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足跡那麼遠文字這麼近

中華讀書報
    2004年4月,因《少女小漁》、《天浴》等佳作而為讀者熟知的旅美作家嚴歌苓隨丈夫從美國來到尼日利亞首都阿布賈。一年多來,她在非洲的安靜中閱讀和寫作,先後完成一部英文長篇,兩部中文長篇,兩部中文中篇,還有一系列寫當地生活的札記。
    前不久她回北京過春節,盡享親情、友情的溫暖。今年3月初,《當代》會首發她的長篇新作《第九個寡婦》(另一長篇《一個女人的史詩》也將在內地出版),作家出版社之後將出版單行本。這部歷時5年完成的作品講述了一個解放初期的女子為使自己公公免於被當作“地主惡霸”鎮壓,將其藏匿近30年的故事。“這部土改題材的小說,主要是寫一個女人的一次非常行為在於她其實是多麼正常。在她藏匿公公的過程中,中國農村的所有變化都在她的個人歷史和情感中反映出來。這部作品是我的一次突破。”嚴歌苓對新作很有信心。
    旅居海外多年,嚴歌苓的文字對祖國從未疏遠過。去年出版的《穗子物語》中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女孩穗子的成長故事及《第九個寡婦》中土改時期一個女人及其公公的命運起伏都那麼生動鮮活,其細膩文筆、深刻的人性探詢頗得國內外評論界讚譽與讀者青睞。在海外每天都寫中文並經常讀中文使得她始終保持很高的中文寫作水準。“我是個對語言、對中國各種方言特別感興趣的人,愛聽別人聊天,愛琢磨他們的語言。”嚴歌苓認為自己用英文寫作顯然不如用漢語來得自然,“漢語小說很多場景是可以寫意化處理的,用英文寫作就不行,編輯會問:‘房子是什麼樣的?主人公在哪個方位?’而我喜歡在人物的行動中帶出環境,或者說用人物心理來折射環境。”
    從早期《雌性的草地》到後來的《少女小漁》、《人寰》等直到即將出版的新作,嚴歌苓的寫作狀態一如既往地穩定,與此相映成趣的是她的筆觸並不囿於固有的寫作走向,對此她表示:“很難說什麼代表我的主要寫作方向,若你讀了我剛剛寫完的幾部中、長篇就知道我對許多東西都感興趣,有的題材看起來離我的經驗很遠,下面要寫的幾部作品離我的經驗似乎更遠。”寫了中國又寫了美國,如今在非洲一年多,她已習慣傾聽當地人講述他們的故事,也有一些創作想法,但她認為還不成熟。“聽來的故事,我要用足夠的時間去沉澱,急於去寫,往往出現那類旅遊式的小說。”從中國到美國又到尼日利亞,吉普賽般頻繁的空間轉換使嚴歌苓常常做外來者,她曾在文章中說“做一個外來者往往可以靜觀而少表態,而一個表態最少的人內心是最豐富的”。嚴歌苓樂於接受這種生活:“除非特殊情況,我的生活狀態是不會改變的,這種狀態比較適合我的性格——多觀察,少發言。做一個外來者不便多插嘴,口頭表達少,筆下自然就源源不絕。接觸了各個種族、各種宗教,看到種種衝突,似乎多了理解人性的角度。”
    寫作對今天的嚴歌苓來說,更像是率性而為的一種享受。“我希望寫的時候就狂寫,玩的時候就瘋玩。有時正是寫得來勁的時候,必須擱下,這是我最火的事。往往我都爭取早起寫一點,使創作的情緒、語氣不中斷。”她保持著難得的規律生活,每天寫大約五小時,能寫五千字,寫作原則是能少一個字就少一個字,寫不准的感覺乾脆放棄。愛讀納博科夫的嚴歌苓心目當中的好小說首先得語言獨特、幽默,又樸素,作者要善於講,講出來又要真實。“我最近讀了一些寫非洲的小說,比如V.S.Naipaul,尼日利亞作家WoleSoyinka和ChinuaAchebe的小說。《鐵皮鼓》我早就想讀,可一直沒讀,到非洲才讀,感到很震撼。這本書的英文版已經這麼好,想必德文版更妙不可言。”
    過了春節回到非洲,嚴歌苓夫婦今年9月又將奔赴台北——他們的下一站。她手頭正在創作一部新的英文長篇,同時計劃在台北完成另外兩部早就構思好的長篇,還有一些資料準備需要去日本完成,新的一年裡也會在亞洲到處走走。邊走邊寫,順其自然,嚴歌苓的文字旅程一路上精彩紛呈、懸念無限。

《嚴歌苓其人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