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所謂道義當頭,勢不兩立,正道中人義憤填膺。未幾,便以三大門派為主,派出門下精英弟子,以修行高深的長老帶領,浩浩蕩蕩前往東海流波山。一路之上,更有許多正派之士加入,意圖掃清妖人,為天下蒼生造福。

張小凡一路之上,著意打聽,多少知道了事情經過,胸中熱血泛起,更是堅定了往東海去的念頭。

然而這極東之地,路途卻是極遠的。魔教選了該處,只怕也是看到雖然中原為富饒之地,卻也是三大門派根深蒂固之處,所以甘願跑到邊荒大島。只不過萬料不到如今正道昌盛,而且在諸位正道人士心中,義字當頭,大老遠的,依然衝過來要滅之而後快!

這一路上,張小凡心急趕路,除了歇息之外,便都是駕起燒火棍御空飛行。約莫過了二日多,出了海,剛開始還經常能看到些小海島,又行十日,飛得遠了,便只見碧海藍天,天高雲淡。

經常是一日一夜不停飛著,大海清澈蔚藍,若不是海波蕩漾,幾乎就像晶瑩剔透的美麗寶石在他腳下,可就是沒有一點島嶼的影子。

此時張小凡便在半空中傻了眼,海風吹來,撲面涼爽,但他心中卻是焦慮不已。

到了今日,他飛出東海已經十日了,這一次更是一日兩夜沒找到海島休息了,想不到居然在這渺無邊際的大海上迷了路。

不過這些日子來,他餐風露宿,別的沒有,御空飛行的本事倒是大大見長,不再像以前那般心驚肉跳了。

此刻,他抬頭看看天,又低頭看看腳下湛藍的大海,不由得苦笑出來。

正自沒思量處,張小凡忽然聽見一聲清脆鳥鳴,在自己前方響起,他抬頭一看,卻是一隻潔白的海鷗,展翅翱翔在大海上空。

張小凡心中一動,出海之初,倒是多有見到這些海鳥的,但飛得遠了,海鳥力不能及,便再也看不到了。不料在這大海深處,居然還能看到海鳥,看來附近必定是有島嶼了。

一念及此,張小凡登時興奮起來,更不遲疑,便往那海鷗方向飛了過去。茫茫大海,渺無邊際,遠方地平線上,海天一色,如詩如畫。

御空飛行在這天地之間,忽忽然竟有出塵之意,心曠神怡,彷彿整個人都與天地化為一體。

眼看著又飛了小半個時辰,果然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島。從天上看下去,整座島上鬱鬱蔥蔥,植被遍佈,周圍近島處的海水更是清澈湛藍,如晶瑩剔透的藍玉一般。

張小凡飛了許久,身子也有些累了,當下便御著燒火棍落了下來,在這島上歇息一會。腳一踏上實地,張小凡便向四周望,只見在這地上看著,景色又與在天上看著不同,更是清楚。

清澈的海水一波一波地沖刷著潔白的沙灘,近海處,大都生長著一種中土未有的樹木,樹幹高聳,卻無旁枝,直插向天空,只在樹頂分出大片的枝葉,枝葉下頭,正結著如小孩腦袋一般大的果實。

而更往島裡深處,除了這種高大喬木之外,低矮的灌木也漸漸繁茂起來。樹林密佈,卻是看不到有道路,看來這裡只怕是千百年來,都未有人到過。

頭頂處,海鷗在海島上空鳴叫盤旋,清新的海風從海平面吹來,涼爽不已。張小凡深深呼吸,在這邊荒孤寂之地,一股倦意泛了上來,看看左右,並無什麼奇異之處,便找了塊乾淨地方,和衣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倒是頗香,海島寂靜,除了潮汐海風,也沒有什麼異動,自然更不會有人前來打擾,張小凡直睡到天色黃昏,方才醒來。

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張小凡信步走到沙灘之上,舉目眺望,只見這黃昏時分的海景,與日間又是大不一樣。夕陽如血,在西邊天際海岸線邊,映紅了老大一片雲霞和海水。雲霞蒸騰,形狀各異,幻化無方。海風從海面上迎面吹來,張小凡忍不住張開了懷抱,深深呼吸。

一種舒暢的感覺,充滿了他的身子,在這恍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彷彿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那一刻,他忍不住地想著,若是能在這清淨之地生活,每日與靈兒師姐做伴,看著這夕陽美景,真是不枉此生了。

一想到田靈兒,張小凡心頭又是一熱。從下山至今,已有一個多月了,從他入青雲門開始,從未與師姐分開這麼長的時間,如今在這寂靜小島,又想到師姐可能就在附近另一座海島上,張小凡心中立刻翻騰起來,再也不能平靜。

站立良久,起伏不定的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只聽到「咕咕」兩聲,卻是肚子餓了。張小凡苦笑一聲,自從在空桑山滴血洞裡被困了一回之後,他似乎就特別容易餓。不過還好,他身上的乾糧還夠,只是清水剩得不多了。

張小凡舉目四望,最後目光落到那種高高聳立的高大喬木的果實上,騰身而起,摘了幾個下來。

沒想到這果殼居然極為堅硬,最後張小凡把它在石塊上砸了十數下方才砸開,不過從裡面流出的卻是白色果汁。張小凡大喜,一口氣就喝乾了一個果子,只覺得雖然微帶澀味,但味道甜美,居然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就著這天然美味,張小凡心滿意足地飽餐了一頓,眼見天色黑了下來,便想著明日再行趕路。

這時天色漸晚,海風吹在身上,也越發地涼了。張小凡皺了皺眉,走向樹林,但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走進去,只在這外圍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躺下休息。

夜色漸濃,明月從東方昇起,滿天星斗,彷彿像一個個調皮的小孩,逐一蹦了出來,在夜空中眨著眼睛。

下午睡了大半天,張小凡此時一時無法入睡,翻來覆去的,腦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日在古道茶攤,萬人往對他所說的話。

他拿起插在腰間的燒火棍,映著天上星斗微弱的光線,只見這原本黑色的燒火棍上,散發出幽幽的蒼青色光芒,尤其是內裡如血脈一般的紅色血絲,此刻彷彿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似乎有鮮活的血液在裡面流淌著。

這些,便是萬人往所說的,我的精血嗎?

張小凡在心中低低地念了一句,一時間百感交集。當日在那幽谷中的情景,他分明還記得清清楚楚,噬血珠從他掌心之內,吸出了大量鮮血…

張小凡的身子抖了一下,用力甩了甩頭,不願再去想那些往事。

只是,這件法寶依然這麼清楚地在他面前,甚至連那股獨有的清冷感覺,依然這麼熟悉地在他身體裡游動著,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那一日,他雖然對萬人往冠冕堂皇地說了些話,但到了他自己這裡,卻依然不是這麼好受的。

畢竟,要他這樣一個從小在名門大派中長大的小小弟子,突然間接受自己的法寶是魔教邪物,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又向燒火棍看了過去,看著其中此刻越發清晰的血絲,心中不禁想道:這件法寶,不知葬送了多少冤魂?

這其中的血液,只怕也藏著許多人的怨靈吧!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可是,他突然想到,如果萬人往說的是真話,那麼在青雲山通天峰幻月洞府裡的那柄「誅仙古劍」,又算什麼呢?

這世間正義、邪惡,真的便如師父師兄們教導的一般,是自古就有、長存不變的嗎?

忽然之間,他腦海之中,騰起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是誰說了,我們正道就一定是正義的呢?

一念及此,張小凡突地跳了起來,毫不猶豫,閉上眼睛先「劈啪」

一聲,重重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大聲道:「混帳,該死,你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頭!」

註一:「山海經‧海經第九卷‧大荒東經」: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黃帝得之,以其皮為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里,以威天下。

第六集第五章傷心

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張小凡兀自站在原地,忍不住有些喘息,過了許久,心情才慢慢平靜了下來,隨即搖頭苦笑,對自己道:「張小凡啊張小凡,你算老幾,一個青雲門不入流的小小弟子,居然敢在這裡置疑祖師傳下的道義,真是自不量力。青雲門傳了兩千多年,天下景仰,自然便是對的了,哪裡是你能夠懷疑的。」

想到這裡,他心情登時放鬆,雖然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但卻很是有效,便不再去想這個問題,安心地躺了下去。

不料還沒躺穩,卻突然間聽到在這原本寂靜得只有潮汐、海風之聲的海島上空,傳來一聲尖銳之極的破空之聲。

張小凡立刻跳將起來,抬頭看去,只見夜空天際,一道白色光芒如同夏日流星,燦爛無比地從空中劃過,而在它之後,竟然還跟著幾道光芒,色澤卻是紅、黃、白不一。

張小凡看了幾眼,便知道這是修道中人御劍在天空鬥法,而且明顯的是前頭一人逃避,後頭幾人追蹤。

在這荒僻之地,原本杳無人煙,此刻居然有人在天空鬥法,想來必定是正道人士與魔教中人在此相鬥。張小凡在這茫茫東海上找了多日,心中正自焦急,一見大喜,反正這兩方必定有一方是正道中人,更不遲疑,法訣一指,燒火棍騰空而起,御之沖天而上。

燒火棍載著張小凡,在這無邊夜色中發出「嗚…」聲音,疾衝而至。但天上幾人似乎都不曾想到腳下這荒僻小島上居然還有人在,前頭逃跑之人以為這是對方埋伏,後頭追兵卻也下意識地認為這是對頭設下的圈套。當下都是一聲叱喊,前頭白光回轉,後頭紅光、黃光、白光轉向,竟然都向張小凡打來。

張小凡大吃一驚,心中叫苦,頓時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窘境,但這些法寶來勢何等之快,哪容得了他解釋,當下硬生生在半空中頓住身子,整個人倒栽下去,如石頭一般掉落。

天上這兩派四人,看來都是高手,反應極快,只片刻間就看清形勢,各自法寶在空中微一停頓,居然也紛紛跟了下來,如附骨之錐,窮追不捨。不過兩派之中,也有幾人發出輕叫,微帶疑惑,顯然發現對方也和自己一樣,要對這個不速之客痛下殺手。

只可憐張小凡無辜做了冤大頭,突然間被這四件法寶在背後追著,稍為不慎只怕就要身首異處。耳聽著身後風聲越來越緊,張小凡緊咬牙關,知道躲是躲不過去了,在落下半空中轉過身子,但見那四道光芒如電閃雷鳴一般呼嘯而至,他大叫一聲,燒火棍玄青色光芒大盛,橫在身前,硬生生擋下了這一擊。

「轟隆」一聲大響,在平靜的海面上遠遠傳了出去,四道光芒反震回去,張小凡卻與燒火棍一道,重重地從天上被砸落下來,落到水裡,「撲通」聲中,水花濺起了老高。

巨大的漣漪,在水面上一層層蕩漾開去,天上的四人,逃的不逃了,追的不追了,雙方在半空中對峙了片刻,心下都隱隱感覺,剛才這一下出手,只怕中間有些古怪。

過了一會,卻見這水面上緩緩浮起一個人,四仰八戟地浮在水面之上,看那樣子,倒是昏過去了。天空中那四人同時降了下來,又顧忌著對方,小心翼翼地接近水面,湊著天上星光,好不容易才看清了水中人的模樣。

「小凡!」

兩聲驚呼,卻是從兩方人口中同時傳出的。

冰涼的海水浸泡著,這份感覺讓張小凡恍惚中以為自己還在空桑山死靈淵下的無情海中,還在那不見天日的地底之下,只是,怎麼天空中會有這麼亮的星星啊?

他搖了搖頭,清醒了過來,轉頭看了看四周,只見自己半躺在岸邊,遠處沙灘上卻站著四人,一邊是個綠衣女子,另一邊是一女二男,看那服飾,竟是青雲門下。

張小凡定了定神,向那一女二男看去。只見那兩個男子眉目熟悉,居然是大師兄宋大仁和六師兄杜必書。那女的眉目如畫,一身紅衣,面目之間那般熟悉。

剎那間他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腦海中嗡嗡作響,竟是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念頭,直盯盯地望著那裡,大聲叫道:「師姐!」

那紅衣女聞聲轉過頭來,嫣然微笑,頓時間這海外孤島、淒清夜色,竟也似乎是明亮起來一般:「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有什麼言語,能形容那種狂熱?張小凡只覺得千言萬語堵在心頭,無盡思念,萬般苦楚,這些日子來在生死關頭的眷念,一股腦都衝了上來,望著前方那巧笑嫣然的美麗女子,深心處不知怎麼,忽然一酸,竟是怔怔流下淚來。

師姐,師姐,師姐!他在心中念了無數次、無數遍,如今突然在他眼前出現了,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

直到,那一聲帶著嗔怒的喝聲響起:「張小凡,你這個死傢伙,居然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嗎?」

張小凡嚇了一跳,不止是他,看樣子,田靈兒那邊三人也被嚇了一跳。張小凡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去,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

只見月華如水,滿天星斗,清清冷冷地照在這海外孤島沙灘之上,那一個水綠衣裳的少女,臉有薄怒,肌膚勝雪,明眸中眼波如水,正恨恨地盯著張小凡,卻不是碧瑤又是何人?

張小凡對著她,心中忽然有些緊張起來,連口舌也不大順暢了,吶吶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碧瑤恨恨地盯著他,卻不答話,眼光隨即又瞄到了另一邊田靈兒的臉上,見田靈兒果然容貌清麗,姿色出眾,心中更是不知哪裡冒起了一團火來。

碧瑤那日在昌合城的海雲樓,深夜與那個黑衣女子一起走後,在城外遇到父親,就隨著父親一道來到東海流波山,會合一眾人等,準備在流波山上做一件大事,同時正道人士也隨之而來,雙方在流波山上對峙已有數日。

算算時日,碧瑤料想張小凡已經到了,經過在死靈淵滴血洞裡生死與共的經歷,加上後來一路上的相處,碧瑤對這個平凡的青雲弟子,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牽掛。這一日月白風清,她卻忽然間再也忍耐不住,心中只想再見一見這個張小凡,當下偷偷跑了出來,摸上青雲門住處,沒找到張小凡,倒是被田靈兒等人發現,追了出來。

其實這中間時日,張小凡本該到了流波山,只是誰都沒想到,張小凡第一次出門,糊里糊塗的居然在東海上迷了路,耽誤了好些時日,反倒是碧瑤比他早到了幾天。

這一晚居然在這小島上意外地碰見了張小凡,碧瑤心中本來喜出望外,而且剛才失手傷了他,心中也不無歉意。

不料張小凡醒來之後,受沒受傷還沒看出,倒是先看出這臭小子一見到他那師姐便魂飛九天,神魂顛倒,連自己也不知道是誰的樣子,碧瑤立時氣就不打一處來,哪裡還有什麼歉意,恨不得把這小子抓過來先打一頓再說!

張小凡看看碧瑤,見她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又轉頭看看師姐那邊,見田靈兒與兩位師兄都睜大了眼睛,面上都有困惑之意。

他夾在中間,有心對師兄師姐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轉頭對著碧瑤,一看到那魔教少女水波一般的眼光,心中一陣激動,胸口一悶,竟是哇的一聲,吐了口鮮血出來。

「啊!」田靈兒與碧瑤同時叫了出來。

張小凡其實倒也並非有什麼大事,剛才在半空中他生生受了四人合力重擊,雖然有真法護體及燒火棍在前擋去了大部分力量,但宋大仁等人的修行都比張小凡來得深厚,雖然發現了不大對勁,收起了幾分力,但這股大力仍是把他砸了下去。也幸好這下方正好是海面,受震不大,否則若是硬地,便夠張小凡受的。

此時張小凡胸口本就鬱悶,又被這個尷尬場面一激,氣血翻湧,居然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只是這是淤血,雖然誇張,卻並無大礙。

不過田靈兒等人如何知道,她與這小師弟自小便極為要好,關心之下,立刻就跑了過來,不料身子甫動,眼看對面那魔教少女居然也是一臉焦急,跑了過來。

田靈兒畢竟是女兒家,心思細膩,愕然停下。但宋大仁與杜必書看了,卻是以為這魔教妖女要趁著小師弟受傷,趁人之危。一聲大喊,宋大仁的「十虎」仙劍迎風變大,向著碧瑤當頭劈下。

碧瑤正自當心張小凡,心急中卻被這大個子阻擋,一陣憤怒,但看這來勢洶洶,倒也不能小瞧。她身子一扭,化做一道綠芒,居然在間不容髮之際,從十虎光芒中穿了過去。只是還未飛出一丈,忽見前方白光閃閃,一顆形狀古怪的方形法寶飛了過來。

碧瑤一時看不清這是什麼東西,不敢硬接,只得停下身形,右手在風中一招,玉也似的指間出現了一朵潔白小花,正是她的得意法寶「傷心花」。

傷心花隨著碧瑤法訣,騰空而起,抵住了那顆怪東西。碧瑤定睛一看,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眼看著前邊這東西六面方塊,上面還刻有點點數字,居然是個骰子,想不到正道之中,居然還有這種離經叛道的法寶,倒真是少見。

傷心花白光一逼,登時把杜必書的骰子逼退了一丈之遠,看來杜必書道行與碧瑤相比,頗有不如。不過杜必書修行不如宋大仁,但人卻機靈的多,一見道行不夠,也不硬碰,祭起另外兩枚骰子,上下飛舞騷擾。

三枚骰子飛馳如電,上打一下,下衝一個,轉來轉去,左右兼顧,雖然攻不進傷心花的範圍,但碧瑤一時間也衝不過去,只耽誤了片刻,背後的宋大仁卻又已經衝了上來。

碧瑤剛才與宋大仁交過手,知道這人修行深厚,真要單打獨鬥,自己還未必勝得過他,再加上前邊這個鬼頭鬼腦的傢伙,另外旁邊還站著一個張小凡口中的「靈兒師姐」,料想自己今晚決計討不了好去。當下往張小凡處遠遠看了一眼,心中恨恨罵了一句:「臭小子!」

宋大仁待要追上,卻見正和杜必書交手的妖女突然身子倒飛回來,手中那朵花突然幻化出千百奇花,一時間遮天蔽日,心中一驚,急忙凝神守備,不料這只是碧瑤一個障眼法,萬千花朵中,只見碧瑤綠色身影沖天而起,疾馳去了。

宋大仁剛要去追,便聽杜必書與田靈兒同時叫道:「大師兄,不要追了。」

宋大仁隨即回過意來,連忙收起仙劍,和眾人一起跑向張小凡處。

東海流波山,島上山勢宏偉險峻,佔地極廣,若論大小,在東海諸島嶼山脈中其實可算第一,但因此山地處偏遠,人跡罕現,所以在名氣上,反而遠不如東海另兩座名山島嶼──「蓬萊仙山」與「閻羅之島」。

不過此刻的流波山,卻正是自古以來最熱鬧的時候,連著數日,魔道人物在這山間似乎搜索著什麼。雖然山勢廣大,但修道之人御劍來去,速度何等之快,常常便發生不期而遇的狀況。雙方「苦大仇深」,往往一見面看清了便運起法寶砸了過去,一來二往,聲響震天,同袍道友又紛紛趕來相助,遂成「群毆」架勢,無數燦爛奪目或陰險狠毒的法寶,在流波山上空飛來飛去。

一連數日,兩派中各是傷亡了十數人,而流波山上的小山頭小山丘什麼的,也無辜被削平轟碎了無數。

自從那晚與田靈兒等人會合之後,張小凡在他們的帶領下,終於找到了流波山的所在,也見到了師父田不易與師娘蘇茹。

原來這一次魔教崛起,勢頭極猛,非但一些藏匿多年的老魔頭重新出山,更有無數新生面孔冒了出來,而且道行竟大都不低,可見這些年來魔教韜光養晦,實是處心積慮、謀定方動。

敵勢頗大,正道中人也不敢怠慢。青雲掌門道玄真人在與天音寺、焚香谷商議之後,派出了門下七脈中的龍首峰、朝陽峰、大竹峰、小竹峰四脈精英弟子,以龍首峰首座蒼松道人和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居首,輔以數位長老,帶著數十名青雲弟子,加上天音寺與焚香谷,以及其他少數正道散仙,一起來到了流波山上。

田不易乍見到張小凡,神色間一愣,雖然有些喜色,但還能把持的住,但師娘蘇茹卻沒有那麼多的顧忌,滿面笑容,把張小凡拉到一邊問個不停。

張小凡心中感激,看著師娘幾乎淚水又要流了出來,強自忍住,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但終究顧忌到碧瑤身份,便把碧瑤和滴血洞的事都隱去了,只說被困在山腹之中,接連數日,萬幸才找到密道逃生云云。

眾人聽著,紛紛感歎,真是個死裡逃生。這一次大竹峰眾弟子中,來了宋大仁、何大智、杜必書、田靈兒四人,從他們口中,張小凡得知那日在萬蝠古窟中的八人,天音寺的法相、法善,焚香谷的李洵、燕虹都安然無恙,齊昊與曾書書也有驚無險。

最險的是與張小凡一起落下死靈淵的陸雪琪,身受赤眼豬妖巨毒,又在與陰靈樹妖爭鬥中受傷,其後突然而至的上古魔獸黑水玄蛇那場大「海嘯」裡,整個人被巨浪撞至不省人事,昏倒在死靈淵下。但憑著天琊神劍發出的護主藍光,冒險潛下死靈淵救人的齊昊等人,居然找到了正被無數陰靈包圍的陸雪琪,這才把她從閻羅殿上又搶了回來。

那時候陸雪琪才剛清醒,便說出張小凡仍然活著,也在這死靈淵下。但眾人連找數日,毫無頭緒,陸雪琪餘毒未清,重傷未癒,但卻不知為何,依然堅持要找到張小凡。過了幾日,她實在支撐不住了,眾人只得不顧她的強烈反對,放棄了尋找,帶著陸雪琪回到了青雲山。

這一次青雲門大舉東來,這些位張小凡的老熟人,除了曾書書外都有份前來。

田靈兒笑嘻嘻地道:「若是陸雪琪陸師姐知道了你平安無事,一定高興得不得了。你可不知道,那日在死靈淵下,她見找不到你,不知有多麼焦急呢!」

張小凡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陸雪琪的容貌,想起當初在死靈淵下她多次施救,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激,道:「陸師姐顧著同門之誼,我自然是…」話說了一半,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對田靈兒道:「師姐,那時你又不在,怎麼會知道陸師姐焦急了?」

田靈兒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笑道:「我聽齊昊師兄說的。」

張小凡怔住了,看著靈兒師姐巧笑嫣然的容顏,忽然之間,再見面以來一直沸騰不止的心,都冷了下來。

《誅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