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拒還迎,輕重緩急

輾轉反覆了一夜,石梅足睡到晌午才終於是醒了過來,揉揉眼坐起,就見窗外天光大亮。

石梅略略整理了一下頭髮,靠在牆角發呆,簾後,香兒的床鋪已經收拾好了,今日看來是晚了,說好了要與白捨一同進山的,不知道他是在等還是已經走了。

石梅雙手托腮,想著心思……

門嘎吱一聲推開,香兒手上拿著晾乾的衣服進來,「呦,醒了呀?」

「嗯。」石梅點頭。

「該吃晌午飯了。」香兒將衣服疊好,放進抽斗,又將石梅今日要穿的衣物都拿出來,問,「餓不餓?」

石梅左右看了看,問,「小福子呢?」

「紅葉抱著呢。」香兒笑,「早上大概餓了,就跑出去蹭人要吃的了,紅葉剝了兩隻大蝦餵它,於是就粘了紅葉一上午。」

「是麼。」石梅心不在焉地聽著。

「怎麼了?」香兒有些不明白,走過去看她。

「嗯……」石梅抬眼,問,「你們,都覺得我喜歡白捨麼?」

香兒微微一愣,「怎麼這麼問啊?」

「我做得很明顯麼?」石梅問。

「嗯……」香兒想了想,「還行吧,不過白捨不也挺喜歡你的麼?」

「有麼?」石梅疑惑,「我怎麼沒看出來。」

「那你究竟喜不喜歡他呢?」香兒走過來,在石梅身邊坐下。

「不知道。」石梅搖了搖頭,「他人挺好的,也有本事,不過我不知道他再想什麼,捉摸不透。」

「江湖人麼,都是這樣子的。」香兒道,「王爺也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過他是因為身份擺譜,白捨是真的心眼兒了得。」

石梅輕輕點了點頭,「是啊……」

「不過啊。」香兒道,「梅子姐,女人不能太主動的!」

石梅看了她一會兒,點頭,「是這麼回事。」

「對吧?」香兒坐好了講,「你看以前,你對王爺也是一心一意,一早就表露了你喜歡他,然後他就不把你當回事了,後來你看不上他了,他倒是反過來慇勤,男人麼,越是難到手的越好!」

石梅輕輕點頭,香兒說得對,白捨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也時常是給自己一些暗示。可是……石梅反覆想過,白捨對她,就好像她逗小福子似的,也不知道是喜歡還是好玩兒。

可是相反的,他讓自己上深山過夜自己就跟去了,他大半夜的到自個兒院子裡來是說來就來的,自己還要配合著他來演戲……雖然白捨救過自己,幫過自己,現在也是一起查案子呢,但是不能就這麼被他看輕了啊。

正胡思亂想呢,門又開了,紅葉抱著小福子來了,「醒了啊?正想問你吃不吃飯呢。」

「嗯。」石梅點頭,「這就起了。」

小福子從紅葉胳膊裡跳了下來,別看它胖乎乎的,但貓畢竟是貓,動作靈活得很,竄過來躍入了石梅的懷中,親暱地蹭她胸口。

香兒趕緊揪住它按到一旁,「哎呀,這貓要死了!好色的!」

紅葉笑問石梅,「跟咱們一起吃飯,還是和白捨一塊兒?」

石梅一愣,抬頭問,「為什麼跟白捨一起?」

「剛剛白宅那邊來人了,說白舍下午約了你出門,問你起了沒,晌午飯要不要一起出門吃?」

石梅立刻想起來,今日說好要去打野味的,但是轉念一想,又不好因為打野味就這樣輕易答應了,自己難道就值那一頓野味麼?

想到這裡,石梅搖頭,「我不去了……」

紅葉微微一愣,走過來問,「怎麼了?不舒坦啊?」

「沒有。」石梅小聲嘟囔了一句,「憑什麼他讓我去我就非得去啊。」

紅葉聽後呆了一會兒,隨後大笑,「哈哈!」

石梅看她,「笑什麼?」

「這丫頭,鬼心眼子還不少啊。」紅葉伸手去撥弄小福子那一根粗粗的尾巴,「這樣也好,半推半就的讓他自己琢磨去。」

「什麼半推半就啊?」

屋子外面,瓚玥也推門進來了,「霍姨叫人送了一盒子桂花糕來,味道好特別啊。」

「是麼?」紅葉伸手過去取,嘗了一口,「嗯,真的啊,比一品齋的還好吃呢。」

「她自個兒做的。」瓚玥坐下笑著道,「一會兒我上白宅去,跟她學這手藝。」

「我也去!」紅葉拍手,但是轉念一想,「哎呀……還是不去了,那個秦鰈太討厭了!」

「他老逗你,你不是看上你了?」香兒笑問。

紅葉連連搖頭,「我跟你們說吶,那秦鰈可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花蝴蝶,他勾搭的女人多了去了,是老手啊,我最不待見就是這種人了。」

「是麼?」瓚玥倒是意外,「看不出來啊,我覺得他挺風趣有趣呢,沒想到這麼個人啊。」

「嗯。」紅葉認真點頭,「你自個兒去陪霍姨吧,我打理香粉宅好了。」

「咱們給香粉宅的櫃子裡上東西吧?」香兒提議,「反正今兒個梅子姐也不出門,晾那白捨一天!」

「嗯!」紅葉也點頭。

石梅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搖頭,道,「不行啊,我得去。」

「哎呀。」紅葉有些不滿,「梅子,男人不能這樣慣的,剛開始要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白捨那是隻老狐狸!」

石梅笑了笑,「不是……你們知道不,橋老寬,是霍姨的弟弟。」

眾人都一愣。

「真的啊?」瓚玥皺眉,「難怪我看著霍姨好似有心事呢。」

「欲拒還迎什麼的,還是日後吧,先給霍姨找出殺害弟弟的兇手再說,輕重緩急還是要分清楚的呀。」石梅站起來,「不過,我要在家吃飯,還有,不跟他騎一匹馬了,也不對他笑了!」說完,起身換衣服。

瓚玥等人對視了一眼,都忍笑。

白捨弄了一罈子好酒,原本打算不與秦鰈他們一處吃飯了,帶著石梅上山打獵,烤肉就著酒吃。

沒想到的是,小蓆子來回話了,說我們小姐剛起,不出去吃了,半個時辰後門口見。

白捨看著小蓆子走了,有些摸不著頭腦,心中納悶,是忘了還是突然不想吃野味了?

「呵……」

這時候,一旁喝酒的秦鰈忍不住笑出聲兒來了,霍姨也是搖著頭吃東西。

「唉,給莊主盛碗飯唄。」秦鰈跟老管家打趣,「咱們莊主可是碰了一鼻子灰。」

管家也忍著笑下去準備吃食。

「都跟你說了,昨晚上那樣不妥,陳姑娘肯定生氣。」霍姨對白捨道,「你好歹先知會人家一聲啊,那是個姑娘,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

白捨也有些無奈,「我不是拿不準那人會不會去麼,若是不去就讓她睡唄,去了……她也夠聰明的,一定能應對。」

「人家姑娘不那麼想啊。」霍姨搖頭,「她覺著你看輕她呢,那是公主啊,公主!」

白捨笑著搖頭,不明白……

「唉……不過啊,照我說呢,這香粉娘娘有本事。」秦鰈道,「咱莊主,那些武林美女們一個個想得直流口水吧,沒想到竟然還有人不買賬?」

白捨看了看他,道,「這也很正常的反應,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麼?」

「呵呵。」秦鰈湊過來笑,「莊主啊,功夫我是比不上你,不過女人呢,我見得比你多得多得多了……這招啊,叫欲拒還迎。」

「什麼意思?」白捨不解。

「很簡單啊,人家姑娘覺得跟你走太近了,自己有些太主動,日後要吃虧的,所以有意疏遠你了。」秦鰈道,「不過啊,她越是這樣,表示她越對你有意思。」

白捨聽完了秦鰈說的,想了想,問,「什麼意思?她討厭我?」

「不是啊!」秦鰈搖頭,「很明顯她喜歡你,所以疏遠你麼。」

白捨覺得講不通,問,「喜歡然後疏遠?什麼道理。」

秦鰈搖了搖頭,繼續喝酒,「算了,女兒家心思你這木頭腦袋不懂的。」

白哦捨微微皺眉,端著酒杯琢磨了起來。

……

石梅下了個決定,以後腦袋裡一過白捨的影子就趕緊將他趕走,別整天春心蕩漾似的,叫人看輕了。

安安心心跟瓚玥她們吃飯來,還餵了小福子三個大蝦,小福子如今已經不是喵嗚喵嗚地叫了,而是一直釀唔釀唔,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飯後,石梅讓人牽來了一匹棗紅色的馬來。

這馬是之前她在一個酒樓門口買的。

當時,馬的嚼子裝得不太對,馬嘴角都裂開了,似乎是沒法吃東西,所以特別瘦。但是它還要拉一大馬車的東西,動作慢了些,被那趕車的農夫狠狠抽。

石梅看不下去,就花了十兩銀子將它買了下來,帶回府中治傷。養了不到半個月吧,這馬傷好能吃東西了,膘肥體壯,渾身的紅毛油光珵亮,跟著了一團火似的特別精神,而且還很聽話,香粉宅裡眾人都特別疼愛它。

因為全身火紅又威武,所以紅葉給它取了個霸道的名字——火麒麟。

石梅牽著火麒麟,心懷惴惴地到了門口,心裡擔憂,不知道白捨會怎麼想。

可到門外打了個照面,白捨卻是一眼盯上了石梅的馬。

石梅看了看身旁的火麒麟,有些納悶,白捨看什麼呢?

白捨上來伸手拍了拍火麒麟的脖子,蹲下去看它的蹄子,就見它馬蹄上長著一圈鬃毛,還是捲著的,跟踩著雲彩一般。腹部有一圈圈的卷毛,好似長了鱗甲,忍不住一挑眉,「火麒麟!」

「你怎麼知道它叫火麒麟?」石梅好奇。

白捨一笑,「這馬就叫火麒麟,你花多少銀子買的?這可是千里名駒。」

石梅眨了眨眼,道,「十兩銀子……」

白捨站住了,看著石梅,那眼神,像是在看汪汪叫的小福子。

白捨一雙眼睛跟能勾魂似的,石梅經不住他看,雖然暗罵自己不爭氣,但是臉頰還是紅了一片。

「秦鰈想要這樣一匹火麒麟想了小半輩子了。」白捨對石梅說,「他若是開價跟你買,你跟他要一萬兩黃金!」

「啊?」石梅睜大了眼睛,「一萬兩?」

白捨點點頭,笑道,「到時候咱們三七開。」

石梅失笑,「火麒麟紅葉很喜歡的,我準備以後給她做嫁妝,誰花多少銀子我都不賣的。再說了,你怎麼這樣啊,他是你兄弟,你跟別人聯手敲自家兄弟竹槓。」

白捨聽後愣了愣,隨即給了石梅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問,「你自己能騎馬?」

「嗯,我會的。」

白捨點頭,「不過沒關係,今日咱們不進山裡。」

「那去哪兒?」

白捨靠近一步,低聲對石梅道,「我手下得著了些關於玉佛的線索,咱們去找找,不過,先要甩掉那幾個跟屁蟲。」

《有座香粉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