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撤退

戰鬥從一開始就激烈得超乎想像,就連千夜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打到這種程度。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黑暗種族,耳中聽到的也全是永夜的戰吼。東嶽根本不需要什麼精妙劍招,只要舉起斬下,就保證會有收穫,而周圍能夠給千夜虛空閃爍的空間也越來越少。這倒不是太大的問題,以千夜現在所餘的血氣,能夠使用虛空閃爍的次數也不多了。

攻擊來自四面八方,包括頭頂。要塞內的炮塔一座接一座被摧毀,殘存的突擊艦終於有了空間,可以對地面發起攻擊。然而這個時候,要塞內擠滿了黑暗戰士,它們反而找不到攻擊的目標,只有繼續盯著炮塔猛攻。

連續的虛空閃爍讓千夜體內血氣也漸漸耗盡。雖然吸血刃和生機掠奪帶來了大量精血,卻沒有時間煉化,只能靠血核自發的一點一點消化補充,無疑是杯水車薪。

感覺到體內的虛弱後,千夜戰鬥方式又是一變,他直接撲到敵人中間,將東嶽插在地上,肩頂肘擊膝撞,全是貼身格鬥,身體就如風中蘆葦,在碰撞中劇烈搖擺著。每次撞擊,都是讓千夜可以借力去攻擊另一個敵人。只有遇到有爵位的強敵,千夜才會拔起東嶽,以無可匹敵之勢一劍斬殺。

如是不知廝殺了多久,千夜周圍的敵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然而他就是不肯倒下。有一名狼人子爵看出便宜,混在低級戰士中靠近千夜,企圖偷襲,然而沒想到千夜驟然暴發領域,以大海漩渦之力蠻橫鎮壓,瞬間讓周圍低級戰士全部倒下,隨後東嶽橫掃,一劍將孤獨站立的狼人子爵腰斬。

這一擊終於令黑暗種族士氣崩潰,遠遠的傳來號角聲,攻入要塞的戰士潮水般退了出去,空中的突擊艦也返回後方。它們大多艦身燃火,再戰下去多半要被擊墜。

這是開戰以來,黑暗大軍第一次暫緩攻勢。

千夜轉頭一望,看到宋子寧在一座炮塔上向自己招手,於是幾個縱躍,借力翻到炮塔頂上。現在連這麼一個小動作,千夜都要盡可能的節省體力。

炮塔平台上還有兩門完好的速射炮和一台巨弩,整座炮塔內外有數十名戰士層層守衛,防守極為堅固。

宋子寧靠在巨弩上,正掀開護甲,露出大腿上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一塊突擊艦爆炸的殘片插在他的腿上,幾乎貫穿。

看到千夜出現,宋子寧虛弱地笑了笑,招呼道:「千夜,過來幫我一下。記得下手輕點,一定要輕……啊!!!」

他話還沒有說完,千夜就抓住那塊彈片,一把拔了出來。抽取彈片時,千夜用上了震力,高頻震盪將粘著在彈片表面的血肉全部粉碎,順利把彈片抽了出來,沒有造成更多傷害。饒是如此,也讓宋子寧痛得臉色蒼白。

此時早有人送上興奮劑和傷藥,千夜替宋子寧處理好了創口,包紮完畢,最後給宋子寧補了兩針興奮劑。此刻已經沒有軍醫了,最後的醫生剛剛戰死,受傷的話就只有彼此幫助處理。

除了腿上的傷之外,宋子寧身上的傷口還有大大小小十餘處,脫下護甲時,裡面的襯袍都被鮮血染紅了。這些傷口看起來恐怖,不過每個老兵都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樣的傷口。千夜將宋子寧翻了個身,揮刀割開他背上的戰袍,露出血肉模糊的後背。

「忍著點。」千夜話音未落,就從宋子寧後背上拔出兩塊彈片。

宋子寧猝不及防,忍不住一聲慘叫。七少還是很能忍痛的,並沒有尋常世家弟子那麼嬌貴,不過千夜下手太快,讓他全無準備,才叫出了聲。

千夜停了停,又拔了一塊彈片。這次宋子寧沒有作聲,等彈片拔出,才吐了口氣,說:「好像回到了在黃泉的日子,不過那個時候是我照顧你。說起來,你那時候可真弱啊!」

千夜哼了一聲,抓住了一塊彈片,道:「你那個時候酒量好像也挺弱的。不知道是誰喝多了被教官發現,然後被裸體綁到操場上示眾。」

這可是宋子寧為數不多的黑歷史,而且看起來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面積還相當不小。宋子寧當即失了鎮定,叫道:「這件事你趕緊給我忘了!」

「很難。」千夜回答一向簡潔。

宋子寧惱羞成怒,喝道:「千夜,我警告你,你家七少爺我可不是好惹的……唉喲!!」

在又一聲慘叫中,宋子寧背上最大一塊彈片被千夜突然拔掉。

「我們打了多久?」千夜隨口問,他剛才已經打瘋了,早就忘記了時間。

宋子寧想了想,說:「大概三個多小時。」

「第一波攻勢就是三個小時?」千夜歎了口氣,這個時間遠出意料,也說明了黑暗種族這波攻勢的瘋狂。如果不是子爵級別的中堅力量死傷過多,恐怕黑暗大軍的攻勢會一直持續到摧毀要塞為止。

千夜回頭看了一眼下方的要塞,入眼處是一片廢墟,城牆已經被毀得七七八八,再也沒有臨時修復的可能,大半要塞都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石塊和多得驚人的屍體混在一起。廢墟中有幾名趙閥戰士,他們在尋找已方重傷未死的戰友。沒有人打掃戰場,倖存的戰士都在抓緊點滴寶貴時間休息,以等待下一波攻勢。

只看了一眼,千夜就大致心中有數,壓低了聲音問:「我們的傷亡過半了吧?」

宋子寧點了點頭,同樣放輕聲音說:「確切點說,是六成。」

「這樣的話肯定守不住下波攻擊了。接下來怎麼辦?」千夜問。

連宋子寧都已重傷,戰局已經惡劣到了極致。只靠千夜自己,不可能守得住整個要塞。

宋子寧毫不慌張,說:「計劃確實得改一改。我剛才已經向後方救援,支援我們的部隊馬上就會到了。」

千夜點了點頭,手上動作突然加快,一口氣就把剩下數塊彈片全部拔掉。宋子寧再有忍耐力,也忍不住大叫一聲,道:「千夜!你給我記住了……」

他的叫聲轉眼間就隱沒在尖銳的呼嘯和劇烈的爆炸聲中,數艘突擊艦在兩艘護衛艦的率領下全速開來,掀起了新一輪攻勢的序幕。而在地面上,重整之後的黑暗大軍也滾滾開來,整個要塞再次被黑暗狂潮淹沒。

千夜拍拍宋子寧,示意傷口處理完畢,隨後從炮塔上一躍而下,如隕石般砸進黑暗戰士中,頓時震倒一片。

廝殺再度開始。

這一次黑暗種族的攻擊更加瘋狂,更加猛烈。子爵級別的強者都是集群行動,驅趕開千夜後,就開始逐個拔除要塞內的炮塔。新的戰術果然奏效,轉眼之間就有兩座炮塔被摧毀,局勢頓時岌岌可危。

然而這波攻勢剛剛展開,空中忽然響起異樣的呼嘯,數艘帝國高速浮空戰艦突然出現在戰場上。它們火力異常強大,一輪集射就將要塞上空的永夜突擊艦擊毀過半,餘下的突擊艦只能倉皇逃竄。

這幾艘戰艦上數十門艦炮隨即向地面猛烈轟擊,生生清出一道由屍體鋪就的通道。戰艦行動迅速,轉眼間飛臨要塞上空,一艘戰艦即刻下降,懸停在要塞上空。另外一艘高速運輸艦則打開艦腹,不斷從裡面甩出一艘艘小型浮空艇。

這些小艇看起來就格外簡陋,連浮空都很勉強,飛得歪歪扭扭。有幾艘乾脆搖晃著向地面墜去。小艇一墜地,黑暗種族戰士立刻就圍了上去,準備俘獲這些小艇。然而他們剛剛將小艇團團圍住,這些小艇就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爆炸!

一時間血肉斷肢四處飛濺,戰場上騰起數個火球,冉冉上升,最後化作滾滾黑煙。當爆炸平息後,戰場上陡然多出數片空地,數以千計的黑暗戰士化為飛灰。

見此一幕,原本還要撲向餘下幾艘小艇的黑暗戰士頓時一驚,遠遠避開。突擊艦也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射擊。

懸停在要塞上空的戰艦打開艦腹,垂下數十根吊索。炮塔上的趙閥戰士即刻迅速沿著吊索登艦,毫無混亂。轉眼間數個炮塔上的戰士就先後登上戰艦,甚至還有餘瑕將幾架昂貴的弩炮吊裝上艦。

宋子寧最後登上戰艦,站在艙緣處叫道:「千夜,快上來!」

千夜在炮塔外攀援而上,然後一躍數十米,飛身抓住一根吊索,稍一借力,就已到了戰艦裡。戰艦隨即掉頭飛走,艙門徐徐關閉。

幾艘迅速撤離戰場,只留下一艘斷後。片刻後,那艘火力格外猛烈的戰艦帶著滿身大火俯衝向地面的永夜大軍,然後就是驚天動地的爆炸。

儘管知道那艘戰艦內只是配備了最低數量的艦員,但至少也有數十人。他們一早就知道這是必死的任務,可還是義無反顧地衝向敵人。

戰艦上一片沉寂,千夜和宋子寧也沉默,靜靜看著逐漸遠去的那團火光。

此次撤退乾脆利落,等如是從黑暗大軍的血盆大口裡硬是搶下了倖存的要塞守軍。雖然普通戰士死傷慘重,傷亡接近七成,可是校級軍官和戰將卻保存相對完整,特別是整個要塞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千夜和宋子寧安然返回,在上層大人物的眼中,這就叫做「戰力基本無損」,視為防禦戰的勝利。

《永夜君王》