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鼠髦害人

二月宮少宮主的死,立刻讓渡頭的圍觀百姓驚恐不已。

正這時候,就聽到有人突然喊了一聲,「不好,馬腹大仙降在這小仙童身上了!」

再看,眾人指著的是小四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胡扯什麼?」

「哎呀,小仙童,馬腹大仙顯靈啦!」

就見圍觀百姓統統跪拜叩頭,給小四子行大禮。

小四子哪兒見過這陣仗,躲到了白玉堂的身後。

白玉堂看梁豹。

梁豹也不知道小四子是什麼來頭,就覺得估計跟展昭在一起的,身份差不了,趕緊對著人群道,「都別吵!散了散了!不過是巧合而已!」

衙役們疏散百姓離開,以免一會兒又跟上次劉真人死似的,踩傷人命。

而跟隨那少宮主的老頭馮博遠可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他有些陰森地盯著小四子看著。

小四子回頭瞅見他了,見他一雙眼睛滿眼殺氣,驚得趕緊鑽進一旁簫良懷裡,這人好凶!石頭見老頭嚇唬小四子,呲著牙齒凶巴巴地跟他對視,爪子伸出來輕輕地刨地,樣子立刻從憨態可掬變成了凶悍暴躁。

白玉堂和展昭都聽到了動靜。

展昭對梁豹一擺手,道,「將屍體抬回衙門去,找仵作驗屍。」

「慢著,誰敢動少宮主的屍骨?!」那兩個白衣女子抽刀護住少宮主的屍體,怒視眾人。

梁豹一看覺得有些麻煩,跟這些江湖人沒什麼道理好講啊,他們基本也不怎麼待見江湖人。

「這個娃娃,給我們帶走。」馮博遠突然開口。

「你胡說什麼?!」簫良一聽要帶走小四子,哪兒肯答應。

「他有可能害死我們少宮主,我們要將他帶走,聽候宮主發落!」馮博遠態度強硬,冷著臉色看白玉堂和展昭,「二位可聽清楚老夫的話?」

小四子本就膽小又有些呆,好不容易才敢大聲說兩句話,如今讓老頭一嚇唬小臉刷白。簫良看著心疼不已,輕拍他,「槿兒,別理他!」

展昭聽得真切,突然笑了。

馮博遠皺眉看他,「笑什麼?」

「二月宮,馮博遠是麼?」展昭笑著搖了搖頭,「你以為你是誰,在跟誰要人?」

馮博遠一愣,抽了口氣,他之前認出了白玉堂身份,一直沒認出展昭,只覺得此人來頭應該不小,只是雙目失明又武功如此高強的劍客,江湖上並沒有跟他相似的人。如今聽他說話的語氣,心中也是一突……此人和白玉堂,似乎不相上下。

白玉堂對一旁看傻了眼的梁豹說,「去弄些冰塊來,封存住著大魚屍體,別叫它爛了。」

「呃……是。」梁豹趕緊吩咐人去做。

「護法!」兩個白衣女子似乎對少宮主的死很不服氣,看著馮博遠低聲說,「宮主若是問起來,不好交代,少宮主在我們眼皮子地下出了事,我們也是死罪。」

馮博遠雙眉緊鎖,他自然知道其中利害,然而心中也有些埋怨。都怪少宮主太愛出風頭,早說了別趟這渾水……究竟是什麼人殺了他?那個娃娃?

馮博遠又看了小四子一眼,剛剛他不過是氣憤少宮主說了那藍衣人的壞話,所以踹了一腳,就這小胳膊小腿的,應該連皮肉都沒傷到才是啊。

「將那孩子留下!」不等馮博遠開口,那兩個白衣女子就按耐不住,持刀上前,分別站在兩邊,「我們要用他的血祭我家公子!」

白玉堂皺眉,「無理取鬧。」

「我二月宮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說完,兩姐妹一起舉刀就攻了上來。

白玉堂退後一步,對展昭說,「你來。」

展昭不解,「為什麼?」心說白玉堂怎麼這樣啊,他眼睛不方便。

白玉堂一挑眉,「我不打女人。」

展昭望天,「我也不打的。」

「你就當她們不是。」白玉堂說得淡定,「想像成男人。」

展昭讓白玉堂氣笑了,不過人都舉著刀到了身前了,也不好不管。展昭並不出劍,聞聲辨位,側身讓開兩個姑娘砍過來的刀,出手如電,瞬間點了兩人的穴道。

馮博遠遠遠看著,本想試一試展昭的深淺,沒想到兩個丫頭不管用,竟然敵不過一招半式。

梁豹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心說,哎呀,這開封府的人了不得啊,一個王朝就那麼厲害,那展昭還得厲害成什麼樣啊?!

「好!」馮博遠冷笑一聲,「這仇咱們算是結下了,日後必然要報!」說完,一把抱起了地上少宮主的屍體,縱身離去。

展昭問白玉堂,「追不追?」

白玉堂聳聳肩,「懶得追。」

展昭點頭,他也懶得追

梁豹看了看眼前一片混亂,死人也丟了,還憑白多了兩個被點了穴的丫頭,抓耳撓腮問白玉堂嗎,「大人,這如何是好?」

展昭抬手袖子一揮……解開了兩個丫頭的穴道,「回去跟你家宮主說,少宮主的死與我無關,與其胡亂懷疑外人,不如好好查查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仇家。」

兩個丫頭對視了一眼,咬牙轉身跑去追馮博遠了。

「梁大人。」展昭問梁豹,「我們能看看之前所有死者的屍體麼?」

「當然當然。」梁豹點頭,「二位隨我來一趟縣衙。

這時候,已經有衙門的人用帆布做了一張長長的擔架過來,將魚往擔架上搬。

梁豹說,「衙門裡有收屍的屋子,放上冰塊兒將魚抬回去保存較好。「

展昭欣然點頭,「這更好了。」

白玉堂走到簫良身邊,看他懷中嚇壞了的小四子,伸手戳戳他的屁股,放低聲音「小四子?」

一旁石頭有些陶醉地蹭白玉堂,好溫柔哦……

小四子回頭看了他一眼。

展昭走過來伸手摸到他後,將他抱起來,「怕不怕?」

小四子想了想,「一點點。」

「這二月宮太欺負人了,死了就賴別人。」簫良不滿「得虧師父不在這兒,不然估計能拆了他二月宮。」

小四子抿了抿嘴,想到趙普和公孫,就更不怎麼怕了。

「回去吧。」白玉堂道,「先去衙門,這二月宮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防範著些。」

展昭同意,眾人跟著梁豹一起回了縣衙門。

先是坐下聽梁豹說了一下案情,隨後就到了仵作房外。

見展昭他們似乎要帶小孩兒也進去,梁豹問,「讓小孩兒看死人,會不會被嚇著?」

簫良搖頭,死人他們不怕,小四子跟著公孫一起救人做仵作驗屍很多年,死人見得多了,只要不詐屍都不可能會害怕。

進門前,眾人都用一塊濕帕子蒙住了口鼻,以免中屍毒。

進了屋中,只覺得寒氣森森,床邊也都放了冰塊,梁豹說這案子如果再半個月破不了可能會上報開封,畢竟是死了官員的大案,所以他們很好地封存了屍體。

走到切近,就見屍體倒是沒有腐爛,死者的臉面呈現一種慘白髮青的顏色,嘴唇青紫,身上屍斑不是很明顯,眼耳口鼻七竅之中都有血水流出來。

展昭看不見,白玉堂一一將死狀都說了一下,問梁豹,「仵作驗屍後怎麼說?」

梁豹乾笑了兩聲,道,「大人啊,不瞞你說,自從之前的仵作死後,就在沒有仵作郎中的肯看這屍體一眼了,沒法子驗屍啊。」

展昭皺了皺眉,果然沒人敢驗了。可剛剛聽了屍體的症狀,怎麼覺得這些人像是中毒死的?而且還是很一般的毒藥。

白玉堂也看出了些不對頭來,問小四子,「小四子,你看得出來死因麼?」

小四子眨眨眼,說,「應該是中毒吧,像是吃耗子藥死掉的,或者砒霜,很常見的毒藥呀。」

「哈?」梁豹可愣住了,問,「就被這種店舖都能買到的毒藥毒死的?」

「割開來看看肝,就知道是不是中毒了。」小四子說著,突然盯著屍體的脖子看了起來,伸手指了指,「白白你看,它的脖子鼓起來一塊。」

眾人都低頭看,只見的確!屍體的脖頸處,鼓起了一小塊,在鎖骨與脖頸的柔軟處,不仔細看發現不了,仔細看了特別彆扭。

白玉堂伸手拿起了一旁仵作用來驗屍的短刀,對著凸起的地方一刀切下去,拉開……

眾人就看到皮肉割開後,裡頭有什麼黑乎乎的東西露出來。

白玉堂拿起一根竹籤將那東西挑起來一看,眾人都睜大了眼睛,瞬間產生了一種噁心之感。

只見那是一隻粘糊糊的死老鼠。

那老鼠身上有血跡,鼠毛鬆脫眼珠子也落了出來……還散發著一股腐臭。

白玉堂什麼都不怕,就是怕髒,就好似他只穿雪白的衣服,其他顏色穿上就渾身不自在一樣,趕緊將竹籤放下,臉色難看。

眾人都下意識地跑到外面換了口氣,實在是令人作嘔的場景。

「這些老鼠是哪兒來的?」白玉堂問梁豹。

「不知道啊,前些年,蕖山縣倒是聽說鬧過鼠患,老鼠把莊稼地都吃完了,但鼠患就是這樣,一旦****都吃完了,不出三天所有的老鼠必死。蕖山縣令應該是將死鼠都燒掉深埋了。大概是那會老鼠都死完了,所以蕖山縣很多年不見死鼠。可是這幾天突然又冒出來了。」

「叫人去河上將所有老鼠都打撈起來,找仵作來驗那些老鼠有沒有毒。」展昭吩咐梁豹,「還有,禁食伊水河裡的水,各地的水井都讓郎中們驗過!」

「是!」梁豹急匆匆地走了。

展昭和白玉堂在仵作房門口站著不語,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死去的那只叼著老鼠的貓——莫不是老鼠有毒,貓吃了就死了。可誰會去吞一隻老鼠呢?沒有理由啊。

「展大哥,白大哥!」

這時候,仵作房裡,簫良站在一具屍體前叫兩人。

展昭和白玉堂跑了進去。

「看!」簫良指著一具捕快的屍體說,「展大哥,還記得我們進城的時候那個踢了乞丐一腳,突然死了的捕快麼?」

展昭點頭,「記得,他是突然死的。」

「他脖子也鼓。」

「什麼?!」展昭一愣。

白玉堂一刀切開了他的脖子,果然,裡頭也有死鼠。

「這可蹊蹺!」展昭連連搖頭,「他跟我說話的時候還好好的,瞬間便死了,會有人喉嚨裡梗著一隻死鼠還相安無事地與人說話?」

「這個劉真人也有。」簫良一具具屍體看過去,指著一個道士的屍體說。

「劉真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死的,莫非也吞了死鼠?」白玉堂將劉真人的脖子切開,果然……還是死鼠。

眾人沉默了良久,白玉堂搖頭,「不可能……」

「對。」展昭點頭,「這是不可能的。」

正說話間,就聽到門口有腳步聲響,這腳步聲聽著很古怪,一輕一重還有枴杖聲音,似乎走露的是個瘸子。

白玉堂回過頭,就見門口來了一個皮膚黝黑的老頭,一隻腳瘸了,拄著根枴杖站在門口,盯著房中一具被切開了咽喉露出死鼠的屍體看著。

此人眼珠渾濁突爆,盯著屍體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和那時候一樣……」老頭突然喃喃自語起來,神神叨叨。「死鼠鼠死,人死於鼠鼠害死人,鼠髦出來害人了!」

「鼠髦?」展昭不解。

那老頭卻是邊念邊驚得連連後退,身後是台階,他沒注意腳下一滑,一個仰摔,栽了個四腳朝天。

坐在地上,他嘴裡還在不停念,「水鼠出河、鼠髦害人……煞劫,煞劫啊!」

《詭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