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狼子野心

石梅一聽到有三個人來,就有些緊張,這天多快黑了,到這荒山野嶺的地兒來做什麼?不過外頭下著大雨呢,也許只是路過避雨吧。

果然,不多會兒外頭就傳來了腳步聲,和人說話的聲音。

說話的人粗聲粗氣的,還有些西南的口音,嚷嚷著,「格老子的,那麼大雨!」

「別嚷嚷了,不累啊。」另一個男聲回答,聲音中頗有些疲累之感。

「都他娘的轉了三天了,屁都沒有一個,還寶山,寶個土牛的!」

「行了,這麼容易找到不是都發財了麼?還輪得著咱們弟兄?」

……

「喲呵,破廟裡頭有亮啊。」

隨後,便沒了聲息,只留下腳步聲。

石梅聽著那對話,就知道鐵定是三個大老爺們,而且還是粗魯的,就低頭湊到白捨身邊。

白捨看了看她,伸手輕輕環過去,手放到石梅肩上,輕輕拍了拍,示意她不用擔心。

這時候,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三個男人走了進來。最前面一個,身材矮胖,皮膚黝黑臉有些腫,扁鼻子塌鼻樑。他身後是一個瘦高個子,尖嘴猴腮的,兩人都做普通武夫打扮。走在最後那個最特別,穿著一身黃色的僧袍,脖頸上戴著一串核桃大小佛珠串成的佛鏈子,臉上有些兇惡。

三人進得破廟來,也看見了篝火邊的白捨和石梅。

為首那個矮胖子驚了一跳,又嚷嚷,「格老子的,穿一身白別在這兒晃啊,嚇死個人啊!」

石梅萬萬沒想到這人會說出這麼一句來,忍不住低聲笑了一聲,抬眼瞄白捨,就見白捨微微一挑眉,似乎也有些想笑。

「呼……」矮胖子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是虛驚一場。他跟身後兩人在破廟裡淋不著雨的地方坐下,也搭了個火堆,從身上摸出個火折子來,打開一看,都濕透了。

「唉。」那矮胖子回頭對白捨說,「借火點下子。」

白捨攤手,用刀尖輕輕一撥火堆中的一根枯枝……那根帶火的樹枝飛了出來,在空中輪了幾個圈。那矮胖子伸手一接,也是愣了,和身邊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意識到——遇到高手了。

三人沒動聲色,點上火等雨停。

石梅坐著乾等覺得挺悶,心裡想著,早知道帶著小福子一起來了,還能跟它玩一會兒。

白捨見石梅悶,就問她,「餓不餓?」

石梅被他一問想起來了,是有些,剛剛中午吃了不少,可是騎馬趕了一路,肚子都空了。

白捨伸手,從馬鞍子上拿下了一個袋子來,遞給她。

石梅納悶,心說,這人有備無患,不會把吃的也備了吧。機過來打開袋子一看,就見裡頭有兩個精巧的瓷罐子,都蓋著蓋子。

石梅將一個罐子拿出來,就見罐子呈球形,還帶把,環狀,掛著一柄精巧可愛的銀勺子。

伸手將罐子的蓋兒打開,還花了些力氣,剛剛打開,就聞到一陣香氣撲鼻。石梅愣了愣,就見罐子裡頭有一個大橙子,正好盛滿一個罐子,還露出半個頭在外頭,上面雕刻著精巧的花紋。

用銀勺子輕輕一撬,就見橙子的蓋子能打開,裡頭是滿滿的蟹釀橙。

石梅有些驚喜,她就愛吃這個,抬眼看白捨,同時,嘴角帶出好看的笑容來,似乎很高興。

白捨雖然沒說話,但還是能看出來,心情也是不錯。

石梅見袋子裡還有一個,就拿了出來,遞給白捨。

白捨搖搖頭。

石梅道,「我一個夠了。」

白捨笑了笑,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聲道,「留著晚上吃吧。」

石梅才想起來,是啊,晚上還得在外頭留宿一宿呢,莫名的,臉就紅了起來。

白捨拿一根樹枝輕輕撥弄篝火,拿下另一個酒葫蘆來喝酒。

石梅托著罐子用小銀勺舀蟹肉吃,邊道,「也是你府裡頭大廚做的麼?他手藝真好啊。」

白捨見她喜歡,就道,「霍姨做的。」

「啊?」石梅有些吃驚,「霍姨手藝那麼好吶?」

白捨點點頭,「你們剛剛吃的蝦,也是她做的。」

石梅聽後,想了想,「那真不好意思了……」

「沒事。」白捨道,「我們吃得東西一直是她做。」

「霍姨在你那裡常住麼?」石梅問,「我讓香兒去跟著學學,香兒做菜也挺好吃,就是比不上霍姨。」

白捨一笑,「直接過來吃不就行了。」

石梅低頭繼續吃東西,「那怎麼行。」

「老寬是霍姨的弟弟。」白捨突然開口。

石梅一震,半晌才說,「可是,不同姓……」

「老寬的姓後來改的,因為做那營生怕連累家人,所以改了。」白捨低聲道,「霍姨對我有恩,我得幫她把兇手找出來。」

石梅靜靜吃這蟹肉,點頭,「嗯,我也幫忙。」

白捨微微一笑,又用樹枝撥弄火堆。

不遠處三人可不像這邊輕聲細語,他們一人拿著一罈子酒,火上烤著獐子肉,大聲地用西南方言交談著。

石梅聽了個半懂,知道這些人是做挖墳買賣的,似乎是為了找一樣很多人都想要的東西而來,但是在山裡轉了三天,依然一無所獲。

將一個蟹釀橙吃完了,石梅收起罐子,蓋上蓋,又放回了兜子裡,問白捨,「你不餓麼?」

白捨放下酒壺,「等晚上抓野味吃,現在不餓。」

石梅一聽到野味,眸子微微亮了亮,這神情剛巧讓白捨瞧了個正著,逗得他忍不住輕笑,石梅則是一臉的不好意思。

又過了片刻,就聽白捨低聲說,「又有人來了。」

石梅下意識看了看廟的四周,幾乎已經沒有乾燥地兒了。

「這次來的是馬車。」白捨說著,從馬鞍子上取下一個小布捲來,遞給了了石梅。

石梅原先以為掛著的是一塊帕子,但是打開了卻發現一層又一層,最後完全抖開了,才發現是一大塊薄如蟬翼的毯子,也是白色的,很輕,她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白捨。

「這個暖。」白捨簡短地回答,「晚上山風會起來,冷。」

石梅原先還納悶,一塊薄紗能擋風麼?可是蓋上才知道……

這薄紗神了,蓋上之後就有一股暖意襲來,雖然輕便,但感覺跟蓋了一小床棉被似的。石梅就問,「這是什麼料子的?真暖啊。」

「長角羊乳羊的胎毛。」白捨說,「長角羊活在高地,就靠著它抵禦冰天雪地了。」

「果真是好東西啊。」石梅伸手,輕輕撫摸這毯子,入手柔軟,讓人也莫名心生暖意。

這時候,就聽到外頭馬蹄聲和車轱轆的轉動之聲傳來。這動靜也引起了旁邊三人的注意,那矮胖子又道,「格老子的,不是同行吧?」

眾人抬眼,就見一駕大馬車停在了破廟的門口。

石梅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皺起眉頭,到白捨耳邊低聲說,「那是四王府的馬車。」

白捨一挑眉,這可是冤家路窄了。

不出二人所料,就見一個趕車的侍衛下了馬車,到車後一挑車簾子……就有兩個侍衛下來,打起傘,在外面候著。

石梅心說,排場真夠大的。

隨後,就見秦項連穿著一身黑色錦袍走了下來,伸手,還從車上攙下了一個女人來。

石梅一看,發現是鸞景兒,就有些不解,為什麼秦項連會和鸞景兒一起來這荒郊野外呢?只是要出遠門路過此處?不應該啊!

白捨微微皺眉,想了片刻,立時心中瞭然。

石梅正在不解,就感覺白捨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臉頰。抬眼,就聽他輕聲說,「那日在望湖亭……」

石梅立刻想了起來,那天在望湖亭,端硯他們跟白捨談論寶藏之時,鸞景兒和茗福就在那兒聽著呢。

石梅心中明瞭,茗福未必有這心思,但是鸞景兒有可不稀奇,她必然是回去與秦項連談了此事。秦項連必經是王族,手下人也多,一聽到寶藏、大宇山,還有玉佛什麼的,很輕易就能派人將事情打探清楚,並且和古時留下來的寶藏聯繫起來,所以就帶著人來找了。不過石梅不明白他幹嘛帶著鸞景兒一起呢?據她對秦項連的瞭解,應該不會那麼簡單,要小心防範。

很快,秦項連帶著鸞景兒進入了破廟,抬眼就看到了白捨和石梅,秦項連那一愣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身旁的鸞景兒,看到石梅更是顏色都變了變。

石梅因為上次秦項連的事情,對他很是反感,便也低頭不想理會他。

那些侍衛原地找了找,就白捨他們對面還有一小塊地方是乾的,便在那裡點起一堆火。秦項連和鸞景兒坐下,正對著石梅他們。

鸞景兒尷尬萬分,特別是見石梅低頭不語的樣子,莫名就覺得沒面子。自己是從石梅那兒聽來了消息,然後到秦項連耳邊說嘴,討好一般,有些掛不住。

石梅倒也並沒有這心思,只是無聊得有些困了。

外頭,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秦項連與白捨對視了一眼,彼此厭噁心照不宣。

秦項連總覺得白捨的眼裡,似乎是含著幾分嘲笑,這讓他很不痛快……他一個堂堂的王爺,何時如此被人看輕過?!再看石梅,就見她身上蓋著一塊白色的毯子,似乎有些睏倦,靠在白捨身邊盯著火堆發呆。

暖暖火光映得她雙頰微紅,犯困的樣子,很是討喜。

秦項連又想起那日她與自己生氣時候的樣子來,心中不甘,這樣好一人,當初自己怎麼就放她走了呢,早該懷疑她根本不是陳栻楣啊。

鸞景兒在一旁,就見秦項連眼神變換,視線卻始終有意無意往石梅身上掃,心裡更加不悅起來……男人,難道真的是得不到的就好麼?!

《有座香粉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