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連理枝呀連理枝
第九十一章 江南之行多微妙》
農曆九月初九，九九重陽節那天，眾人決定啟程趕往江南一帶，出門前，卻被包拯攔住了，說讓趙普他們等一個時辰再走。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不解，還以為包拯又什麼事情要吩咐。
可過了沒多久，就看到包拯穿了一身便服從衙門裡走了出來，不遠處，還抬來了一頂轎子，老太師龐吉也穿著一身便服，黑著一張臉到了開封府門口。
眾人都有些納悶，趙普問，「包相，太師？你們幹嘛？」
包拯歎氣，指指龐吉，「都是這胖子出的主意。」
「黑子，你靠譜麼？」龐吉瞪了包拯一眼，「要怪就怪你！」
「究竟怎麼回事？」趙普皺眉。
包拯歎了口氣，道，「不瞞王爺，你們這次不是去江南麼？」
「嗯。」眾人都點頭。
「皇上聽說了，就說我跟老龐老在開封待著，有空可以出去走走。」包拯歎氣，「於是就吩咐我們跟你們一起放大假，去江南玩玩，順便戴天出巡去體察民情，若是有什麼冤案或者是發現了什麼貪官，就都解決了。
「戴天出巡你倆怎麼穿著便裝？」趙普不解，「不帶大隊人馬，那發現了冤案有什麼用？」
包拯攤手，罵道，「怪那胖子拍馬屁！」
眾人面面相覷，公孫問，「太師您說什麼了？」
龐吉苦了臉色，道，「我不過說了一句，代天出巡勞民傷財耗資巨大，能省則省。」
眾人都挑眉，心說，這話也說得太漂亮了吧，不想去就不想去麼，這下可好，馬屁拍在馬腿上，變成便裝出巡了。
龐吉哭喪著臉，「誰知道皇上回了我一句，『嗯，太師言之有理，這樣吧，你與包卿便衣出訪，不要帶人馬，就像是兩個老者遊山玩水一般，也可以多聽到一些民聲，銀子讓戶部給你們支，多帶些。』」
……
眾人都無語，良久，趙普才問包拯和龐吉，「二位，最近得罪皇上了？」
龐吉和包拯對視了一眼，都不吱聲。
眾人心中瞭然，估計是那麼回事，趙禎估計看兩人不順眼，有意刁難，讓他們走一陣子，他也清靜清靜。
「大人？」展昭問，「你跟我們一起去？」
包拯點點頭。
「不帶個伺候的人不要緊麼？」公孫有些擔心。
包拯聳聳肩，「我倒無所謂，反正我也走慣了路了，不過某些人養尊處優就有些難辦了。」
眾人看了看包拯，覺得也是，四十多歲，人又很健朗，平時每天早上都打個太極什麼的，又不喝酒少吃肉，走走路遊玩遊玩應該無妨，關鍵是龐太師，看他一個大肚子一身膘……這一路上估計得好好減減肥。
龐吉苦著臉色道，「你們也不用如此看卻我吧，我好歹是武將出生，這走幾步路算什麼。」
「哦？！」小四子張大了嘴巴問，「小胖子是武將麼？和九九一樣的麼？那為什麼小胖子胖胖？」
龐吉呵呵笑了起來，擺手，「沒有，哪兒能跟九王爺比啊，我那會兒還年輕呢，現在不行了。」
「那九九年紀大了會和小胖子一樣麼？」小四子瞄著趙普，似乎是有些嫌棄。
眾人都忍笑，趙普搖頭，「不會的，死也不會。」
龐吉臉色更難看。
「咳咳。」展昭佯裝咳嗽看別處，說實話，誰不知道，龐太師當年那可是出了名的飯桶將軍。
龐吉乾笑，公孫看趙普，問，「怎麼辦？」
趙普也沒轍，見包拯和龐吉兩人一臉的無奈，若是不帶兩人去，估計他倆就得自己走了，趙禎應該是得給他倆安排了影衛，不過兩人路上肯定得吃苦。龐太師暫且不論，但包拯那是國之棟樑，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就不好了，趙普點點頭，眾人又都看白玉堂。
白玉堂趕緊搖頭，心說，我可沒意見。
「爹爹。」小四子問公孫，「小胖子和小包子也要一起去麼？」
公孫點點頭，「嗯，一起走好不好？」
小四子拍手，「太好了！人多熱鬧呀！」
包拯和龐吉都鬆了口氣，果然是小四子啊，平時沒白疼他。
這時候，歐陽少征輕輕用胳膊肘捅了捅趙普，看了看包拯和龐吉兩人。
趙普微微一愣，龐吉和包拯可是看見了，這兩人都是老狐狸，精明著呢，一看就知道，要留下是可以，不過似乎王爺有什麼事情要他們幫忙。
想到這裡，包拯咳嗽了一聲，道，「稍等啊，我忘了本書在裡頭。」說完，就往衙門裡走，歐陽少征佯裝進去幫忙，龐吉在後頭瞧著，也跟了進去，道，「老包，你這衙門裡有好吃的沒有啊？我來得急了還沒吃飯呢。」
公孫覺得幾人似乎是要商量什麼，有些好奇，趙普已經張羅著，「唉，再去弄輛馬車來，我們兩輛車子走！」
赭影和紫影都去弄馬車了。
小四子和小良子爬上車，將石頭放到了車板上，小四子對公孫招手，「爹爹，上車呀。」
公孫就爬上了車去，趙普只見小四子偷偷摸摸對他眨眼睛，心中一喜……誰說這小東西是小呆子的？該聰明的時候那聰明勁兒可沒人能比得上啊。
包拯和龐吉匆匆到了府衙裡頭，就見歐陽少征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對兩人說，「兩位大人，少征有禮了。」
包拯和龐吉對視了一眼，龐吉一笑，「歐陽將軍，有什麼就儘管吩咐麼。」
「哪兒敢啊。」歐陽笑了笑，道，「王爺聽說有兩位大人陪同一起遠行那自然是高興的了，誰不知道二位大人善謀多智，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家王爺出出主意？」
包拯和龐吉對視了一眼，包拯有些不解，問，「王爺有何煩心事？」
龐吉卻是嘿嘿一樂，道，「哦，這個我知道，不就是公孫先生那點兒事麼？」
包拯一愣，看龐吉，「你知道？」
龐吉點點頭，拍拍歐陽少征，問，「王爺是不是想跟公孫先生成親辦喜事？但公孫先生就推三阻四？」
「太師高見。」歐陽少征笑道，「不過自然不是我家王爺逼迫什麼，而是公孫先生實在是有些靦腆過頭了，所以王爺得想法子。」
「這好辦。」龐吉拍拍自己的胸脯，「抱在老夫身上。」
包拯失笑，看著龐吉問，「太師，你當真有法子？這事情說難不難，說簡單可也不簡單啊。」
「老包你看不起我了不是？」龐太師捋了捋袖子，得意洋洋地說，「這次，露兩手給你們看看，省的你們總以為我龐吉沒能耐。」
「呵……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包拯對龐吉拱了拱手，又對歐陽少征道，「這是成人之美的好事，我也盡力而為。」
「多謝兩位大人。」歐陽少征對二人拱手，笑呵呵地一同出去了。
於是，眾人上路。
前頭兩匹馬，展昭和白玉堂騎著棗多多和白雲帆一起，邊走邊聊，兩匹馬感情甚好，因此靠得極近，有時候展昭的腿和白玉堂的腿都會挨到一塊兒去，不得不隔一會兒就將兩匹粘在一起的馬牽開。
趙普騎著黑梟在馬車旁邊走，公孫坐在馬車裡頭翻著書，他找了一堆天咒方面的資料在看，是不是和趙普聊幾句關於天咒方面的事。
小四子趴在窗口，跟趙普說話。
蕭良坐在馬車頭，跟趕車的歐陽少征聊天，歐陽少征給他將打仗的故事呢，小良子聽得眼睛都亮了。
後面一輛馬車，龐吉和包拯正在鬥嘴，車前坐的是緋影和黛影，兩人也在趕車，邊說笑。最後頭走的是騎著馬的紫影和赭影，這一支人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浩浩蕩蕩地往江南行去。
一路上還算平順，這一天，車馬來到了徐州府。
「這徐州府過後就是揚州府、再就到了蘇州府，松江府也就近了，最後可以到杭州府。」公孫看著一張地形圖道，「也算接近江南了吧。」
「爹爹我們要回家麼？」小四子問公孫。
「嗯。」趙普伸手把他提起來放到馬背上，道，「我們去小四子的老家看看。」
「雅竹村就是竹子多。」小四子笑瞇瞇道，「還有上好的竹葉青。」
趙普捏捏他腮幫子，湊過去低聲道，「叫聲爹聽聽。」
小四子偷偷瞄了公孫一眼，就見他在馬車裡聽不到，就錯過去，捂著嘴巴趴在趙普耳邊叫，「爹。」
趙普聽得全身舒暢啊。
前頭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納悶，這趙普也是，小四子被他籠絡得這樣好，怎麼公孫就是收服不了呢？
車子行到了近徐州府城門前的官道上，歐陽少征站起來看了看，道，「霍……那麼老長的隊伍進城啊？」
「像是路口排查。」展昭道，「莫不是要抓什麼盜賊？」
「我去看看。」赭影拍馬就趕了過去。
趙普拉住了黑梟，帶著眾到附近的一座茶寮坐了下來喝茶。
沒多久，就見赭影捂著嘴跑回來了，紫影看看他，問，「你幹嘛呀？笑得嘴都快裂開了。」
「王爺，前面貼皇榜抓賊呢！」赭影忍住笑，飛身下馬，道，「了不得了。」
「什麼了不得？」眾人都好奇地看他。
「是抓採花賊。」赭影坐下，端起茶杯和一口。
「採花？」小四子眨眨眼，問，「採花也是賊麼？」
公孫摀住他的耳朵，問，「採花賊常見啊，有什麼好笑的。」
「是個倒採花的女採花賊啊！」赭影嘿嘿笑著說，「聽說還是一美女！」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看他，問，「真的啊？」
「都是男的被採了！」赭影道，「聽說還被折磨得挺慘。」
眾人都忍不住皺起眉頭，「真的假的？」
「貼著畫影圖形呢，我看著長得還挺漂亮的。」赭影咕嘟嘟將茶水喝完，笑道，「其實也不錯哦，看她長什麼樣子，門口那群排隊的不是排查呢，都是看皇榜的。據說門口的兵士讓人仔細看那張畫影圖形，若是有畫像上面一樣的女子接近，要小心提防，據說那女子還功夫了得，打殘了不少想要追她的官差衙役。
「其實這也沒啥壞處？」歐陽少征壞笑道，「自己送上門來的，還是美女。」
說完，眾人都有些無奈地看他。
紫影點頭，「就是啊，多漂亮？」
「哎呀。」龐吉喝著茶，嘖嘖稱奇，「這年頭啊，真是無奇不有啊？竟然還有女人主動採花男人！」
「對了，她是只採年輕的男子，還是什麼年齡的都采？」趙普問。
「咳咳。」赭影笑了笑，咳嗽了一聲。
「怎麼了？」眾人不解地看他。
赭影壓低了聲音說，「那個，那採花賊，好像喜歡胖子。」
眾人睜大了眼睛。
「喜歡胖子？」公孫有些不解，「多胖的？」
「聽說她似乎是喜歡年紀大一點的男人，而且啊，還喜歡那種胖胖的中老年男人，那些被採花的，大多都有四五十歲的，孩子都挺大了，所以被採花了特丟人，沒法活了。」赭影說著，下意識地看了龐吉一眼。
龐吉正在喝酒，端著杯子愣住了，就見眾人都在看他。
包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唉，胖啊……你可小心些，別一把年紀了晚節不保。」
「呀呸。」龐吉狠狠給了包拯一個白眼，「黑子你少咒我。」
公孫下意識地看了看趙普，趙普見他眼裡含笑的樣子，心裡癢癢——真可愛啊。
「王爺，我們直接穿過徐州城，還是在這裡過一夜？」紫影問。
「在這裡過一夜吧，徐州據說挺好玩。」說著，趙普看了看龐吉，轉回頭對紫影和赭影說「嗯……你們注意保護龐太師的安全。」
「是。」兩個影衛點頭。
龐吉擺手，「哎呀，九王爺你別聽人瞎說，哪兒有這樣的事，就算有，老夫老當益壯，也不懼怕麼。」
公孫那杯子擋住嘴巴，忍笑。
「江湖上，有這種古怪的人麼？」包拯轉臉問展昭。
展昭摸著下巴皺眉想了想，道，「倒採花的女賊倒是也有，不過大多喜歡年輕美貌的男子……哦？」說著，展昭湊過去問白玉堂。
白玉堂挑挑眉，示意——差不多吧。
「可是很少聽說過品味那麼奇怪的。」說著，展昭又看了龐吉一眼，想想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有些接受不能。
「……那些女賊會不會是因為年紀大起來了？」這時候，一直在旁邊聽的小良子忍不住問，「然後就喜歡大的了？」
眾人都下意識地看他，突然有些猶豫了起來——小良子其實也是小孩子啊，這種東西，還是不要聽比較好吧。
小四子坐在公孫腿上，被捂著耳朵，雙手抱著胳膊生悶氣——為什麼小良子可以聽，他卻不可以聽？！討厭！
喝完了茶，眾人起身準備進城，到了城門口，眾人特意看了看皇榜上的畫像，就見真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
「這麼年輕？」趙普皺著眉頭，想想了一下，這麼年輕就喜歡像龐吉這種類型的？這姑娘受了什麼刺激了？
而同時，眾人看見在這張皇榜的旁邊，還貼了另外一張小的紅榜，上面寫著「求醫」兩個字。
公孫下意識地湊過去看了看，就見榜文大致寫的是，城中富戶的公子得了怪病不願見人，將自己關在房間之中三年都沒有出來，找了天下名醫來看也沒有治好。因此這家富戶懸賞五萬兩請名醫，誰能治好就當場給銀子。
「霍，五萬兩那麼多？」趙普看公孫，「書獃，有法子醫治麼？」
「這個聽起來，倒不像是病啊。」公孫想了想，道，「這少爺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所以有些失心瘋了？」
說話間，眾人往城裡走，剛入了城門口，突然……從斜刺裡衝出了幾個年輕人來，他們穿著衙門公差的衣服，攔住去路，道，「站住！」
眾人都一愣，歐陽少征看了看幾人，心說……一開口就站住，知道這後面一群都是什麼人麼？最好別是鬧事的，不然熱鬧了。
「咳咳。」為首一個衙役往車上看了看，道，「最近這徐州府不太平，要檢查。」
紫影皺眉，趙普對他擺擺手，示意——無妨。
「幾位，這第一輛車裡有小孩兒，後面一輛車子裡是老人，檢查的時候小心些。」歐陽少征涼涼地提醒了一句。
「呵……」那衙役笑了笑，道，「誰要看老人小孩子啊？你們這兒，有女人同行沒有啊？」
眾人微微一愣，看向後方，龐吉和包拯車上，坐著緋影和黛影。
其實那幾個衙役早就看見了，那是明知故問。
「有，那是我們家小姐。」紫影白了幾人一眼，問，「想怎麼樣？」
「嘿嘿嘿。」幾個衙役笑得猥瑣，道，「我們要檢查，最近女採花賊多。」
「怎麼檢查？」展昭看了他們一眼，問。
「沒什麼啊，搜身。」一個衙役嬉皮笑臉地道。
「混賬東西！」這時候，就見後頭簾子一挑，包拯露出一張大黑臉來，「光天化日，竟然敢搜良家婦女的身，你們是那個衙門的？知府叫什麼？讓他過來，我問問他知不知道王法兩個字怎麼寫！」
公孫看了看趙普，一挑眉——看見沒，這就是開封府尹的氣勢！
趙普趕緊點頭。
那幾個衙役也有些傻眼了，被包拯的氣勢震懾了，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面面相覷，心說，這老頭什麼來頭？怎麼這麼威嚴啊？好像不是普通人。
同時，就見龐吉也探出了頭來，冷冷一笑，道，「我說，你們幾個小子有幾個膽子？這車馬你們也敢攔？這兩位姑娘也敢冒犯？你們知府才極品官？不要烏紗了難道還不要命了？
幾個衙役又往後縮了縮，心說……娘唉，這胖老頭好大的官威。
最後，幾個衙役往後退開，問，「你們……打哪兒來的？」
歐陽少征微微一笑，會打，「開封。」
開封也就是京城來的了……幾個衙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別真得罪權貴了，就道，「最近城裡不太平，你們小心些啊。」說完，都閃到一旁去了。
眾人都下意識地回頭看，就見龐太師和包拯撂下車簾子，那樣子似乎像是說——小場面！
「呵。」趙普失笑，讓眾人繼續趕路，展昭看了看白玉堂，「這薑還是老的辣啊。」
白玉堂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是啊。」
展昭就覺得一個激靈，白玉堂那個小，看得他莫名地心慌慌。
趙普騎著馬走在公孫身邊，見他正看著外面，前發有些亂，就下意識地伸手，輕輕地幫他整理了一下前發，公孫起先沒在意，抬眼，跟趙普目光相對，見趙普對他一笑，公孫臉上微紅退進了車裡，抬眼，就見小四子抱著石頭，和蕭良一起，正在對著他傻笑。
公孫瞇起眼睛，「不准笑！」
「嘶……」最後頭，紫影突然縮了縮脖子，動了動肩膀。
「你怎麼了？」赭影不解地問。
「不知道。」紫影看了看眾人，皺著眉頭問赭影，「你覺不覺得……很微妙？」
赭影眨眨眼，「你才發現？都微妙一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