連自己的家都讓人抄了,你還怎麼讓我相信你!爸爸,你想過沒有,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還讓我們怎麼做人,你還讓媽媽怎麼做人!爸爸,你要是真的問心無愧,你會連自己的家都保護不了嗎!爸爸,你不要騙我了,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了,爸爸,我想見媽媽,我這會兒誰也不想見,就想見媽媽……」兒子顯得是如此的脆弱,竟止不住地在電話裡失聲痛哭。
    「明明,你聽我說,關於你媽媽的事情,爸爸以後會給你談的……」
    「你別給我說,我不相信你!這會兒了你還能給我說什麼!」兒子幾乎是在聲嘶力竭地嚎啕著,「我要見媽媽!你讓我馬上見媽媽……」
    「……孩子,你聽爸爸說,事情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等我們見了面……」李高成努力地在安慰著兒子,但立刻就又被兒子的哭聲給打斷了。
    「我什麼也不想聽你說!我也根本不想見你!到現在了你還在騙我!我不是你的兒子,你也不是我的爸爸!我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
    「……明明!」李高成正想再給兒子解釋時,像受到猛擊似的突然怔在了那裡。
    就在他面前,在樓梯的中間,面色如灰、淚如雨下的女兒梅梅正一動不動地瞅著他!
    李高成似乎想站起來,卻突然感到一陣天族地轉,緊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